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從魔都到閩北縣近一千公裏的路程,開車也就十來個小時。
可零三年這會兒可沒有全程高速,走國道還得繞路,整段旅程超過了一千六百多公裏。
不過丘江和秦海洋都不是菜鳥新手,兩人都有長途開車的經驗,老早就訂好了旅程表。
按他們的計劃,中間在JX附近住一晚,第二天下午就能到閩北縣。
山河一家子早晨八點就開車出發了,中間與秦海洋一家彙合後,兩輛車先後朝蘇杭的方向駛去。
要說最期待這次自駕旅程的,就屬丘楚溪了,昨天晚上興奮的都沒睡好!
汽車一駛出魔都市區,丘楚溪就在車後排與拉布拉多犬豆豆靠窗一起大聲叫喊起來。
“師公師奶,你們快看,我們已經離開魔都了,哇,這邊好多池塘啊!”
謝師奶笑盈盈的看着邊上雀躍的丘楚溪,給她解釋道:“魔都周圍水系繁多,原來都是沼澤地形,大小的湖泊和河流數不勝數,這些池塘應該都是人爲改造過的,溪溪你愛吃的大閘蟹就是在這些池塘裏長大的!”
“大螃蟹原來是這種池塘裏長出來的啊!”丘楚溪摟着嗚嗚直叫喚的豆豆高聲說道,“豆豆,你不能把頭伸出車窗外去,再不聽話,我可要拽伱耳朵了哦!”
“哈哈…”餘正沖看着丘楚溪和豆豆的來回僵持大聲笑了起來,丘楚溪總能不經意的逗樂老兩口,這會兒大家的興緻都頗爲高漲!
“你們看魔都周圍的民居,水澤邊上白牆黑瓦,散落在水窪的四周,江南水鄉的韻味十足啊!”
開車的丘江也附和道:“老師說的好,的确是一副江南美景,估計春天的時候會更漂亮,我這兩年跑了不少地方,咱們華國的民居真是各地不同,但都有自己的地域特點,都有自己的味道在裏面!”
謝美玉也開口說道:“都是南邊,這裏和我們閩北的房子差别可不小,他們這的房子感覺要小點,建的也分散!”
“媽,人家這裏是水鄉,可不就得沿水找地基啊,咱們老家都是山區,過去都需要聚在一起防土匪的,整個宗族都住在一起,房子能不大嗎!”山河對母親解釋道。
“山河說的對,你們看郵票裏的閩省民居用的就是永定土樓,人家那邊都是上百号人住在一棟大房子裏,主要還是爲了安全!”餘正沖也附和道。
一個上午,車裏的歡笑聊天聲都沒有停止,伴着丘楚溪和豆豆不時發出的大叫聲,車子駛入了蘇杭郊區。
正午時分,前面秦海洋的車子速度變慢了下來,謝美玉也接到了秦楠的電話,商量着找個地方歇腳打尖。
不一會兒,兩輛車子在一排路邊的小飯館前停了下來。
不大的空地上還停着兩輛大卡車,前面豎着個大牌子,上面寫着“加水,吃飯!”四個大字。
其中一家飯店的老闆娘看見兩家人從車裏下來,熱情的迎上來招呼生意。
在老闆娘的吳侬軟語中,兩家人走進了這家看上去收拾的挺幹淨的路邊小飯店。
“我們這幾家都是去年才開的,你們放心,做的都是實在生意,不宰人,材料都是村裏自己種的,吃什麽都得看今天能收到什麽,新鮮!”老闆娘挺會做生意的,說的都是重點。
山河拉着豆豆,讓它在周圍的空地裏解決了生理問題,才進入了小飯店。
店裏的空間不大,就擺了一張圓桌和幾張方桌。
除了兩家人外還有兩桌有人正聊天吃着飯,一看就是外面的貨車司機。
老闆娘在一旁給秦海洋介紹着今天有的菜色,山河牽着豆豆坐在了丘楚溪邊上。
豆豆的進店引起另外兩撥食客的注意,邊上的一位司機估計是話多愛交際的性格,張嘴就對旁邊的餘正沖說道:“你們這還真新鮮,過年回家還帶着狗,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餘正沖微笑的看着這位中年微胖司機,回應道:“狗養久了和家裏人沒什麽區别,都回家了,不帶着不行啊,這位兄弟是開大車的?”
