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灰頭土臉的從雪谷離開。
這是一處小小的雪谷，除了千萬年不化的積雪，别的什麽都不存在，積雪厚厚的堆疊，似乎永遠不可能崩塌。
可就在沈煉進入雪谷之後，積雪出現詭異的裂縫，随後簌簌落下。
初始時隻是鵝毛大雪，緊跟着變爲萬馬奔騰，待到沈煉反應過來，半座雪谷好似驚濤駭浪，整個碾壓而下。
還好。
這座雪谷并不算大。
雪崩來的雖然迅捷，但束縛在雪谷範圍之内，沒能引起大範圍雪崩。
如果是千丈高峰崩塌而下，三百萬玉龍兵碾壓而至，那自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除了祈求老天别無他法。
區區一座雪谷，奈何不得沈煉。
“雪崩來的很是蹊跷，積雪堆疊堅硬如頑石，又沒有聲音共振，按理說應該安全得很，怎麽會突然崩塌？”
“莫非有人出手？”
“如果是這樣，那是我的幸運。”
“不怕你太強，就怕你不現身。”
“這是一場非常有趣的遊戲，我很想知道，到底是我有被迫害妄想症，還是真有對我有企圖的絕代高人。”
沈煉拍了拍身上的雪，向着四周掃了一眼，隻見遠處開着一朵小花。
潔白如玉，晶瑩剔透，香氣恬淡而優雅，清幽而高潔，孤高而不群。
天山雪蓮。
天山特産的絕世奇珍，具有祛除毒素，提升功力，滋補身體，治療傷病等多種療效，且藥力會無限積蓄。
藥材并非年份越久越好，因爲有些珍奇藥材，年份到了一定程度，不僅不會繼續提升，反而會衰老枯萎。
那些能積蓄藥材的靈藥，比如人參靈芝何首烏，則很可能在積蓄十餘年藥力之後，被深山的采參客采摘。
一株年份久遠的藥材，不僅需要元氣濃郁的環境，還需要極大的運氣。
比如傳說中的“萬年參皇”，從有曆史記錄以來，便是虛無缥缈的傳說，江湖史話數千年，從無具體記錄。
即便在皇宮大内，年份最久遠的人參靈芝，藥力大約在五千年左右。
這是最爲珍貴的貢品。
一塊切片都能讓太醫院沸騰。
雪谷中的這朵雪蓮，年份大約在三百年左右，稱得上是天材地寶。
沈煉沒有絲毫客氣，拿出随身攜帶的溫養元玉寶盒，把雪蓮采摘走。
來到天山之前，沈煉便想着采摘一些雪蓮，特意準備了玉盒，溫養元玉最大的好處，便是能鎖住藥材藥力。
簡而言之，放入玉盒中的藥材，藥力不會流失，就算流失一部分，也會融入玉盒，把玉盒從元玉變爲藥玉。
待到被藥力沁成藥玉，就能切片制作成玉佩、手镯、鳳钗等首飾，進入遍布瘴氣之地時，可有效祛除瘴毒。
隻能說，人養玉，玉養人。
玉在華夏被珍視數千年，并非沒有道理，就是這玉盒着實不小，隻能用書箱背負，不能直接放在包袱裏面。
沈煉離開雪谷之後，老道士快速進入雪谷，根據遺留的痕迹，推算沈煉閃避的路徑，随即看向深處的坑洞。
“這個小子，對于貧道給的那些善意總是疑神疑鬼，該受點教訓。”
“貧道真的不知這裏有雪蓮，隻是想教訓他，賞他一場雪崩，不知這小子會覺得這是奇遇還是故意爲之？”
“就讓這小混蛋疑神疑鬼吧，你既然想讓貧道現身，那咱們就好好地玩一場遊戲，看看誰的手段更高明！”
“貧道找了那麽多的種子，這小子不是最強的，但卻是最有趣的！”
“七殺映幽府，破軍顯無常，貪狼沖七煞，這小子原本的命格，本該是天煞孤星，刑克六親，孤苦半生。”
“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的命格竟然發生改變，命格變得更兇悍，但卻是至情至性，以此護住身邊親眷。”
“逆天改命之人，必有非常之能，該當順勢而爲，伱以爲我在算計，實際上我隻是在你身後，推了一把！”
老道話音還未落下，整個人已經消失在雪谷之中，悄無聲息的來，啰哩吧嗦說了一大堆，又悄無聲息的走。
