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要下雨了,天色很暗。街道兩邊的銀杏被風吹得腰肢亂顫。
車開得很慢,溫長齡坐在副駕駛,假裝調整安全帶,适時地轉頭。
“看我做什麽?”
被發現了。
溫長齡光明正大地看:“我沒見過你戴眼鏡。”
謝商看着前面的路:“我度數不高,偶爾會戴。”
他戴的是很平常的那種眼鏡,鏡片很薄,四周無框。謝商的臉其實很适合戴眼鏡,因爲五官周正。他戴上眼鏡後,有點像舊時的文人英傑,偶爾橋頭煮茶,偶爾憑欄抽煙,既有清骨,也有傲骨。
他這皮相骨相,真的可以随便折騰。
溫長齡不是個沉迷美色的,滿足完了好奇心就不看了,打開打包糕點的打包盒子,言歸正傳:“剛才謝謝你幫我解圍。”
路口紅綠燈,車子停下來。
謝商轉頭看她:“溫長齡。”
“嗯?”
溫長齡一口七巧燈盞糕還沒咽下去。
“你很着急談戀愛嗎?”
謝商問得很突然,她有點被噎到。
車上有水,謝商擰開蓋子後遞給她,把紙巾放到了她伸手能夠到的地方,也不催着她回答,等她喝完水,等她吃完那塊七巧燈盞糕,才又看向她,目光不偏不倚,是在等她回答的意思。
綠燈亮了,後面的車在按喇叭催促。
溫長齡抽了張紙擦了擦手;“沒有很着急。”
“既然不急,那慢慢挑。”
謝商這才重新挂擋,啓動車子。
後面他就沒怎麽說話,溫長齡也不主動找話題,她就那麽安靜地、無聊地看着手裏礦泉水的瓶子,上面印的是外文。
這水很貴,溫長齡知道,但是即便是這麽貴的水,和七巧燈盞糕仍是不搭。七巧燈盞糕太甜,還是和帶一點點苦的晚甘霖更相配。
因爲風很大,謝商開車很慢,路上還有點堵車,平日四十分鍾的車程這次用了将近一個小時。
可能要下暴雨了,天黑得像要塌下來。
溫長齡剛下車,一股風迎着面吹過來,眼睛瞬間刺痛。
謝商把車鎖好,見她還站着不動:“怎麽了?”
“沙子進眼睛了。”
兩隻眼睛都睜不開,溫長齡下意識地用手揉。
“不要用手揉。”
謝商拉住她的袖子,将她的手“拎開”。
“睜得開嗎?”
她搖頭,眼睛很難受,眼皮一直在動。她幾次嘗試睜開,都被刺痛得放棄了,睫毛被沁出來的眼淚沾濕。她仰着頭,因爲看不見路,也不敢動,摸瞎似的去找謝商的車扶着,樣子有點好笑,還有點可憐。
“睜不開就别睜了,閉着吧。”
謝商握住她的手臂,隔着衣服,也沒有握實:“跟着我走。”
溫長齡慢半拍地哦了一聲,然後小心翼翼地跟着謝商。他其實走得很慢,但她因爲看不見,腳下踩得沒有安全感,總怕摔着,忍不住用另一隻沒被握住的手去摸瞎。
她摸得還是挺準的,一下子抓住了謝商後腰的衣服,然後就拽住了。
謝商回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麽。
依照溫長齡幾乎等于沒有的方向感,她覺得他們好像在往朱婆婆家走。
“前面門檻,擡腳。”
“哦。”
果然沒有方向感,他們是在往如意當鋪走。
溫長齡把腳擡得高高的,有點滑稽地跨過門檻。謝商這邊的小院和朱婆婆家差不多,都有一個側門,穿過小道,能直接進院子裏。
“在這等着。”
謝商把她的手放在了石桌上,好讓她有扶的地方。
然後他走了,溫長齡摸到椅子,坐下來,開始使勁眨眼。眼睛裏進的估計是細碎的小石子,光靠眨眼弄不出來。
腳步聲過來,有人靠近,存在感極強的氣息一下子籠罩下來。地上兩個影子,一個坐着,一個彎着腰,兩張臉越靠越近。
“溫長齡,擡下頭。”
謝商的聲音很溫柔,像在同小孩子說話,他跟彤彤說話就是這個語氣。
溫長齡閉着眼睛,仰起下巴。
“可以摘下伱的眼鏡嗎?”
還有一更。要摘眼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