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麽乖巧的孩子,小時候也會有稀奇古怪的想法,這是天性。
陸漸是踏實憨厚的好孩子,但年歲畢竟不大,被沈煉忽悠幾句,想着騎豹子的英姿,不免也有幾分向往。
“義父,還是不要了吧。”
“難道你想騎老虎?”
“孩兒擔心猛獸傷人,就算猛獸經過嚴格訓練,不會傷人,别人看到猛獸也會恐懼,如果需要長途跋涉,孩兒覺得要麽騎馬,要麽乘坐馬車。”
“不錯,比你師姐強多了,當年我問你師姐想要什麽,唉……”
沈煉覺得往事不堪回首。
開心好奇的問道:“義父,大師姐想要什麽坐騎?她讓我聽她的,難道想讓我幫她抓坐騎?是抓猛獸麽?”
沈煉抽了抽嘴角:“這個瘋丫頭想要一頭渾身長滿毛刺的野豬,或者渾身鱗甲的大象,又或者是大鲨魚。”
上官雪兒是翻着山海經找的。
她對真龍天鳳九尾狐之類的,沒有絲毫興趣,覺得太過俗氣,喜歡各種奇葩的野獸,最好有毛刺或者鱗甲,如果能上天入地,那就更威風了。
沈煉覺得很慶幸,沒和她講過動物世界的故事,否則上官雪兒肯定想要幾隻企鵝或者北極熊,又或者虎鲸。
開心笑道:“大象太大了,洗澡刷毛肯定很不方便,還是大黃狗最好,如果義父能養猛獸,您會養什麽?”
“爲父最喜歡食鐵獸。”
“食鐵獸?”
“就是蚩尤的坐騎,當年蚩尤騎着食鐵獸大戰軒轅,然後一敗塗地。”
開心:義父說的我怎麽聽不懂?
陸漸:這大概就是師娘說的,間歇性腦子發瘋,屬于精神不正常。
沈煉溫和的兩人:“聽好了,等會兒給伱們介紹一位大前輩,是成仙得道的大德聖僧,你們倆稍微嘴甜點。”
陸漸問道:“需要恭維麽?我記得織田家族有個密室,家主很喜歡在密室裏說什麽文成武德、仙福永享。”
沈煉滿臉黑線,解釋道:“你隻要實話實說就行,大師喜歡乖孩子。”
開心指了指自己:“我呢?”
“你這麽聰明,自由發揮。”
說話功夫,三人到了金山寺。
金山寺今天閉門謝客,沈煉也沒有燒香的想法,直接去後山雷峰塔。
“義父,這裏就是雷峰塔?”
開心蹦蹦跳跳的看着佛塔,他聽過白蛇傳的故事,如今看到雷峰塔,小腦袋瓜生出無數想法,竟然覺得自家老娘在裏面,想着該如何救出母親。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開心暗暗反省自己的過錯,一個小和尚閉目念經,小臉憋得通紅,讓人越看越喜歡,沈煉一把抱了起來。
“乖兒子,想什麽呢?”
“義父,塔裏有白娘子麽?許仕林真的能考中狀元,救回母親麽?”
“隻要有恒心,萬事皆可成。”
“義父進入過雷峰塔麽?”
“進去過,裏面分爲好幾層,基本上都是雜物,還有幾件佛寶。”
“那位老爺爺是什麽人?”
“法海。”
開心的小嘴巴是停不住的,看到有趣的就要問問,隻不過沈煉随口吐出的兩個字,驚的他差點咬舌頭。
“法……法法法……法海?”
開心瞪大眼睛看着法海,心說這就是傳說中的法海大師,如果有法海,那麽有沒有白娘子?有沒有小青蛇?
陸漸也是滿臉好奇。
他在杭州這段時間,聽過好幾個版本的白蛇傳,自然知道相關傳說。
難道這些都是真的?
難道世間真的有神仙麽?
