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霍休口中吐出鮮血。
先被轟破金鍾氣罩,再被攻破金剛不壞體神功,他根基雖厚,卻也被轟的氣門受損,經脈斷裂,身負重傷。
好在,他還有後手。
霍休身上穿着“烏蠶衣”。
烏蠶衣是用昆侖深處千年烏蠶吐出的絲線,混合嶺南百年神蛛的蛛絲,再加上金絲銀線,編織成防禦寶衣。
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冬暖夏涼,更能檢測毒素,讓人免遭暗算。
沈煉一槍洞穿霍休的護體罡氣,勁力已然消耗九成八,餘勁雖然仍舊能夠洞金穿鐵,卻穿不透這件烏蠶衣。
霍休咆哮一聲,揮掌豎劈。
“砰!”
沈煉胸口結結實實挨了一掌,隻覺五髒六腑被轟的錯了位,若非有純陽罡氣護體,怕是會被轟斷十根骨頭。
遭此重擊,正常人縱然不退,也必須導氣歸元,沈煉左手虛結手印,右手持槍猛攻,催動神力,以傷換傷。
貼身近戰的情況下,長槍施展起來略有些不便,但沈煉持握中間,把長槍當做短矛,揮掃灑旋,輕松随意。
“砰!”
槍杆掃在霍休的下巴上,霍休半張臉被轟的變形,吐出七八顆牙齒。
“啪!”
大金剛掌轟在沈煉肩頭,沈煉左肩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純陽真氣流淌而過,勉強卸去金剛掌力。
“砰!”
霍休挨了一記頭槌。
“啪!”
沈煉挨了一記重拳。
“沈煉,我殺了你!”
“砰!”
“沈煉,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啪!”
“沈煉,我要把你給……”
霍休是心如止水的高手,金剛不壞體神功被轟破之時,也能保持冷靜,但在此時此刻,卻被轟的怒火飛騰。
這根本就不是比武教技。
這也不是什麽江湖厮殺。
如果非要取一個名字,那就是
——街頭打爛架!
沈煉好似街頭的青皮混混,掄着王八拳狠打猛沖,沒有招數變化,也沒有躲閃畏懼,就是氣血和蠻力的對轟。
氣血對氣血!
蠻力對蠻力!
說到根本,還是勇氣對勇氣!
狹路相逢勇者勝!
隻要保持英勇無畏的戰意,沈煉的力量便無窮無盡,隻要沈煉體内還能壓榨出力量,戰意便絕對不會消失。
一拳,兩拳,三拳,四拳……
一槍,兩槍,三槍,四槍……
霍休已經徹底癫狂,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武者,眼中閃過深深地恐懼。
就連當初金鵬國覆滅,保護小王子逃到中原,也沒有這般驚恐絕望。
他不是人!
霍休絕對不承認沈煉是人。
人沒有這麽強的意志力。
人沒有這麽兇的血煞氣。
人沒有這麽如神似鬼的威嚴。
沈煉本就身材壯碩,在氣血狼煙的籠罩之下,更顯得狂傲不羁,好似天崩地裂之時,放聲狂笑的不敗戰神。
戰一個天翻地覆!
殺一個海晏河清!
“嗤!”
孤問帶着刺耳至極的音爆,狠狠刺在霍休身上,随即飛速旋轉。
魔音灌腦,火光四濺,在霍休驚駭至極的目光中,刀槍不入的烏蠶衣,被沈煉一槍洞穿,緊跟着破碎的還有霍休的琵琶骨,以及他全部的勇氣。
“轟!”
