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和滿清做了數年生意，回百應對滿清官場，可以說是非常熟悉。
首先是“包衣”。
最初始是八旗貴族的奴才，但随着滿清建國，皇帝發現滿清最大的缺點是人口太少，人口少，人才就不足。
爲了招攬各地人才，尤其是來自漢地的人才，便收這些人爲“包衣”。
給這些人滿清八旗的身份，以前稱之爲包衣奴才，現在則稱之爲“包衣佐領管領下人”，屬于一種“榮耀”。
至少對某些人而言屬于榮耀。
其次是“禦林軍都統”。
禦林軍是護衛皇城的軍隊，是皇帝的親衛隊，必須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從有都統職位開始，都是滿人擔任。
能夠擔任這個官職，未來便有機會擔任八旗副都統，絕對的官運亨通。
最後是廉親王，此人是滿清皇帝雍正的弟弟，排行老八，尊稱八爺。
昔年滿清九子奪嫡，八爺是雍正最強的敵人之一，雍正登基後，八爺依然身居高位，在滿清可謂一手遮天。
如果能得到廉親王的提攜，必然能在滿清站住腳跟，重建家族，甚至能憑此飛黃騰達，把家族發展至巅峰。
假如是大明的王爺，比如朱棡朱樉承諾這些事，回百應肯定不相信。
回百應相信廉親王的承諾。
爲什麽？
因爲滿清實在是太缺人了。
八旗鐵騎再怎麽精銳悍勇，人數方面都是硬傷，兩國交兵，人家根本不和你玩戰術，就是以傷換傷的損耗。
莫說大明這種巨無霸，就連遼國都能讓雍正嘬牙花子，更别說滿清邊上還有同源的“親兄弟”金國，保住自家地盤沒問題，對外擴充難上加難。
回百應絕對是個人才。
武功高強，智謀出衆，并且家傳醫經藥典，懂得治病救人，回家算是“人才濟濟”，至少所有嫡系都識字。
滿清缺人，廉親王更加缺人。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八爺當年與四爺争鋒，如今雖然受到重用，但身邊擁趸已經離開大半，權勢遠不如前。
回百應投靠過去，屬于雪中送炭。
如果帶去回家珍藏的書籍，肯定能獲得更多獎賞，絕對能重建家族。
廉親王的書信非常有誠意，回百應心中卻不是滋味，一來受人脅迫，二來從繁盛的洛陽搬到關外苦寒之地。
回百應冷冷的說道：“自古強扭的瓜不甜，強留的人不忠，難道八爺不怕我反叛他，背後狠刺他一刀麽？”
胡蝶夢輕輕拉開脖子上的手，左手撩了撩頭發，露出魅惑的笑容。
“實話實說，我不喜歡你，但如果你想讓我陪伱，我肯定不會拒絕，還會強顔歡笑，盡心服侍，包你滿意。
這豈不是強扭的瓜？
瓜或許沒有那麽甜，吃瓜的人卻會覺得很得意，有掌控一切的暢快。
難道你不覺得甜蜜麽？
我确實用了點手段，但回家主不是熱血沖動的魯莽之輩，您仔細想想，除了八爺之外，還有更好的去處麽？
就算我沒有背刺你，難道咱們之間的生意，能長長久久的瞞過去？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兩個人知道的就不算秘密。
洛陽有多少武林世家？如果他們知道你的秘密，暗中告知沈煉，難道你能逃得過麽？你以爲能瞞過沈煉麽？
回家主似乎忘記了，咱們的合作屬于商業往來，沈煉可是姓沈啊！
他們家什麽生意沒做過？
什麽生意能瞞過沈家的眼睛？
如果沈煉真的是來遊玩的，每天陪伴在他身邊的應該是他的美貌夫人、嬌俏侍女，怎麽可能是馮紹民？
難道沈煉觊觎馮紹民？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沈煉就是來查案的，并且已經快要查出線索，他在等人，等盧劍星和靳一川帶人來洛陽，直接覆滅回家。”
胡蝶夢的話很有誘惑力。
雖然其中有很多胡亂猜測，也有很多偷換概念，比如“強扭的瓜”，回百應不是吃瓜的人，而是被吃的瓜。
