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花在路上的時間比較長,但她每天都過得開心充足。
跟闫母的關系也日漸親近,爲了幫助她緩解手腳僵硬的問題,沈嘉念在網上找了一些适合老年人鍛煉拉伸的視頻,讓她跟着學習。
闫母倒是很願意配合她,不過她體質太差,反應比一般人慢很多,總是跟不上教學視頻的節奏。于是,沈嘉念把播放速度調到最慢,自己先學會了,然後帶着闫母做。
中午三人一起吃飯,餐桌上都是專門爲病人制定的清淡營養的菜品。
闫母怕委屈了沈嘉念,跟闫秋生提議:“下次讓廚師多做幾道有滋味兒的菜。”
闫秋生還沒應答,沈嘉念就開口說:“不用那麽麻煩,這些菜我挺喜歡吃的,我平時的口味也比較清淡。”
“别客氣,不麻煩的。”闫母隻當她是客套,“你吃得舒心,我看着也歡喜。”
沈嘉念不再推拒闫母的好意,彎唇朝她笑笑。
闫秋生清潤的目光在兩位女士之間流轉,看她們相處得跟母女一般,倒襯得他這個親兒子疏遠了些。
他拿起公筷給母親夾菜,順便叮囑嘉念多吃點,心底久違地舒朗開懷。
飯後半小時,闫秋生倒好一杯溫水,拿出一個藥物分裝盒,正要提醒母親服藥,她自己過來了。
闫母二話不說,從他手裏拿走藥盒,把藥丸全部倒進嘴裏,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水吞服下去。
幾種藥物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實在難聞,喝下去舌根都是苦的,她皺了皺眉頭,從口袋裏拿出一塊餅幹,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勉強蓋過那股苦味。
“您吃的什麽餅幹?”闫秋生細心地瞅了一眼,餅幹的包裝袋是透明的,沒印任何商品信息,他不太放心。
闫母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放到他手裏,邊吃邊說:“嘉念家裏的阿姨親手做的,特意給我準備了無糖的。”
闫秋生撕開包裝嘗了一口,果然不怎麽甜,隻有濃濃的奶香味。
“她對您很貼心。”
“是啊。”闫母欣慰地彎起嘴角,“當初叫你收下這個徒兒沒錯吧?”
闫秋生搖頭失笑,走出廚房,路過琴房時,看到沈嘉念在裏面。
她今天穿了一件淺黃色的條紋針織衫,白色牛仔褲,長發挽起一部分,用一枚琥珀色的夾子固定,餘下一部分披散下來,靠在窗邊的躺椅上,舉起書到眼前,翻過一頁又一頁,看書的速度很快。
沈嘉念沒察覺門口的人,專注在書中的劇情裏。
“在看什麽書?”闫秋生踱進琴房,随口一問。
沈嘉念啪一下把書合上,從躺椅上起來,仿佛課堂上看閑書被老師抓起來回答問題,眼神慌亂,臉頰微微泛紅。
這是她從家裏帶過來的書,沒事的時候拿出來翻幾頁。
“就……”她垂下眼睫,回答得很小聲,“小說。”
闫秋生看她這副心虛的樣子,覺得很有趣,像她這個年紀,看小說很正常,他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逗她:“書裏講的什麽?”
“啊?”沈嘉念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怔了一下,“是愛情推理小說。男主角的女朋友參加閨蜜婚禮的時候被人殺害,爲了尋找殺人兇手,男主角一一排查閨蜜身邊的朋友,我還沒看完,不知道兇手是誰。”
“好看嗎?”
“還挺有意思的,每個嫌疑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看完了可以借給我看看嗎?”闫秋生粗粗瞥了一眼她手裏的書,黑色的封面,邊緣幾朵暗紅色的玫瑰花,白色的字寫着什麽什麽“謀殺”,似乎很有意思。
沈嘉念這下沒猶豫,點點頭:“可以。”
闫秋生沒打擾她看書的興緻,轉身走了出去,忽然想起什麽,折回來問她:“我準備煮咖啡,你要喝嗎?”