霍休被孤問釘在地上。
雖然他的武功并未廢掉,雖然他的體力還有剩餘,但他已經徹底完了。
不僅因爲琵琶骨被洞穿,更因沈煉如神似魔的狂攻,死戰不退的勇悍,徹底擊碎霍休的勇氣、戰意、信心。
沈煉給他留下永恒的心理陰影。
哪怕沈煉面色蒼白,嘴角溢血,搖搖欲墜,霍休也沒有拼死的勇氣。
命終歸還是最重要的。
隻有在瀕臨死亡的時刻,才知道無論多少金銀珠寶,無論多少貪心欲望,都不如生命珍貴,生命才是一切。
以霍休的智慧,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但他隻能選擇接受。
哪怕他有還手之力,哪怕他還藏着一招驚天動地亡魂殺魄的殺招。
霍休不敢施展絕殺。
他甚至沒有出招反殺的欲望。
但不可否認的是,霍休确實藏着絕命殺招,威力足以把金鵬莊園抹平。
那是他苦修數十年的終極底牌。
就算獨孤一鶴在此,硬拼霍休拼死一擊的殺招,也需要修養五年時間。
霍休的金鍾罩大氣磅礴,霍休的金剛不壞體神功至陽至剛,但他的根基是童子功,一切都是以此作爲基礎。
少林五大神功。
易筋經洗筋伐髓,功力無限;
洗髓經止戈息武,念破虛空;
金鍾罩堅固不破,天下無敵;
金剛不壞體神功至陽至剛,練到大成之後,混元如意,修成羅漢金身;
雜阿含功十全萬有,隻要把雜阿含功練到小成,修行七十二絕技時,可以事半功倍,是最精純的佛門内功。
童子功不在五大神功之列,甚至比起阿羅漢神功、心意氣混元功、降龍伏象功、菩提心功,也沒什麽優勢。
原因很簡單,這是菩提達摩早年創出的絕學,那時達摩武道初成,剛剛步入大宗師,佛法武道均不夠成熟。
話雖如此,達摩創出的絕學,還必須付出慘痛代價,豈是等閑心法?
童子功首先可以用于築基,大成之後兼修陽剛絕學,能夠事半功倍,江湖中曾有評價——童子神功築仙基。
霍休走的便是這條路,利用童子功的根基,以及巨量天材地寶,快速修成護體神通,以此來保證自身安全。
童子功最恐怖的地方,則是可以孕育出先天純陽童子之氣,這股氣機在體内自行成長,年歲越大氣機越強。
這股氣機隻能釋放一次,釋放完畢之後便必須重新孕育,相當于苦修五六十年時間,卻隻有一次出手機會。
此等殺招,該是何等威能?
如果配合大金剛掌、大金剛拳、須彌山掌等絕學,能發揮出多強威能?
沈煉不知道。
沈煉從未見過這樣的高手。
霍休原本有機會的。
打破金鍾罩的時候他選擇保留,他覺得自己能耗死沈煉,打算把這招留給陸小鳳,或者憑此清除一切痕迹。
打破金剛不壞體神功的時候,霍休仍舊選擇保留,因爲當時花滿樓已經擒拿住方玉龍,是逃命路上的強敵。
打破烏蠶衣的時候,霍休準備施展這招絕殺,但他再也用不出來了。
他不再是身家巨萬的中原首富。
他不再是兇威赫赫的青衣樓主。
他隻是個糟老頭子!
身負重傷失去信心的糟老頭子!
就像被折斷翅膀的雄鷹,被斬斷利爪的老虎,除了苟命,别無他求。
陸小鳳驚歎道:“伱這家夥到底是人還是兇獸?就算古之惡來,也沒有這般勇悍吧?你應該去戰場才對。”
沈煉道:“或許吧!”
和霍休對拼那麽多招,雖然有純陽罡氣護體,而且身強體健,但髒腑終歸受到損傷,經脈也受到了重創。
好在,沈煉提前做好了準備。
用羊腸子包裹救命丹藥,開戰前吞服到腹中,打鬥過程中,胃液會把羊腸子消化掉,丹藥随即發揮出藥力。
沈煉是煉體武者,自幼便是名傳金陵的飯桶,能準确推算消化時間。
就算時間上來不及,也能以在體内遊移的一陽指力,及時點破羊腸。
沈煉越來越覺得,自己修改的内用版本一陽指,比外用版本更好用,至少更加契合自己,能夠不斷“回血”。
這算什麽?
自帶回血技能,且能夠在戰鬥中自動嗑藥,自動回血回藍的狂戰士!
怕不怕?
怕就對了!
霍休此時就非常恐懼。
雖然顯得非常丢臉,但至少還有一樁好處,就是可以保住身家性命。
不對!