那又能如何呢？
回百應的後路已經被斷絕。
縱然回百應扭斷胡蝶夢的脖子，帶着這些年做生意的賬本找到沈煉，表示認罪伏法，難道沈煉會放過他麽？
回百應這些年犯過的罪，加起來至少該砍三百刀，沒有任何活命機會。
“你說的都是空口許諾，事後如果廉親王翻臉，我豈不是要去吃屎？我要看得見的好處，立刻能拿到的！”
“這個容易。”
胡蝶夢從懷中拿出一卷絹帛。
“這是少林易筋經的殘卷，記錄着黑級浮屠之前的心法，您應該知道，我們家有位公公，曾經在少林出家，少林珍藏的秘籍，皇宮全都有收藏。”
回百應收起秘籍，邪笑道：“我現在想試試，強扭的瓜，甜不甜。”
……
“徒兒參見師父。”
沈煉擡起眼皮看了郭不敬一眼。
郭不敬面上帶着笑意，沒有絲毫的愠怒之色，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這個時候甩鍋，應該不會被畫地爲牢。
郭不敬拿起茶水喝了一口：“你小子總算做了件好事，知道爲我分憂，你還想做什麽？爲什麽要來找我？”
沈煉立刻送上石斷眉的口供。
郭不敬面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左手已經伸到腰間，準備解下降魔法器。
蛟筋做的腰帶。
沈煉親手獻上的法器，原本用于教訓師弟師妹，沒想到回饋給自己。
“師父，這事兒不怪我啊，我這是爲師父着想，這事該這麽看……”
沈煉忽悠馮素貞的話，忽悠不了郭不敬這種老江湖，隻是郭不敬有自己的小算盤，倒是沒有表現出愠怒。
“行！算你有孝心，這件事我就替你擔着了，不過我這裏有件案子，涉及到長生不老藥，你不是最擅長查找長生不老藥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沈煉：哔哔哔哔哔……
秦始皇駕崩一千多年了！
怎麽到現在還能找他背鍋？
秦國到底有多少煉丹的方士？
這麽多長生不老藥，都沒能保住秦始皇的性命，自古天子不長生啊？
“師父，咱能不能說人話？您在哪說長生不老藥都可以，在洛陽說這個，不怕邙山埋的王侯将相爬出來？”
“不怕，我帶來很多大和尚，讓他們誦經超度，讓鬼神先去找和尚，和尚們如果打不過，就去懇求佛祖。”
“師父，還有什麽事兒，您一次性全都說了吧，我有心理準備了。”
郭不敬拿出幾封信函。
“這是六扇門比較重要的公務。
首先是長生不老藥之事，這件事其實隻不過是引子，你稍稍關注即可。
其次是滿清探子，這些人能抓活的必須抓活的，需要牽扯出一整條線。
然後是與滿清勾結的家族，官宦家族交給我處置，武林世家你去處置。
最後一件事，再過一段時間，你需要乘船出海，沒别的任務，就是去掃平沿海之地的倭寇，這個不難吧？”
“掃滅倭寇？”
沈煉心說别的事我可能拒絕，這件事我肯定幫幫場子，不過朝廷那麽多厲害的武将，讓我去巡視做什麽？
心裏想着，嘴上就問了出來。
郭不敬面露疑慮：“這是陛下親自下的命令，具體緣由我也不知，陛下暗示過我，讓你多找幾個朋友去，尤其是那個叫陸小鳳的，明白了麽？”
沈煉苦笑道：“不明白，我的那些江湖朋友，楚留香水性最好，陸小鳳别的方面都好，唯獨懼怕行船。”
“爲什麽？”
“他暈船，長江大河會暈船，大海肯定更加暈船，爲何找陸小鳳？
陸小鳳隻是個江湖人，在江湖中雖然有些名号，對朝廷無甚影響，陛下爲何提到他？難道陸小鳳有古怪？”
“我怎麽知道？陛下的心思，劉半仙兒都猜不中，更何況是咱們。”
郭不敬對此倒是非常寬心。
他跟随朱元璋這麽多年，對朱元璋最大的了解，就是不要猜他的心思。
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是虛若無、劉伯溫的愛好。
