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焱曾對她說過,古麗并不是他的生身母親,說這裏面有很多事情,日後會慢慢告訴她,但是卻一直沒有給她細講過。
耶律焱聞言,身體微僵。
第一個念頭便是若是李娴韻知道他的出生充滿罪孽,是一個不被喜歡、充滿詛咒的孩子,李娴韻會不會不喜歡他,厭惡他?
他也覺得這個想法很可笑。
畢竟那些事情是他控制不了的,不是他的錯。
而且李娴韻生性純良,自然不會因爲這件事情對他存有偏見。
可是誰讓他太在乎李娴韻了呢,總是小心翼翼、草木皆兵、患得患失。
不過看着那樣一雙澄徹純淨的眸子,他又怎麽忍心欺騙她呢?
耶律焱雙手用力,摟緊她的纖腰,二人貼得更近了。
他低頭凝視着李娴韻,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神情,很是鄭重、認真地問道:“娴兒,若是你得知爲夫的身世充滿了不堪,會讨厭爲夫嗎?”
李娴韻看到他眼眸中充滿了哀傷和不确定,與他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無所不能的形象相差甚遠,不免讓人心疼不已
李娴韻素白的小手輕輕地捧住他英俊的臉頰,溫情脈脈地看着他,湊過去在他好看的唇瓣上輕吻,嬌聲呢喃,“傻夫君,我隻會心疼你,怎麽會讨厭你?”
耶律焱頗爲感動,她的娴兒總能在不經意間狠狠地撥動他的心弦,讓他的身心無比熨帖舒适。
他動情地重重地深吻回去。
可是事情緊急,不是卿卿我我的時候。
李娴韻偏過頭去,向後躲閃,小手輕抵他堅實的胸膛,嬌聲說道:“夫君,你給我講講你母妃好不好?”
“……好。”
李娴韻對外面說道:“把馬車停在路邊僻靜處,你們離得遠一些,我與老爺有話要講。”
“是!”
在車内暗黃的燈光中,耶律焱虎眸幽暗,一張俊臉緊繃。
面對李娴韻的舉動,耶律焱詫異的同時已經猜到了幾分。
不覺心亂如麻。
李娴韻口中的“師父”恐怕知道他生身母親的事情,與其讓别人在她面前添油加醋、亂嚼舌根,不如自己和盤托出。
隻是李娴韻比他想的還要着急,雙手抓住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聲音急促,“夫君,你長話短說吧。”
耶律焱喉結滾動,盡量撿主要的簡略地叙說。
從他的父汗如何跟他母親結識,講到了他的母親生下他之後不知所蹤,直到他五歲時得了重病,才又見到他的母親。
那兩個月是他最開心的日子,他知道他不是沒有娘要、沒有娘疼的孩子了,可是待他病好後他的母親又沒了蹤迹。
末了,耶律焱說道:“我是她和仇人的孩子,當她得知自己懷孕之後便想打掉我,卻沒有成功。定然是恨極了我,所以這麽多年都沒有回來看我一眼。”
再加上他跟他的父汗長得實在是太像了,面對跟自己仇人相像的一張臉,怎麽會不恨呢?
“不是的,”李娴韻幽幽地說,“夫君,你的母妃是愛你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冒着被你父汗抓住的風險深入皇宮,衣不解帶地照顧你。”
耶律焱苦笑,并不相信。
李娴韻問道:“夫君,你的母妃長什麽樣子,你還記得嗎?”
耶律焱用審視的目光凝視着李娴,不知道她爲何會這麽問。
可是李娴韻已經等不及了,說道:“夫君,你的母妃眉心是不是有一顆小小的美人痣?”
耶律焱眼眸閃爍。
他見到自己生母的時候隻有五歲,關于母親的面容已然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對她眉心的那一顆小小的青痣尤其印象深刻。
今日李娴韻見到的師父,果然認識他的母親。
李娴韻從他的反應中,已經确認了自己的猜想。
原來她師父就是耶律焱的生身母親!!!
難怪師父身邊沒有一個親人,難怪師父要深居簡出、不與人結交,難怪師父從不向她吐露自己的身份,難怪師父會一夜之間不知所蹤,杳無音信。
一切都對上了。
師父待在後唐偏遠落後的村莊,一呆就是幾年,就是爲了躲避耶律钲的苦苦追尋。
李娴韻激動得小臉潮紅,抓着耶律焱的大手,纖軟的手臂微微發抖。
“夫君,我師父就是你的母妃,就在剛才的客棧裏。”
耶律焱眼中好似被無數星子點亮,璀璨光華,裏面有驚喜閃過,但是隻是瞬間的功夫星辰隕落,深眸變得黢黑如古井,隻剩冰冷的沉寂。
那顆殘破不堪的心正承受着鑽心之痛。
他的母親明明知道他在門外,即使是不知道,應該也通過窗戶的縫隙看到了他,可是卻沒有出來與他相見。
竟如此恨他。
哪怕她出來見他一面,就一面,他也不會如此傷心。
那驟然緊閉的窗子正如他緊緊關上的心門。
“夫君,咱們回去找你的母妃吧,你們母子倆把話說開,世間沒有不愛自己子女的母親。”
耶律焱苦笑,他的娴兒,還是被保護得太好了,世間哪裏缺少不愛自己子女的母親?
有多少母親把子女當做争寵的籌碼?又有多少母親爲了一己私欲抛棄子女?
“娴兒,旁的什麽事情爲夫都可以聽你的,唯獨這件事情不行,咱們回宮吧?”
“不行,夫君,你一定要聽我的,師父明日就要離開了,而且聽她的意思,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李娴韻焦急地說道。
耶律焱面上不動聲色、毫無波瀾,但是劇烈起伏的堅實胸膛還是暴露了他此時跌宕的情緒。
“既然她從未想過與爲夫相見,爲夫又何必見她?”
這話說得十分冷酷。
未經他人苦,莫勸人善良。
聯系耶律焱從小的經曆,李娴韻怎能不理解他?
可是他們明明相互誤會了呀。
“夫君,師父之所以沒有回到你身邊,是因爲你父汗的原因,并不是因爲你,她若是不愛你,當年也不會冒着那麽大的風險回到上京來照顧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