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月報,有點兒意思!”
沈煉看着慕容子主筆,悲派三嬸修改校正的書稿,露出便秘的笑容。
《震驚!沈家破産,六扇門神捕被迫沿街賣藝,疑似與唐門有關!》
《沈煉與唐竹權沿街賣藝,因爲分錢不均,大打出手,雙雙重傷!》
還有數個标題被劃掉,隻保留這兩個标題,根據悲派三嬸的批注,她比較傾向于上一個标題,這個标題涉及的事件足夠多,也有十足的爆炸性!
看到這個震撼标題,恐怕遠在海外的沈萬三,都會傳信回來問問情況。
雖然涉及到了自己,雖然刀紮在了自己身上,但沈煉真心覺得,這篇書稿很有意思,至少價值三百頓拳頭。
澹台鏡明也覺得很有意思,拿着書稿在沈煉身邊念,語音清脆悅耳,語氣惟妙惟肖,真是朗誦方面的天才。
這種事情是私事,沈煉不能讓本地捕快出手,根據聶小蟲給的情報,去往悲派三嬸和慕容子居住的客棧。
“沈大哥,那個賣情報的,到底是什麽人?是不是江湖月報的人?”
“你怎麽會這麽想?”
“你告訴我的,這些人最擅長挖掘他人隐私,然後以此作爲敲詐。”
“如果她們隻是發布文章,我隻能用江湖手段解決,比如讓我大哥堵着天機閣大門挑戰,出來一個揍一個。
如果她們敲詐我,那就算是違背大明律法,我可以動手抓捕,隻要她們稍有反抗姿态,那就算是拒捕!”
沈煉淡淡的說道:“天機閣搞出來江湖月報,爲的是宣揚名号,維持天機閣的地位,不會做出逾越的事。
比如這些文章,大部分是針對某些人品極好的大俠,不與他們計較。
事後他們會再寫幾篇文章,歌頌這位大俠的仁義,并送上諸多補償。
在我看來,這是互惠互利,天機閣得到利益,大俠得到名聲,雙方暫時維持住和平,防止發生血腥争鬥。”
澹台鏡明張大嘴巴,很是可愛的吐了吐舌頭:“還有這種事情?”
沈煉笑道:“人生在世,有幾個人能逃離‘名利’二字?大俠或許并不需要金銀珠寶,但多半需要名聲。
我就看過有些大俠,故意編排一些歌頌自己的戲曲,請戲班子傳唱。
某些人甚至專門培養了編劇,還開了幾家大劇院,天天演這些曲目。
一方面宣揚自身的名号。
一方面則是以此迷惑敵人。
比如我時常對外宣稱,我擅長拳法和槍法,别的不怎麽擅長,爲人最是魯莽好鬥,閑着沒事就去撞山峰。
這些全部都是真話!
就算佛祖睜開法眼,也會表示這些都是真的,江湖所有大型組織,收集的關于我的情報,肯定都有這些。
話确實是真話,但不代表這些話沒有隐藏,隐藏的部分就是我的殺招。
如果有人信了這些話,根據這些方面做出布局,就會被我輕松反殺。”
最近一段時間,澹台鏡明聽了很多故事,自認爲對于江湖險惡,有了很多了解,沒想到自己還是太嫩了。
江湖的水實在是太深。
澹台鏡明太年輕,把握不住!
還是讓沈煉這種老油條去混吧!
狐假虎威也是混江湖的好手段。
韋爵爺行走江湖三神技,除了金錢盾和蒙汗藥,另一件就是扯虎皮。
隻要腦子反應足夠快,沒有被人拆穿把戲,就能長長久久的混下去。
沈煉敲響客棧的房門。
看着沈煉手中的書稿,又看看沈煉嘴角露出的和藹可親的笑容,悲派三嬸明白一件事——她攤上事兒了。
不僅攤上事了!
而且還是攤上大事了!
沈煉晃了晃手中的書稿:“閣下真的是好文筆,這些東西,我花了足足一百兩黃金,才從竊賊手中買來。”
悲派三嬸苦笑道:“沈捕頭,我們就是寫點東西,賠不起這麽多錢!
這東西畢竟沒有發出去,您就可憐可憐我們,放過我們這一次吧!”
沈煉擺了擺手:“我從不做仗勢欺人的事情,并且這些事情,至少半數是真的,這都是我的責任,所以其中有五十兩黃金,是我需要付出的代價。”
“餘下的五十兩呢?”