可以保住性命!
身家就不要指望了!
庫存的金銀會被送往戶部。
庫存的軍械糧草會被送往戰場。
做正經生意的商鋪,則是會轉移給花家等皇商,讓皇商們繼續經營。
畢竟,霍休的商鋪太多了,假如全部都查封,會造成很嚴重的混亂。
幸運的是,霍休奉行神秘主義,向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隻需要拿到賬冊和口令,就能輕松把商鋪奪走。
陸小鳳呼出一口濁氣,四下一看,心說這場戰鬥,沒什麽波瀾了吧?
大金鵬王等人被姬無病算計,身體酸軟的倒在地上,沒有力氣出手。
方玉龍被花滿樓生擒。
獅虎象豹被陸小鳳生擒。
姬無命姬無力被霍天青斬殺。
秃鷹帶領手下大戰市井七俠,拼死帶走五條性命,甚至拉了武功最高的樊大先生墊背,卻終歸是難逃一死。
杜天道杜常父子,原本被天松雲鶴打的險象環生,不想兩位老人,被百花軟筋散效果所迷,忍不住打噴嚏,鬥到激烈時刻,被杜家父子抓住機會。
杜天道憑黑虎三式,抓破天松道長的咽喉,天松一指洞穿他的胸腹。
杜常憑精鋼鐵手捏斷雲鶴雙腿,卻被雲鶴揮掌轟在頂門,腦漿迸裂。
金鵬莊園外面,盧劍星帶領錦衣衛圍殺青衣樓高手,要把霍休麾下最爲精銳的勢力,徹徹底底的抹除掉。
金鵬莊園内部,能完好無損站起身子的,除了花滿樓閻鐵珊,還有
——上官丹鳳!
“噗嗤!”
利刃洞穿蕭秋雨的後心,緊跟着沒有拔出來,而是向左側輕輕一甩,劃破蕭秋雨的胸腔,刺入獨孤方咽喉。
出手之人赫然是
——“玉面郎君”柳餘恨!
柳餘恨雙手被人斬斷,原本一隻手裝了鐵鈎,另一隻手裝了大鐵球。
如今一條手臂被廢掉,大鐵球也被他拆卸下來,換成了鋒銳的短劍。
他的劍不僅快,而且狠毒至極。
共事多年的老兄弟,被他毫不留情的斬殺,并且沒有絲毫愧疚之意。
柳餘恨當然不會愧疚,因爲三人本就不是一條心,他們的關系很差。
蕭秋雨和獨孤方,暗地裏說了不知多少次醜鬼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句話當然是對的,但說出來就不對了。
柳餘恨知道自己又殘又醜,知道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知道自己在做不切實際的夢,知道夢幻遙不可及。
那又能如何呢?
至少還有這麽一個夢幻!
若非如此,他早就死了。
遙不可及的白日夢,是柳餘恨活着的唯一意義,是支撐他性命的根基。
蕭秋雨不該嘲笑他。
獨孤方不該踐踏他的尊嚴。
所以柳餘恨在殺人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手軟,隻有狠毒的背刺。
上官丹鳳緩緩站起身子,冷笑着看向衆人,柔聲道:“沈煉,陸小鳳,多謝你們的幫助,沒有你們,我無法清除掉這些叛逆,拿回我的家産。”
沈煉沉聲道:“你确實是真正的丹鳳公主,你也是幕後布局人。”
上官丹鳳搖了搖頭:“啧啧!這話說錯了,我的力量很薄弱,如果隻憑我自身的實力,幾乎什麽都做不了。
我能做的就是随波逐流,任憑霍休用假貨替換我的父親,聽從霍休吩咐去引誘陸小鳳,一切都是霍休布局。
霍休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
沈煉看出來什麽,我就說什麽。
陸小鳳想要什麽,我就給什麽。
我從來不是幕後之人,我隻是小小的馬前卒,但現在車馬炮殘損,我這個小卒已經過河,我就是新的車!”
沈煉冷笑道:“你是不是忘了,花滿樓沒有受傷,而且外面還有五百錦衣衛團團包圍,你能沖出去麽?”
