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交給你個任務。”
“師父，什麽任務？”
“你去找曲非煙逛街，随便你們怎麽玩，逛街的過程中，把所有彈琴唱曲說書賣藝的人，全都給記錄下來。
尤其要記錄身上有殘疾的。
如果遇到盲人、侏儒，不要做出任何試探舉動，暗中記住他的形貌，然後回來告訴我，隻能用你的腦子記。
不要動筆。
不要喃喃自語。
不要發出任何的動靜。
一切都必須表現得真實，就是兩個小女孩逛街，雪兒，明白了麽？”
上官雪兒嘟着嘴說道：“師父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子，我才不是孩子，那些華山派弟子，全都沒有我聰明。”
沈煉給了上官雪兒一個摸頭殺。
“我的乖徒兒非常聰明，是聰明絕頂的好孩子，是我的左膀右臂。”
上官雪兒攤開小手：“給錢。”
沈煉：[_?]
你最近是遇到了丁修麽？
“給什麽錢？”
“當然是逛街的錢，師父，我拜師這麽久，你還沒給過零用錢呢。”
“這倒是爲師的疏忽。”
沈煉伸手入懷，拿出錢袋。
“這些是銅闆，買零食用的，這些是碎銀，買點首飾挂件，這是銀票，遇到喜歡的東西，直接買下來。”
上官雪兒當然不會客氣，一把拽走沈煉的錢袋，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詩詩，你去幫我聯系丐幫在衡陽的分舵，幫我查查衡陽官員情況，還有就是最近有沒有什麽特殊異常。”
“二爺懷疑官匪勾結？”
左詩立刻猜出沈煉的心思。
“這是最好的情況，如果是本地知府與匪寇勾結，錦衣衛還壓得住，如果是别的人，錦衣衛怕是壓不住。”
“二爺懷疑東廠？”
“還有勳貴！”
沈煉想到了狄青麟。
狄青麟當年看似高傲自大，實則八面玲珑，與青龍會、隐形人、權力幫等多個勢力有交情，尤其是隐形人。
狄青麟的殺人手法，溫柔短刀，還有行事風格，很明顯來自隐形人。
身份就是最好的掩護。
把殺機徹底隐藏在爵位之下。
這就是讓殺手隐形的特殊手段。
沈煉腦海中出現一條線，把以前經曆過的事情，還有衡陽的事情，直接給穿了起來，變爲密密麻麻的網絡。
看似毫不相關，實則緊密相連。
看似各自獨立、巧合相遇，實則牽一發而動全身，根本不存在巧合。
所有的巧合都是算計。
所有人都被網羅在一張大網之下。
爲了防止沈煉由于時間太少，查找不到線索，幕後布局的人，甚至主動暴露出了線索，當真是傲慢至極。
沈煉當然是離不開劉府的。
一方面是要留下來查案，一方面也是嶽不群等人擔心自身的安全。
莫大的劍術内功，強于甯中則和定逸師太，比嶽不群和丁勉稍弱。
如果詳細劃分等級，他們大概處在同一級别，隻不過有的強一點，有的稍弱一點，嶽不群綜合實力最強。
那又能如何呢？
這可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無聲無息殺死莫大的頂尖殺手，既然能夠殺死莫大，就能夠把他們全都殺死。
莫大擋不住偷襲，嶽不群同樣擋不住偷襲，刺客若是發動暗殺，在場的除了沈煉之外，幾乎全都擋不住。
正面對戰能夠對攻數招，隐蔽偷襲的手段，實在超出他們的極限。
沈煉不在，心中不安。
沈煉好似一個保姆，被這些人留在了劉府，沈煉對此也不在意，甚至覺得這樣很不錯，因爲這說明一件事
——對方沒有碾壓的實力！
——對方的布局是有破綻的，他知道自己有破綻，用這種方式彌補！
——明明有破綻，卻主動給沈煉暴露出線索，說明此人非常的傲慢！
沈煉轉身去找令狐沖。
“令狐老弟，幫個忙。”
“什麽忙？我不會查案，朱大哥教了我很久，但我還是一竅不通！”
沈煉翻了個白眼。
令狐沖的學習能力并不差。
獨孤九劍的口訣足有三千多字，他聽兩遍就能盡數背下來，和任盈盈學琴的時候，很快就能從入門到精通。
祖千秋教他什麽酒配什麽杯，聽一遍就能記住，而且記得清清楚楚。
隻不過他的學習能力是彈性的，願意學的很快就能學會，合适的人教，很快就能學會，别的時候半點不學。
