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意識到是主人家的隐私,悄聲走遠了些。
“我主動和你睡一張床,那當然可以,但我不喜歡别人安排我。”她輕嘲,帶着很強的疏離感。
他素來知道她是不會被束縛的鳥,但他總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希望這隻鳥永遠停在自己身邊,隻停在自己身邊。
“那睡和我相鄰的房間。”
她懶散道:“我要住酒店,我不喜歡莫名其妙就到了别人家裏,也不喜歡當别人家裏的女主人,被别人安排我的身份。”
辜清許總覺得和她已經出現裂痕,聲音是晦暗的底色,沉穩溫和,但讓人不敢造次:
“就睡今晚,明天送你飛回滬城。”
晝眠直接道:“現在送我去酒店,我明天要實習了,我行李包裹都在路上了。”
他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住兩個月酒店嗎?”
她皮笑肉不笑:“總比莫名其妙在别人家裏當兩個月女主人強吧?”
他很難忽視:“眠眠,我覺得我們的觀念出現了偏差。”
“偏差什麽?”她依舊輕佻。
他的眼眸濃郁到像入夜的森林,沉重而難以揣測:“你總說要和我走最後一步,但我覺得上床是最後一步,對你來說呢?”
她幹脆坐到他大腿上:“你覺得呢?”
“總之不是坐在我腿上和我吵架。”他第一次沒有抱她。
她似笑非笑:“争赢了時妄你還不開心嗎?”
“我隻争赢了現在的他,沒有争赢以前的他,你對我喜歡的程度,遠遠比不上曾經對他的喜歡。”他凝視着她的瞳孔,攤開他們之間一直避而不談的話題。
對她是不在意不重要。
他卻是一直在壓着,眸色深沉得像一片氤氲的濃雲,幾乎是孤注一擲的求她:“如果你不能愛我,我們就分手。”
她說話沒留分寸,直接揭起:“我們都沒在一起,分什麽手?”
他似乎終于被她激起漣漪,移開了目光,雪茄的煙灰斷在煙灰缸裏,他利落道:“我讓管家送你去酒店。”
她直接擡腿跨出來:“走了。”
路過管家的時候,她輕飄飄道:“麻煩您将我的外套和包拿給我,我自己打車走。”
辜清許起身,拿了她的包和外套,直接把她打橫抱起來。
晝眠伸手推他:“不是讓我滾嗎,你抱我幹嘛?”
但無論她怎麽推,他就是死活不松手,緊緊握住她的膝彎和小臂,她動彈不得。
到了地下車庫,他把她塞進副駕駛,嘭地關上車門,坐進駕駛座啓動車子,把她鎖在裏面,才将車開出别墅區。
車裏氣氛沉重,她不說話。
他也一言不發,送她到附近的酒店門口。
外面燈火通明。
他解了鎖,晝眠立刻下車。
酒店門童朝她微微鞠躬。
她回頭看了一眼,卻看見辜清許眸色微紅,但下一秒,他直接開車,頭也不回地離開。
晝眠知道他在生什麽氣,但她不願意迎合。
一連幾天,辜清許都沒有給她發消息。
以往怎麽都會開口問上一句。
估摸着是真生氣了。
他要得太多了,總是覺得她給的喜歡不夠多。
但她現在隻有這麽多,給不了曾經給時妄的那樣。
她已經不能像從前那般熾烈地愛人了。
他非要她很愛他,她做不到。
一連幾天,帝都的雪像是無窮無盡,晝眠一個南方人,在這裏冷得臨時買了不少保暖衣物。
領到工作牌的第三天,她刷卡進基地,等電梯的時候聽見人議論。
“聽說播七點檔的和安之被換下來了?”
“好像是得罪人了吧,也沒辦法的,他之前總是去參加綜藝,影響不好,暫時調離也是正常。”
晝眠戴着帽子用圍巾裹住大半張臉,旁人根本看不出她是誰,她伸長耳朵去聽。
周圍人還旁若無人議論道:
“聽說給他選了個自媒體網紅,做自媒體的哪知道怎麽做主流新聞,恐怕還是嘩衆取寵那一套。”
晝眠的動作緩了緩。
電梯來了,她和那兩個人一起進了電梯。
那兩個應該是攝影師,手裏提着機器,說話也沒有那麽顧忌。
進了辦公室,和安之坐在她的工位上。
雖然已經盡力習慣,但每天看到偶像的感覺還是太刺激。
她想起剛剛聽到的那些,走上前輕聲道:“和老師。”
和安之反應過來,擡眸對她和煦地笑了笑:“在看你交給我的工作記錄,記錄得很好,側重點明确,新聞人需要這種分析力和敏銳度。”
她沒想到自己一直仰望的人在台裏被排擠,心情略沉重:“謝謝老師。”
前排的記者在外放錄音,但一臉凝重。
剛好和安之在,那個記者随口一問:“和老師,你聽得出這目擊證人在說什麽嗎?”
他又放一遍。
錄音颠三倒四的,話語完全不清晰,甚至斷句都沒有,語氣都是重音,聽上去很兇。
“這個新聞就這一個目擊證人,但是唯一目擊者說的話,我們隻聽得出個别詞語,他也不會寫字,我們不能确定是哪個意思。”
和安之也很難分辨。
晝眠卻忽然道:“這個目擊證人是經過口語訓練的聾啞人嗎?”
那個記者立刻擡頭:“什麽意思?”
她認真道:“能麻煩您再放一遍嗎?”
再放一遍,仍舊是模糊不清。
晝眠卻開口:“停一下。”
記者按停錄音筆。
晝眠回憶着,開口道:“我想他說的是,‘他豬腳買了給我,奇怪很我讨厭,天天吃我難受。’,是不是豬腳有什麽問題?”
那個記者有些訝異,他又放了幾段,晝眠依舊精準複述。
他詫異道:“你怎麽聽出來的?”
晝眠遲疑了一下:“目擊者說的話沒有問題,但他說的話全都是手語的語序,不是我們的口語語序,所以詞不在我們熟悉的位置上,加上聾啞人學說話有很重的口音,就會聽不出是什麽意思。”
那個記者醍醐灌頂:“手語語序和口語語序不一樣?”
晝眠點頭:“是。”
記者立刻道:“那你能翻譯出來嗎?”
“可以。”
那個記者高興壞了:“這個案子一直沒有定深挖的方向,如果破解了這個錄音,那做這個案子就順利多了。”
和安之有些意外,看着專注的晝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