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皇後和太子保不住你，那就隻能去海外或者西域找地方藏着。
沈煉稍稍揣摩老朱的想法，覺得朱标此次出行，諸多目标中，或許其中包括自己，他要培養定向供奉高手。
朝廷當然是需要武道高手的。
沈煉完美符合老朱的要求。
武功高、天賦好、作戰勇猛、有自己的底線、福緣深厚、心向百姓、不争權不奪利、到了歲數主動走人……
要麽成功破碎虛空，要麽倒在破碎虛空的路上，但肯定會去追求天道。
比沈煉更進一步的是李尋歡，他是飽讀詩書的探花郎，不僅有深不可測的武道潛能，還懂得治理州府。
處于頂點的是史豔文。
怎麽形容史豔文呢？
他就是會武功的諸葛亮。
論能力，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文韬武略，才華蓋世。
論品行，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沈煉是特别能打、特别勇猛；李尋歡是才華橫溢、潛力無限；史豔文則是把才華和潛力，完全發揮至頂峰。
說句對老朱不太禮貌的話，一朝天子一朝臣，朱标登基後，史豔文就是位極人臣的那個“臣”，那個時候，或許應該稱他爲——内閣首輔大學士？
沈煉在館驿内胡思亂想，心神忍不住出現波動，靳冰雲敏銳的感覺到，沈煉的思緒如同沸水般瘋狂變化。
她以爲是受到魔種的影響，不免有幾分擔憂，就連龐斑也不知道，靳冰雲偷偷翻閱過一門法訣，如果沈煉真的因此精血衰竭，能憑此把沈煉救活。
如果救不活，兩人就會一起死。
隻不過這門法訣比較怪異，有非常嚴格的要求，尤其是心性的要求。
達不到要求，根本無法施展。
換而言之，靳冰雲看過心法，但從未修行過，更别提做實驗，這門心法根本無法試驗，不知具體的效果。
這就是賭。
賭虛無缥缈的福緣運數。
靳冰雲腦海中出現無數幻象，她想到了那門法訣，面色變得羞紅，思緒随之變得更加混亂，更加不可自拔。
這是魔種帶來的影響。
既然名爲“魔”，無論魔種能夠帶來什麽效果，總之是與欲念相關，尤其是龐斑的魔種，以感情作爲紐帶。
魔門曆史上，沒有這種創舉。
誰也不知會有什麽結果。
就算把謝眺從墳墓中挖出來，連帶着把地尼也挖出來，他們也看不懂！
沒人能夠看懂。
沒人能理解這種奇葩狀态。
沈煉和靳冰雲的思緒，雖然南轅北轍截然不同，但同樣的混亂，進而産生強烈的共鳴，比任何時候都劇烈。
靳冰雲感覺到了豪氣，感覺到了蚍蜉撼樹螳臂當車的勇氣，感覺到了就算老天壓下來，也敢頂上去的血勇。
沈煉感覺到了燥熱，腦海中浮現出燈紅酒綠倚紅偎翠的場景，數不清的絕色美人蜂擁而來，好似酒池肉林。
李尋歡來找沈煉談事，不想剛剛靠近館驿，便感覺到異樣的氣機。
“老沈，你在做什麽？”
李尋歡彈出飛刀，發出一聲正氣凜然的鳴音，沈煉如同遭到當頭棒喝，從幻境中清醒，轉瞬間恢複正常。
“老李，發生什麽事了？”
“你剛才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走火入魔欲念纏身，即将變爲大魔頭。”
“什麽樣的魔頭？”
“嘶~~說來有些奇怪，按照你争強好鬥的個性，應該是殺戮兇魔，但我覺得你這次入魔，似乎……女色！”
李尋歡關切的問道：“你是不是修行了什麽奇葩心法？如果有疑惑，就去請教史大人，他能給你解答。”
沈煉笑道：“沒事，我就是練功的時候想念家中妻妾，僅此而已。”
李尋歡拿出兩份卷宗：“這是從秦王府拿到的卷宗，記錄着投靠到秦王麾下的天命教高手，還有青龍會七龍頭和十一龍頭，你看看能追蹤幾個。”
朱樉被送到京城關入宗人府，青龍會當然是立刻跑路，所以李尋歡說的是能追蹤幾人，而不是能抓捕幾人。
沈煉快速翻看兩份卷宗。
朱樉麾下的天命教高手，都是被公孫蘭切割出去，完全舍棄的渣滓。
這些人有三個武功不俗。
“夜枭”羊棱；
“奪魄”解符；
“索魂太歲”都穆；
當年單玉茹爲了招攬他們，竟與他們并而稱雄，号稱“玉枭奪魂”。
