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忽然想到昨日李睿托人送來了一封信。
他很讨厭李睿,一想到先帝如何對李睿感覺到愧疚,如何拉着他和李睿的手讓他們兄弟和睦,之後又如何爲李睿鋪平路,讓李睿和家人衣食無憂的,他就怒不可遏。
若不是李睿幼年被人偷走流落于民間,恐怕皇位也輪不上他李牧。
卧榻之下怎容他人酣睡?
李牧一直把李睿看做眼中釘肉中刺,所以當需要一個高門貴女和親契丹時,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李娴韻,隻要能夠惡心到李睿,他樂意之至。
隻是沒想到李娴韻竟然這麽有手段,不僅把慕容策迷得五迷三道,連石頭般冷硬的耶律焱也着了她的道。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在耶律焱的脅迫下,他不得不派人保護睿王府的安全。
讓他如何不更加厭惡睿王府那一群人?
所以昨日收到李睿的書信時,李牧厭惡地随手丢在了一邊。
此時看着契丹送來的書信,心頭愈發不爽起來。
信上說請他和李睿參加耶律焱和李娴韻的婚禮和封後儀式。
李牧豈會不知這隻是場面話。
耶律焱真正要請的是睿王府一幹人等,他才不會往跟前湊。
李牧拿出禦案上的那封孤零零的書信,打開來。
原來李睿早就得知耶律焱要和李娴韻要重新舉辦婚事,來信便是希望能夠應允他攜着一家老小去契丹參加喜宴。
耶律焱都着人送來書信了,李牧怎麽敢不答應?
他把内侍主事叫了過來,讓他親自去一趟睿王府,答應李睿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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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倩雲坐在花廳做針線活,李娴漪則在旁邊伏案作畫。
本是十分和諧融洽的畫面,但是卻被邱倩雲的歎息打破了。
李娴漪停下筆,擡起頭來,“母妃,您不要擔心了,父王不是說了嗎,陛下會同意咱們去契丹的,難道您不相信父王?”
邱倩雲依舊眉頭不展。
“母妃不是不相信你父王,隻是宮裏到現在還沒有傳來消息,母妃害怕夜長夢多。”
“興許一會兒就來了,母妃不要擔心。”
李娴漪雖然像男孩子一樣頑皮搗蛋,但是卻很懂事,也很貼心。
邱倩雲聽着李娴漪的安慰,心裏面好受了很多。
母女倆各忙各的事情,沒多久便有小厮跑了過來。
“王妃,郡主,宮裏來人了,王爺讓您們過去。”
邱倩雲驚喜地看向李娴漪,母子倆快步向主樓正廳走去。
到了正廳,果然看到了三名内侍,爲首者竟然是李牧的貼身内侍。
李牧最瞧不上睿王府,居然派來了貼身内侍,還真是難得。
李睿和李紹駿已經等在那裏,雙方正在寒暄。
内侍主事見人都齊了,便傳達了李牧的口谕。
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内侍,一家人高興得跟過年一樣。
李睿看着李紹駿說道:“駿兒,你去一趟盛府,把這個消息告訴盛恒。昨日他還派人問爲父宮裏傳來消息沒有,你去告訴他,别讓他擔心。”
“好。”
李紹駿說着,腳步輕快地向外走去。
盛府離睿王府隻隔了兩條街,離得很近。
李紹駿騎着馬很快便來到了甚是奢華的盛府。
盛家是長安有名的富戶,處處都透着奢華。
這樣大的産業都是要盛恒繼承的。
李紹駿整理了衣衫敲門。
開門的是兩個陌生的小厮。
“盛大公子在嗎?”
一個小厮說道:“大公子去處理點事情,一會兒就回來了。”
李紹駿有些遺憾,說道:“那我改日再來吧。”
另一個小厮張口道:“這位公子可是睿王府的人?”
“正是。”
兩個小厮聞言,瞬時态度好了很多。
“我家公子說若是睿王府來人,便去他的書房等一會兒,他很快便會過來。”
盛大哥喜歡阿姐,對阿姐的事情很是關心,如此重視睿王府也并不奇怪。
李紹駿跟着一個小厮向書房走去,另一個小厮留在門口守門。
他看着前面陌生的小厮,問道:“門口怎麽換人了?”
小厮說道:“阿忠有點事情,便讓我們先代替他的事務,等他回來還将差事還給他。”
“原來如此。”
李紹駿便不再多問,畢竟是别人府中事,問得太多有失禮儀。
到了書房,小厮說道:“公子,您先在這裏稍坐片刻,小的去告訴公子您來了。”
“有勞。”李紹駿說道。
他從小的教養便是要一視同仁,不能因爲是下人就不去尊重他們。
小厮走了之後,李紹駿坐了片刻,便起身欣賞牆上面的字畫。
盛恒不僅醫術高超,而且在詩詞歌賦上尤其擅長。
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閨閣女子的青睐,尤其是初次趕考便中了新科狀元,來給盛恒說媒的人都要把盛家的門檻兒踩破了。
而盛恒卻隻對他阿姐情有獨鍾。
這樣的人很難不讓人喜歡。
李紹駿饒有興趣地欣賞着牆上的字畫,卻聽到“啪”的一聲,靠近桌案上的一個陶罐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碎裂了,露出裏面一個小小的陶俑。
這個陶罐手藝十分粗糙,與旁邊貴重奢華的擺設有些格格不入。
陶罐子是在他單獨在場的時候碎裂的,難逃其咎。
李紹駿趕忙走過去查看,想弄清楚陶罐子原因。
可是走近以後,卻不由得心頭咯噔一聲。
那露出來的陶俑是一個跪着的女人,渾身赤果。
頭頂、雙眼、雙耳還有胸口,以及女人的下面都被銀針穿孔紮入。——凡是身體裏有孔的地方都被銀針堵住了。
畫面極其殘忍,讓人極度不适。
盛大哥的書房裏怎麽會有這種腌臜的東西?
李紹駿受李娴韻的影響,很愛看書,看的書也很雜。
看着露出的陶俑,李紹駿忽的想起來在一本雜書上有記載。
波斯國盛傳着一個可怕的詛咒。
仿照憎恨之人的模樣築成陶俑,放在陶罐中,寫下對那人的詛咒,再每日虔誠跪拜,心中所想便能成真。
李紹駿向下看去,果然在陶罐底部發現一個用彩陶做成的闆子,上面用很小的字寫着:
把睿王爺的大女兒李娴韻,引到我這裏來,讓她無法吃、喝,不能伸出手,出不了門,也無法入睡,直到來到我的身邊,來到我盛恒的身邊,除了我之外,她不能與其他男人有任何接觸。拽着她的頭發,拉扯她的腸子,直到她永遠不再離開我……直到她一輩子順從我,渴望我,告訴我她的所有想法。
李紹駿看完臉色鐵青,沒想到盛恒是這樣卑鄙惡毒的人。
他真是瞎了眼,還覺得阿姐跟這個畜生很是相配。
門口傳來混亂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盛恒便帶着被打破了腦袋的阿忠跑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岑聰。
盛恒一眼便看到李紹駿手裏的陶俑和陶闆,臉色煞白。
他明明把這些東西放在了書房的暗格裏,怎麽被拿了出來?
“駿兒,你聽我給你解釋。”
“你還有什麽可解釋的?”
李紹駿說着将手裏的東西狠狠地砸碎在地上,大步走到盛恒跟前,使出渾身的力氣揮拳狠狠地打在盛恒那張虛僞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