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亂情迷,是這麽用的嗎?
可她根本不喜歡傅寄忱這個人,甚至是厭惡的,哪來的情呢?
一場心不甘情不願的情事結束,沈嘉念整個人蒙在被子裏,巨大的羞恥感包圍上來,她簡直想鑿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
手機鬧鈴響了,來自傅寄忱的手機,提醒他該起床收拾自己,出發去機場。
他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關掉吵鬧的鈴音,呼吸微亂地平躺在床上,長臂一伸,連人帶被子撈進懷裏:“想出國散心嗎?我讓人給你訂票。”
時間應該來得及。
然而,被子裏的人回他一句:“禽獸。”
完完全全罵人的詞彙,傅寄忱聽了也沒發怒,還能笑得出來。
沈嘉念年紀輕道行淺,這樣的話就讓她漲紅了臉,胸口憋着一股子怒火,想要沖着他發洩出來,想罵髒話。可她從來沒罵過人,腦子裏翻來倒去隻有幾個不痛不癢的詞。
在這方面她根本不敵傅寄忱,既沒有他臉皮厚,也沒有他嘴巴利,到頭來吃虧的是她自己,索性閉嘴。
一通電話打了進來,傅寄忱不得不起床,邊接電話邊拎起掉落在床邊的女士睡衣,随手丢在沙發裏。
接完電話,傅寄忱掀開被子,看到沈嘉念一張紅潮遍布的臉,突然笑了聲:“你口中那個阿澈,可曾給過你這樣的體驗?”
這種情況下提起那個人,無異于拿把刀插進沈嘉念的胸口,她披頭散發地瞪向他:“你别提他!”
傅寄忱眼裏的溫情霎時褪得一幹二淨,冷冷地睨着她,反應這麽激烈,他當真有點好奇“阿澈”是誰了。
*
傅寄忱走了,宜城下了一場雨,氣溫低至幾度。
沈嘉念在薔薇莊園吃過早飯,上樓換了一身套裝,外面裹着長款風衣,撐着傘走過很長一段路才打到一輛出租車,跟司機說去東柯寫字樓。
雨水在車窗上蜿蜒流淌,沈嘉念望出去,視線一片模糊,跟那一晚她和尹書瑤坐在車裏去往雲水酒店的場景何其相似。
那一晚,如果沒有傅寄忱出手相助,她不知會淪落到何種境地。秦鍾天那樣的變态,落到他手裏沒好果子吃。
至少傅寄忱是體面人,無論哪一方面,從沒折磨過她。
所以她對傅寄忱的感覺有些矛盾,感激是真的,怨憤也是真的。
沈嘉念認真想過,眼下既然頂着“總裁助理”的頭銜,到公司裏學些本事總沒壞處,将來或許有用得着的地方,好過當一個愚昧無知、被豢養的金絲雀。
雨下得不大,沈嘉念趕在打卡前進了公司。
時隔兩天,她再一次出現在秘書辦,一衆同事像第一天見到她那樣,充滿了好奇打量。
沒人知道沈嘉念這兩天去哪裏了、爲什麽沒來公司,但有一點特别值得關注,那就是祝一瀾對沈嘉念的态度。按說人家沒請假直接玩消失,依着祝一瀾一直以來公正嚴明的處事手段,該教訓她幾句,再給予相關懲罰以示警戒。可事實上,她一句責怪的話都沒說。
倒是沈嘉念,主動去敲了祝一瀾的辦公室門。
至此,衆人對沈嘉念的身份有了進一步的認知,一緻得出結論:以後絕對不能惹她,不僅不能,還得捧着她。
要知道,祝一瀾作爲老闆身邊的大紅人,老闆不在她最大,那些部門經理見了她都客客氣氣。連祝一瀾都不敢輕易得罪沈嘉念,借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
外面傳來敲門聲,祝一瀾随口說了聲“進”,從電腦顯示屏後擡起頭。
見到沈嘉念,祝一瀾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晚上被她撞見自己狼狽的一面。她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起身拿着杯子去飲水機前接水,背對着沈嘉念:“找我什麽事?”
沈嘉念本來也不知該用什麽心态面對她,後來一想,她何必考慮那麽多,已經是苟且活着了,考慮得越多,身心越累。
她得留着精力拿回屬于她的一切,其他的都是過眼雲煙。
“非常抱歉,這兩天身體不舒服沒來公司。”沈嘉念吸了吸氣,平靜開口,“過來是想問有什麽我能做的。”
祝一瀾神色微愣,端着接滿熱水的杯子直起身看了她一眼,她竟然不好奇昨晚發生了什麽。畢竟,她離開時那副樣子有夠難堪的。
“祝秘?”見祝一瀾愣神,沈嘉念語調遲疑着說,“有什麽事你盡管吩咐,不會的我可以學。”
“哦。”祝一瀾稍稍回神,放下杯子,拿起桌上幾個貼了各色标簽的文件夾,“裏面重要信息我提煉過一遍,你再過一遍,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全部整理到一個文檔裏打印出來,下午下班前交到我這裏。能完成嗎?”
她說得很詳細了,态度也沒先前那麽不近人情,沈嘉念點頭說:“我能。”
她一手抱着文件,一手推門出去,到自己的工位坐下,用發圈挽起頭發,翻開文件從頭到尾仔細閱讀。
祝一瀾坐下來喝了口水,黑屏的電腦映出她的臉,複雜的神情一覽無餘。
經過昨晚一事,她從長久以來的幻想中清醒過來,徹底死了心,确定自己和那個人之間無半點可能,無論過去多久都是一樣。他從來沒将她放在眼裏,更别提心裏。倘若她再犯一次傻,會面臨怎樣的結局她心知肚明。她不敢也不會再越線。
至于沈嘉念和他将來如何,跟她沒關系。
*
一場雨後,冬季真正來臨。
這是沈嘉念第一次在宜城過冬,與北城的幹燥不同,宜城地處中原地帶,準确來說更偏向南方一點。風裹着濕意吹來,直往骨頭縫裏鑽。
好在她每天在薔薇莊園和公司往返,并沒有多少時間流連室外。
近來傅寄忱不在,沈嘉念感到無比輕松自在。下班回去,常與莊園裏的流浪貓狗玩耍,有那麽幾個瞬間,她忘記了身上背負的重擔。
這樣愉快的日子沒過幾天,沈嘉念接到了傅寄忱的電話。
“下午五點到機場,過來接機。”
傅寄忱不鹹不淡地丢下一句話就挂了。
沈嘉念握着手機,臉色頗有些一言難盡,傅寄忱臨走時說歸期不定,她以爲至少小半個月。
他走了有一個星期嗎?
下班前,沈嘉念去了一趟祝一瀾的辦公室,跟她打聲招呼:“我去機場接忱總,得提前離開,剩下的工作我做完了晚點發你郵箱。”
祝一瀾暫停敲擊鍵盤的動作,若有所思地擡眸看她。
她知道傅寄忱今天回國,按着以往的慣例,接機這種事自有瞿漠安排,輪不到秘書或助理操心。除非一下飛機就有别的工作行程,需要助理跟着。
但她很清楚,傅寄忱比預計時間提前了一天回來,今晚和明天一整天沒有任何工作上的安排。
“你去吧。”祝一瀾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沈嘉念之所以去接機,無非是那個人想讓她去。這還不明白嗎?祝一瀾自嘲一笑,眼裏添了些微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