實際上，以武功而言，單玉茹殺他們最多用四招，一人能扛住一招，最後一招毀屍滅迹，清理所有的痕迹。
這三人沒什麽好說的，沈煉記得那個叫解符的家夥最是陰狠，和某位師太是生死血仇，都穆似乎擅長用戟。
青龍會兩位龍頭遠比他們強。
首先是十一龍頭，此人曾與風四娘有過交情，是武功高深的女武者。
沈煉曾想過水母陰姬，或者是邀月憐星之類的，沒想到全部錯誤，十一龍頭名叫司馬潇，是天幽幫幫主。
司馬潇武功高強，勢力龐大，心狠手辣，與水母陰姬有相似的愛好。
其次是七龍頭。
當初棋仙派大戰，與沈玉門激戰的冰十三，便是七龍頭的替身，天龍三叉戟就是七龍頭千裏迢迢送來的。
七龍頭有冰火兩組替身，說明他精通水火兩門絕學，有冰火合流之力。
此人名叫楚相玉，是趙佶的表哥。
趙家最鼎盛的時候，楚相玉曾沖鋒陷陣征戰沙場，隻不過性子太直，得罪了無數同僚，被童貫等人陷害。
最終，楚相玉被剝奪兵權，關入趙家祖堂反省，此後趙家兵敗，楚相玉趁機離開祖堂，随後加入青龍會。
楚相玉精通兩門絕學。
一門是以宇文家族“冰玄勁”爲基礎修改完善的“冰魄寒光勁”，一門是與之完全相反的“赤炎烈火功”。
兩門武功相生相克，相輔相成。
朱樉和楚相玉關系極好，兩人曾經切磋過數次，自認遠不如楚相玉。
根據朱樉的調查，楚相玉似乎是在苗疆得到奇遇，無論寒冰勁力還是烈火勁力，都是至精至純的先天真氣。
冰火合流，陰陽交彙，生生不息。
楚相玉擅長用戟，他的武器是唐高祖李淵用過的“雷焰方天戟”。
雷焰方天戟是以玄鐵打造，重達一百二十六斤，造型極爲精美，有刀槍棍鈎鏟五種妙用，李淵稱帝後把這件神兵賜給李建成，玄武門後不知所蹤。
沈煉摸了摸下巴。
司馬潇沈煉自然是認識的，江湖黑道幫派的資料，沈煉全都看過。
她竟然是十二青龍之一？
不知大龍頭有沒有傳授她絕學。
至于楚相玉，雖然是趙家人，但趙家祖地卻沒有他的資料，也沒有他修行的兩門絕學，沈煉隻有些恍惚印象。
沈煉記得此人擅長隔物傳功，與戚少商有些關系，武功非常高明，能在三十招内生擒四大名捕最強的鐵手。
準确的說，二十五招後，掐着鐵手的脖子把他舉起來，這份戰績，已經遠遠超過淩落石，時移世易，楚相玉在苗疆得到奇遇，武功更勝一籌，不知他的冰火合流，能爆發出多強的威能。
沈煉問道：“秦王府内，有沒有他們的生活物品，比如鞋子襪子？”
李尋歡略帶無奈的說道：“江湖人都知道你養了條神犬，怎麽可能留下這麽明顯的破綻？你就别指望了。”
“總該給我一點線索吧？要不然我隻能用最古老的辦法找尋他們。”
“什麽是最古老的辦法？”
“扔鞋！”
“什麽意思？”
“把鞋子扔上半空，鞋尖指向哪個方向，我就向着哪個方向追逐，這種方法不太适合我，最适合蕭秋水。”
李尋歡：我有點後悔，剛才就該把手中的飛刀扔出去，點你的啞穴！
……
秦王府并非沒有線索。
隻不過搜查王府的是東廠，這些人抄家是好手，查案技巧幾乎爲零。
曹正淳知道沈煉的愛好，把那些高手居住的場所保留下來，等着沈煉過來查找線索，找不到就讓沈煉背鍋。
沈煉帶着靳冰雲去查案，發現鍾元也在這裏，他是大内帶刀侍衛，同時也是獨行侍衛，經常單獨執行任務。
在查案方面，鍾元并不擅長，想看看沈煉如何查案，他好趁機偷師。
此後幾十年，直到鍾元八十歲，直到他在六合寺坐化，都覺得這是此生做過的，最正确也是最錯誤的決定。
沈煉查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青龍會擅長清理痕迹，楚相玉和司馬潇已經走人，清理的非常幹淨，就算沈煉去找尋，也隻能找到小喽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楚相玉可以逃到苗疆，司馬潇的天幽幫卻跑不了，有空去找她玩玩。
青龍會暫時查不到線索，天命教那些雜碎卻是可以的，沈煉心中略有些埋怨公孫蘭，做出切割可以，你倒是把他們切割碎了啊，怎麽給放跑了？
解符等人喜好女色，每天晚上如果沒有女人，肯定睡不着覺，因此房間保留很多氣味，可以追蹤的氣味。
大黃狗抽了抽鼻子，随後對着沈煉叫了三聲，表示識别出三種氣味。
