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收獲已經足夠巨大，就算立刻折返回去，沈煉也是大賺特賺。
但沈煉既然已經來了，在得到天池怪俠傳承之前，就絕不可能回去。
沈煉擡手把蛟筋拆卸下來，随後拆卸出足以制造出弓弩的骨頭，再把龍牙卸下來，盡數放到背後的書箱裏。
無論裏面有沒有危險，無論等會兒會發生什麽事，先把能夠拿到的好處盡數拿到手，就算失敗，也不吃虧。
事實證明，沈煉想的太多了。
天池怪俠不是喬北溟那種魔頭，不會在墓穴設置諸多陷阱，也不會在秘籍上塗抹毒藥，他的考驗隻是兩個字
——進入！
隻要能夠進入到墓穴，就算是達成了他的要求，就可以獲得他的傳承。
天池怪俠的目的是找尋傳人，不是坑死後人，完成要求的傳人，理應獲得全部好處，别的考驗，全無必要。
至于來的人是好是壞，是善是惡，完全不在天池怪俠的考慮範圍。
因爲這根本就沒辦法考驗。
俗話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朝夕相處，也未必能看穿真實人品，更何況是死後考驗？
就算真的有能看穿本心的考驗，來的人是謙謙君子，如果有朝一日，這個君子經曆變故，然後徹底黑化呢？
就算是孔聖人，難道他的學生全部都是君子？難道他的後人在面對敵人的鋼刀大斧時，能夠做到殺身成仁？
孔聖人做不到的事情，以此來苛求天池怪俠，純屬是腦子有病。
再者說了，人家号稱天池怪俠，而不是什麽大俠、巨俠、俠中之俠。
怪俠的脾氣，顯然不會那麽正！
所以，他的做法就是
——我死後，管他洪水滔天！
推開墓室大門，看着端坐在寒冰寶座上的天池怪俠，還有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武功秘籍，沈煉躬身大禮參拜。
人家的目的是找尋傳人，既然得了人家的傳承，拿了人家的寶物，大禮參拜是應該的，這是應有的禮儀。
再怎麽離經叛道的人，該有的禮儀也是有的，把無禮當做個性，把無知當做智慧，是非常非常愚蠢的行爲。
對天池怪俠拜了四拜，沈煉從書箱中拿出酒肉貢品，擺在寶座之前。
“前輩，這裏清幽安靜，比外面好太多了，我就不給您搬家了，往後每年清明重陽，我都會給您供奉香火。”
“要說人啊，就是規矩多。”
“活着的時候，哪怕是親爹，也不能受親兒子的香火，但隻要死了，就算皇帝供奉香火，也能受得起！”
“給神仙上香，祂隻能吃三拜，人做了鬼之後，卻能夠吃四拜。”
“活着的時候，多做點好事，等到人死了，祭拜的後人越多，吃到的香火就越多，閻王爺都不敢得罪你！”
沈煉說這些，不是因爲得了什麽失心瘋，而是好似後人祭拜先人時，絮絮叨叨的家常，總好過直接開席。
很多時候，很多情況，隻有面對空白的日記本，面對蒼涼的墓碑，面對棺材裏的先人，才能夠說出心裏話。
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沈煉起身伸了個懶腰，去書架旁邊翻看秘籍。
天池怪俠武功遠超沈煉，乃是江湖中的絕頂人物，他收集的秘籍，當然不是凡品，每一門都是絕頂的妙訣。
在這其中，甚至有易筋鍛骨篇。
天池怪俠爲後人多有考慮，想着能到這裏的，武功必然有所成就，再得到他的傳承，未來必然能稱霸一方。
要麽成立名門大派，要麽建立武林世家，需要各式各樣的高深秘籍。
書架上的秘籍，不僅練氣、煉體、煉神心法全部都有，而且還是由淺入深的全套秘籍，并且配備對應武技。
刀、槍、劍、戟、棍、鞭、鈎、拳、掌、腿、爪、指、暗器……
各路武技非常齊全，其中甚至有精神沖擊之法，還有用于拼命的法門。
當然，這些都不是核心。
天池怪俠核心傳承分爲兩部分。
一卷是煉體，名爲金剛不壞神功，由内而外，由外而内，讓自身氣血渾然一體，把真氣淬煉的至精至純。
練到大成之後，催動真氣，完成金剛變身，渾身上下金光燦燦，恍若是金身羅漢，刀槍不入，力大無窮。
隻要真氣足夠渾厚，甚至能以一人之力，力敵千軍萬馬，單騎沖破軍陣。
那麽如何積蓄渾厚真氣呢？
當然是靠另一部分傳承。
