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娴韻交代好巴特爾之後,便帶着女人上了馬車,卓瑪在外面趕馬車,幽蘭陪着李娴韻在車廂裏坐着。
巴特爾知道自家可汗派了很多人暗中保護王妃的安全,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便沒有跟随,而是盡心盡力地做王妃交代的事情。
馬車來到天水郡最北面的聚居區,與郡中心的規整、寬大的住房不同,這裏道路坑坑窪窪,百姓的住處破破爛爛,走在狹窄的道路上,一股腐爛的惡臭久久地萦繞在鼻翼。
道路崎岖,車輪滾過,陷了進去又出來又陷進去……如此反複,颠簸得非常厲害。
女人懷裏的小孩兒被驚醒了,還沒睜眼便先撇嘴,下一刻便閉着眼哭起來了,模樣十分可愛。
女人柔聲哄道,“不哭不哭,娘親在這裏,娘親在這裏。”
小孩兒哭了幾聲便不哭了,還是挺乖、挺好帶的。
李娴韻很喜歡小孩子,她将纖細的食指放在小孩兒的手裏。
那軟軟嫩嫩的小手緊緊地握着她,小小的指甲蓋輕輕地抵着她,此情此景,再鐵石心腸的人心都會融化掉。
李娴韻很想抱抱那孩子,最終忍住了,特别小的孩子,家人都不喜歡别人亂抱,尤其還是她這樣的陌生人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來到女人住的房舍:
低矮的木頭搭的栅欄裏面是三間低矮殘破的房屋,小小的院子裏存放着放牛牧馬用的長鞭、套杆和拉車子。
三間房屋由正屋和兩個耳房組成,木闆門斑駁殘破,土牆上露着麥稭茬子,有一處牆上還有一道大大的裂縫,從房頂一直延伸到地面,整面牆都是傾斜的,眼看着就要倒下去,用一根粗粗的樹幹支撐着。
房子随時都有坍塌的危險,住在這樣的房子裏十分危險。
其他百姓的房屋也好不到哪兒去,都搖搖欲墜,殘破不堪。
女人看到李娴韻看着這些房屋若有所思,張口說道,“之前官府那邊派人來看過這邊的房子,說是要整修一下,但是派來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百姓們最開始還抱有希望,最後徹底變成絕望了,在這個世道,沒有人會管你的死活。”
“日子總歸是越過越好的,你要相信我。”
李娴韻說着将包袱遞給女人,“這幾日你若是需要什麽幫助,隻管去縣衙後面的府邸找我,府邸門口有一棵大槐樹,很好辨認。我姓李,你去了之後對門口的小厮報我的姓即可。”
府邸裏面都是契丹人,隻有她和幽蘭是漢人,說她的姓氏,門口喬裝的護衛定然能夠一下子辨認出來。
女人聞言自是千恩萬謝。
李娴韻看着女人,說道:“明日午後我還會來這裏,若是這裏有想要看病的人,可以讓他們在明日午時去入口處的空地那裏排隊等我。”
女人一聽,可開心了,“好,我們這裏的人都沒有錢看病,每次都是硬扛過去的。扛過去的能活,不能扛過去的隻能死路一條。有您給他們治病,大家定然會感激不盡。”
“能夠幫助到大家,我也很開心。”
李娴韻說着看了看天,“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了。”
“好。”
李娴韻見女人想要把她們一行人送出門口,“你還抱着孩子,不用送我們了。”
女人很是淳樸,執意把她們送上了馬車。
李娴韻坐上馬車,掀開後窗戶的簾子,那個女人站在院門口看着這邊,見李娴韻看過來,擡手向她揮了一下。
直到馬車行出了很遠,女人依舊在門口站着。
李娴韻見狀心裏面很不是滋味。
幽蘭看着那抹瘦弱的身影,感慨道:“主子,她可真可憐。”
李娴韻面色凝重,“嗯”了一聲,“希望天底下的可憐人越來越少。”
一行人回到府邸的時候,巴特爾正在大槐樹下等待。
李娴韻走下馬車,看到巴特爾先是一愣,“那個蔔者這麽快就招供了?”
巴特爾擡手撓了撓後腦勺,“他磨磨叽叽不願意寫,寫的時候很是糊弄,避重就輕,把卑職氣壞了,照着他的臉便是一頓海揍,打得他鼻青臉腫,哭爹喊娘,終于把他治得服服帖帖,一五一十都招供了,一下子寫了五六張宣紙,真是惡貫滿盈,罄竹難書,可惡至極。”
李娴韻看着他,嘴角上彎,“事情辦得不錯,回頭讓老爺賞你。”
爲了隐瞞身份,隻能稱呼耶律焱爲“老爺”了。
巴特爾一聽可高興壞了,若是能夠得到可汗的賞識,那可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
“多謝公子。”
李娴韻笑着走進府邸,然後便鑽進主樓的書房裏面,伏案畫着什麽。
天色漸黑,幽蘭和卓瑪進來掌燈。
幽暗看着李娴韻說道:“主子,該用膳了。”
李娴韻頭也沒有擡,“可汗,還沒有回來嗎?”
耶律焱隻要一回來便會來找李娴韻,先對她又摟又親,然後便是不顧一切地往她懷裏鑽……
可是今日,卻遲遲沒有來。
“沒有。”卓瑪說道。
李娴韻畫圖紙的手頓了一下,心中有些擔心,想要繼續落筆作畫已是不能。
沒有辦法,李娴韻隻好将毛筆放在硯台上,站起身,向外走去,“用膳吧。”
幽蘭和卓瑪曲臂行禮,“是!”
二人跟着李娴韻來到了主樓用膳的正廳,桌案上已經擺了好幾道菜,還有奶茶、馕餅、烤肉、手抓飯等契丹美食。
李娴韻看着一桌子的飯菜,對侍候的丫鬟說道“飯菜太多了,放在篦子上給老爺溫着吧。”
她說着指了幾道菜還有烤肉、馕餅。
丫鬟便将指到的食物端了下去,還有兩個丫鬟在身邊侍奉。
李娴韻看着她們說道:“你們先退下吧。”
“是。”
這些新的面孔,李娴韻還用不慣,而且進入這個府邸之後,李娴韻總覺得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這種感覺讓人不寒而栗。
她得抓住那個人才行,要不然寝食難安,什麽事情都做不好。
李娴韻看着幽蘭和卓瑪,“你們兩個這兩天留意着府邸裏的人,若是又可疑的情況立刻告訴我。”
“是。”
“還有……”李娴韻向兩個人使了個眼色。
幽蘭和卓瑪走了過去,李娴韻向二人低語了幾句。
兩個人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用過膳之後,李娴韻便在房間裏面作畫,幽蘭和卓瑪将熱水放到浴桶裏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