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妄又沒應他,陳忘寒感覺可太不對勁了:“這女生得是多特别?我可從沒見你這麽欲言又止。是很漂亮嗎?”
時妄想起那張妩媚卻透着疏離的面龐。
客廳裏隻開了一兩盞頂燈,銀白但微寒的稀疏光線落在他身上,勾勒出英氣的輪廓,像是起伏的峰巒,他半阖着眼,似乎能見到那個人。
他終于輕聲應了:“嗯,很漂亮。”
陳忘寒震驚:“不是吧你,你美女見得少嗎,那麽多大美女追你你都沒正眼瞧過一下,這個女生得是有多漂亮?”
時妄想到的,卻是晝眠在陡然明亮的排演室裏握住他的手,是她輕撫自己耳畔問他戴的是不是助聽器。
或漫不經心或疏離輕慢,那雙眼睛裏的光點始終像是深潭裏粼粼的水光,自身沉靜卻迷惑他人。
漂亮,在這些畫面裏都不重要。
可時妄聲音微啞:“确實很漂亮,很少見的漂亮。”
陳忘寒啧啧:“多少年了,居然還能從你口中聽到誇哪個女人漂亮的話,真是活久見。”
時妄也覺得有些可笑,他自嘲得勾了勾唇。
他雖然這麽說,但是恐怕她不會在意,漂亮這種詞她估計聽得太多了。
那頭的陳忘寒調整了一下坐姿:“那你對人家有意思,人家姑娘對你有意思嗎?”
時妄擡眸,看向窗外的萬家燈火,高層望出去是一片璀璨的煙火海,他心裏有些亂:“可能沒有。”
她從來沒有在排演室之外和他有過任何交集。
關于她,他也還是一無所知,她的事情他基本都不知道。
甚至于他連一個她的電話号碼、微信都沒有,出了排演室就是沒有牽連的陌生人。
但她又特地幫了他好幾次。
陳忘寒都有點驚訝:“對你沒意思?那你有沒有表現出好感啊,人家要是不知道你對她有好感,說不定就錯過了,你總得試試吧。”
時妄聲音很低,低到好像能被夜風吹跑,聽起來很平靜:“她可能有男朋友。”
陳忘寒本來想一邊打遊戲一邊和他說,聽到這話,直接手抖按錯技能,死在敵人刀下:“我去,你這是不談就不談,要搞就來個最炸裂的啊!”
還不等時妄回答,陳忘寒就戰戰兢兢開口:“你别告訴我你想當男小三啊,你可是你們家唯一一個正常人,要是你都瘋了真的很吓人。”
時妄無語:“你怎麽會覺得我要去當小三?”
陳忘寒無情嘲笑:“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從小到大,你想要的哪樣沒得到?執念比誰都強,我甚至都能想到你求愛失敗,第二天清早依舊提着粥等在人家門口的落魄舔狗樣。”
時妄一頓,語氣微冷:“挂了。”
陳忘寒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就響起了忙音,陳忘寒吐槽:“人追不到,脾氣還挺大。”
翌日。
晝眠提着今天拍攝要用的服裝配飾出門,祝姜就把車停在小區門口等着她。
晝眠一上車,祝姜就趕緊啓動車子:“今天拍攝的那個酒店可難訂了,還是你欽點要的酒店,而且你就上午的時間能用,下午要上課,晚上要去話劇社排練,時間緊張,我要飙車了。”
晝眠掀開擋光闆,對着鏡子化妝:“嗯。”
她起得太早,洗把臉就出來了。
幸好最近沒有長痘,黑眼圈也很淡,不需要打很厚的底妝,氣色還算不錯。
晝眠把口紅塗完的時候,車剛好停在酒店門口。
祝姜和晝眠提着東西下車,祝姜把車鑰匙給門童,讓門童把車停進車庫,二人直接跑着去拍攝地。
這個酒店是一個吸血鬼古堡酒店,詭異又陰森,兩個人跑過長廊,就看得見到處都擺放着西方的神像。
刷卡進房間,房間裏還有不少神龛,比走廊還恐怖,還有從下往上打的光,就照在十七世紀的巨幅神明畫像上。
但箭已在弦上,拍攝團隊也已經到了。
晝眠立刻換衣服拍照,一直待到下午一點,才說拍到了滿意的照片,然而她的照片裏,卻拍到了兩個不該出現的身影。
拍完照她從郊區狂奔回學校上課,上完課已經是五點半,草草吃了個飯就去話劇社。
她走到最後一排,已經疲憊得不想說話。
恰好維納斯的劇本還在修改中,她不用排戲,就趴在桌子上睡了會兒。
時妄到了排演室,走到最後一排,他最近也沒有什麽别的劇目要演,但來排演室已經是習慣。
他拿出書看,視線卻不由自主落在晝眠身上。
她就占了一個很小的角落,小到哪怕她是晝眠,也很難引起注意,側趴在書桌上,睡顔很安谧,睫毛垂下來,在臉上打出的陰翳像是一片淡煙,膚色白得透明,可以看見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第一次看見她睡覺。
莫名的,有很淺淡的熟悉感。
辜清許來了之後,也發現了她在角落裏睡覺,他蓦然覺得有些可愛。
還會像中學生一樣趴着睡懶覺。
時妄轉開目光,沒有看她,但餘光裏一直有她的位置,連她換了一邊睡,中途醒來喝了一口水,他都看見了。
到了晚上九點,辜清許走過來,輕輕叫醒她:“晝眠,排演時間結束了。”
晝眠迷迷糊糊睜眼,聲音還是帶着些清啞:“嗯。”
辜清許溫聲道:“你想一起去吃夜宵嗎?”
晝眠累得快升天,搖了搖頭:“不去了。”
時妄翻書的動作微頓住了。
辜清許也不生氣,聲音依舊溫潤悅耳:“那明天早上一起喝早茶嗎?”
晝眠搖搖頭,聲音淡淡:“不了,學長,你自己去吧。”
辜清許接連挫敗,而晝眠還沒睡醒,習慣已經讓她把聲音控制在冷靜的程度上,她還垂着眸不看他。
除卻那兩句冷淡的拒絕,也沒有說其他話安撫辜清許,就像是刻意拉開距離的拒絕。
時妄本以爲他們是不同尋常的關系。
辜清許熟悉她,并沒有誤會,一看就猜到她是太累了沒精神,好脾氣道:“好,你注意休息。”
辜清許走了之後,晝眠懶洋洋起來收拾東西。
時妄低沉的聲音像是不經意般響起:“滬城人也有喝早茶的習慣嗎?”
晝眠淡淡道:“我是粵省人,粵省人怎麽不喝早茶。”
時妄陡然擡起頭來:“你是粵省人?”
晝眠直接道:“嗯。”
時妄的腦海裏浮現一個不可能的判斷,這個判斷幾乎讓目前的局面可能被完全推翻,有些遲疑地開口:“粵省哪個城市?”
晝眠卻沒說,隻是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安,她勾起唇角,覺得有些諷刺。
可她就這麽靜靜旁觀他的不安,一句話都不說,看着他慌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