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比柳長街更擅長做卧底。
這家夥從出道開始，做過五六十起卧底任務，每次都能圓滿完成，不僅有諸多馬甲，而且從未暴露過身份。
在他将近二十年的捕快生涯中，做過店小二、教書先生、當鋪掌櫃、紅案廚師、黑道殺手、正道俠客……
他甚至僞裝過沈煉，披着沈煉的馬甲辦了數個案子，結下諸多冤仇。
功勞是沈煉領走的。
黑鍋是佟林背上的。
沈煉怎麽會背黑鍋呢？
沈煉什麽時候背過黑鍋？
柳長街經曆之豐富，比常人十輩子經曆的更多，因此養成了散淡性格。
與此同時，豐富的經曆，讓柳長街能快速适應各種身份，如果不是認識柳長街，沈煉絕對看不出他的破綻。
柳長街現在就是個大掌櫃。
圓滑世故、經驗豐富的大掌櫃。
大掌櫃看出來者不是凡俗之輩，既不能不收錢，也不能公事公辦，随口喊了個三兩銀子，保全所有人臉面。
沈煉沒有仗勢欺人。
鑄劍城成功結交到……沈在寬！
“保養神兵需要多長時間？”
沈煉從未做過神兵保養，不知具體的情況，這種專業度極高的項目，絕對不能瞎猜，更不能外行指導内行。
在這種事情上靠着感覺瞎猜，後果就是神兵會受到損壞，日後與強敵生死相搏之時，由于兵刃損壞而敗亡。
事關身家性命，沒人有敢大意。
鑄劍城的鑄造大師，全部都是專心鑽研鑄造技藝的高人，對于迎來送往之事毫不關心，也不懂得人情世故。
對于沈煉的問題，他們沒有立刻給出答複，而是足足商議半個時辰，才把結論告訴柳長街，讓柳長街轉述。
不懂人情世故，不代表他們愚蠢。
他們知道自己不懂說話的技巧，所以幹脆把結論告訴柳長街，柳長街能憑此賺多少錢，全看柳長街的本事。
術業有專攻。
鑄造大師專心研究鑄造。
櫃台掌櫃專心研究賺錢。
這是柳長街提出的建議。
他就是靠着這個建議，得到了劍尊的信重，成爲分管兵刃保養的掌櫃。
“有兩個消息，你想聽哪個？”
“難道不應該是一個好一個壞？問我想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當然不是，我的這兩個消息，既不是好消息，也不是壞消息，或者說無所謂好壞，你想聽哪個都可以。”
“先說最麻煩的那個。”
“孤問其實還能夠做出組合，槍頭處可以加裝零件，鑄劍城剛好儲存着相關的材料，需要七七四十九天。”
“另一個消息呢？”
“如果你選擇加裝零件，再加上神兵保養，共需要七七四十九天！”
沈煉奇道：“什麽玩意兒？怎麽還是四十九天？這特麽不是……确實是需要四十九天，最近腦子壞掉了。”
加裝零件和保養神兵，這兩者可以同時進行，隻要保養的時間，少于鑄造的時間，那便仍舊是四十九天。
“我已經習慣使用孤問，加裝零件或許用不慣，能不能加裝組合零件，我想裝就裝上，不想裝就卸下來。”
“可以。”
“需要多長時間。”
“四十九天。”
“嗯？”
“本來就是加裝可拆卸零件。”
柳長街露出個很欠揍的表情。
沈煉輕輕晃了晃拳頭：“如果伱換種說話方式，能夠少挨很多揍！”
柳長街冷哼道：“你這家夥的嘴比我臭十倍，你都不怕，我怕什麽？咱倆晚上喝一杯，我有事情要問你。”
“我可以不回答麽？”
“傻孩子，當然不可以！”
沈煉：(︶︿︶)＝凸
嘗嘗我的靈犀一指！
沈煉把孤問留給柳長街，随後去鑄劍城内閑逛，順便給風四娘提包。
使團如今在龜茲國，沈煉帶着風四娘、左詩、蕭峰去往鑄劍城，别的護衛武者也有數人離去，就連沈浪也已經離開使節團，唯有呂四娘貼身保護。
裏赤媚，你還不出手麽？
風四娘不需要保養兵刃，進城後便在逛街，如今已經買了一堆東西。
