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天才都是需要曆練的。
沒經過曆練的天才絕不是高手。
無論是詩歌、文章、舞蹈、廚藝、練武、打仗，各個方面的高手，都一定經曆過波折，不可能完全順遂。
高手是學出來的、練出來的、打出來的，但不可能是“順”出來的。
哪怕是号稱位面之子的劉秀，也曾有過躬耕隴畝、潛龍在淵的時光。
孟子曰：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培養天才最忌諱一帆風順。
哪怕是沈煉，由于最近的日子過的比較順遂，不可避免的失了謹慎。
驕兵必敗。
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高手，逆境中奮起反抗、決死一擊、反敗爲勝，好不容易開創事業，卻由于太驕傲，被對方奮起反抗、決死一擊、反敗爲勝。
這似乎形成了一個循環。
一個經過千年時光驗證，很少有人能夠打破的，浮沉興衰的宿命輪回。
所以古人說，勝不驕，敗不餒。
沈煉口若懸河，爲澹台鏡明講解各種曆史典故，用無數的例證，證明孟子說得對，證明順遂可以毀掉天才。
“失敗并不是什麽壞事，失敗的經曆是非常寶貴的經驗，隻有親身經曆過慘烈的教訓，才有深刻的記憶。”
“沈大哥，你敗過麽？”
“當然。”
沈煉最年輕氣盛的時代，曾經偶遇上官天野，然後雙方打了起來，被上官天野輕松拍倒在地，再起不能。
幸虧郭不敬及時趕來救援，否則沈煉很可能要在上官天野隐居的地方，搬三五年石頭，然後再拜他爲師。
澹台鏡明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沈煉的話似乎有些矛盾：“沈大哥，我覺得袁承志，似乎很是順遂吧？”
沈煉擺了擺手：“以武功而言，溫老大比袁承志強出一籌，再加上刀槍不入的十三太保橫練金鍾罩，就算袁承志手持碧血劍，想赢也非常困難。”
“他該怎麽赢？”
“用自己的拳頭取勝。”
……
爛柯山。
袁承志和溫老大的戰鬥，就如同沈煉分析的那樣，殺的鮮血橫飛。
溫老大雖然有金蛇劍助陣，但沒有聚光的手段，不能發揮出威能，反倒是袁承志的碧血劍，威力更強一些。
雙方激戰數百招，袁承志靠着華山養吾劍法，終于占據優勢，一劍挑開金蛇劍，随即中宮直入，直刺心髒。
“铛！”
隻聽得一聲金鐵交鳴，袁承志雖傾盡全力，卻傷不了溫老大半分。
袁承志驚呼道：“你這是……十三太保橫練金鍾罩？你竟然把十三門法訣練到大成！伱藏的真是好深！”
溫老大得意的狂笑：“袁承志，不管沈煉傳了你什麽妙招，隻要破不了我的金鍾罩，今日你就必敗無疑！”
“我不信！”
袁承志怒吼一聲，左手破玉拳連連狂攻，右手碧血劍猛砍猛斫，隻聽得叮叮當當之聲，溫老大紋絲未動。
“打夠了吧，該我了！”
溫老大發出獅子般的獰笑，硬頂着碧血劍沖向袁承志，隻攻不守，招招皆是以傷換傷，全然是不要命打法。
這就是橫練氣功最大的優勢。
隻要不破防，我就能和你玩命。
一招換一招，我毫發無損，皮膚上有條白印，你換得起我的拳腳麽？
袁承志，你換得起麽？
“砰！”
溫老大一招雙峰貫耳，重重打在袁承志頭上，若非袁承志體法兼修，有混元功護體，這一下能把他打暈過去。
雖然沒有暈厥，卻也因爲重擊，使得腦海陷入迷糊，手腳變得緩慢。
“砰！”
溫老大一腳踢出，把袁承志踢到爛柯山下的小溪：“袁承志，老子雖然殺不了沈煉，殺你還是可以的！”
袁承志泡在冰涼的溪水中，借助水流的清涼暫時恢複神智，鮮血不斷滴落在碧血劍上，劍身泛起耀眼晶芒。
“轟！”
袁承志寶劍一揮，三尺劍芒斬向溫老大咽喉，緊跟着奇招疊出，劍芒好似靈蛇一般，撕咬溫老大眼耳口鼻。
金蛇劍法！
