沈嘉念說:“有點累,跟老師請假了。”
“那你好好休息,樓上我就暫時不去打掃了。”
沈嘉念躺到床上,輾轉難眠,因爲心裏裝着事,即使後來睡着了,也睡得不沉,始終處于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态。
中午起來吃了點東西,接着睡。
到下午三點多,她醒了,拿起手機,看到一條來自傅寄忱的短信,一個多小時前發的,給她報平安。
沈嘉念回複了“收到”兩個字,掀開被子起來,她換下身上的家居服,套上針織衫和牛仔褲,腳上蹬了雙白色闆鞋,跟程姨打了聲招呼,說自己要出門看朋友。
程錦謹記先生的吩咐,提醒她:“别忘了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送你過去。”
沈嘉念莞爾,說剛給小鄭打過電話。
等了沒一會兒,小鄭過來了,把車從地庫開出來,停在門廊下。
沈嘉念跟程錦揮了揮手,出門坐進車裏,跟小鄭說自己要去一趟醫院。
路上遇到大堵車,半個多小時才到。
沈嘉念推開車門的同時拿出手機給柏長夏打電話,确認她這會兒在病房裏,沈嘉念挂了電話。
之前來過一次,她輕車熟路地找到病房,屈指敲了敲門。
過來開門的是柏長夏,已經提前穿上了短袖,剪短的頭發紮成低低的馬尾,眉眼英氣,因長時間睡眠不足,多了兩分憔悴。
“過來了?”柏長夏彎眼笑起來,眼睑下方擠出兩條卧蠶,手握着門把退讓到一旁,方便她進來。
柏母睡了一覺剛醒,精神看着比以往好了些,瞧見沈嘉念手裏提的大包小包的東西,皺着眉語氣嗔怪道:“怎麽又帶這麽多東西過來?”
柏長夏倒沒跟沈嘉念客氣,接過她手裏的水果和營養品,說:“别聽我媽的,她還說你帶來的營養品好吃,沒有亂七八糟的味道。”
柏母揣着手,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你怎麽什麽都說。”
柏長夏揚了揚眉:“嘉念又不是外人。”
沈嘉念走到病床邊,贊同地點了點頭:“夏夏說得沒錯,您千萬别跟我見外。”
柏長夏去衛生間洗水果,聲音從裏面飄出來,繼續拆母親的台:“她昨天還念叨你了,說有些日子沒見你,啊,還用平闆看你拉大提琴的視頻,被我發現了。”
柏母攔不住她的嘴,等她說完了,朝着她的背影瞪了一眼:“這個冤家。”
柏長夏從衛生間出來,剛好看到她瞪眼的表情,笑得越發樂呵:“您别瞪我,說的都是實話。”
沈嘉念笑眼彎彎,心情難得的放松。
柏長夏搬來椅子讓她坐,遞給她一碗洗好的草莓和櫻桃,自己坐在病床邊,一雙長腿交疊:“今天怎麽有空過來?沒有去闫老師那裏?”
“跟他請了假。”沈嘉念想趁着離開前,把要見的人見一遍。
三人在病房裏聊了些日常話題,五點多,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金燦燦的一片,讓人感到溫暖美好。
沈嘉念起身告辭,柏母叫女兒下去送送人家,順便去外面吃個飯。
柏長夏拿了件外套穿上,兩隻手抄進兜裏,笑着說:“還用您吩咐,肯定是要送送的。”
這一層樓的電梯前等了不少人,樓層不算高,兩人改走安全通道,光線有些暗,沈嘉念扶着樓梯扶手慢慢往下走。
四周安靜,适合說一些私密話。
沈嘉念暗自斟酌了會兒,扭頭看着昏暗光線裏柏長夏模糊的臉,想到上一次無故消失,她給自己發的那些郵件,這次打算提前跟她透露一點,免得她擔心着急,但她沒有把話完全挑明,以免日後給她帶去麻煩:“夏夏,我接下來比較忙,可能會暫時跟你失去聯系,你放心,我會好好的。”
柏長夏擡起的腳步頓了一下,落到下一級台階上:“你要忙什麽?”