“按照你們的規矩,胡編亂造編排人之後,應該歌功頌德平息怒火。
我覺得這個規矩很不錯。
我最喜歡遵守規矩的人。
按理說,我應該給點潤筆,但伱們讓我虧了錢,不如咱們互相扯平。
你們按照我的需求,在江湖月報寫五篇文章,咱們的事就算兩清。”
沈煉非常好說話。
不僅沒有做出任何爲難,還把書稿還給悲派三嬸,輕輕的放在桌子上。
她們的文筆實在是太好,這篇文章寫的重若千鈞,壓在桌子上時,竟然壓出深深的痕迹,完全的陷了進去。
“閣下是讀過書明事理的人,肯定非常講道理,不是冥頑不靈之輩。”
“沈捕頭有什麽要求?”
“這篇書稿你們可以發布,但必須修改一部分,這裏應該這麽改,這處地方也要修改,然後是這裏……”
半個時辰後,沈煉離開客棧。
悲派三嬸雖然欠了五篇文章,但得到沈煉的指點,日後必然大有作爲。
至于她會不會被人打死,那就要看她是否懂得收斂,懂得急流勇退,倘若她不知收斂,任誰也救不了她。
……
回到府衙的沈煉,見到了一位絕對不應該出現在府衙的貴客。
楚留香!
無論楚留香何等江湖名聲,無論他有多少朋友,他畢竟是盜帥,盜帥在府衙等候,怎麽看怎麽覺得怪異。
沈煉下意識問道:“小楚,你是來自首的麽?來來來,鏡明,把記錄案情的簿子拿來,我親自錄口供。”
楚留香略帶焦急的說道:“我不是找你逗悶子的,我找你有事兒。”
看着楚留香焦急的模樣,沈煉不好繼續胡扯,問道:“什麽事兒?”
“我丢人了!”
“啊?怎麽丢人了?難道是竊玉偷香的時候,被人家丈夫堵在衣櫃?”
“呸!你個不正經的東西。”
“那你和我說個正經的事情。”
“事情是這麽回事……楚留香講故事的分割線……黑珍珠把紅袖她們全部都帶走,如今已經到了大沙漠。”
“紮木合的兒子?”
“我非常确定,黑珍珠肯定是紮木合的兒子,我們曾經交過手。”
如果不是确認黑珍珠的身份,以楚留香的謹慎,怎麽會帶人上船呢?
沈煉好奇的問道:“我記得你船上的三位紅顔知己,其中至少有兩位武功頗爲不俗,她們難道沒有反抗?
如果她們反抗了,你怎麽可能會沒有發覺呢?如果黑珍珠用毒,我記得蘇蓉蓉姑娘,似乎非常擅長解毒。
這件事肯定有古怪。
我聽說沙漠中有精絕古城,裏面藏着屍香魔芋,能夠迷惑人心。
黑珍珠是沙漠豪強,很可能進入過精絕古城遺址,采集到屍香魔芋。
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陛下特許我堂弟回家祭祖,後天應該會到達蘇州,祭祖之後,咱們一同出發去往西域,把人全都給救回來。
你可以稍微等兩天,我會讓我的兄弟們查查情報,看看紮木合麾下,到底有多少勢力,應該會有确切線索。
兩天之内,必然見分曉。”
沈煉出言安慰楚留香,實際上已經想到,這事兒實際上是故意的。
卻是李紅袖蘇蓉蓉宋甜兒三女,覺得楚留香總是把她們留在家,獨自出門管閑事,讓人坐立難安,擔心不已。
說了這麽多次也不管用,她們便設計這個計劃,讓楚留香心中焦急。
至于那個黑珍珠,實際上是紮木合的女兒,隻不過自幼當成兒子養,因此有男孩脾性,再加上大漠風沙,使得黑珍珠皮膚粗糙,更顯得像是男人。
就連楚留香都被她給瞞了過去。
四個少女一拍即合,宋甜兒給楚留香的飯食中下了迷藥,随後四人趁着夜色離去,并留下找尋她們的線索。
楚留香的鼻子有炎症,自幼便不能以鼻子呼吸,因此不怕空氣類迷藥。
隻要是用鼻子吸收的迷藥,楚留香全部都不怕,但吃進肚子的迷藥,還是蘇蓉蓉親手配置,宋甜兒妙手烹調,便是有千般謹慎,也隻能老實躺倒。
楚留香那個很吸引女孩子,非常可愛的摸鼻子的動作,實際上是因爲鼻炎發作,屬于病症,并非故意爲之。
沒有人比李紅袖更了解楚留香辦事的風格,沒有人比宋甜兒更了解楚留香的口味,沒有人比蘇蓉蓉更了解楚留香的性格,三人聯手,無往不利。
楚留香真的發現不了破綻?
