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秋生一早知道這個結果,沒有表現得很驚訝,隻是笑着跟她道了聲恭喜。
根據她的個人情況,他幫着選了幾首曲子,讓她現場拉奏一遍,最終選定了要表演的一首曲子,報給廖導。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十一點四十,住家保姆做好了午飯,把菜一一端到餐桌上擺好。
闫母去琴房叫他們吃飯。
沈嘉念拿着包先去了趟衛生間,從包裏掏出早上出門裝的衛生棉,準備換上,發現之前用的那一片幹幹淨淨。
除了昨晚那一會兒,她今天上午也沒有以往來例假時小腹墜痛的感覺。
沈嘉念洗了手,去餐廳吃飯。
剛開吃,她收到廖導的回信,他發來了一條語音。
在場沒有外人,沈嘉念直接點開,廖導的聲音傳來:“OK,我收到了。下周可能會彩排,具體時間我之後再通知你,你做好心理準備。”
沈嘉念把筷子放在筷托上,兩隻手握着手機認認真真打字回應。
闫母給三個人各盛了一碗湯,剛好看到沈嘉念發完消息收起手機,輕笑着問:“嘉念是要參加節目嗎?”
沈嘉念一手扶着碗邊,彎起唇角露出矜持的笑:“嗯。”她看向闫秋生,言語裏滿是感激,“說起來還得感謝老師幫我争取機會。”
闫秋生朝她笑了笑。
“他是你的老師,幫自己的學生争取機會是應該的。”闫母嗔道。
沈嘉念沒有接話,隻是笑,看得出來是真的很開心。
闫母又問:“哪天演出?到時候沒事的話,我過去看看,好久沒出門散心了。”
闫秋生意外地聳起眉毛,擡眼瞅着自個兒的母親:“您要去看演出?”
闫母看着他:“有問題嗎?”
闫秋生:“沒有。”
自從開始化療,母親就不大願意出門,當初選擇住在這裏,一是環境清幽利于她休養,二是照顧到她抵觸跟人往來的心理。
除了每周固定時間去醫院檢查身體,其餘時間她都待在别墅裏養花種菜,從沒提出要去看電影或者逛超市。
這次竟然主動說去人多的地方看演出,闫秋生當然感到詫異。
沈嘉念的目光在母子之間來回轉動,笑着對闫母說:“目前還不确定,等有了消息我再告訴您,肯定給您和老師留最佳觀看位置。”
闫母笑逐顔開:“那敢情好。”
*
沈嘉念每天忙着練琴,并沒有多餘的心思管例假突然來臨又莫名出走的事,一轉眼到了彩排這天。
司機開車送她到大劇院,在門口被保安攔住。
沈嘉念給廖導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到了,但是進不去。
等了三分鍾左右,有工作人員跑出來接她。
是一個年輕小夥子,穿着藍白格子襯衫,外面套着黑色馬甲,臉上戴一副黑框眼鏡,看到沈嘉念的時候呆了幾秒,紅着耳朵遞給她一張工作證,用藍色挂繩纏着。
“沈老師,您的證件。”小夥子有些羞于跟她對視,“以後拿着證能直接進來。”
“好的,謝謝你。”沈嘉念雙手接過,順嘴提了一句,“别叫我沈老師,我的年齡可能跟你差不多大,叫我沈嘉念就好。”
圈子裏甭管年齡大小,幕後的人員統稱台前的人爲“老師”,幾乎成了行業裏默認的規矩。
小夥子愣了愣,不好意思直呼她的姓名,又不知道該怎麽稱呼,索性一擡手,說:“您裏邊請。”
大劇院南邊的音樂廳大門敞開,台前幕後的人員各司其職,緊鑼密鼓地做着各項準備工作。
沈嘉念背着大提琴,被工作人員領去廖導身旁。
廖恺專注地盯着監視器,拿起手邊的擴音器進行現場調度:“北邊那一塊的燈光不行,我要的是漫天繁星的效果,那塊太暗了,多補一些小燈。舞台上空的絲帶再長一點,短了不夠飄逸,注意不要太整齊了,錯落有緻懂不懂——”
沈嘉念站在邊上,等他吆喝完,再出聲打招呼:“廖導。”
廖恺扭頭見到她來了,擱下擴音器,拿起太空杯喝了口茶:“等會兒從後台上去,先看看整體效果,需要調整的地方我再跟你說。”
“好。”沈嘉念乖乖去了後台。
今天是彩排,不需要換禮服,她穿的是自己的衣服,風衣裏一條霧粉色的真絲雙喬緞無袖長裙。
不管是大廳還是後台都開足了暖氣,沈嘉念脫下外套挂在落地衣架上,打開琴盒取出大提琴。
後台原有些嘈雜,不知怎麽慢慢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沈嘉念。
一些不關注娛樂八卦的人,第一次見她是在廖導發的視頻裏,她穿着再簡單不過的白色毛衣和直筒牛仔褲,長發披散,妝容清淡,已經足夠驚爲天人。
眼下近距離看她,年輕的姑娘發絲半挽,一襲長裙勾勒出窈窕身段兒,綽約多姿,耳垂上點綴着一粒鑽石耳釘,妝容比視頻裏稍顯精緻一些,優雅婉約又不失清冷,真跟網友形容的那樣,神仙下凡。
沈嘉念見大家的目光彙聚過來,想到接下來還要配合工作,不好無視,莞爾一笑,禮貌地同他們打了個招呼:“你們好。”
笑起來眉目如畫,恰似春風拂面。
衆人看呆了,過了片刻才想起來回應,此起彼伏地說着“你好”。
“廖導那邊在催了,準備好了嗎?”領沈嘉念進來的那名工作人員過來通知了一聲。
衆人一邊感歎今天大飽眼福,一邊各自忙手頭的工作。
輪到沈嘉念上台,她細瘦的胳膊輕輕松松拎起沉重的大提琴,另一手持琴弓,從容不迫地走到舞台中央。
四周的燈光調到最暗,隻剩頭頂一片星空。
像是爲了印證這個節目的名字——《閃亮的星光》。
沈嘉念坐在椅子上,一束追光燈“啪”地亮起,籠罩在她身上。
琴弓在她手裏宛如魔法棒,第一個音符傾瀉出來,如絲滑的綢緞,如山澗的流水,給人視覺和聽覺的雙重享受。
廖恺在監視器後看着她,眼睛一點點被她精彩的演奏點亮。
這還僅僅是彩排,她沒穿正式的演出服,舞台的燈光也沒達到他的标準,整體呈現出來的效果已經出乎他意料地好看。
說一句沈嘉念爲舞台而生不爲過。
彩排結束,廖恺從監視器後擡起頭,遙遙沖台上的沈嘉念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她沒有任何問題,節目正式錄制的時候,按照這個水準來就行。
沈嘉念如釋重負地彎唇一笑,回到後台,把大提琴裝進琴盒裏。
突然,一道驚慌失措的女聲在她身後提醒道:“沈老師,小心!”
沈嘉念直起身,頭還沒完全轉過來,一道濃重的陰影襲來,她下意識側身躲避,然而根本來不及。
衆人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巨大的打光燈朝着沈嘉念的方向倒下,有人吓得呼吸都停滞了,雙手捂住嘴,不敢想象這麽大的燈具砸到身上會有什麽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