沈嘉念笑:“那就謝謝老師了。”
“煮好了我叫你。”
闫秋生一隻手抄進休閑褲的口袋裏,去廚房鼓搗新購入的一台咖啡機。
闫母方才在客廳裏轉悠,聽見兩人在琴房說話,好奇心驅使,往那邊瞧了幾眼,小姑娘拿着本書垂首立在窗邊,乖巧文靜的樣子,自己這兒子唇畔隐有笑意,儒雅清隽。
那畫面看着真是美好。
見兒子往廚房去,闫母探着腦袋瞄了一眼琴房,透過敞開的門,可見沈嘉念在躺椅上坐下接着看書,她便放心去了廚房。
闫秋生長身立在大理石島台邊,對照着說明書研究咖啡機的各項功能,聽到拖鞋摩擦地闆的窸窣聲,他扭頭看過來:“媽,您需要什麽?”
闫母走到他身旁,坐在高腳凳上,也不說别的,突兀地問了一句:“你覺得嘉念這孩子怎麽樣?”
“挺好的。”闫秋生答。
那姑娘在大提琴方面有天賦,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看過她拉琴後,決意收她爲徒。幾天相處下來,發現她除了對大提琴有着近乎虔誠的熱愛,性格爲人都沒得挑剔。
善良、謙遜、懂禮數、有内涵……身上的優點很多。
“是吧。”闫母肯定地點點頭,笑逐顔開,“人長得漂亮,性格溫和,一舉一動都能瞧出良好的家庭教養,想來她父母在世時,把她教育得很好。人家對你崇敬,對我這個老婆子也細心,雖然年紀小了點兒,但也成年了。我問過了,她去年年底過完了二十二歲生日。”
“您到底想說什麽?”闫秋生放下說明書,一手撐在島台邊緣,不解地看着這位絮絮叨叨的母親。
闫母也不遮掩,說:“你把時間都耗在我身上,小半輩子都快過去了,身邊也沒個體己的伴侶,你要是喜歡嘉念……”
“媽,你說什麽呢。”闫秋生沒聽她繼續往下說,直接出口打斷,頗爲哭笑不得,“我今年三十七了,比人家大了一輪不止,您怎麽想的?況且,我是她師父,正兒八經喝過她敬的拜師茶。您去歇着吧,别想這些了。”
闫母不死心:“你看着年輕帥氣又精神,不說年齡人家以爲你還不到三十,現在的小姑娘更喜歡有點社會閱曆會疼人的,不喜歡那些幼稚的小男生。隻要兩個人互相喜歡,年齡根本不是問題。至于師徒關系,現在又不是舊時候,誰還在乎這些。”
“您越說越離譜了。”闫秋生從來不知道母親這麽能說會道,在她面前簡直詞窮。
“我看她很喜歡你。”闫母還在争取。
“那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闫秋生艱難地跟她解釋,恨不得動手比劃,“跟男女之間的喜歡不一樣,您不能混淆。”
“追星嘛,我懂。”闫母怪兒子太死闆,不曉得變通,“你随便去問一個小姑娘,讓她和她的偶像在一起,你看她樂不樂意。”
闫秋生都快聽樂了。
闫母一隻手搭在他胳臂上,輕輕拍了兩下,說起悄悄話:“你加把勁兒,我挺喜歡嘉念的。”
闫秋生一臉生無可戀,不得不搬出自己觀察得出的結論:“人家有男朋友。第一次陪她前來拜訪的傅先生,他們兩個在一起。”
他并沒有問過沈嘉念,她和傅寄忱是什麽關系。這是她的私事,他是她的師父,隻需要傳授她琴藝,其餘的不該過問。
不過據他那天的觀察,兩人應該是情侶關系。
闫母狐疑地看着他:“你唬我的吧,傅先生不是她的親屬嗎?”
“一個姓沈,一個姓傅,怎麽會是親屬。”闫秋生很明确地告訴她,“所以,您别再提這件事了,更不能在嘉念面前說起。”
闫母臉上肉眼可見地浮現出失望的表情,徹底偃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