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着内務府一幹人等,将内務府現存的桌椅闆凳、火盆、衣櫃以及軟被統計一下,今日就發一波下去,先從下房開始,那裏最簡陋,至于需要采買的一應物什和預算列好清單呈給本妃。”
“是!”
“五日之内本妃要看到宮人的居住條件得到改善,若是中途遇到困難,盡管來汗宮禀報。”
李娴韻雖然看着柔弱,但是做事從不拖泥帶水。
五日的時間不管是從統計,還是到采買,再到分發,足夠了。
每個人都是有惰性的,事情不能拖,你若是拖了話,下面的人更會一拖再拖。
“遵命。”内務府主事恭敬地說道。
李娴韻交代好内務府的事情之後,便回到了汗宮。
來了月水之後,小腹總是沉甸甸的,她喝了點熱熱的姜糖水,便爬上床睡覺了。
話說,姬學淵下完朝之後,在司馬屬等姬楚楚,那是宮廷裏面專門停放官員車馬的地方。
姬祖清被耶律焱派人抓了起來,關在地牢中。
雖然姬祖清上過戰場,有些本事,但是牢房裏面陰暗潮濕,還是染了風寒。
此前姬祖清讓太醫院的太醫給瞧過了。
姬楚楚此去就是爲了向太醫叙說一下病情,然後再抓一些藥材。
太醫院就在勤政殿的後面,離司馬屬很近,一來一回一盞茶的功夫足夠了,可是半個時辰過去,還是沒見姬楚楚回來。
姬學淵很是寶貝這個女兒,便想去太醫院看看,還沒有走出幾步,南王府的小厮便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姬學淵最是注重臉面的,看下人這般不知禮數,登時沉了臉,“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小厮趕忙跪倒在姬學淵跟前,喘着粗氣說道:“王,王爺,不,不好了!”
姬學淵眉頭皺了起來,“何事?”
“公,公主被可汗抓起來了!”
姬楚楚被封爲碩平公主的旨意已經下來,世人皆改了稱呼。
姬學淵怒道:“你說什麽?”
小厮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叙說了一遍。
姬學淵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遇事沉着冷靜是他的處事原則。
“可汗爲何這麽做?”
小厮說道:“說是公主刺殺王妃,所以才被褫奪了公主的稱号,削去了副将一職,貶爲庶民,發配昆侖山。”
姬楚楚被抓的同時,關于她的罪責便布告下去了。
隻是姬學淵一直在司馬屬,才沒有得到消息。
外面的人可都傳瘋了。
否則憑着他小厮的低下地位也不可能得知這個消息,而且還将來龍去脈說得頭頭是道。
耶律焱處事果然心狠手辣、雷厲風行,也是真動了氣,布告下了之後,一點轉圜的餘地也不給留。
姬學淵臉上再也挂不住,咬了咬壓根,邁步向勤政殿走去——那是外臣唯一能見到耶律焱的地方。
他今天就算是豁出這張老臉,也要保下他的寶貝女兒。
昆侖山那可是鳥不拉屎的地方,若是姬楚楚去了那裏,這輩子都别想回來了。
耶律焱送完李娴韻,來到勤政殿處理公務,姬學淵已經在書房外面跪了兩個多時辰。
在耶律焱離開太醫院的時候,侍衛便把這一情況告知了他。
所以看到姬學淵匍匐在書房門外的時候,耶律焱一點兒都不驚訝。
他甚至還伸出長臂去扶姬學淵。
可是姬學淵哪敢起來,而是跪在地上說道:“求可汗饒過楚楚,她從小便思慕您,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她年紀這般輕,還請可汗放她一條生路。”
以他對耶律焱的了解,若是耶律焱沒有十足的證據,不可能平白無故地給姬楚楚安這個罪名。
而且姬楚楚在耶律焱和李娴韻去天水郡的那段時間,跟變了個人似的,易暴易怒,還特别的沖動,做出刺殺的事情來,也不足爲奇。
眼下先認下罪名,平息耶律焱的怒火,才能有一線生機。
耶律焱淡聲說道:“進來說話。”
他說着邁步走進了書房。
姬學淵從地上起來,跟了進去。
他作爲三朝老臣,在官場浸淫多年,閱人無數,隻是對某個人看上幾眼,便能把對方分析個大概。
可是,這麽多年了,他一直都看不透耶律焱。
他從小就與衆不同。
那時候耶律焱才隻有幾歲,一雙黑漆漆的眸子隻是盯着你,便能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渾身透着王者之氣。
姬學淵作爲先可汗的近臣,關于宮廷裏的秘事,他多少知道一些。
耶律焱根本就不是古麗的親生兒子。
古麗和九王爺一直把他看做眼中釘肉中刺,想方設法要除掉他。
耶律焱從小便沒有娘,娘不疼爹也不愛,唯一的依仗便是太妃雅朵。
若是在雅朵的庇護中,耶律焱也能好過一些。
但是不知道先可汗是怎麽想的,在耶律焱十歲的時候就把他送入了軍營,讓他跟三等兵同吃同睡。
期間,對于耶律焱的暗殺和陷害是一撥連着一撥,衆人皆唏噓他多舛的命運。
誰也沒想到耶律焱就在這樣龍争虎鬥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羽翼日漸豐滿,将他的仇人一個個地踩在腳下。
直到先可汗病重時拟下诏書,要将汗位傳給耶律焱,衆人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先可汗是别有用心,是在磨砺他——沒有戰功,何來封賞?何來高位?
世間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爹娘?隻是愛的方式不同罷了。
姬學淵進了書房之後,跪倒在地上,“懇請可汗,看在老臣以及全家爲契丹盡心盡力的份兒上,饒過楚楚吧。隻要您饒過楚楚,您讓微臣做什麽微臣都願意。”
耶律焱端坐在書桌跟前的太師椅上,涼涼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姬學淵,淡聲說道:“姬楚楚膽敢刺殺皇族,這是誅九族的大罪。今日本汗饒她不死,并沒有讓她連累到南王府,已然是格外開恩,南王爺理當知足才是。”
姬學淵見耶律焱态度強硬,仍舊不死心。
“可汗,楚楚犯下大錯,您治她的罪,微臣無話可說,隻是能不能不去昆侖山,讓她在上京禁足,微臣絕不徇私,還望可汗成全。”
“從她派人刺殺王妃開始,便應該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南王爺不用多言,退下。”
耶律焱态度冷硬,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
沒有人敢忤逆耶律焱,姬學淵也是如此,他隻能從别處想辦法。
姬學淵不敢多言,恭敬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