沈煉笑摸狗頭：“追蹤。”
在鍾元和靳冰雲驚駭的目光中，大黃狗飛奔出去，沈煉緊跟在後方。
兩人敏銳的發現，沈煉絕對不是僅僅靠着狗鼻子追蹤，到了岔路口或者不好分辨氣味的地方，大黃狗還沒分辨出方位，沈煉卻已經找到了痕迹。
一人一狗快速追逐，很快便在十二坊的某家青樓外面，停住了腳步。
大黃狗嗚咽三聲，表示追逐的三個氣味都在裏面，還有特殊的氣味。
鍾元不懂大黃狗的訊号。
靳冰雲和沈煉有精神共鳴，再加上煉神修爲極高，能大概猜到想法，隻不過氣味之類的，她就不明白了。
沈煉明白大黃狗表達的意思，那就是三個魔頭都藏在青樓，而且這三個家夥青天白日，便忍受不住欲望。
這種場面太過刺激，不适合讓靳冰雲看到，沈煉和鍾元比畫個手勢。
兩人雖然是初次合作，但這種大内常用的戰術手勢，鍾元異常精熟，而且他極爲精細，絕非看上去那般粗魯，快速繞到後門，從後門翻牆進入。
解符等人抱着七八個歌姬，在房間内飲酒耍樂，盡是靡靡之音，不想大門猛地被踹開，一個身高體壯，好似撼天獅子下雲端，威武不凡，猶如搖地貔貅臨座上的莽羅漢，揮劍沖了進來。
羊棱躲閃不及，被鍾元一劍正面砍在面門上，半個腦袋被劍芒斬飛。
都穆揮舞短戟攻向鍾元，鍾元反手把寶劍插入短戟兩端月牙刃縫隙，雙臂微微用力，把短戟寶劍同時丢出。
都穆兵刃脫手，空門大開，鍾元順勢一腳踢出，少林正宗鴛鴦腿。
隻聽得一陣骨裂之聲，都穆肋骨被踢斷七八根，狼狽的倒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掙紮幾下，死屍倒地。
解符揮手把三四個歌姬推出去，随後飛身從窗戶跑路，剛到窗戶口，就看到一隻拳頭迎面轟來，拳頭轟到半途時變爲龍爪，一把捏住解符的咽喉。
“饒……饒命！”
解符掙紮着求饒。
他的身高并不算矮，但沈煉身材高大手臂粗長，如同捏着白蘿蔔，把他高高的舉了起來，解符奮力掙紮，氣力卻是越來越小，隻能低聲下氣讨饒。
“把你們的賬簿、名單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我可以保證，任何屬于朝廷的勢力，都不會對你揮刀。”
沈煉這話非常有誠意，絕對不是我說過不殺你，鍾元沒說不殺你。
解符眼中閃過活命的光芒，他當然知道來人是誰，也知道如果不答應沈煉的條件，他的脖子立刻會被捏斷。
“慈航靜齋也不能殺我！”
“我保證，肯定不殺你。”
“長安存留的情報，全都在後院的那座假山中，假山的機關是……”
話未說完，就見鍾元跳到後院，一把抱住那座假山，硬生生提了起來，管他有什麽機關，都被鍾元丢了出去。
“侯爺，賬簿确實藏在這裏。”
鍾元拿出一大疊書卷。
沈煉微笑道：“我一諾千金，我肯定不會殺你，錦衣衛也不會殺你，我會把你送到佛寺，讓你忏悔罪過。”
解符正要說兩句場面話，卻見沈煉面色越來越冷：“入雲庵如何？”
解符面上閃過驚恐的神色。
入雲庵掌門忘情師太，和解符有生死大仇，乃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這是三十多年前的舊賬。
那時解符是蒙元爪牙，被中原白道聚衆伏擊，受了重傷，跌落懸崖，忘情師太的父親進山采藥，發現了他。
老人家心善，把解符帶回家，治好了他的傷勢，還把女兒嫁給他。
怎知解符心狠手辣，成親三天，玩膩了之後，便想要離開，爲了防止被中原白道追蹤，辣手殺了滿門老幼。
忘情師太心髒稍稍有些歪，這才勉強撿回一條命，農夫與蛇的故事，在江湖中時有發生，但如此兇狠的，着實沒有多少，解符不愧是天命教弟子。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現在就是他遭受報應的時候。
沈煉揮手點破了他的丹田，随後拿起飯桌上的酒壺，在解符身上中了七八枚生死符，又給他喂了一粒解藥。
“解藥我會交給忘情師太，師太想怎麽喂給你，我就管不着了。”
“沈煉，你殺了我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