比如嶽不群教導詩詞，令狐沖隻能記住一句“無邊落木蕭蕭下”，别的内容全都忘了，他能勉強記住這一句，是因爲其中四個字是劍法招式。
朱月明教導破案技巧，令狐沖不是學不會，而是他左耳進，右耳出。
胖子老師哪裏比得上美人導師！
這種事情強求不得，沈煉也沒指望令狐沖去查案，掏出一袋銀兩：“令狐老弟，你去衡陽逛一圈，把所有酒館窖藏的美酒都品嘗一遍，我請客！”
令狐沖奇道：“就這個？”
“就這個！”
“這也是查案技巧麽？”
“這是我的查案技巧。”
“我明白了，朱大哥說過，沈大哥查案的技巧，遠非凡人能理解。”
沈煉：所以我不是人呗！
“令狐老弟，城裏不安全，出門記得帶上寶劍，你自己一個人去，不要帶着你師妹，你師父那裏我解決。”
“好嘞，這個我擅長！”
别的方面令狐沖不是很擅長，酒和劍卻是他的最愛，沈煉願意請客，他自然要喝遍一條街，喝遍衡陽城！
這事朱月明也教導過。
如果沈煉要請客吃飯，千萬要打起八百個心眼子，否則會被他賣掉。
這句話令狐沖忘了。
衡陽城的美酒，真香啊！
……
“鏡明，幫我記錄線索。”
澹台鏡明和左詩是不同的。
左詩會把沈煉說的話記錄下來，把雜亂無章的線索，整理成條分縷析、整齊排列、一目了然的“備忘錄”。
澹台鏡明則是喜歡和沈煉對話，兩人不斷說出線索，互相挑毛病，挑不出毛病的時候，就能推導出答案。
“首先是刺殺莫大的殺手，他們用的手段是音律，用聲音掩蓋殺機。”
沈煉最初始的想法是錯誤的。
殺手刺殺的手段并非無聲無息，而是用音樂掩蓋了破空聲，甚至破空聲本就屬于音樂，聲音早已融爲一體。
莫大爲何沒能發覺呢？
因爲莫大非常喜歡音律。
如果不是發自内心的喜歡，莫大怎麽可能走街串巷拉幾十年的胡琴？
作爲一派尊長，莫大的必修課是内功劍法、教導弟子、結交武林同道。
拉胡琴不是必修課，甚至連選修課都算不上，那些有格調的大派掌門，就算用音律放松，那也是玉箫瑤琴。
這位，桃花島島主黃藥師，擅長二胡劍法、唢呐掌法，那成什麽樣子？
莫大走街串巷拉胡琴，是因爲他真心喜歡胡琴，發自内心的喜歡胡琴，自然也是發自内心的喜歡音律，對付這樣的高手，最好的辦法就是“知音”。
按照沈煉的猜測，莫大走在那條小巷的時候，聽到相似的琴聲，聯想到劉正風的經曆，感覺自己遇到知音。
他停下來駐足聆聽。
他拿起胡琴準備與對方合奏。
就在他停下來的時候，對方在琴聲中彈射出利刃，凄厲的破空聲，隐藏在更加凄厲、更加悲涼的曲調之中。
曲調和厲嘯，完美的融合。
直到莫大先生倒下的時候，仍舊沉浸在音律中，不知自己被人突襲。
所以他的目光非常平靜。
因爲他不知道自己遭遇了刺殺。
澹台鏡明提出疑問：“夫君，你讓雪兒去逛街，就是爲了找殺手？爲什麽是殘疾人呢？這有什麽特殊的？”
沈煉點了點頭：“比潇湘夜雨更哀婉的曲調極少，想要瞞過莫大這種音律高手，必須是發自内心的曲調。”
“我明白了，想彈出悲涼音律，必然有悲涼經曆，要麽經曆家破人亡，要麽先天殘疾，遭受無數人譏嘲。”
“我倒是沒想那麽多，而是想到了一對成名江湖的殺手，天地雙殘，他們擅長彈琴，并且琴聲悲涼至極。”
“天地雙殘？”
“他們精通音律之術，能把琴聲化爲利刃，利刃與曲調完美結合，在悠揚的琴聲中，砍掉目标的腦袋，很多人直到死了，也不知道因何而死。”
“莫大就是這麽死的？”
“有這個可能。”
“根據夫君的說法，天地雙殘是非常厲害的殺手，酬金肯定非常高，衣食住行都是極品，怎會在大街上？”
“因爲他們不覺得自己是殺手，他們覺得自己是賣唱的，他們倆最大的愛好就是在街頭巷尾，彈琴賣唱。”
“還真是怪人！”
澹台鏡明好奇的問道：“夫君，如果你不做神捕，你會去做什麽？”
沈煉非常認真的說道：“做一個靠着大哥作威作福，整日欺男霸女，家裏妻妾成群的二世祖，就是話本故事中被初出茅廬的少俠教訓的二世祖。”
“爲何不是初出茅廬的女俠？”
“因爲那是另外版本的故事，在這個故事中，被教訓的是女俠！”
澹台鏡明：(O_O)?