咱們都是粗鄙的武夫，不需要想這些無聊的事情，順其自然即可，乘船出海非常安全，大不了去找你叔叔。
“師父，您和我說說，洛陽最近來了多少武林勢力？古劍魂這個魚餌，引來多少人？怎麽把滿清引來了？”
“人爲财死，鳥爲食亡，這種事有什麽奇怪的，爲師最好奇的，就是滿清在中原之地，埋下了多少探子。”
郭不敬長長的歎了口氣：“滿清在中原的探子，比蒙元更多，滿清在中原的情報網絡，簡直堪比錦衣衛。”
沈煉好奇的問道：“師父，粘杆處的首領是誰？我怎麽沒聽說過？”
郭不敬冷笑道：“何止是你，我也沒聽說過，錦衣衛也沒能查到，東廠更是毫無所得，我甚至懷疑，或許根本就沒有首領，一切都是故作姿态。”
“總該有個負責人吧？”
“根據我的推測，粘杆處應該是分爲不同的部門，這些部門相互獨立，就算被拔除一個，也不會影響别的。
總負責粘杆處的，此人的智慧絕不亞于虛老鬼，尤其擅長智慧布局，更是能洞徹人心，并且還有隐士風範。
他是處在最肮髒最污穢最惡佞最血腥最殘忍的污泥中的白蓮花隐士。
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在總管粘杆處的同時，卻又把自己摘出去，好似一個局外人，進行獨特的智者布局。
我甚至覺得他對滿清沒有忠誠。
他隻是在展露自己的才華。
等到他覺得膩了、倦了、累了，就會毫不猶豫的離開，沒有人能夠找到他的蹤迹，就連滿清皇帝也不行。
陸炳和米蒼穹不是他的對手。
他對面的執棋人應該是虛老鬼。
隻不過虛老鬼不可能和他鬥智，虛老鬼隻會用絕對優勢，對他進行排山倒海山呼海嘯的碾壓，把他徹底碾碎。
爲師也是類似的做法。
當然，你小子也是！”
沈煉心說滿清有這種怪物麽？
難道是馬爾泰若曦？
不可能！
就算滿清真的有馬爾泰若曦，也會被甄嬛給賜死，不可能活到現在。
沈煉打趣道：“師父，您剛才說此人是執棋的局外人，超然物外，我怎麽覺得有些熟悉？這是奕劍術吧？”
郭不敬認真的說道：“如果此人修行的武功是奕劍術，那麽他的劍術肯定登峰造極，萬萬不可小觑此人。”
“他的武功有多高深？”
“此人武功不在我之下。”
沈煉：┐(‘д’)┌
我有種預感，這家夥快要涼了。
……
辭别郭不敬後，沈煉立刻和澹台鏡明商議長生不老藥之事，衆人滿臉都是便秘的表情，隻覺得有一千萬隻羊駝在腦海亂跑，頭頂環繞十萬隻烏鴉。
烏鴉一邊留下五谷輪回之物，一邊不斷地叫嚷着：“白癡！白癡！”
滿清探子能夠查到的消息，廠衛當然也能查到，沈煉拿出信函，貼在議事的小黑闆上，核心處赫然是蕭廷。
“這件事要追溯到秦朝，反正隻要是長生不老藥，都能推到秦朝，具體過程不用想太多，反正就是秦朝。”
沈煉滿口都是槽，但還是耐着性子講解故事，講解鑄劍和煉藥之事。
馮素貞感歎道：“這麽多長生不老藥都保不住江山，這可真是……”
沈煉打斷了馮素貞的話：“這沒什麽值得感歎的，我甚至懷疑這是不是秦朝的寶物，或許是後人杜撰的。”
澹台鏡明笑道：“夫君，既然此事與蕭廷有關，問問他不就行了？”
左詩小聲說道：“侯爺，血月神教的高手也到了洛陽，奴婢覺得蕭廷似乎與血月神教有關，又或許是因爲他壞了血月神教諸多算計，血月神教視蕭廷爲眼中釘，千方百計除掉蕭廷。”
馮素貞建議道：“我聽說蕭廷的江湖名聲極好，血月神教則是已經投靠了東廠，不能讓東廠番子肆意妄爲。
如果血月神教想要出手，一定要局限在江湖争鬥，别把東廠引過來。
如果東廠一定要出手，那就把靳一川請過來，免得殺得血流成河。”
馮素貞的建議很有道理，但左詩的畫外音并非是蕭廷，她說話之時，雙手輕輕捧着衣袖，露出一截緞帶。
霓裳羽衣舞專用的緞帶！
這件事如果不能處理好，那才是真的争鬥無限，鬧得家宅雞犬不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