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車解鎖,敲了敲車窗。
晝眠拿起自己東西下車,她站在車邊,看見他臉上的傷,頓了一瞬:“走吧。”
時妄也沒有提剛剛發生了什麽,甚至沒發現自己有受傷。
晝眠和他走出車庫,才停住腳步,點了點自己的眉角。
時妄跟着她摸了一下,指尖觸及時生疼,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受傷。
晝眠看着他的傷:“你和他動手了?”
時妄笑了一聲:“他跳起來打我眉毛。”
晝眠忍不住笑了,她移開視線:“無語。”
時妄見她笑了,也覺得傷都值得:“你不安慰我嗎?”
晝眠不知道爲什麽,就是覺得很好笑,她嗤笑道:“沒有經驗,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如果你實在希望我安慰,可以送你去醫院。”
時妄淺笑:“安慰我很容易。”
他溫聲道:“我可以抱你嗎?”
晝眠沒有開口拒絕,就這麽看着他。
覺得有點諷刺,她剛露出看似純良的笑,眉眼彎彎,笑顔純淨,想開口嘲諷他。
他卻當成默許,迫不及待上前抱住了她,他的懷抱很溫暖也抱得滿滿當當。
晝眠猝不及防被他抱住,冷淡的雪松透出親昵,少女時期夢想的擁抱如今邁入現實。
當時熱烈喜歡的人真的抱着她,呼吸間都是他的氣息,寬闊而有安全感的懷抱,結實而蓄滿力量感的手臂。
但晝眠卻沒有伸手回抱,反而冷笑道:“你也是從一而終的沒有禮貌,我說允許了嗎你就碰我,安慰隻有這種方式了是吧?”
時妄聽着她傲嬌的聲音,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卻下意識覺得他可愛。
她纖瘦的身體在他懷中時,她的時間有那麽片刻是屬于他的。
他立刻松開她,晝眠往後退了半步。
時妄低着頭看她,抱歉道:“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我太喜歡你,忍不住多想。”
那雙清冽的柳葉眸親昵看着她,他的氣息很近。
晝眠揚眉:“我看你不是太喜歡我,是覺得我以前喜歡你,現在也會,所以覺得抱我沒什麽。”
時妄乖乖認錯:“是我錯了,但每時每刻看見你,都想和你靠得再近一點,沒有不尊重你。”
晝眠不想搭理他,他的确爲她受傷,她該還人情,但他說的話太蠢,她實在不想回應。
時妄清晰利落的唇線動了:“晝眠,如果你願意,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他背後的梧桐被吹得簌簌作響,高大英凜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畫面當然是極好看的,但晝眠卻想到了辜清許。
他站在樹下對她笑,他接過她織的手套,他爬到樹上替孩子們拿挂住的風筝。
晝眠嗤笑一聲,陡然移開視線:“不想給,我很讨厭搞法律的男人。”
時妄看着她冷豔的側臉:“我很快要轉系了。”
晝眠僵立在原地,想起曾經他那些信誓旦旦的夢想,她也曾滿心期望他成爲身持公正的大法官。
一股不知道爲什麽的可惜湧上心頭,似乎是爲年少時喜歡的人感到不值,覺得眼前人踐踏了她的少年。
那個時妄,和眼前這個時妄,在她眼裏是兩個人,她是完全分開看的。
晝眠的眸色稍涼薄:“不知道你要轉到哪個系,但你當初和我說你非法律不讀,也和我說絕對不會喜歡我,怎麽?原來你的承諾這麽廉價。”
時妄卻堅定地看着她:“我想重新選擇,想和你從頭來過。”
他眼神太笃定,以至于讓人生出他真誠炙熱的感覺。
晝眠卻如同置身事外一樣平靜,覺得荒誕又替自己心酸的同時,開口道:“時妄,發展方向可以另選,我們怎麽從頭來?”
時妄視線絲毫不移:“我爲别人做過的,也爲你做,我沒爲别人做過的,隻要你想要,我都會去努力,以後也隻有你,我們都喜歡對方,本就應該有以後。”
聽見這樣的保證,晝眠本應該是歡喜的,但現在的晝眠隻會直接打消他的念頭:“我喜歡的是以前的時妄,不是你,明白嗎。”
時妄卻溫柔地追問:“如果不喜歡,那你上大一拍那一系列vlog呢,算什麽?”
晝眠大一時也隻是小紅,真正爆火,是因爲一組暗戀短片。
她以第一視角重新演繹暗戀,真實到讓人嫉妒心酸甜蜜交雜。
被保護時的怦然心動,一起躲雨時的歡喜,對方給别人示好的心痛,發現他和别人沒有任何後續的高興,夕陽下突然的對視。
畢業後她将他删掉,隻是怕那些自卑與戀慕再次上演,怕他覺得困擾。
可她時不時會去搜他的微信賬号,識圖他的頭像是否情侶頭像,看他朋友圈背景是什麽,猜他最近去過的地方在看的電影,思念在那些舉動中盡數傾瀉。
就算時妄後來不加她,她也已經将他的微信号倒背如流。
陪她拍那個短片的合作對象甚至都沒有露過臉,全篇其實都是她的獨角戲,卻讓她靠這個短片飛升。
是幸運也是可惜,她的愛慕留下太多痕迹,以至于現在時妄随便就能感受到她的愛意。
晝眠忽然笑了一下:“拍暗戀短片就是對你餘情未了,那我現在找個搭檔拍戀愛vlog,是不是就想和你談戀愛?”
時妄卻沒臉沒皮:“可以找我嗎?”
晝眠懶得糾纏,淡淡道:“去不去醫院,不去我回家了。”
時妄立刻道:“去。”
辜清許桌面都是鍾辜兩家利益交集的資料,他卻沒有翻動。
既舍不得離開她,卻不能和她結婚。
想和她好好走一段路,一切卻比他想象中來得更快。
他不能負責,這段關系都是他的錯。
她太耀眼,太讓人喜歡,隻要看到她他都會覺得心動不已,以至于這樣貪婪她的愛意。
他本想慢慢處理家裏盤根錯節的關系,解除婚約,等事情結束,他們能擁有未來。
可一切本來就是錯的,他二十多年來可以說未曾行差踏錯一步,唯獨在這件事上錯得徹底。
她打他那巴掌其實都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