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萱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告訴母親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冷不防被她撞破,難免有些緊張無措。
徐靜依也被吓到,讷讷地喊了一聲:“媽媽……”說不出别的。
徐母手裏端着一盤切好的水果,一手将半掩的書房門推開到最大,溫婉的面容上少了些平日裏的親善,不可置信道:“你說你有了男朋友?”
徐幼萱從書桌後站起來,緩緩走過去,合上門。
既然被母親聽見了,再遮遮掩掩也不現實,況且她原本就打算先跟母親坦白:“您沒有聽錯。”
徐母看着這個從小乖巧懂事的女兒,一時無法接受,把裝水果的盤子放到桌上,背對着她道:“你難道不清楚我們家和傅家聯姻的事嗎?”
她應該比誰都清楚,因爲家裏人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過,她未來的夫婿是傅家這一輩裏最優秀的那個人。
“我不喜歡傅寄忱。”有些話憋在心裏很久了,徐幼萱早就想跟母親傾訴,“我知道自己生在徐家,自小享受家裏提供的優渥條件,無憂無慮成長到現在,理應知恩圖報,不該忤逆長輩的意思。所以,你們讓我學習琴棋書畫,即使我不感興趣,我也認真學了,讓我保持優異的成績,年齡到了就送我出國讀書,再苦再累我都忍下來了,沒讓你們失望過。可是,我終歸是個人,不是物件,我有自己的情感,情感不能被家裏人左右,甚至不受我自己控制。媽媽,我真的不想嫁給傅寄忱,我想嫁給我喜歡的人。”
說着,徐幼萱不由自已地哭了出來。
她性子文靜内斂,卻并不懦弱,她沒想過要用眼淚來達到目的,然而,說到這裏,還是沒忍住落淚。
徐母也是從她這般年紀過來的,不難理解她的想法,神色有所動容。
“什麽時候的事?”徐母努力維持表面上的冷靜,出聲問她,“我是說你談戀愛的事。”
徐幼萱擡手抹掉眼角的淚,據實回答:“正式确定關系是在一年前,但我們之前認識了有一年半,他來我學校開講座,我陪朋友去聽,機緣巧合認識的。他很優秀,得知我畢業後會待在國内,已經辭掉了美國的工作,打算回國發展。昨晚通話,他說他答應了凱銳的邀請,屆時會任職技術部主管。”
徐母靜靜聽着,沒有打斷她。
凱銳是國内數一數二的汽車制造企業,競争激烈,能任職主管的少說也有四十歲,确實能從側面證明那個男生很優秀。
“他比我大四歲,對我非常照顧,我在國外的時候,朋友圈裏曬的家常菜都是他做的。他不是北城本地人,爸媽都是教師,也算書香門第。”徐幼萱竭力說服母親,“媽媽,我很喜歡他,想要一輩子跟他在一起。”
徐靜依是第一次在這個溫柔似水的姐姐臉上看到堅毅的表情,她似乎已經認定了那個男人,非他不嫁。
她實在不明白,那個男人再優秀,能比得上家裏爲她選的聯姻對象嗎?