“外面那輛紅色的卡車就是我的,像你們這樣自己開車回老家過年的可真不多,老哥,老家哪的啊?”這位司機很健談。
秦海洋在一旁,遞了一顆煙過去,“我們閩省的,沒買到票,幹脆向單位借了車,直接開回家,老哥,一看你就是老司機,開過去閩省的路嗎?”
中年司機笑着接過煙,“開過,每年去閩省可都得好多趟,路好還算好走,這兩年沒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餘正沖笑着問道:“聽你的意思前兩年這路上還不太平啊?”
“别說前兩年,現在好多地方也有攔路虎,被攔着收錢的事可不少!”中年司機夾着煙回答道。
“哦?”餘正沖好奇的問道,“那你們一般都怎麽應付?”
“還能怎麽辦,給錢呗!咱們南方現在這種事少了,政府抓得越來越緊了,再說有别的賺錢路子誰幹這種缺德事啊,你看随便在路邊開個飯店,給大車加加水,不比幹那個強啊!”司機點着香煙回答道。
“老哥說的是,幹攔路的事情其實就是在斷自己的财路啊!”秦海洋插嘴道。
司機談性上來了,給兩人解釋道:“這種攔路虎一般分兩種,一種就是路邊的村子自發搞得,一般都是因爲太窮了,沒來錢的路子,這種好說話,給點錢就過去了,另一種可就是正宗的車匪路霸了,他們是有團夥的,隻要你是外地牌照,一律得下車按他們的規矩辦,遇到一次這種人,這一趟就白跑了,說不好還得虧錢!”
“這麽明目張膽,沒人管啊?”餘正沖問道。
“這不明擺着嗎!人家有後台,像這種地方我去過一次,就再也不會接往那邊的活了,就等着他們把自己作死!”司機忿忿的說道。
秦海洋點了點頭,“老哥,你說的對,這種幹法長久不了,你這趟是準備去哪啊?”
“我往家走了,去了趟魔都,老家就在義烏附近,快過年了,不準備出車了!”司機笑着回答道。
“還真巧了,我們剛從魔都出來,義烏我去過,那裏的小商品市場很有名,發展的很好!”
“那還真巧了,小哥說的沒錯,我們那兒一半人都靠着小商品市場吃飯,你像我,帶着我小舅子跑車,一輛車養活了兩大家子人,現在我們那靠着小商品市場都建起了新房,不比城裏差!”司機大哥很自豪的說道。
說話間,點的菜上齊了,秦海洋跟司機大哥打了個招呼就停止了閑聊。
兩家人吃飯的時候,那位司機大哥吃完準備出發,臨走前還對餘正沖說了句:“沿着國道開,安全!”
吃完午飯,兩家人休息片刻後,繼續上車趕路。
下午的車裏可沒了上午的熱鬧,新鮮的興緻已過,又剛吃完午飯,車後座裏大家都昏昏欲睡,連豆豆也沒有了上午的活潑,趴在丘楚溪腳邊打着盹。
副駕駛位上的山河看了看認真開車的父親,開口問道:“爸,你老開車跑外地,有遇見過剛才司機大哥說的攔路虎嗎?”
“我沒遇見過!”丘江看了邊上的山河一眼,“不過有聽說過,越窮的地方越多,小車好點,大車很容易被截停!”
“還是貧窮鬧得!”
“所以卡車司機喜歡結伴而行,車多這種事情就少,所以卡車司機都挺能聊的,就像剛才那位司機,他們老在外面跑,知道出外靠朋友,多交朋友總是沒錯的!”丘江随口回應道。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此話不虛!
開長途車是一件很枯燥的工作,山河在一旁陪着父親,偶爾聊上兩句。
車開的越久,車上的衆人就越顯疲憊,慶幸的是沒有人特别暈車。
走走停停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丘江和秦海洋商量後,決定晚上就在十幾公裏前的景德鎮住一夜,明天再一口氣開回閩北縣。
景德鎮是華國有名的瓷都,兩家人到了這座城市,都已經興緻全無,匆匆的填飽肚子後,就進入了休息的狀态,沒有了出去逛逛的心情。
翌日清晨,兩家人繼續着剩下的旅程。
汽車很快進入了九江境内,看着路牌的提示,謝美玉這會兒起了精神。
“丘江,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出來旅遊嗎?就是在這附近,廬山!”