夏雪宜得到金蛇劍後，根據金蛇劍特性創出的劍法，如靈蛇般迅捷，招式變化不定，毫無預料，無從捉摸。
袁承志雖然沒有金蛇劍，但以劍芒代替劍身，用的仍舊是有模有樣。
隻聽得嘶嘶聲響，溫老大胸前衣服被劍芒劃破，金剛不壞的護體神通，被袁承志撕開口子，緻命的口子。
“啊~~”
溫老大狂性大發，揮拳狂攻，拼着左眼被劍芒刺穿，一拳轟飛碧血劍。
“沒了寶劍，你還能如何！”
“我還有拳頭！”
“砰！”
袁承志一拳轟在溫老大胸口，溫老大還了一拳，本以爲袁承志必退，不想袁承志硬生生扛住，再次轟出一拳。
破玉拳！
“砰砰砰砰砰砰……”
重拳雨點般轟向溫老大胸口，每一拳皆附帶混元功内勁，每一拳皆是袁承志畢生修爲，每一拳皆是全心全意。
沒有後退，沒有恐懼，隻有沖拳。
一拳，兩拳，三拳，四拳……
袁承志的拳頭，早已脫離華山破玉拳的藩籬，突破到了嶄新的天地，他的精神渾然忘我，絲毫不顧身體損傷。
沖拳！
洶湧澎湃的沖拳。
隻要溫老大沒有倒下，袁承志的拳頭便不會停止，隻要還有一口氣，這場爛柯山的決戰，便絕不會完結。
溫老大癫狂、狂躁、憤怒，拼盡全力發動反擊，拼盡全力防禦要害，拼盡全力用大聲嘶吼，掩蓋自身恐懼。
他怕了！
如果身體沒有被碧血劍砍傷，或許還能憑護體神功抵抗，但身上既然已經有了傷勢，見了血，便無法全力催動十三太保橫練，否則會反噬自身。
正所謂，虎嘯金鍾罩，龍吟鐵布衫，最怕的便是“血炸一條龍”。
這種護體硬功，運功的時候，就好似吹鼓的氣球，真氣充盈于體表，如果在此時見血，真氣便有了宣洩口，不僅真氣會洩掉，氣血也會噴湧而出。
堤壩被洪水沖出缺口，後果便是缺口越來越大，洪水源源不絕，引起強烈的連鎖反應，摧毀全部的堤壩。
這就是——血炸一條龍！
以溫老大的武道造詣，隻要不全力催動十三太保橫練，便無需擔憂，但看着狀若瘋虎的袁承志，感受着身上越來越重的傷勢，這又有什麽區别呢？
不過是早死晚死而已！
袁承志對此渾然不覺，隻是拼盡全力發動猛攻，真氣如長江大河般貫穿奇經八脈，轟碎束縛自身的枷鎖。
他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感覺不到，隻知道身前有個強力的對手。
對手是要被轟倒在地的！
要被最強的拳頭轟倒在地！
“咔！”
拳勁轟碎護體罡氣，重重打在溫老大的胸口，轟斷了他兩根肋骨，下一拳緊随而至，又有三根肋骨被打折。
溫老大眼中的光芒快速黯淡，袁承志雙拳緊握，仰天怒吼，宣告勝利。
待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兩日之後，渾身綁的好似粽子，全身上下所有關節，全都疼痛異常。
最疼的莫過于腦袋，好似被大象踩了三百腳，又好像有三百根針攪拌。
用力晃了晃腦袋，四周看去，碧血劍在自己身邊，遠處是大師兄黃真。
“大師兄，你怎麽在這？”
“要不然誰照顧你！”
“溫老大呢？”
“葬在棋仙派廢墟。”
“金蛇郎君呢？”
“武功全廢，五勞七傷，沒有幾年可活了，被沈玉門帶去鄉下隐居。”
“金蛇劍呢？”
“被沈玉門帶走了。”
“我的傷勢怎麽會這麽重？”
“誰讓你那麽逞強？誰讓你非要與溫老大拼拳頭？你這是活該！”
黃真嘴上罵的比較狠，實際上對于小師弟非常滿意，華山派雖然以劍術名傳天下，但他們畢竟屬于拳宗。
既然是拳宗，當然要用拳頭。
呃……事實上，穆人清最高明的是劍術，隻不過其餘支脈劍術太強，他又是最後來的，因此才名爲拳宗。
華山各個分支中，如果說哪脈的拳腳最淩厲，應當是鮮于通那一脈。
鮮于通最擅長的武功，是七十二路鷹蛇生死搏，是拳腳功夫，兩位長老用的是刀法，幾乎沒有高層用劍。
可惜當年六大門派決戰光明頂，鮮于通被張無忌當衆揭穿真面目，不僅自己身敗名裂，支脈也因此沒落。