練氣秘籍，吸功大法。
此法能夠吸攝敵人真氣爲己用，快速積累渾厚真氣，練到高深，甚至能把氣血一并掠奪，把對方吸成人幹。
不僅如此，還能憑此隔空吸物，效果更勝擒龍功，能直接把一棟宅院吸攝起來，也能把一座小山包丢出去。
最爲可怕的是，吸功的同時，能記住對方真氣的特性，學會對方武技。
不過，沈煉覺得這非常雞肋。
吸功大法這種絕學，很明顯走的是一力降十會的路子，靠着渾厚莫測的恐怖修爲，重拳重腿把敵人轟死。
能被吸攝的人，武技沒什麽用。
不能吸攝的人，一切都是虛妄。
如果讓沈煉來分析，吸功大法真正珍貴的部分，是承受極限非常高。
記得原劇情中，朱無視吸收二百多人的功力，此後又吸收了曹正淳、湘西四鬼等高手，卻沒有受到反噬。
換而言之，隻要身體撐得住，便能瘋狂吸收，沒有吸星大法的風險。
這裏就有人問了，吸收那麽多外來的真氣，體内真氣駁雜，不夠精純，就算功力渾厚，未必有超強戰力。
這個問題問得好。
忘了金剛不壞神功麽？
用吸功大法吸取渾厚功力，以此供給金剛不壞神功變身的消耗，同時借助金剛不壞神功，把真氣淬煉精純。
沈煉非常确認，天池怪俠當初就是這麽設想的，後來才發現有問題。
僅憑吸功大法，得到的真氣都是量的積累，就算量變引起質變，也不過是真氣變化，而不是武道的感悟。
相比于武道通神、天人合一的絕頂高手，差距實在是太大，吸收的功力再怎麽多，也無法與整片天地相比。
這種辦法能快速成爲高手，甚至能用最快的速度，突破至大宗師，乃至于成爲大宗師中的佼佼者，但想要憑此更進一步，會發現前路被自己堵了。
不是自身武功出現問題，也不是身體方面的問題，而是心理的問題。
習慣不勞而獲，習慣投機取巧，還能忍受緩慢的積累麽？還能忍受長年累月的悟道麽？遇到困難之後，想的不是努力去克服，而是想投機取巧。
即便是朱無視那等枭雄，前前後後花費二十多年時間，經曆了數之不清的艱辛困苦，才終于突破心法限制。
這還是因爲他是皇子！
一個不受皇帝喜愛的皇子，成爲威名赫赫的鐵膽神侯，甚至想要登上皇帝寶座，他心性之堅韌可想而知。
他知道會吃很多苦，他确實吃了很多苦，但他的觀念仍舊無法挽回。
朱無視仍舊習慣急功近利，習慣歪門邪路，習慣孤注一擲的賭博。
想要成爲皇帝，靠的不是穩紮穩打的經營建設，而是培養一群特務。
讓特務搜集統兵大将的隐秘，因此威脅統兵大将聽他的話，威脅統兵大将跟着他造反，這不是在開玩笑麽？
我都特麽要起兵造反了，我還會怕那些所謂的隐秘暴露出去麽？
什麽樣的罪過，能夠大過造反？
臣子犯的錯誤，要不要受懲罰，不就是皇帝一句話的事情麽？
皇帝說你有罪，那你就有罪，沒罪也是有罪，總有人會去制造罪責。
皇帝說伱無罪，那你就無罪，無論曾經做過什麽，全部都能揭過去，直到皇帝看你不順眼，想要秋後算賬。
朱無視那些算計，就算他的計劃全部成功，就算他成功擊殺朱厚照，他也不能成爲皇帝，而是諸侯大混戰。
那些看似支持他的大将軍，在回到駐地之後，立刻便會起兵造反。
先聯合起來，起兵殺死朱無視，然後再争奪天下。
聽話？
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們聽話？
我們憑什麽聽你的話？
就憑你收集到的那些隐私？
連誅九族的大罪都犯了，我特麽在乎這些麽？我特麽還有退路麽？
自幼不受重視，心性堅韌，做好心理準備的朱無視，尚且難以逃脫吸功大法的陷阱，更何況是尋常江湖人？
江湖人哪受得了這個？
要麽殺戮過多被人圍攻緻死。
要麽胡亂吸收遭受心法反噬。
任我行就是最好的例子，他連有缺陷的吸星大法都無法擺脫，強忍着真氣反噬的風險，一次次吸人真氣，與高手對決之時，也喜歡以此出招迎敵。
所以他打不過方正。
所以他被左冷禅暗算。
所以他最終内傷發作暴斃而亡。
天池怪俠鑽研武道之時，發現吸功大法的問題，但隻有草草的記錄，并無實際論述，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沈煉對此了解的非常清楚。
簡而言之就是——三觀毀滅！
最爲典型的例子就是——賭！
