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念沒問過傅寄忱,是不是他派人處理的,可她心底裏又覺得不像是他的手筆,昨天他的态度分明是不在乎這些的。
在闫秋生的别墅學了一天琴,傍晚五點多,沈嘉念坐車返回市中心。
路途比較長,她一般會在車裏小憩一會兒。
閉上眼沒多久,手機在包裏響起來,是來電鈴聲。
沈嘉念找出手機,屏幕上閃爍着一串沒有備注的号碼。她對這串号碼沒印象,看到歸屬地是北城,猶豫了幾秒,沒接。
在她按下拒接鍵的下一秒,電話又打了進來,依舊是那個号碼。
沈嘉念這回接了,還未出聲,那邊就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語氣客套疏離:“沈小姐,我是傅寄忱的母親,我們之前見過。”
上一次見面是在君山集團大廈的總裁辦公室裏,鬧得不太愉快。
沈嘉念不知該作何回應,沉默了許久,聲音平緩道:“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心裏隐隐有預感,可能與昨天網上鬧出的绯聞有關。
魏榮華沒在電話裏明說:“我們見一面,有些事還是要當面聊,隔着電話說不清楚,你覺得呢。”
沈嘉念不想跟她單獨見面,婉言相拒:“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太方便……”
沒等她把話說完,對方像是早就料到她會拒絕,冷冷地哼了一聲:“沈小姐,看來好言好語跟你說話沒用。你的舅舅是叫尹承德吧,他到君山集團大廈門口堵着,見到傅家的人就稱自己的外甥女是傅家少奶奶,要走了五千萬。你說他花光了五千萬後,還會不會再來?”
沈嘉念喉嚨口發緊,窒息感緊跟着襲來。
“現在,你願意跟我見一面嗎?”魏榮華勝券在握的姿态。
沈嘉念完全沒有招架之力,聽魏榮華報了一個地址,并警告她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知曉,尤其是傅寄忱。
挂了電話,沈嘉念像被抽走了骨頭,整個人癱軟在座椅裏,臉色灰白。
上次尹承德找到雲鼎宮苑外,攔車問她要錢,她沒給,她有預感他會再次找上門,可是她等了很久,一直沒等來他的消息。
她以爲尹承德放棄了,誰能想到他竟然找去了君山集團大廈。
什麽時候的事?
傅寄忱知道嗎?他爲什麽沒跟她提過?
沈嘉念心裏有很多疑惑,也知道私下見魏榮華不是好的選擇,可她沒有辦法。
雙手緊握着手機,眼看車開進市區,她連忙跟司機小鄭說先不回雲鼎宮苑,然後給了他一個地址。
魏榮華約她在一家私房菜館見面,看來是不想她身邊的人起疑。
司機見她要去吃飯的地方,果然沒問什麽,徑直開過去。
車停穩,沈嘉念拿上外套和包,對司機說:“可能需要很久,你自己找個地方先吃飯吧,不用特意等我。”
小鄭“哎”了一聲,目送她走進私房菜館。
沈嘉念根據手機短信提示,來到一間包廂外,擡手敲了敲門。
“進來。”裏面傳出魏榮華的聲音。
沈嘉念握住門把的手停頓了兩秒,用力壓下去,推開了那扇門。
映入眼簾的是古色古香的布置,屏風、茶桌、餐桌、博古架,整體風格古樸雅緻,靠着窗牗的茶桌旁坐着一位雍容端正的貴婦人。
那便是傅寄忱的母親,不管是面容還是身材都保養得極好,不問年齡的話,可能會以爲她隻有三十幾歲。
她穿着深藍色的交叉領長袖裙,領口和袖口一圈精美繁複的手工刺繡,質感上乘,襯出高貴典雅的氣質。
魏榮華手指捏着一個小茶杯,擡眼見到進來的人,彎起嘴角展露一個親和的微笑,好像在電話裏冷言威脅沈嘉念的人不是她。