沈嘉念指甲掐進木質扶手裏,故作輕松地微笑:“先保密。”
柏長夏狐疑地眯起眼瞅着她,覺得她今天有些古怪,思考了半晌,試着猜測:“難道是接了新的演出通告,簽了保密協議的?”
《閃亮的星光》第一期節目還沒播出,但沈嘉念的名氣已經傳開了,一些商演聞訊找上她也說不定。
沈嘉念笑笑,沒有說話。
柏長夏見她這個反應,以爲自己猜對了,但她礙于協議不能明着承認。
兩人從安全通道走出去,光線大亮。
柏長夏看着沈嘉念,傍晚的霞光照在她臉上,皮膚上細小的絨毛被染成淺金色,再去看天邊,太陽像一顆翻砂的鹹蛋黃,中間赤紅,周圍一圈暈染成橙黃。
沈嘉念微微仰起脖頸,感受着落日餘晖的溫度,突然扭頭對柏長夏說:“你接下來還有别的事嗎?”
“醫院有護工照顧,晚點回去沒關系,你有事?”
“有點事拜托你。”
“跟我還客氣,有什麽事就直說吧。”柏長夏把手從兜裏拿出來,挽住她的胳膊,帶着她往醫院外面走。
沈嘉念賣起關子,指着馬路對面的餐館說:“先吃飯吧,吃完再說,我請客。”
“那我可得大宰一頓。”柏長夏說笑。
兩人穿過馬路,走進對面一家裝潢不錯的餐館,點了四菜一湯。
柏長夏給自己和沈嘉念各倒了一杯大麥茶,兩隻手捧着杯子,袅袅熱氣飄散在臉上,她的視線越過沈嘉念的肩膀,看向正對着外面街道的落地窗,回憶起一些上學時期的事,跟沈嘉念分享:“你還記得我們學校後面那條街有家很好吃的大盤雞嗎?我們每個星期都要去吃一次,每次都能遇到過來跟你搭讪的男生,都是我給你趕跑的。”
提起往事,沈嘉念臉上流露出和暖的笑意,回想着那時的無憂無慮,她的語氣裏難免帶着懷念:“怎麽不記得,有次是别的學校的小混混,話沒說兩句就開始對我動手動腳,你差點跟人打起來。”
柏長夏隔着衣服捏自己的胳膊:“肌肉不是白練的。”
沈嘉念笑得更歡,眼睛眯成彎彎的弧線。
服務員端來她們點的菜放到桌上,兩個人邊吃邊聊,吃完天快黑了,外邊的路燈次第亮起。
柏長夏主動問起沈嘉念那會兒在醫院裏說有事拜托她,是什麽事。
“你家不是有玉雕車間嗎?”沈嘉念說,“能不能讓我進去用一用,我想雕刻一件東西。”
傅寄忱把自己的手把件兒給她了,她想親手雕刻一枚送給他。
柏長夏兩隻手都比了個“OK”的手勢,在她面前晃了晃,表示完全沒問題。她一邊推開玻璃門往餐館外面走,一邊笑說:“我剛吃飯的時候還在想你會有什麽大事讓我幫忙,原來是這個,小菜一碟。你現在要用嗎?還是等明天白天再說。”
沈嘉念想了想,最好能盡快完成:“現在吧。”
“行。”
柏長夏沒猶豫,站在路邊,從兜裏掏出手機給車間師傅打電話,确定那邊有人,決定帶沈嘉念過去。
兩人坐的是小鄭開的車,在車裏,柏長夏按捺不住好奇心,問沈嘉念:“怎麽想起來雕刻東西了?”
話音剛落,她突然想到什麽,看了眼沈嘉念手腕間纏繞的黑繩,底下吊着一枚精緻的玉雕,之前在醫院裏看到,覺得有些眼熟,現在記起來了,是傅寄忱拿在手裏把玩的那個。上次一起去潭福寺,她有注意到。
“送人的?”柏長夏挑眉,語調略微上揚。
這點沈嘉念沒有隐瞞,抿着唇輕輕一笑:“嗯,送給他。”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柏長夏瞧着她唇邊的笑容,十分确定,她現在對傅老闆愛得無法自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