“那能不記得!一片期待出來,灰頭土臉的回家,從那以後我就下了決定以後出去玩,再也不能帶孩子了!”丘江笑着回答道。
“哈哈…”謝美玉笑了起來,看着陷入回憶中的山河問道,“小河,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出來旅遊的情景嗎?你那時候才五歲!”
山河有些記憶片段,但都已十分模糊了,“我就記得那個瀑布還有三棵樹,還有好像天氣很熱蚊子好多!”
後面的丘楚溪來勁了,站起來趴在山河腦袋上問道:“哥,你小時候還去過廬山啊,爸媽也去過,我怎麽不知道?”
“你那時候都還沒生出來呢,你知道什麽!趕緊坐好!”謝美玉一把摟着女兒。
丘楚溪順勢坐進母親懷裏,摟着她的脖子說道:“媽,你給我說說呗!你們都沒帶我去旅遊過。”
“趕緊坐好,這可是在車上。”謝美玉扶着女兒的腰說道,“你沒聽你爸說啊,再也不帶孩子去旅遊了!”
“爸,你給我說說呗!”
“聽你媽的話,趕緊坐好!那是八八年的事了,你哥那時候還在上幼兒園呢!爸爸的學校暑假組織集體來廬山旅遊,那會兒有部電影叫《廬山戀》,我和你媽都很喜歡,所以我和你媽就報了名!謝美玉你跟女兒說,我這開車呢!”丘江對女兒是百依百順。
謝美玉瞥了眼前排的丈夫,開口接着說道:“我說把你哥放在你爺爺奶奶那,你爸非說要讓孩子見見世面,這一路上你哥把我們給鬧得啊,我差點把他扔在車上!”
山河有點期期艾艾的說道:“沒有吧!我不記得了,我就記得我爸把我抱上山的!”
“怎麽沒有,我是真想把你扔在車裏,全車的人都在嫌棄你,沒見過比你更鬧騰的孩子,一會大哭,一會要吃東西,一會又要尿尿!”謝美玉笑着說道。
前排的丘江插嘴說道:“我純屬自作自受,抱了你一路上山下山,還遊玩個屁啊,比幫你爺爺幹農活還累!”
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來。
“不過這廬山的确沒什麽勁頭,被《廬山戀》騙了,風景還沒老家好,我記得小河說這廬山瀑布還沒爺爺家後山山澗的水大!”
謝美玉點頭附和道:“的确是!那個黃龍潭,比老家的魚塘都小,水還髒的很,三寶樹更沒意思了,小河他爺爺後山的樹比三寶樹可大多了,何止三棵!”
“你們去的太匆忙了,沒有了解廬山的曆史文化,就走馬觀花的看看,當然沒意思喽!六十年代初我也在廬山待過半個月,我們一群人去廬山開座談會,就住在美廬旁的療養院裏。”
餘正沖笑着說道,“你們覺得廬山瀑布的水量小,是因爲季節不對,運氣也不太好,隻要有一場雨,廬山瀑布還是有李白詩裏的幾分意境,美玉說的黃龍潭之所以出名,是因爲由它而起的黃龍寺,雖然這座寺廟已經毀于戰火,但它曾經規模龐大香火極盛,後來幾次被修繕,然後再次被毀去,反複了好幾次,但始終沒有消失,最後它隻留下了幾間禅房和一間善堂,但卻再也沒有受到破壞和損毀,輝煌一瞬而過,唯有平淡才能長留,令人唏噓!它現在雖然隻有小小的一間善堂,但它代表着曆史文化的輪回和重生,三寶樹也同樣如此,出名的并不是它們本身,而是在它們身邊發生的曆史!”
餘正沖不愧是在文化戰線上工作了幾十年的老文人,一番話說的絲絲入扣,讓人不得不服氣于他的知識儲備和思想高度。
山河回頭給了師公一個大拇指,“師公你說的太棒了,我都想再去哪裏體會一下您的感悟!”
“還是老師的境界高,我們當初就是被《廬山戀》吸引過去的,那裏顧得上了解曆史啊!”
“爸媽,你們也得帶我去旅遊一次,我要求得到公平對待!”丘楚溪振振有詞的來了一句。
“你比你哥還煩人,以後自己長大了愛去哪去哪,我和你爸可不帶你出去!”