蕭峰不用兵刃，對于逛街也沒什麽興趣，去鑄劍城最大的酒館喝酒。
鑄劍城雖然以鑄造爲主，但畢竟是一座城池，裏面什麽都有，還有諸多西域胡商，沿街叫賣，異常熱鬧。
長街之上，随處可見香料、絲綢、瓷器、茶葉、寶石、礦石、烤肉。
沈煉甚至看到賭礦石的武者。
賭礦石是鑄劍城獨有的項目。
鑄劍城的遊客以武者居多，來鑄劍城不是爲了求财，而是爲了神兵。
鑄造神兵利器需要珍惜奇鐵。
沒有合适的材料怎麽辦？
要麽花費重金在鑄劍城購買，價格貴的讓人絕望，直呼這簡直是搶劫。
要麽花費部分金錢賭礦石，成功了能夠得到奇鐵，失敗了則血本無歸。
既然是“賭”，那就肯定有九成以上的概率血本無歸，觀察一會，卻發現不是如此，至少有三成概率回本。
原來，鑄劍城不想竭澤而漁，而是可持續性收割，販賣礦石的店鋪，提前讓人做過鑒定，訂好了礦石标準。
三成概率，大家不賺不虧；
一成概率，買主能得到奇鐵，鑄劍城負責鑄劍，鑄劍城稍稍小虧；
五成概率，買主近乎血本無歸，鑄劍城純賺利潤，是極大的收益。
最後一成沒做過任何檢查，價格不貴不便宜，留給某些幸運兒撿漏。
能夠撿漏的幸運兒，說明此人生來帶有部分福緣，值得鑄劍城結交。
雖然這種測試方法很奇葩，但鑄劍城親身驗證數百年，證明這個方法的成功率超過八成，是非常好的辦法。
如果有人作弊怎麽辦？
能作弊，說明他有作弊的本事。
這份本事，值得鑄劍城去結交。
沈煉清楚的記得，曾經某一個特殊階段，透視眼是常見的主角光環，專門讓主角們在賭石攤或古董攤撿漏。
知道這證明了什麽嗎？
這證明如果你沒有透視眼，就别玩賭石那一套，否則能特麽虧死你！
就連那些無法無天的龍傲天，也知道唯有開着透視眼才能夠撿漏，普通人妄想一夜暴富，後果可想而知。
龍傲天都沒有這個膽子啊！
風四娘笑道：“師弟，咱們要不要比比運氣，看看誰的運氣更好？”
沈煉無奈的說道：“隻要是與賭有關的事情，那就肯定沒有運氣，全是各種作弊技巧，你确定要比技巧？”
“你會搖骰子，會玩牌九，難道龍四能教你如何鑒定礦石？我不信大牢裏的那些賭徒，有人會鑒定礦石！”
風四娘心說這玩意兒怎麽作弊？
難道你有透視眼不成？
沈煉沒有透視眼，但沈煉自從修行虎嘯皇拳，覺醒白虎星君命格，對于金鐵之氣異常敏感，隻需用手掌觸碰，就能感知礦石内蘊含什麽樣的奇鐵。
另外，沈煉的隔音氣罩，雖然被修改的亂七八糟，多用于床笫間，成爲比五羅輕煙掌更勝數倍的奇絕指法。
但是，震蕩波動之法，也能用于鑒定礦石，指尖觸碰礦石，傳遞波動，感知礦石的回饋，便知奇鐵的質量。
這事沈煉從來沒說過，風四娘對此自是一概不知，不斷地挑釁沈煉。
她不知道沈煉會鑒定礦石，隻知道沈煉運氣極差，想耍弄沈煉幾番。
男人是受不得挑釁的生物。
沈煉當然是受不得挑釁的。
彈指釋放隔音氣罩，兩人開始商議賭約，由于商議的太過私密，不足爲外人道哉，因此沒有人知道内容。
待到氣罩打開，沈煉很紳士的讓風四娘先挑，等到她挑完了，伸手在礦石上面輕輕撫摸，感悟金鐵之氣。
風四娘選了塊西瓜大小的石頭。
沈煉選了塊一人多高的巨大礦石。
賭石攤子不遠處的茶樓，鑄劍城少城主劍雄，透過二樓窗戶觀察此事。
劍雄問道：“他們選的石頭，都經過鑒定麽？誰選的石頭更好一些？”
“回禀少城主，風四娘選的那塊石頭是鑒定過的，裏面蘊含隕鐵，沈煉選擇的未經過鑒定，屬于撿漏礦石，兩月前擺在那裏，沒有人看過一眼。”
“爲何沒人查看？”
“因爲就連鑄劍池十大長老，也無法确認裏面藏着什麽，可能藏着一塊曠世奇鐵，也可能就是普通石頭。”
“我問的是爲何沒人查看，不是問這塊礦石裏面藏着什麽寶貝！”
劍雄略有些愠怒。