傅寄忱是傅家的長孫,君山集團的掌權人,整個傅家都是他說了算,嫁給他就能成爲傅家的少奶奶、集團的總裁夫人,多麽風光。
要不是徐家世代出高官,這樣的機會根本輪不到他們家。
抛開這些身價外物不談,傅寄忱本人高大帥氣,氣質沉穩,是無數名媛淑女的心儀對象。
她那些小姐妹,自從那天在西餐廳的走廊上遠遠瞥了傅寄忱一眼,回去以後魂都沒了,總是在她面前提起傅寄忱的名字,有意無意跟她打聽。
她能感覺到那些女生對傅寄忱的愛慕之情。
姐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徐母自然能看出大女兒的堅決,畢竟是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不忍她傷心難過,但兩家的聯姻是家裏的老爺子定下來的,不可能因爲她的幾句話就輕易更改。
不說老一輩的,就連她丈夫那裏,她也沒把握能說得動。
“媽媽理解你,但你心裏要有數,聯姻的事牽扯衆多,你爺爺已經跟傅家的老先生商量過了,最遲這個月底就會把訂婚的事情談妥。”徐母說的都是事實,沒有吓唬她,“在此之前,媽媽會先跟你爸爸談一談。”
徐靜依就知道結果是這樣,媽媽會心疼姐姐,但她做不了這個家的主。
徐幼萱也早有心理準備,沒有表現出心灰意冷,她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淡淡的笑:“我知道了,謝謝媽媽。”
徐母不是潑她冷水,隻是站在過來人的角度,給她一個提醒:“媽媽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但你畢竟年輕,經曆的事情不多,有時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能保證你選的那個男人會一輩子對你好嗎?或許他看中了你的家世,又或者他将來變了心,你該怎麽辦呢?家裏爲你選的夫婿,并不完全考慮到傅家與我們家門當戶對,更重要的是,傅寄忱是個品行端正可靠的人,不管你們婚後感情如何,至少他不會欺負你、虧待你。何況,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日久天長,兩個人生活在一起,你這麽優秀體貼,他會看到你的好。”
前面那些話,徐幼萱找不出理由辯駁,也清楚媽媽是爲她好,不是故意诋毀她喜歡的男生,隻是做一個假設。
針對後面那一句,她還是有話要說的:“傅寄忱或許像您說的那樣,真的很好,但他有自己喜歡的人,有沒有可能,他跟我一樣,對這場聯姻并不期待。既然當事人雙方都不願意,何必要因爲家庭捆綁在一起。”
徐母還不知道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新聞,聽完她的話,表情有些困惑:“你說他有喜歡的人?”
徐靜依抓起書桌上的報紙給母親看,忘記了姐姐對自己的教誨,一逞口舌之快:“是不是喜歡誰知道呢,我看就是那個白蓮花糾纏他。”
徐幼萱看着她,不贊同道:“依依,别說了。”
徐靜依撇了撇嘴角。
徐母看到報紙上的娛樂版塊,眉心微微擰了擰。
即便沒有正式訂婚,兩家就聯姻一事有過口頭承諾,眼下傅寄忱跟别的女人鬧了绯聞,确實不太像話。
“這件事我會去問你爸爸,看他怎麽說。”徐母語氣不好,顯然是生氣了。
她前腳剛誇完傅寄忱,轉眼看到這一樁新聞,能有好臉色就怪了。
*
徐家尚且如此,傅家更是風起雲湧。
傅羽泠是最先看到那份報紙的,當下就撕了個粉碎。
氣不過,差人又去買了一份,她拿着報紙敲響了爸媽卧室的門。
昨夜下了一場雨,氣溫有所下降,魏榮華着了涼,晨起時有了頭暈鼻塞的症狀,吃過早飯就睡下了。此刻被女兒叫醒,她神色疲倦,問出了什麽事。
傅羽泠添油加醋把報紙上的新聞跟她說了一通,又拿出手裏的“證據”給她看。
魏榮華聽了,頭疼得厲害,再看報紙上的内容,加粗加大的黑體字體寫着《傅家太子爺與沈氏千金街頭浪漫羨煞旁人,疑似戀愛》。
配的圖片正是兩人最親密的那一張。
沈嘉念穿着淺色風衣和連衣裙,蜷縮在黑色邁巴赫的副駕駛座裏,傅寄忱立在車邊,打着透明雨傘,手拿帕子給她擦腳。
魏榮華頓覺一股氣血湧上頭頂,她當成心頭肉疼愛着長大的親兒子,當街給一個不入流的女人擦腳,簡直是剜她的心!
“那個女人算哪門子的沈氏千金!撰寫稿子的人都不做調查嗎?!打電話給相關人員,把今天的報紙都撤了!”
魏榮華氣得心口泛疼,捂着胸口喘氣。
傅羽泠見母親臉色難看,在一旁煽風點火道:“還用說嗎,肯定是那個沈嘉念撒嬌纏着哥哥,搞不好就是她找狗仔拍的照片呢,看來是吃定我們家了。”
魏榮華再也冷靜不了,深吸口氣:“讓人去查一下沈嘉念的号碼。”
聽傅羽泠說,沈嘉念被傅寄忱保護得密不透風,雲鼎宮苑的别墅一般人進不去,沈嘉念外出都有保镖随行,見她一面比登天還難。
既然見不到她,那就讓她主動來見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