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書瑤太懂得如何戳人痛處,她把沈嘉念的大提琴放到二手網站上售賣。
價值幾百萬的古董級别大提琴,她标價三十萬,目的就是盡快吸引人來買,借以刺激沈嘉念,獲得報複她的快感。
尹書瑤之所以清楚這架大提琴的原價,是因爲這是沈嘉念十八歲生日收到的禮物。
那天她跟着父母去沈家爲沈嘉念慶生,足以容納幾百人的宴會廳裏光華璀璨,她在暗處看着沈嘉念衆星捧月,被人圍着誇贊。那些漂亮、昂貴的禮物堆起來成一座小山。
一顆名爲“妒忌”的種子在那時瘋了似的生根發芽。
今天在奢侈品店裏,沈嘉念給她添堵,她自然不會讓她好過。
這算什麽,頂多是開胃小菜,如果沈嘉念不肯服軟,她還有更厲害的殺手锏,足以摧毀她這個人。
說到底,她給沈嘉念留了餘地,希望她别辜負才好。不然,她也不确定自己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
沈嘉念打字的手微顫:“你到底想怎麽樣?”
秦老太太壽宴那一晚,她在宴會廳裏表演節目,之後神志不清被帶走,大提琴遺落在酒店裏。過了幾天她再回去找,酒店的工作人員告訴她,她的大提琴已經被家人取走了。
她就知道是尹書瑤。
手機振動兩下,尹書瑤有了回複。
尹書瑤:“乖乖跟我道歉,雙手奉上禮服,我就撤回這條商品信息。你考慮清楚,晚了我可不保證你的寶貝大提琴還在。”
沈嘉念從前是溫室裏的花朵,被人悉心呵護,不知人心深淺,跟她鬥,終究是太嫩了。尹書瑤不信她看到自己心愛的大提琴被低價售出還能保持冷靜。
估計她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就氣瘋了吧。
沈嘉念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字,一口氣堵在胸口喘不上來,不敢相信這世上能有這般無恥的人。
尹書瑤做了那麽多傷害她的事,怎麽有臉要求她道歉?
尹書瑤還嫌不夠,繼續刺激她:“我親愛的表姐,想好了嗎?容我提醒一句,有人來問了哦。”
尹書瑤彈過來一張聊天截圖,證明自己沒有撒謊吓唬她,确實有人對這架大提琴感興趣,前來詢問具體信息。
沈嘉念渾身冰涼,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尹書瑤是何等的得意。
不能再等了,尹書瑤這個人沒底線,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母親的遺物已經毀了,她不想再失去陪伴自己數年的大提琴。
沈嘉念咬着唇從椅子上起身,跑了出去。
情急之下忘了敲門,她闖進傅寄忱的書房時,聽到從電腦裏傳出男人的說話聲,自然流利的法語,内容與工作相關。
傅寄忱正在跟國外的人開視頻會議。
意識到這一點,沈嘉念停了步子,僵立在距離辦公桌幾步開外的地方,眼神慌亂有些無措。
傅寄忱擡頭,從顯示屏後露出一張冷峻的臉,是他工作時一貫的神态,聲音淡淡沒有夾帶情緒:“什麽事?”
問出這一句,他關掉了麥克風,徒留畫面。
視頻裏統共四位與會人員,此刻全部停下來,隻能看到傅寄忱微擡起的臉龐,唇角結了一小塊褐色的血痂,聽不見他的聲音。
沈嘉念握手機的手指緊了緊,語速略快地說:“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想請你幫個忙……”
爲了不占用他更多的時間,她簡要說完整件事。
“就這?”傅寄忱面無表情地問,“還有别的嗎?”