落雁峰一脈，早已名存實亡。
華山其餘四脈分支，都默認南峰落雁峰是懲罰犯錯弟子的“思過崖”。
據說落雁峰還有幾個弟子，甚至還有一些劍術密卷、拳腳擒拿術流傳。
隻不過這些人不受重視，隻是爲了保證傳承不斷絕，收的湊數的弟子。
前番沈煉去華山，落雁峰根本就無人出現，就連袁承志，對他們也不是很熟悉，隻知道落雁峰大師兄名爲
——鶴雲天！
袁承志問了幾個問題，确認這件事情徹底了結，正想躺下休息，發現枕頭邊有封信，是沈煉留下的信件。
黃真解釋道：“這是沈煉寫給六扇門的推薦信，你先養好傷，九月的時候拿着推薦信，去六扇門報道。”
“爲何是九月？”
“因爲金陵已經屍山血海。”
作爲大師兄，黃真的武功不如二師弟歸辛樹，天賦不如小師弟袁承志，但他并非沒有優點，他擅長查探情報，也擅長處理财物，是拳宗的大管家。
對于這位大師兄，就連歸辛樹那種腦有貴恙的莽夫，都是心服口服。
“沈捕頭還有什麽話？”
“他給你留了本秘籍，表示如果你用拳頭取勝，而不是劍法，那就應該再練練劍術，别辜負了碧血寶劍。”
說到此處，黃真有些不滿。
你是不是看不起華山劍法？
雖然我們既不會獨孤九劍，也不會清風十三式，更不是專心練劍，但我們拳宗的劍法，也是很厲害……
總之就是很厲害！
“什麽劍法？”
“名字倒是非常好聽，叫什麽長恨歌訣，我沒看過，你自己看吧！”
江湖規矩，法不傳六耳。
沈煉說的是給袁承志，而不是給華山派，如果黃真随意翻看，或者袁承志傳給别人，都算是違背江湖規矩。
混江湖的，殺人放火，或許不會被人排斥，亂傳武功肯定會被排斥。
就連魔門也容不下這種人！
這種道理，黃真自然非常懂，他隻看了秘籍封皮，别的全都沒看過。
一眼都不會看！
袁承志點了點頭，安心養傷。
……
沈煉晃了晃手中的信。
“你看，我推測的沒錯吧？袁承志會取得最終勝利，但過程波折，期間會受到重傷，最終會以拳頭取勝。”
“他爲何不用劍術？”
“對于目前的袁承志而言，用拳腳更加厲害，等到曆練一兩年，把我留下的劍訣學會，就是劍法更強了。”
“你不是不會劍法麽？”
沈煉聞言忍不住露出笑意：“這是我師父給的，就是前兩天給的，我師父最近在蘇杭遊玩，今天他應該會去城南的戲園聽白蛇傳，咱們去堵他。”
澹台鏡明瞪大眼睛：“就是那位武功淵深、創造力極強，随手就能創出數十門高深秘訣的韋青青青大師？”
沈煉笑道：“正是，前兩天咱們有事要做，沒來得及堵他，這次肯定不能放過他，定要多多薅幾樣好處。”
澹台鏡明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我要不要換件衣服？韋老先生喜歡什麽樣子的晚輩？乖巧的還是活潑的？”
沈煉聞言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和我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咱們倆真是天作之合。
“他喜歡聲音有特色的。”
“啊？什麽叫聲音有特色？”
“我這麽和你形容吧，我自在門一脈的大師兄葉哀禅，聲音似龍吟，如今他遊曆四方，神龍見首不見尾。
二師兄許笑一聲音似鶴唳，他的身體非常不好，自身又是隐士性格，好似遨遊九霄的白鶴，高潔而孤傲。
我的聲音好似虎嘯，白虎，屬金，主殺伐，司戰之神，避邪、禳災、懲惡揚善、驅散邪惡、保衛安甯。”
澹台鏡明道：“我的聲音呢？”
“狐狸！”
“你說我是狐狸精？”
“狐狸精怎麽了？狐狸以前可是祥瑞的象征，大禹的媳婦就是狐狸。”
“你确定想要這種祥瑞？”
“我是白虎星君，你是九尾狐狸，咱們倆正好是狐假虎威組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