來時無聲，去後無痕。
他的人已經融入到雪山之中。
雪谷不是他的道場，他也未曾在此居住過半日，但從他到來開始，這片幽深的雪谷，卻瞬間成了他的領域。
就好像老道在此隐居數十年，把自己的精氣神，沁入到每片雪花中。
這是何等恐怖的修爲？
這是何等讓人驚懼的神通？
這個老道到底有什麽樣的目的？
沒有人知道。
就連成爲目标的沈煉，對此也沒什麽頭緒，隻是按照計劃，去往某處背風的雪谷，晚上在雪谷搭建帳篷。
……
夜！
沈煉點燃了篝火。
在深山安營紮寨，打獵和烤肉是必不可少的技能，沈煉行走江湖多年，對此早已習慣，很快便傳出香氣。
背後的書箱放着特制香料，等到把獵物烤的外焦裏嫩，撒上五香粉、辣椒面和孜然，再配上一壺老白幹。
寒風瑟瑟的天山，萬年不化的冰雪，香氣撲鼻的烤肉，溫軟熱辣的美酒，咬一口，靈魂仿佛到了天堂。
晚風把烤肉的香氣吹走數裏，五個身材壯碩的路人，嗅到烤肉香氣，頓時精神大振，忙不疊的趕往雪谷。
“真香啊，小子手藝不錯！”
說話的是個壯漢，面目冷峻，約莫四十五歲，背着一把黑黝黝的大刀，隐隐能嗅到腥臭味，顯然淬了劇毒。
壯漢身後有四個人。
雖然站在他的身後，但絕不是因爲低人一等，而是沈煉所在的雪谷，類似乎酒壺，肚大口小，入口極狹窄。
狹窄的入口，隐秘的雪谷，還有藏在雪谷的不知深淺的人物，先進入的反而有危險，壯漢實際吃了點暗虧。
不過壯漢向來喜歡做老大，就算被人一掌拍死，也決不能走在人後。
爲了滿足老大的瘾頭，這貨甚至給自己改了名字，就叫做“烏老大”。
烏老大很是謹慎的看着沈煉。
他本是藏地某家盜匪首領，被天山童姥以生死符收服，每年都要向靈鹫宮上貢，如有怠慢，便求死不能。
原本的那些狂妄，也随着一年年的打壓而消散，隻餘下深深的謹慎。
話雖如此，還是喜歡當老大。
兩種心思同時出現時，除非是面對靈鹫宮，否則還是想要争老大。
沈煉道：“這座雪谷這麽大，你們如果想來避風，我不會反對，如果你們想要吃肉，還請去打兩隻獵物。”
“這麽晚了，去哪兒打獵！”
烏老大大步走向沈煉，右手拔出背後的毒刀，随時可能出手傷人。
沈煉冷聲道：“這是你們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肚子餓的是你們，所以你們該去打獵，然後自己炙烤。”
“小子狂妄，給我死來！”
烏老大氣的七竅生煙，心說我受靈鹫宮的氣，已經夠悲催了，還特麽要受你這混蛋的氣，你以爲你是誰啊！
“刷！”
碧波香露刀斬向沈煉咽喉。
沈煉看都沒看，左手一抓，握住刀鋒，手指輕輕一彈，隻聽得一聲咔嚓脆響，烏老大掌中寶刀震裂成碎塊。
一般而言，扭斷别人兵刃，對方虎口會受到損傷，但沈煉用的是震勁，勁力到了刀把處，便自然而然消散。
寶刀碎裂，手卻安然無恙。
烏老大猛地後退數步，隻覺得自己見到了怪物，心說這貨是人是鬼？
便是天山童姥，也沒有這般神鬼莫測的實力吧？這到底是什麽手段？
烏老大後退瞬間，餘下四人心中雖有驚懼，但還是迅捷出手，他們與沈煉素不相識，自然希望能搶到先手。
朋友？
這些妖魔鬼怪哪有朋友！
沈煉彈指射出四根骨頭，三根骨頭擊退三人，最後一根骨頭，卻被那人避了過去，他的武功顯然高過衆人。
此人猛地一揮手，射出三枚腥臭撲鼻的透骨釘，沈煉雙目微眯，看出他用的勁力并非直線，而是螺旋勁力。
三枚透骨釘到了半途，轉着彎射向沈煉太陽穴，當真是防不勝防。
這是……五鬥米神功？
沈煉伸手接住三枚暗器，随後看向發暗器的中年人：“你是海南島五指山赤焰洞端木洞主麽？功夫不錯！”
“在下正是端木元，敢問閣下是何等身份？來天山之地有何要事？”
“你真的是端木元？”
“絕無虛假！”
“很好，你可以死了！”