“媽~”
車裏笑成了一片。
經過兩天的旅程,兩輛車子終于在晚霞中駛進了閩北縣城,與秦海洋一家話别後,丘江并沒有在縣城停留,直接往老家開去。
丘大海和老伴已經在村口等了大半個下午了,經過村口的村民都會停下來與老倆口唠叨幾句,全村都知道山河一家今天會回來,幾個族裏的老人也沒事過來陪着他們聊天等候。
自從昨天接到兒子的電話,老兩口就開始盤算着該給孫子孫女準備什麽吃食了,忙了一個上午,把家裏留着的好東西都收拾了個遍。
家裏也早就打掃的幹幹淨淨,幾個房間都準備的整整齊齊,就等着兒孫的歸來!
“大海,小江兒怎麽還沒來,要不你回去再給他打個電話!”山河奶奶有點等不及了。
“你急什麽,上午不是打了電話嗎,小江他們這次是自己開車回來,路上遇個堵車什麽的,遲點很正常!”丘大海帶着焦慮回了句老伴。
幾個族老也笑着安慰兩個焦急的老人。
“三曾叔公,我看見有一輛車開過來了!”金富年紀小眼神好,大聲叫了起來。
“小江兒他們到了!”
“應該就是他們了!”
“這會兒哪裏還有車子進村,肯定是小江兒啊!”
幾個族老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山河在副駕駛上老遠就看見了幾個村口的老人,他趕緊搖下車窗,伸出窗外向爺爺奶奶用力的揮手和叫喊!
丘楚溪也不甘落後,在後車窗跟着喊了起來。
車子很快就停在了村口,山河與妹妹都第一時間沖下車子,向爺爺奶奶跑了過去。
山河給了爺爺奶奶一個大大的擁抱,丘楚溪則是埋在奶奶懷裏大聲的喊道:“爺爺奶奶我好想你們啊!”
丘大海老兩口笑的嘴都合不攏,連跟着下車的豆豆都享受了一把丘大海的熱情!
謝美玉和餘正沖老兩口跟着下車走了過來,與村口的族老們打着招呼。
熱鬧了一會兒後,山河一家走進了老家的院子。
幾個族老也驅散了正在與丘楚溪分糖果的小孩子們,把空間留給了他們一大家子。
“爺爺奶奶,我給你們帶了好多禮物,都在車裏,一會兒我拿給你們看!”丘楚溪蹦到老兩口跟前顯功道。
“哈哈…真是爺爺的好孫女,知道想着爺爺,爺爺也給你們準備了好東西,保證你們喜歡吃!”
奶奶則是把孫女摟進懷裏,使勁親昵着。
“小河,你出來幫我把車裏的東西搬進屋!”丘江在門口喊道。
院子裏丘大海和餘正沖聊着天,幾個女人則去廚房準備晚飯,隻有豆豆在四處标記着自己的新地盤。
當天晚上,一家子吃了一頓地地道道的本地大餐。
第二天一早,丘家院子就開始熱鬧了起來了,村子裏各家各戶都來給丘江一家打招呼。
桌子上的茶杯都不夠用,丘楚溪也忙着給久違的小夥伴們分零食和講述自己在魔都的悲慘上學生活。
在她看來老家的日子才是最愉快的!
應酬了一個上午,丘江一家從魔都帶回來的小禮物也分發一空。
丘大海才與丘江山河說起來新年的祭祖事宜。
“今年你們回來過年了,你們父子倆就得上第一注香火,祖宗給你們的最多,該有的禮數不能少了!”
“爸,我們知道了!族裏的規矩我們會遵守的,該準備什麽我們可不知道!”
“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不用你們操心,到時候按照族長說的做就行!”
“爺爺,放心吧!我還指着祖宗一直護着我呢!”山河挽着爺爺說道。
丘大海看着已經比自己高了一截的大孫子,渾身笑意的說道:“我孫子是文曲星下凡,祖宗們可不得護着你啊!”
山河看着依然健康的爺爺說道:“我記得咱們這每年都得接菩薩吧,今年沒有嗎?”
山河的記憶裏老家可沒有祭祖的回憶,隻有每年的接菩薩風俗。
“接菩薩是接菩薩,菩薩再大也進不了祠堂,咱們丘家出了人物,祠堂修過了,每年就得拜祭,這是規矩,初一祭祖,接菩薩往後排!”
華國人祖宗爲大的樸素傳統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依舊得到了傳承。
平日裏,可以去拜各路神仙,祈求他們的庇護,但在祖宗面前,各路神仙就得往後排了!
從山河回村的第二天開始,他幾乎沒回家吃過飯,家家都拉着他去家裏做客,用鄉親們的話說,給自己的孩子沾點文氣!