沈煉能看到法海,法海當然也看到沈煉三人,看到沈煉,哼了一聲,看到陸漸和開心,眼睛頓時移不開了。
陸漸外表憨厚,胸藏錦繡。
開心赤子頑童,佛緣深重,三脈七輪先天就是通的,恍若明鏡菩提。
昔年佛祖講道之時,曾說過:禅門須學無心訣,靜養嬰兒結聖胎。
開心便是這種狀态。
人不可能真正的“無心”,也不可能沒有七情六欲,這隻是幻想中的純淨無暇的狀态,可以有各種情緒,有天馬行空的想法,但不會污染到内心。
既然不能無心,不妨開開心心。
過度追求無心,不過是從一個極端進入另一個極端,是在步入魔道。
開心的小腦袋瓜中,有無數稀奇古怪的想法,這是孩童的本性,可以教導走向正途,但不能束縛想象力。
與開心類似的是狗哥,狗哥也處于這種狀态,也不是真正的無心,開心擁有的是童心,狗哥則是慈悲心。
法海緩緩移開眼睛,看着沈煉嘴角露出的得意之色,強行忍住用大威天龍把沈煉鎮壓在雷峰塔的想法。
“沈煉見過大師,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義子,也是我徒弟,這是我二徒弟陸漸,這是我三弟子開心。”
“晚輩陸漸,見過聖僧。”
陸漸的禮節一絲不苟,非常标準。
“晚輩開心,見過師爺。”
開心雖然是在行禮,卻忍不住用餘光瞟向法海,想看看法海有沒有移山填海的神通,會不會“大威天龍”。
法海暗暗感歎緣法。
兩個有佛緣的小家夥,竟然落到沈煉這個殺星手中,好在沈煉這家夥對佛法和佛門武功,頗有些理解,倒也不算是暴殄天物,就是有些欠抽而已。
如果落入沈玉門手中,那才是真的糟蹋人才,那家夥完全沒有佛緣。
沈煉笑呵呵的說道:“大師,我這兩個義子如何,您喜不喜歡?你們倆陪老爺子玩會兒,我去雷峰塔。”
說着,沈煉大步進入雷峰塔。
最近來雷峰塔的毛賊不多,曾經那些下誘餌的手段,如今已經過時,除非是利令智昏之輩,否則絕不會來。
雷峰塔内沒什麽新東西,隻有個風輕雲淡的老道士,赫然是姜老道。
“見過姜道長。”
“你最近的收獲不錯吧。”
“晚輩探知很多奇絕隐秘。”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把你想問的都說出來,我會回答你的問題。”
“晚輩需要拿來一些物品。”
“你回家拿吧!”
沈煉從雷峰塔的窗戶離開,快速回家拿出一包東西,返回到雷峰塔。
沈煉拿來的東西絕對不少。
首先是邪帝舍利,這是曲洋從古墓中得到的寶物,如同傳聞中那樣,能夠儲存真元氣血,能以此讓身體暫時退出煉精化氣,以此來讓夫人們懷孕。
其次是星圖和乳白色寶石。
這兩件東西來自于馬家,馬家也是因此被地獄镖局盯上,險些滅門。
星圖來自于上古時期,經過虛若無許笑一等人的破譯,這東西并不是所謂的三皇五帝時期星圖,存在的時間大約有一千多年,記錄的是流星雨。
寶石内部蘊含奇異的能量,清晨時分正對着雲霧,能引導一束朝陽,陽光落在星圖上,會産生奇絕的變化。
另外,地獄镖局總镖頭,黑心老祖向絕的黑心刀,是佛門戒刀,經過法海重新洗練,已經恢複原本的狀态。
乃是如來神掌的護法佛兵。
那一式神掌名爲“金頂佛燈”。
随後是幻魔圖錄和箜篌。
最後是華山密洞中,蘊含星辰能量的紫色寶石,能量被馮素貞吸幹。
這些東西擺放在兩人身前,沈煉做出請的手勢,示意姜老道講課。
姜老道拿起這些寶石,整座閣樓閃過五顔六色的霞光,就連箜篌也出現輕微共鳴,霞光萬道,瑞彩千條。
“你覺得這是什麽東西?”
“我覺得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聽人說過,這是唐高宗時期,從沙漠之甍帶出的寶石,與七彩水晶母是伴生之物,能夠儲存真元氣血。”
姜老道淡淡的說道:“你手中的邪帝舍利來自曲洋,乃是曲洋盜掘魏晉古墓得到的,如果高宗時期,這些寶石才逐步現世,邪帝舍利如何解釋?”
沈煉把寶石分爲兩堆。
“邪帝舍利是先人得到的,餘下的寶石來自于高宗時期,我覺得這東西或許有神幻的傳說,但都是謊言。”
“什麽謊言?”