當然是能夠發現的。
隻不過關心則亂,腦子被各種線索搞得迷迷糊糊,觸摸不到智慧靈光。
甚至沈煉方才的勸導,故意提及精絕古城和屍香魔芋,楚留香也沒發現這是杜撰的故事,是沈煉信口胡柴。
或許他發現了,但他找到了相信這些話的理由,強迫自己相信這件事。
比如這就是真實存在的,記錄在六扇門搜集到的卷宗中,沈煉年少時看過完整卷宗,根據卷宗編纂出故事。
這也正好解釋,爲何沈煉心愛的師姐風四娘,曾經去大沙漠中探險。
如果這隻是故事,沈煉直接告訴風四娘即可,風四娘何必去大沙漠?
不怕風沙傷到花容月貌麽?
這是多麽完美的理由。
就算沈煉聽到這個理由,肯定也會覺得确實如此,屍香魔芋确實存在。
按理來說,沈煉和楚留香是好友,應該把記憶中的真相如實告知,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着實不方便開口。
這種事兒怎麽能胡亂參與?
參與這事兒屬于沒事找抽!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我不是清官,我特麽根本就不是官!
捕快怎麽能算是“官”呢?
葫蘆僧斷葫蘆案!
随她們玩去吧!
雖然不能揭破此事,但還是暖言安慰楚留香,并且請楚留香聽琴。
聽馮素貞彈普庵咒。
免費的!
不聽白不聽!
唐竹權這個胖子也湊了過來。
他白天聽到馮素貞的琴聲,知道琴聲能夠祛除心魔、凝神靜氣,便主動湊過來一起聽,甚至還搬來一缸酒。
明月之下,三人喝酒聽琴,楚留香心中的郁悶去了很多,主動和唐竹權談及一些趣事,尤其是在比對酒量。
“老唐,你的酒量雖然不錯,但若說天下第一酒鬼,我覺得是胡鐵花,你們以後遇到,可以好好比一比。”
唐竹權聞言立刻升起興趣。
他有個從未對外說過的秘密。
每年他都會找一個歌伎拼酒,那是他最暢快、最放松、最爽朗的時刻。
那個歌伎終歸比他差了一籌,畢竟兩人的肚子有很大差距,讓唐竹權不能完全盡興,如果有一個對手,能在酒量方面不相上下,該是何等暢快?
沈煉揭了楚留香的老底:“根據錦衣衛的記載,胡鐵花被楚留香灌醉過足足八十九次,楚留香酒量更好。”
楚留香驚道:“這些事情,是我們的私密,錦衣衛怎麽會知道?”
“錦衣衛,無孔不入,可能你們喝酒的時候,探子藏在酒缸裏。”
沈煉随口瞎忽悠。
錦衣衛當然沒有這些記錄,這是沈煉記憶中的數字,由于數字好記,事情頗爲有趣,沈煉記憶的頗爲清楚。
唐竹權打了個冷顫:“這麽優美的月色,這麽悅耳的琴聲,咱們還是不要談論那些冷冰冰的冷血殺手了!”
“嘩啦!”
馮素貞的侍女梅竹推開窗戶。
“三位,你們都是有來頭的,偷偷聽琴也就罷了,還大聲喧嘩,此舉着實有些無禮,你們不覺得慚愧麽?”
唐竹權最先說道:“慚愧得很,在下自罰一壇,爲馮大小姐賠罪!”
說着,咕咚咕咚喝了一壇酒。
梅竹皺了皺眉頭。
她見過無數世家子弟,既有風度翩翩的才子,也有陰險毒辣的禽獸,但這般粗魯的壯漢,實在是平生僅見。
楚留香拱手一禮:“在下心中頗有些沉郁,幸得小姐琴聲開導,偷聽琴聲本就失禮,大聲喧嘩更加無禮,懇請小姐提出處罰,在下必然照辦。”
梅竹皺着的眉頭舒展開。
長得帥是有特權的。
唐竹權罰酒顯得非常粗魯,楚留香同樣自罰一壇,卻顯得溫文爾雅。
尤其是他在喝完酒之後,下意識摸了摸鼻子,潇灑的姿态,還有嘴角露出的笑容,讓梅竹不由得面色發紅。
沈煉笑道:“梅竹姑娘,我和你算是相識,曾數次聽小姐彈琴,今日失禮純屬無奈,還請小姐提出處罰。”
馮素貞淡淡的說道:“彈琴弄月本是雅事,懲罰卻是不必了,我這裏有一個字謎,不如三位猜一猜謎底。”
說着,馮素貞甩出謎面。
“三先生聽琴”
沈煉瞪大眼睛,心說這算不算是我的機緣,我特麽知道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