山河拒絕不了,也沒法拒絕,都是同族的親戚,不管出了幾服,都姓丘吧!自己不能不舍得這點文氣吧!
除了小年那天,山河每天都喝的五迷三道的,家鄉的米酒後勁太大,他的酒量倒是增長了不少。
日子過得很快,除夕伴着鞭炮聲到來了。
農村的過年氣氛比城市裏可熱鬧多了,不說各家的小孩們來回亂竄,拿着散開的鞭炮四處晃悠,大人們也會湊在一起收拾雞鴨魚肉,男人叼着煙吹牛,女人唠叨着各家今年的收獲和趣事。
山河父子倆正忙着貼春聯,今年村子裏的春聯幾乎全出自他們兩父子之手。
自己家的反而排到了最後。
“駿馬揚蹄千裏志;靈羊獻瑞萬家春,這幅春聯寫的好!”一旁的餘正沖笑着說道,“咱們家不就是有千裏馬和獻瑞羊嗎?”
“老師果然了解我的想法,小河要成爲一隻千裏馬,溪溪屬羊,在我眼裏她就是隻祥瑞羊!”丘江得意的說道。
“寫得好,想的也好,咱們會做的更好!”餘正沖喜氣洋洋的肯定道。
話音未落,家裏的獻瑞羊就從屋子裏蹦了出來。
“爸,我媽問你們貼好春聯沒有,貼好了就去幫忙殺鴨子!”
“這就好了!這種活不都是你媽操持嗎?”
“有好幾隻呢,我媽她們忙不過來!”
下午四五點鍾,祠堂裏的供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家的雞鴨魚肉,村子裏的習俗是祖宗先吃,然後各家拿回再加工成爲年夜飯。
農村裏的年夜飯沒那麽多花樣,實在的很,就是大魚大肉,好不好吃那就得看家裏的媳婦會不會操持了。
謝美玉的手藝自然是廚子級别的,在各自的恭賀詞中,年夜飯開餐了。
年夜飯後,除了被小夥伴叫走的丘楚溪和豆豆,一家人都在電視機前聊天等着看春晚。
零三年的春晚真沒什麽看點,趙大爺和範偉倒是依然有上台,不過小品《心病》比《賣拐》系列可是差太多了,不僅不好笑,還有點膩味!
一整場下來,給山河印象最深的居然是張柏芷,原來零三年她就上春晚了啊!
再有就是田震的《铿锵玫瑰》了,郭富城也上台蹦蹦跳跳了幾分鍾。
淩晨時分,山河點響了挂在大門上的開門紅。
平常裏寂靜的鄉村深夜被四周圍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所籠罩。
羊年到了!
大年初一,山河老家的習俗是今天的早飯和家裏的活計得男人們來做,女人可以睡一次懶覺。
别覺得這隻是個象征,這時候的農村婦女一年到頭,天天都得早起爲家裏人準備好早飯,還得照顧好家裏的各種牲畜。
基本是從淩晨五六點開始,一直忙到日上三竿。
男人們基本都比女人遲起床一兩個小時。
所以初一這天,再懶的男人都得起床爲全家準備早飯,還得把平時女人們的活計全幹完。
誰家男人要是不這麽做,會被村子裏的長輩指着鼻子罵,必定在村裏名聲極差。
所以大年初一這天早上,總是有幾個把稀飯做成幹飯的家庭。
家裏的早飯還得山河動手,丘江用不來老竈台,山河倒是熟練的很,在記憶裏他曾無數此的幹過這個活計。
在父親吃驚的目光中,山河把早飯準備好,起身從米缸邊抄起糠秕,準備喂飽雞鴨。
山河一走出大門,全村罕見的見不着一個女人,幾個叼着煙趕着雞鴨的男人相視而笑!
南方的冬天比北方的更難過,在京城,隻要沒有風,體表溫度并不低,再說室内都有暖氣。
南方冬天的早晨寒氣刺骨,潮濕帶來的冷會輕易穿透你的皮膚。
山河把喂好的雞鴨放出籠,便踱步走在熟悉的田間小路上。
走上許久未來的小山坡,俯看着炊煙袅袅的山村。
太久沒有看過這個畫面了,記憶中的山河在這個年紀每天都會在這個地方俯看着自己的家鄉。
直到爺爺奶奶過世後,他才離開了這裏。
這一次一切的景色都沒有改變,但自己的命運已經截然不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