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麽時候？”廖恺喝了口咖啡，笑着問。
沈嘉念深吸一口氣，豁出去般開口：“那就聽您的，現在吧。”
早知如此，她前些時日就不該松懈，萬一表現不好，不僅給闫老師丢臉，還可能失去這個寶貴的機會。
像他們這種學樂器的藝術生，終其一生都渴望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上，面向更多的觀衆演奏，赢得喝彩。
在校期間，她經常參加公開活動，家裏出事後，她一度以爲自己要放棄這條路，如今有這樣一根橄榄枝在前面向她招手，她無論如何也不想錯過。
吃飯的家夥廖恺向來随身攜帶，他說了聲稍等，出門到車裏拎來一個黑包。
裏面是攝像機。
廖恺調試設備時，闫秋生拍了拍沈嘉念的肩，給她打氣：“放輕松，你可以的。”
沈嘉念彎起唇角給了他一個微笑，轉頭問廖導：“我們在哪裏拍？”
廖恺扛着攝像機，在屋子裏掃了一圈，尋找好看的背景，最後指了指陽台：“那裏陽光充沛，青山綠樹，生機勃勃，很适合入鏡。”
他随手一比劃，腦海裏就自成一幅人與自然相輔相成的畫面。
闫秋生去琴房挑了一架大提琴拿過來。
沈嘉念在黑色雕花椅子上坐下。
廖恺開了攝像機，對她說：“當我的鏡頭不存在，平時怎麽拉琴現在就還是怎麽樣，自然随意一點。”
沈嘉念在心底給自己鼓勁，輕輕吐出一口氣，右手擡起琴弓，搭在琴弦上，微微斂着眸，熟悉的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飄到春日的山林間。
遠處有飛鳥掠過湛藍的天空，給畫面增添了幾分意趣。
一曲奏完，站在廖恺身後的闫秋生鼓起了掌，眼中有笑意和贊賞：“很棒。”
沈嘉念臉頰染上紅暈，這是闫老師第一次這般直白地誇她，平時挺多評價“不錯”“還行”，偶爾還會嚴肅地說“繼續努力”“情感不到位”等等。
可能是因爲廖恺在場的緣故吧，她想。
廖恺關掉攝像機，放回包裏：“等我回去剪好了發到網上，看一下反響如何。”
沈嘉念矜持地點了點頭，心頭熾熱，既期待又忐忑。
闫秋生送廖恺出門，下了台階，廖恺停下步子側頭說：“你這徒兒挺優秀的，我拍過的人數不勝數，有人長得好看但不上鏡，難得她上鏡也沒折損美貌。這長相要是放在圈裏，随便哪家公司都能捧紅。”
“你别瞎提建議，她醉心大提琴，不會進娛樂圈的。”闫秋生雙手環着胳膊，闆着臉不樂意了。
“知道你徒弟寶貝，不說就是了。”廖恺笑笑，揮了揮手，“就送到這裏吧。”
闫秋生進了屋，沈嘉念還坐在陽台上練琴，見他朝自己走近，她停了下來：“廖導有說什麽嗎？”
闫秋生兩隻手撐在陽台欄杆上：“這事兒八成穩了。”
沈嘉念眼睛一亮，難掩驚喜：“真的？”
她臉上露出純粹又真摯的笑容，闫秋生受到感染，彎了彎唇角，告訴她真相：“在我向廖導推薦你的時候，他心中就有了答案。”
沈嘉念懵了：“啊？”
那廖導怎麽還跟她解釋那麽多，讓她錄視頻。
闫秋生說：“他的确想借我的名氣爲綜藝節目造勢，但‘闫秋生唯一的關門弟子’這個話題同樣能賺取足夠的收視率，在确定我不會參加後，即便他有别的備選，你的勝算仍然是最大的。”
沈嘉念臉上的欣喜冷卻了一些：“原來我是沾了老師的光啊，還以爲……”還以爲自己琴藝了得，打動了廖導。
闫秋生拍拍她腦袋，笑着給予肯定：“當然不全是沾我的光，廖導剛在我面前誇你很優秀。”
沈嘉念耷拉的眉眼重新有了神采。
*
廖恺回去以後，把拍的素材稍加剪輯，發到了個人微博上。
導演屬于幕後人員，個人賬号的粉絲不多，一百萬都不到，但與他互關的都是圈内大腕。