鑄劍城近些年人才短缺，尤其缺乏管理人才和情報人才，不得不把貼心的仆役送出去做管事，新來的仆役，雖然有幾分急智，但總喜歡自作聰明。
十大長老的鑒定，那些賭石頭的人并不知曉，這絕對不能算是理由。
答非所問，自作聰明，該當懲罰。
仆役立刻說道：“這塊巨石實在是太過巨大，因此标價非常高，價格足足有十五萬兩，沒有人敢下賭注。”
劍雄冷哼道：“這是最後一次，再敢自作聰明，你就給我滾蛋！”
風四娘選的礦石被打開，經過鑄劍城長老鑒定，蘊含拳頭大的隕鐵，可以用于淬煉她的寶刀，增強堅韌度。
沈煉選的礦石被打開，外表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直到切削一大半，仍舊是尋常的石頭，直到沈煉看得厭煩，狠狠地揮出一刀，百煉鋼刀頓時折斷。
看着石頭的裂痕，以及裂痕下面閃爍的烏光，鑄劍城長老驚呼道：“這裏面蘊含玄鐵！怎麽這麽多玄鐵！”
數位長老聞聲趕來，共同鑒定，這塊巨石裏面，蘊含一大塊玄鐵，約有兩個西瓜大小，總重量一百三十斤。
沈煉看向風四娘，露出一個挑釁的表情，不着痕迹的挑挑眉毛，嘴角做出挑逗的笑容，示意賭約今晚執行。
風四娘雙腿發軟，面色羞紅，心知決不能等下去，做出羞惱的表情，一溜煙兒跑回客棧，等待夜晚的降臨。
外人看來是由于輸了而羞惱，沈煉和左詩卻非常明白真實情況，但這種事情不能明說，就當是輸急眼了吧！
最擅長鑒定石頭的八長老，捋着胡子走了過來，幹幹巴巴的問道：“敢問這位小哥，如何鑒定這塊石頭？”
沈煉擡頭看天，露出一個高手寂寞的表情，随後認真的說道：“我聽說物以稀爲貴，這東西最貴，說明蘊含的東西最好，就掏錢買了這塊石頭。”
“小哥不怕血本無歸麽？”
“老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們家窮的就剩下錢了，這是我的零花錢。”
八長老：是我見識少了！
看客：這隻肥羊老子吃定了！
沈煉：淡定淡定，都是小錢！
劍雄：這位傳說中的沈捕頭，果然不是凡俗之輩，尤其擅長扯犢子。
如果隻是因爲物以稀爲貴，因爲不在乎錢而随意花銷，沈煉絕不可能精準至極的砍出那一刀，出刀如此精準，說明沈煉早就知道石頭裏藏着玄鐵。
難道沈煉的鑒定術勝過八長老？
劍雄拿出随身攜帶的小冊子，這是最新投靠的某位不能暴露姓名的柳長街柳捕頭，送給劍雄的禮物，上面記錄中原各路天才高手，甚至還有畫像。
沈煉：性格滑稽，喜好肉食，貪戀美色，多數時間脾氣極好，嘴很臭，暴怒之時電閃雷鳴，出手從無活口。
這份記錄強過絕大多數門派對沈煉的記錄，尤其是“脾氣極好”，就連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關于沈煉的數百份卷宗，也沒有這四個字的評價。
劍雄從未離開過西域，對于沈煉隻是聽過傳說，對于冊子的記載，有七八成的信任，隻是覺得缺了八個字。
——擅長藏拙！
——擅長胡謅！
沈煉的運氣好不好，劍雄暫時還不能确認，但沈煉藏拙的本事，還有胡編亂造的本事，劍雄已經親眼見證。
九長老問道：“這位小哥，是把玄鐵帶走，還是鑄造兵刃？小哥想鑄造什麽兵刃？這麽多玄鐵，鑄劍顯然太過于沉重，不如鑄造長槍大戟重錘。”
“把蕭峰找來。”
沈煉讓左詩去找蕭峰。
沈煉從來不缺兵刃，前番在天池怪俠墓穴撿到蛟龍骸骨，使得身邊的人也不缺兵刃，唯有蕭峰卻一件兵器。
蕭峰什麽武器都會用，但最适合的肯定是棍棒類武器，打造武器，自然是要量身打造，必須本人親自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