“有空我去問問大智大通。”
沈煉沒有繼續回答問題的意思。
姜老道沒有繼續引導,而是直接說出問題的答案:“這些寶石,都是袁天罡帶出來的,蘊含各種能量精粹。
比如這塊白色的,蘊含的就是他對雲霧的感悟,這塊紫色的,蘊含的就是他對星辰的感悟,核心本質相同。
袁天罡畢生修爲,十之八九在于占蔔星象,若論對星辰的研究,無人能夠與之媲美,他鑽研星辰變化,找到一處秘密洞穴,發現了恐怖的真相。”
姜老道拿起那塊地圖:“你知道破碎虛空的原理麽?在你的認知中,應該是用武道去契合天地的波動,又或者轟開天地之門,門後面又是什麽?”
沈煉笑道:“難道是仙境?然後看到無數絕頂的人物,發現自己隻不過是個小喽啰,别人能随手碾死?”
沈煉曾經聽過一個說法,某個絕代高手破碎虛空,到了仙境之後,成爲天兵天将,就在此時,一隻揮舞棒子的猴子殺了過來,一棒轟飛數千天兵。
他還得知一個更慘痛的真相。
天庭最劣質的蟠桃,給幾十個人分着吃,每人吃一口,就能成仙。
這話非常的殘忍,曾經絕世無雙的頂尖高手,要從蝼蟻重新來過。
比這更殘忍的,則是他們拼盡全力追尋的東西,能夠投機取巧獲得。
沈煉爲此補上後面的故事。
能夠破碎虛空的武者,無不經曆過無數生死血戰,心性無比堅毅,這些人知恥後勇,努力修行,終成大能。
自古以來能成就事業的,全都有堅韌不拔的内心,隻要内心沒被打倒,隻要有奮進之心,就算在獲得成就前,被人一棒子打死,内心也無怨無悔。
取巧的人,沒有這種恒心!
姜老道看着沈煉的模樣,就知道沈煉已經堅定信心,百死無悔。
“你應該知道地宗吧?我們地宗的先祖認爲,天地是有缺漏的,所以才能破碎虛空,你可以用雞蛋做類比。
外面的硬殼出現裂痕,内部的薄膜出現縫隙,這是不可逆轉的損傷。
沒有人知道損傷如何來的,地宗先祖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如何彌補。
所以他從天道轉爲地道。
腳踏實地,體悟滾滾紅塵,天道實在是太缥缈,他把這些感悟,寫在書卷上留給後人,被袁天罡所發覺。
袁天罡因此感到驚恐,就像那個帶有諷刺意味的成語,杞人憂天。
袁天罡當初便是如此。
他花費很多時間做出準備,甚至借助王朝氣數假死脫身,直到晚年,他才徹底想明白,這事他處理不了。
既然無法處理,那就交給後人。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袁天罡在西域創立天機門,傳到今日,剛好傳承二十三代,掌門爲天機二十三。
我看過他們的傳承史料,發現他們已經忘記初心,不再研究這些。
你手中這些寶石,是袁天罡當年進行的試驗,他想模仿女娲補天,利用沙漠之甍、戰神殿等秘境,補全天地間的缺口,最終證明這全都是妄想。”
姜老道略有些唏噓,就好似一隻螞蟻面對倒塌的石柱,無論這隻螞蟻如何聰慧如何強壯,最終也隻能失敗。
沈煉卻知道,姜老道的話,或許是隐藏在曆史洪流之下的暗河,但他在顧左右而言他,并未直接回答問題。
朱元璋給了沈煉提示。
要麽把姜老道抓起來嚴刑拷打。
要麽就不要詢問。
姜老道不想說,誰也不能逼他。
沈煉指了指幻魔圖錄。
姜老道感歎道:“我知道,你對長生不老很鄙視,但世間萬物,任何事情都會出現意外,延壽并非不可能。
這些事情太過複雜,不是如今的你可以接觸的,否則隻會導緻自毀。
最後提醒一句,我說的故事,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瞞天過海,我給了你足夠的線索,需要你自己去破解。
這是地宗守護的秘密。
這是一種極爲特殊的默契。
我還能回答最後一個問題。
你可以提問了。”
沈煉閉上眼睛,把腦海中的雜念盡數清除,也不管姜老道說的這些好似神話傳說的故事,問了個簡單問題。
“地宗初祖叫什麽?”
“他的名字被抹去了。”
姜老道扔過來一枚木牌。
上面繪制着——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