他事先跟關系不錯的朋友打過招呼，視頻發出去沒多久，好些名氣大的演員幫着轉發，其中不乏影帝影後。
觀看的人數多了，評論自然而然就多了。
“救命！這哪兒來的仙女下凡！我點開視頻差點被她美暈過去！”
“媽媽我看到了會發光的人！”
“不愧是廖導，氛圍感和光影運用被你整明白了。”
“《森林樂隊》第五季什麽時候擡上來啊廖導？”
廖恺回複了這位網友的提問：“特殊原因，《森林樂隊》截止到第四季，後面不會再有了，但接下來有新的節目跟大家見面，敬請期待。”
“破案了，所以視頻裏的小仙女是新節目的嘉賓？”
“本專業大提琴手看了兩遍視頻，老實說，第一遍光顧着欣賞這位小姐的美貌了，第二遍才認真聽曲子，這水平絕對是大師級别，沒個十五年以上的功底出不來，廖導哪裏請來的神仙？”
廖恺回道：“找闫老師借的。”
這位被回複的網友激動地打了一串感歎号，而後回廖恺：“我看到了什麽？闫老師？是我知道的那個闫老師嗎？他什麽時候出山啊啊啊！我渴望他的演出已久！廖大導演，能不能給闫老師遞個話，粉絲們真的很希望他能繼續在舞台上發光發熱。”
廖恺沒有再回她。
随着播放量暴增，一些問題也顯露出來。
“這是沈嘉念吧，去年跟裴家公子上熱搜的那一位。”
“是她！真的好漂亮啊！老天爺看到了嗎？我下輩子就想要這樣的容貌！”
“我比較好奇的是，她跟裴家公子和好沒有。”
“聽說裴家公子……死了，不知道真假，我看豆瓣的帖子有人推斷出來的。之前有新聞報道，一群人在嶺城的‘死亡之眼’飙車，一位籍貫北城的裴姓富二代不幸墜崖掉進大海身亡。從那以後，網上再也沒有關于裴澈的消息，應該就是他。”
“天哪，我才知道這件事！我當時還磕過他們的CP，落魄千金和天之驕子，青梅竹馬，破鏡重圓，虐戀情深，霸總文的buff疊滿了，磕得特上頭，沒想到BE了。”
廖恺越看越吃驚。
沈嘉念從前是淩越集團的千金？
他急忙給闫秋生打去電話，問他知不知道沈嘉念的身世。
闫秋生聽完，同樣驚訝不已。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廖恺就知道了答案：“你徒弟的身份你不清楚？”
“她小的時候我見過一面，從她父母的穿着修養能看出是富貴家庭，但我沒仔細了解過。收她爲徒，是看她資質不錯，又是真心想在這條路上發展，沒跟她打聽過家世背景。”闫秋生坦言，“我确實不知情。”
“這麽說，她和裴家公子曾經是戀人的事你也不知道？”
闫秋生又是一陣沉默。
他當然不會知道這些，他唯一知曉的便是嘉念與傅家的繼承人似乎在談戀愛，其餘的他從沒問過，嘉念也不曾主動向他提及私事。
闫秋生不由得替自己的徒兒擔憂：“你問這些，是怕節目播出以後，會有人扒她過往的經曆，給節目帶來不好的影響？”
他說中了廖恺的顧慮，所以電話裏的人半天不言聲。
良久，廖恺的歎息聲傳來，道：“現在的明星動不動塌房，連累節目被禁，制作組、投資方和平台都怕了，我的确有所顧慮。她這身世有點複雜了，現在的網友比誰都精，堪稱顯微鏡，萬一挖出點什麽，節目不能順利播出……”
“不至于。”闫秋生打斷他，替沈嘉念說好話，“沒你想的那麽嚴重。她人品性格沒問題，不可能會影響到節目的播出。落魄千金、談過戀愛，這些都不算黑料，頂多節目播出的時候會多一些争議讨論。”
“涉及到權貴圈，沒什麽是不可能的。”廖恺做事一向謹小慎微，不求爆火，隻求穩紮穩打，“我看評論區有人說，跟她談戀愛的那個裴家公子因爲飙車墜入大海身亡。”
闫秋生頓了一頓，不跟他兜圈子，直接問道：“你這意思是……不打算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