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恒在這世間的最後一眼,便是看到曲庭從窗戶裏飛躍而出,那樣多的高手都阻攔不住他。
再然後,随着血流得越來越多,盛恒的眼皮越來越沉,疼痛卻越來越模糊,整個人很快便沒入永遠也醒不過來的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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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李娴韻早早便起來了,稍稍洗漱梳妝完畢,便去了李睿和邱倩雲所在的廂房。
李睿明顯好了很多,正靠坐在床頭看書。
邱倩雲則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繡樣。
這便是對症下藥的好處——見效快。
當年李娴韻找盛恒借來那本書,看得如癡如醉,很快便被書中記載的那場殺傷力很大的瘟疫吸引住了。
她是一個醫癡,遇到疑難雜症,總會深入鑽研。
也正是這個習慣,她經過一番研究之後,對那場瘟疫有了很深的認識。
那場瘟疫是某些人出于自己的利益自導自演的。
從一開始這場疫病便被埋下了種子,所以才能夠在短短一兩天之内,迅速發展起來。
至于藥方,著述此書的波斯醫者之所以故意隐去了部分藥材做成了殘缺不全的藥方,就是害怕有人會利用此疫病做惡事。
他要讓世人知道此瘟疫無藥可解,牽連甚廣,不可被拿來利用。
他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有盛恒這樣居心叵測、不顧一切的亡命之徒。
到底波斯醫者想要向世人揭露些什麽,李娴韻沒有興趣深究,她隻對疑難雜症感興趣。
李娴韻通過研究瘟疫的成因,推測出了藥方,然後才把書還給了盛恒。
那時的鑽研和苦思冥想,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李娴韻見李睿和邱倩雲的身體有好轉,心裏面高興,臉上也終于有了一點點笑意。
“父王,母妃,你們感覺怎麽樣,還咳得厲害嗎?”
李睿将書放在一邊,笑道:“咳得不厲害了,也沒有再咳出血。”
李娴韻笑道:“看來是對症了。”
她說着坐在床邊給李睿号了脈,又給邱倩雲号了脈,問了幾個有關身體的問題,寬慰道:“父王母妃,你們的病情都有所好轉,但是你們的身體還是很虛弱的,不要看書也不要幹針線活了,好好休息,才能早日康複。”
李睿笑道:“好好,父王跟你母妃都聽你的。”
李娴韻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沒有在李睿和邱倩雲這裏太多逗留。
她走出廂房寫了藥方,配好了藥,讓人熬藥給自己的父王母妃送過去。
李娴韻又來到廢棄的練兵場,本是愁雲慘淡的練兵場,一夜之間,不再死氣沉沉,好似恢複了生機。
有幾個人在房子外面閑逛,大部分人在房子裏面說話。
人的身體健康,心情也是好的,有說有笑。
李娴韻這次進入房間之後,不再有第一次的冷遇,病人們見了她總要充滿敬仰、客客氣氣地喚一聲“李大夫”。
李娴韻給病人們把脈的時候說了不少鼓勁的話。
他們的身體好了很多,比她父王的情況都要樂觀。
看診過後,李娴韻又去了輕症病人家裏診脈,轉了一大圈回到驿站,寫藥方配置藥材,讓人熬藥給重症病人送去。
李娴韻則親自帶着人将藥包給輕症病人送去,同時熏香除毒。
太陽落山了,李娴韻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驿站。
李紹駿和李娴漪已經在她的房間等着。
看到李娴韻,李娴漪嘟着嘴說道:“阿姐,你好忙啊,從昨晚我們就沒再見過你了。”
“去去,不許抱怨,阿姐有正事要忙,哪像你睡飽了吃,吃飽了睡。”李紹駿逗趣道。
“你說的那是豬,”李娴漪樓住李娴韻的胳膊可憐兮兮地說道,“阿姐,你看看哥哥總是欺負我,你得管管。”
李娴韻笑道:“是要管的,那就罰他今晚不能吃飯。”
李娴漪一聽,趕忙說道:“也不用罰得這樣狠,訓他幾句便是。”
李娴韻擡手點了一下李娴漪的額頭,“心疼你哥哥了?”
李娴漪抿嘴笑了,“我才不是心疼哥哥,隻是覺得周圍好些人生病,哥哥若是不好好吃飯,也跟着生病,就麻煩了。”
“還說不是心疼?”
李娴漪被戳穿,笑着不說話。
李紹駿心裏卻是美美的,這個妹妹沒有白疼。
幽蘭等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插嘴,“主子,我去庖廚看看有沒有做好飯,郡主和世子也要在這裏用飯嗎?”
“自然。”李紹駿笑道。
幽蘭聞言,笑着退了下去。
李娴韻跟弟弟妹妹有很長時間沒見了,雙方好似有說不完的體己話。
就在三個人說得正歡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金烏極其慌亂焦急的聲音。
“主子,不好了,幽蘭不見了!”
李娴韻瞬間變了臉色,說道:“金護衛,你進來說話。”
金烏雙眼充血,臉色很差,長話短說道:“啓禀主子,卑職見幽蘭去了庖廚半天沒有出來,便進去找,發現庖廚的人都被打暈了,而幽蘭卻不知去向,卑職還在柱子上發現了這張字條。”
“拿來我看。”
李娴韻起身将字條接了過去,隻看了一眼,半條命都要沒了。
字條上簡短地寫着“若是還想見到你的丫鬟,便隻身到城南廢棄的莊院。”
是慕容策的字。
李娴韻想到了慘死的環兒。
環兒身上的悲劇絕不能再在幽蘭身上上演。
李紹駿看到李娴韻面如死灰,擔憂道:“阿姐,信上說什麽?”
他說着便要去拿字條。
李娴韻豈能給他?
若是他和李娴漪知道了,也就是父王母妃知道了。
他們正在病中,李娴韻豈能讓他們跟着牽腸挂肚?
“沒什麽,”李娴韻說着将字條塞入衣袖中,“金護衛,你去準備馬匹,等會兒随我出城。再把拓拔澈叫進來。”
昨晚巴特爾拉了藥材回來沒多久,拓拔澈便回來了。
他們抓了不少人,皆關在官府的地牢裏。
經過他和暗衛的一番嚴刑拷打,那些人對買藥材的事情供認不諱。
隻不過,他們按照吩咐把買到的藥材都焚燒殆盡了。
拓拔澈問他們主謀是誰,卻一問三不知。
盛恒再蠢也不可能直接用自己的人做這樣的事情,中間彎彎繞繞地用人并不奇怪。
本來李娴韻也沒有抱着從這些人手裏找到藥材的希望。
金烏領命匆匆出去了。
李娴韻對李紹駿說道:“駿駿,幫阿姐磨墨。”
“好。”
李娴韻來到桌案跟前,拿起毛筆寫藥方。
此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可是阖城的百姓都等着她救治。
不過好在她已經推斷出疫病之後的走向,她隻需要把之後每天的藥方寫好,按照藥方給病人們服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