上官丹鳳道:“沈煉,你最大的缺點就是講義氣,喜歡把自己的功勞分給好兄弟,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如果來的是别人,我或許會廢幾番力氣,但來的是盧劍星,從我确認他到來開始,我便有了最大的籌碼。”
“什麽籌碼?”
“你沒發現,你最寵愛的小侍女,一直都沒有現身麽?雖說左詩的武功不适合參戰,但至少該現身在此。
她沒有出現,不是不想出現,而是不能出現,她已經落在我的手裏。
放心,我沒有對她怎麽樣,我隻是廢了她的武功,反正她的真氣修爲也是不值一提,廢了沒什麽大不了。”
沈煉冷冷的說道:“我不信!”
上官丹鳳揮了揮手,上官雪兒扶着左詩走了過來,兩人均面色蒼白,上官雪兒不再活潑,左詩氣機大損。
“現在我可以走了麽?我不敢貪圖霍休的财寶,也拿不走閻鐵珊積攢的珍珠寶玉,我隻想要四十多年前,霍休和閻鐵珊帶走的那份金銀珠寶。”
“如果我說不呢?”
“那左詩就必死無疑!”
上官丹鳳一把拽過左詩,利爪抓住左詩的脖子:“别和我演戲,你對左詩的感情,絕對不比風四娘差!”
左詩渾身真氣被廢,呼吸不免會比先前更快,被上官丹鳳捏住脖子,頓時感覺呼吸不暢,下意識去抓握。
上官丹鳳深藏不露,纖纖玉手好似一對鐵鉗,左詩如何抓握的動?
左詩确實抓不動!
就好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上官丹鳳冷笑着看向沈煉,她已經得到全部的優勢,她已經是……
“砰!”
上官丹鳳後心中了一拳。
這一拳打得真狠、真毒、真重。
上官丹鳳的氣力被這一拳打散,嘴角溢出鮮血,原本是她挾持左詩,現在卻成了左詩在攙扶上官丹鳳。
沒有左詩攙扶,上官丹鳳怕是已經倒在地上,比霍休還要凄慘十倍。
出手者——大金鵬王!
這個霍休精心訓練的演員,眼中的雄心壯志不再是演戲,身上威嚴不再是假裝,而是真實存在的——狠厲!
變化來的實在是太快,就連霍休也有些搞不明白,沈煉敏銳的察覺到大金鵬王的身份,不由得露出譏笑。
至于左詩,完全不用擔心。
很久以前,沈煉就給了左詩能夠絕境反殺的底牌,上官丹鳳以爲自己是勝券在握,卻不知這隻是自作聰明。
陸小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做漁翁,但我覺得,你至少應該報出名号,比如——上官瑾!”
霍休大聲道:“不可能,上官瑾已經死了,他上次找我要錢的時候,我親手扒下他和大金鵬王的臉皮!”
當年大金鵬王花光财寶,找上門要錢的時候,霍休看在往日情分,還有對金鵬國的忠誠,給了他一筆錢。
霍休想的是徹底買斷,大金鵬王想的是找到了長久的錢袋子,自此之後越發的奢靡,缺錢了就去找霍休。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
最終,霍休忍無可忍,怒斥大金鵬王忘記當初指着黃河發的誓言了麽?
既然你覺得誓言是放屁,既然你已經不要面皮,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霍休制伏了兩人,然後親手把他們的面皮扒下來,制作成人品面具。
他非常确認,大金鵬王死了,上官瑾也已經死了,他們全都已經死了!
“大金鵬王”發出夜枭般的咆哮。
“說的沒錯,我就是上官瑾,當年死的那個不是我,是我的替身!
我知道上官木的性格,也知道他的耐力到了極限,但我還是故意撺掇大金鵬王去要錢,去找他要更多的錢!
我就是在逼上官木殺人,逼他算計那些老兄弟,因爲我實在是受夠了!
我受夠了那個廢物!
我嫉妒你們三個的榮華富貴!
憑什麽你們可以錦衣玉食,我卻要伺候這個奢靡軟弱的廢物!
我不服!
我就算死也絕對不服!”
感謝書友我愛攤煎餅,忘心無我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