“來了?”魏榮華用眼神示意對面,“過來坐。”
沈嘉念臂彎裏搭着外套,身上是條薄款的針織裙,勾勒出優美的身材曲線,腳上一雙平底鞋,緩步走到茶桌邊,在她面前坐下。
這是第三次見面,魏榮華仍然忍不住打量她。
不可否認,沈嘉念确實長得很漂亮,是乍一眼看上去就覺得眼前一亮的容色,有着讓男人神魂颠倒的資本。
但那個男人是她的兒子,她就不可能無動于衷。
魏榮華給她倒了一杯茶,用閑聊的語氣說:“你那個舅舅,真是不像話,集團上萬号職員他也不怕丢人現眼。那天堵在門口,遇到了老四,老四那個不安分的,整日裏琢磨着抓大房的把柄,你舅舅剛好撞到她手裏,問她要錢,她當場就給人簽了一張五千萬的支票,回頭在老宅的飯桌上,當着老爺子的面把這事兒抖了出來,讓一大家子看大房的笑話,繼而惹得老爺子對寄忱不滿。”
沈嘉念知道她嘴裏的“老四”是傅寄忱的姑姑,傅建芳。
曾在傅家老宅與傅建芳打過交道,她有所了解,那一位的确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且口齒伶俐。
“寄忱最後把那五千萬填給了老四。”說起來,魏榮華心裏怄得不行,看着沈嘉念冷冷一笑,都是這個女人害的,“老四這一招用得實在高明,一分錢沒花,讓大房吃了個悶虧。”
沈嘉念擱在腿上的手倏地收緊,眼中閃過詫異。
她在過來的路上,還在思考傅寄忱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現在從魏榮華這裏得到了事情的真相。
魏榮華沒忽略她一閃即逝的驚訝神色,脫口而出:“寄忱沒把這件事告訴你?”
沈嘉念沒說話,等同于默認。
魏榮華越發覺得這個女人不能再留在她兒子身邊,她就是個禍害,誰知道寄忱還會爲了她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上回在寄忱的辦公室裏碰到,我的态度已經表明了。”魏榮華抿了一口茶,在袅袅茶煙裏,眼神淡漠地看向她,“我記得我當時說你牢牢扒住寄忱,無非是圖他的家世,而你義正言辭地跟我争辯,搞得好像我冤枉了你,現在你又怎麽說?那五千萬是你舅舅拿的,跟你拿的有什麽區别。一次兩次無所謂,我們傅家有的是錢,就當打發叫花子,次數多了性質就不同了,有錢不代表願意當提款機。”
因爲尹承德拿了傅家的錢,沈嘉念在她面前始終矮了一頭,無法再像上次那般跟她理論。
魏榮華轉了轉茶杯,優雅閑适地看着茶湯裏漂浮的茶葉:“網上的新聞是傅家出手壓下去的,不然,不知要鬧到什麽地步。徐家對此事的意見很大,徐啓年……也就是寄忱未來的老丈人,今天特意來問傅家是什麽意思。爲了表态,老爺子當場拍闆,定下了兩家的婚事。等到寄忱下班,老爺子會讓他回一趟老宅,跟他說明這件事。”
沈嘉念心頭一緊。
手機恰好在此時響了起來,她拿到眼前一看,是傅寄忱打來的電話。
坐在對面的魏榮華也看見了她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臉上沒有表現出不悅,淡淡道:“接吧。”
沈嘉念抿唇,踟躇了片刻,接起了電話。
傅寄忱的聲音溫和低沉,與往日沒什麽不同,主動向她報備行程:“晚點我要回一趟老宅,不能陪你吃晚飯了。”
離得近,魏榮華聽到了電話裏兒子說的話,臉色霎時沉了下去,何時見他對家裏人這般溫聲細語過。
沈嘉念牽起唇角,輕輕柔柔地回:“知道了。”
沒有讓電話裏的人聽出異樣。
通話結束,沈嘉念把手機放回包裏,這時,包廂的門被人敲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