澹台鏡明：Σ(っ°Д°;)っ
澹台鏡明：s(｀ヘ;)ゞ
澹台鏡明确實是心如明鏡，僅僅隻是刹那之間，便知道沈煉的意思。
“我當初怎麽就看上了你？”
“因爲我身體壯的好似蠻牛！”
……
回雁樓。
令狐沖點了兩盤下酒菜，随後讓掌櫃把所有的酒水，都給他上一份。
“客官，您喝得了麽？”
“你上多少，我喝多少！”
“客官還是先說住在何處，若是您喝醉了，老夫也能把您送回去。”
掌櫃說的非常客氣，但令狐沖時常出門喝酒，自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送人是假，讨酒錢是真。
掌櫃根本不擔心令狐沖能否把酒全部都喝光，隻在乎令狐沖給不給錢。
如果令狐沖給足了錢，就算他把酒水倒入外面的水井，掌櫃也不在乎。
有沈煉提供資金，令狐沖少見的做了次富家大少，伸手掏出一錠黃金。
這裏就有人問了，擊殺田伯光的賞金呢？那麽多錢，不可能花光了吧？
賞金都給了甯中則！
這倒不是朱月明教的，而是令狐沖心知自己存不住錢，留在自己手中，指不定哪天就被自己給随手撒了。
這是建設朝陽峰的資金，可以用于改善衣食住行，不能用于肆意揮霍。
這種情況就屬于揮霍。
揮霍當然要吃大戶！
“送回去的時候，雇馬車！”
“好嘞，客官您稍等~~”
見到金子，什麽都好說，掌櫃的直接說出店小二的語調，随後用最快的速度給令狐沖上酒，服務又快又好。
令狐沖喜歡喝酒，對于酒水卻沒什麽研究，酒到杯幹，喝的非常快。
“好酒啊好酒，可惜糟蹋了！”
令狐沖定睛看去，說話的是個五十多歲的酸秀才，焦黃面皮，酒糟鼻，雙眼無神，颔下疏疏落落幾根胡子。
此人身材瘦削，卻挺着大肚子，看起來就像是個成了精的酒壺。
令狐沖心中一動，心說沈煉請他在衡陽城喝酒，莫非就是等待此人？
難道他就是刺殺莫大的殺手？
“這位先生，若是覺得在下喝酒是糟蹋寶物，不如過來指點一二。”
“你小子難道想要揍我？”
“愛來不來！”
令狐沖若是一直邀請，此人未必會過來喝酒，但令狐沖言語相譏，此人極爲傲慢，直接飛身上了二樓窗戶。
“我叫祖千秋，祖宗的祖，千秋萬代的千秋，這位小哥叫什麽名字？”
“華山派，令狐沖。”
“大派弟子就是這般喝酒麽？”
“大派弟子爲何不能喝酒？丐幫幫主蕭峰，就是名傳天下的海量。”
“我的意思是，你出身名門，又喜歡喝酒，至少應該懂些道理，但你卻隻會牛飲，對于酒中之道一概不知。”
“酒道？醉拳？”
“魯莽武夫，粗鄙不堪。”祖千秋不屑的搖了搖頭，随後從懷中掏出十幾隻酒杯，“我說的是酒杯！”
祖千秋搖頭晃腦的顯擺：“不同的美酒應當配合不同的酒杯，如此方能品出酒中滋味，否則隻是糟蹋。”
令狐沖聞言立刻擡杠：“喝酒本就是圖個痛快，随心随性，如果我覺得内心暢快，荷葉也能做酒杯，如果我覺得不痛快，黃金杯也是借酒澆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