沈煉抖手把剛剛接到手的透骨釘射了回去，快如閃電，驚鴻電閃，凄厲寒芒一閃而過，端木島主死屍倒地。
五鬥米神功，和漢末時期的五鬥米教沒什麽關系，也并非正道武功，而是世上最爲歹毒的内功心法之一。
修行此法，需要造就大量殺戮，在擊殺敵人的刹那，用他們的鮮血和由生轉死的屍氣，提升自身的修爲。
殺戮越多，功力越厚。
練到最爲高深的地步，勁力可以随心操控，說白了就是——弧形子彈！
端木元功力不算渾厚，最多隻是初窺門徑，但殺戮絕對超過三位數。
往日他躲在海島，沈煉自是奈何不得他半分，如今既然遇到了，自然是随手殲敵，除去這個陰險狠辣的魔頭。
眼見沈煉随手殺人，烏老大等人吓得大氣不敢出，他們此生見到過的最強高手，便是天山童姥，如今見到沈煉出手的威勢，隻覺得不亞于童姥半分。
這種事情倒也正常。
對于螞蟻而言，花貓和老虎全都是龐然大物，分辨不出誰大誰小。
烏老大高聲道：“我們與閣下素不相識，僅僅爲了一口吃食，閣下便下如此毒手，未免有些太過狠辣了。
看目前的局勢，閣下似乎不準備給我們活路，在下不怕死，我隻是想在死之前，知道自己栽在誰的手中。”
沈煉道：“如果你眼睛不瞎，就可以看出，端木元用透骨釘射我。”
“所以呢？”
“所以我把透骨釘還給他。”
烏老大聞言陡然一驚：“這難道是姑蘇慕容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閣下可是慕容公子？在下得罪了！”
慕容複英俊潇灑，玉樹臨風，和沈煉的容貌絕不相同，隻不過烏老大沒見過慕容複，對沈煉恐懼萬分，再加上篝火的映照，更加分不清真實與否。
烏老大覺得，沒有分辨的必要！
老虎用得着和野雞僞裝身份麽？
“我殺端木元，是因爲他剛剛用的是五鬥米神功，他有取死之道。”
“我們四個呢？”
“我和你們無冤無仇，如果你們想留下，我不會反對，如果你們想走，請把屍體帶走，不要礙我的眼！”
烏老大心說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留在雪谷，不過端木元的屍體，再加上三個被擊倒在地的同伴，除非我有哪吒的本事，否則如何把這些人帶走？
沈煉看出烏老大的想法，擡手點出三道指力，解了三人的穴道。
烏老大四人如蒙大赦，帶着端木元的屍體快速離開，不敢稍有停留。
……
“烏老大，咱們就這麽走了？”
“要不你回去，和他拼命！”
“你咽得下這口氣？”
“當然咽不下，咱們打不過，别人未必打不過，天山童姥那個老妖婆，不是最喜歡殺戮這種高手麽？”
“烏老大，慎言，不要命了！”
“别他媽裝了，老子不信，你們對老妖婆忠心耿耿，别想着告發我，否則老子死之前，肯定會拉上你們。”
“烏老大，你找死不成？”
“你們可以殺死我，但卻會失去對付天山童姥的最好機會，生死符的解藥快過期了，新的解藥送來了麽？”
聽到這話，其餘三人沉默了。
三十六洞七十二島，某些洞窟可能在天山，島嶼卻大部分在海上，一來一回就是數月時間，既耽誤練武，又大量消耗資材，受的苦比洞主多十倍。
再加上生死符的威脅，那種不生不死的痛苦，他們再也不想忍受了。
“烏老大，你說怎麽辦？隻要你能做成這件事，我們便奉你爲主，反正你再怎麽壞，也壞不過天山童姥。”
這話雖然不中聽，但他們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直接說開反而更好。
烏老大得意的道：“兩虎相争，必有一傷，慕容複年輕氣盛，老妖婆高傲自大，這就是咱們最好的機會。”
活過來了，昨天在歡樂谷玩沒了半條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