有人說這特麽是胡扯，就算賭害人不淺，也不能什麽黑鍋都扔給賭。
但事實上就是如此。
曾經有人問過一個問題，賭狗爲何無法改正，難道真的隻是上瘾？
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在于觀念的改變，他的價值觀已經毀了。
賭桌上，一分鍾就是幾千塊，一個晚上能赢幾十萬，能輸幾百萬，最爲平常的賭狗，流水也是用萬做單位。
當一個人習慣一晚上幾萬塊，給他找個月薪五千的班，他能堅持住麽？
答案是，受不了。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告訴他，大賭場最是公平，大賭場沒有出千，前幾天有人赢了三千萬，人家幫忙理财。
這隻賭狗，再也不可能上班了！
吸功大法也是如此。
累死累活打坐練武，每天隻能提升一點點的真氣，練了吸功大法，随便吸一個高手，就能提升好幾年功力。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告訴他，吸功大法沒有破綻，沒有異種真氣反噬的危險，隻要你吸的足夠多，最終就可以量變引起質變，武道登峰造極……
還有人能放下吸功大法麽？
朱無視前前後後吸了二百多人，每吸收一個人，觀念就會被摧毀一分。
若非皇室方面的壓力，如果他隻是尋常江湖人，他和任我行沒有區别。
沒有段譽的心性、虛竹的運氣，最好還是不要接觸吸功類心法。
沈煉隻是草草看了一遍，就把吸功大法放在了一旁，不再多看一眼。
如果，沈煉連這點微不足道的誘惑都撐不住，郭不敬和韋青青青那種江湖絕代人物，根本不會收沈煉爲徒。
看完秘籍，沈煉再次對天池怪俠拜了幾下，心說秘籍到手，人該走了。
可惜，沒有儲物戒指，否則無論是外面的龍骨，還是書架的秘籍，全部都能帶走，如今隻能一趟趟的轉運。
沈煉并未從原路返回，而是觀察墓穴的通風口，測算所處的位置。
随即大失所望。
通風口早已被冰雪堵住，隻留下小小的孔洞，冰雪堅硬，堪比鋼鐵。
縱然可以憑武功切割粉碎，也需要很長時間，還會損傷墓室結構。
沈煉略微算了算，發現原路返回竟然是最快的路徑，歎了口氣，收起五六卷珍貴秘籍，然後從原路離開。
出去之後，把秘籍藏起來，然後進入墓穴再次搬運，一連忙了兩天，才把墓穴中的寶物，盡數搬到雪谷。
至于朱無視和古三通，他們來了之後怎麽辦，沈煉表示和他們不熟。
沒見過，不認識，不關心！
……
雪谷是沈煉的安全屋。
這裏不僅非常隐秘，還有沈煉制作的機關，甚至還有木質的滑車。
遭遇危險的時候，可以用滑雪的方式飛速離去，寶物則是藏在三丈多深的積雪中，布置了數種自毀機關。
當然，最珍貴的龍筋龍牙，沈煉随身攜帶，金剛不壞神功的秘籍，則是背的滾瓜爛熟，以此來保證安全。
清點好此行的收獲之後，沈煉并未閉關練武，而是去往雪山深處。
天山山脈綿延數千裏，藏着的天材地寶多不勝數，玄冰、玉髓、雪蓮，全都是能輔助練武的珍貴寶物。
如果現在回去，實在太過可惜。
再者說了，人還沒有引出來，沈煉如何會甘心？至少要見到個人影！
沈煉給自己定的最終日期，是在十一月底，如果到了十一月底，什麽都沒有發生，就回金陵老家過年。
……
沈煉的運氣總是很好。
十月底的時候，沈煉從深山雪谷尋到三塊玉髓，四朵雪蓮，其中一朵年份超過五百年，能大幅度提升修爲。
在某處向陽的山壁，甚至尋到一塊陰極陽生，萬年淬煉而成的暖玉。
這塊寶玉約莫巴掌大小，可以制作成兩塊玉佩，作爲兩位師父的禮物。
不巧的是，發現這塊暖玉的，不僅有沈煉，還有兩個身着黑袍的女子。
深山雪谷，爲何不穿白？
當然是爲了救援方便。
大雪山裏面最好不要穿白色，否則一旦發生危險，外人根本無法救援。
長期生活在雪山的，都習慣穿着鮮豔顯眼的衣服，唯有偷襲僞裝時，才會披上雪原白狐皮毛制作的披風。
“你是什麽人？”
女子不擅長和外人交流，說話聲音非常的冷硬，有高高在上的态度。
“中原采藥人！”
“留下暖玉，你滾蛋！”
“如果我說不呢？”
“那就把命留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