沈嘉念連忙搖頭道:“沒有了。”
“等着。”
傅寄忱撂下兩個輕如羽毛的字,用那樣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仿佛這件事于他來說根本沒什麽難度,都不值得多考慮幾秒鍾。
隻見他拿起桌面的手機撥出一通電話,一句話吩咐手底下的人去辦,而後擡眸看了眼站着一動不動的女人:“好了,去睡吧。”
沈嘉念聽見自己如釋重負的呼氣聲,以及一聲低如蚊呐的“謝謝”。
“什麽?”傅寄忱側了側腦袋,耳朵朝向她,似是沒聽清。
沈嘉念提了口氣,不介意重複一遍:“謝謝你肯幫我。”
傅寄忱那張冷肅的臉破冰般展露笑顔,話說得散漫:“真想謝就拿出點實際行動,别光嘴上說說。”
沈嘉念立馬變了臉色,語調僵硬道:“不打擾你工作了。”
在她轉身的刹那,傅寄忱開口說:“去我房裏等我。”
不出所料地看到沈嘉念落荒而逃的背影,傅寄忱心情大好,嘴角的弧度不斷上揚。
視線回到電腦顯示屏上,男人唇邊一抹笑收斂起來,恢複了幾分鍾前嚴肅的表情。
視頻裏的幾人看了一場單人默劇,心裏縱有疑惑,卻也無解。
*
夜裏十一點,傅寄忱完成了當日的工作安排,手指揉捏着眉心步出書房。
他在自己的卧室裏沒看到沈嘉念,唯有一室寂靜,床單被子平整。意料之中的畫面,他微微失笑,去了浴室。
客房裏,沈嘉念沒睡着,傅寄忱的話一遍遍蕩在耳邊,好似中了某種魔咒。
去我房裏等我。
耳畔又一次響起男人低沉暧昧的話語,沈嘉念煩躁地扯過被子蒙住頭。
過了大概二十分鍾,在她将要入睡之際,身下的床墊猛地下陷,她打了個激靈,大腦一下子清醒了。
一股不屬于自己的氣息侵入進來。
“沒鎖門,等着我呢。”黑暗裏,男人的話音似笑非笑,跟之前回蕩在她耳邊的聲音一模一樣。
沈嘉念被攬進一個溫暖清爽的懷抱,汗毛都豎了起來:“胡說,我明明……”
話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想起來,從書房回來時她思緒紛亂,隻随手關了門,并未反鎖,給了他可乘之機,還被他誤會她是故意給他留門。
“我沒有。”沈嘉念窘迫地解釋,“是我忘了鎖。”
“哦,忘了鎖。”
傅寄忱重複她的話,語氣裏一股子意味深長的笑意,十分欠揍。
“我說真的。”沈嘉念強調。
傅寄忱放棄跟她争論是不是忘了鎖門的問題,溫熱的大掌在她腰間流連,聲音低得有些魅惑:“還記得我說的話嗎?”不指望她給點反應,他幹脆挑明,“道謝得有實際行動。”
沈嘉念閉上眼,心裏默念該來的躲不掉,一翻身主動貼上他的唇。
倘若開了燈,傅寄忱定能看清她視死如歸的表情,不像是在與人做親密的事,反倒像是要跟敵人同歸于盡。
沈嘉念通過這種方式将胸口積壓已久的怨氣全都發洩出來,仿若一隻正在撕咬獵物的小獸。
傅寄忱遭不住發了瘋的沈嘉念,推開她一點,喘着氣說:“嘴巴讓你咬爛了,明天還怎麽見人?”
沈嘉念嘴上罵着無恥,不知是在罵他,還是在罵更無恥的尹書瑤。她紅着眼,又湊上去咬他。
傅寄忱聽出她嗓音裏帶出細小的哽咽,長臂探出被子,按開一盞壁燈。
暖黃色的光芒撒下,一切無所遁形。沈嘉念身體一僵,霎時偃旗息鼓,宛如一隻被太陽照到的鬼,躲進了被子裏,不肯讓人看到她猙獰醜陋的樣子。
傅寄忱從被子底下挖出她的臉,眯眼細看了一會兒:“覺得委屈了?”
沈嘉念抽了抽鼻子,對着他拳打腳踢,情緒不受控地崩潰:“爲什麽都來欺負我,爲什麽,我做錯什麽了……爲什麽要這麽對我……爲什麽!”
傅寄忱看着被燈光映得晶瑩的淚珠從她眼眶裏湧出,滾進枕頭裏,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抓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