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可汗從來沒有這些反常的行爲，可是自從王妃來了之後，他時常發呆走神，甚至還警告微臣不要碰王妃，說王妃是他的女人。”
雅朵眉頭舒展，她還當是什麽大事，作爲男人保護自己的女人有什麽錯？
耶律焱在情感方面是石頭一般木讷的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雅朵震驚之餘，差點就要爲他拍手叫好了。
蕭敵魯并沒有察覺出雅朵的異樣，依舊滔滔不絕。
“太妃，那個漢族女人看似溫婉賢淑，實則詭計多端，分明就是後唐派來的奸細，是迷惑可汗的，不能不防。”
雅朵将茶杯端了起來，抿了一口，“王妃來到契丹之後，可有做過對契丹不利的事情？”
蕭敵魯沉默。
雅朵放下茶杯，看着蕭敵魯，“你介意的隻是她漢人的身份。可是，你想過沒有，和親的女人都是被逼迫的，若非如此，誰願意背井離鄉？王妃也是個可憐之人。”
蕭敵魯本以爲雅朵會爲了江山社稷插手耶律焱和李娴韻的事情，沒想到卻處處替那個漢族女人說話。
太妃才回到上京兩日，就被那個漢族女人迷惑了。
“太妃，那可汗的種種反常……”
雅朵出口打斷，“蕭大人，你想看到阿焱孤獨終老嗎？”
一句話讓蕭敵魯沉默了。
耶律焱一心隻撲在大業上，對女人沒有任何的興趣。
蕭敵魯也曾經爲此擔心過，害怕耶律焱後繼無人，打下來的江山便宜了别人。
他也爲此勸谏過，但是耶律焱卻聽不進去。
雅朵看到這話起了作用，繼續煽情。
“當初本宮那麽着急張羅阿焱的婚事，你以爲是因爲什麽？”
蕭敵魯緘口不言。
雅朵神情悲戚，輕歎一聲。
“阿焱這孩子過得實在是太苦了，他十歲被那些人送上戰場，他們就沒想讓阿焱活着。戰場上阿焱身經百戰，多次險些丢掉性命，好在安然無虞還立下了赫赫戰功，可是他又因戰功卓著遭人嫉恨，被人多次構陷，還要經曆各種卑劣的刺殺。他身上傷疤落着傷疤，觸目驚心。”
說到傷心處，雅朵喉嚨幹啞，緩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阿焱受傷最兇險的時候昏迷了三天三夜，身體日漸虛弱。他那麽強壯的人，卻虛弱得跟一片枯葉一般，一屋子的太醫無力回天，棺木都準備好了。”
雅朵說到這裏的時候，實在抑制不住傷心，眼圈發紅，拿出手帕擦拭眼淚。
蕭敵魯聞言，眉頭緊皺，悲從中來。
雅朵吸溜了一下鼻子，克制住悲傷的情緒。
“好在阿焱争氣命大，硬是撐着最後一口氣醒了過來，沒有讓那些惡人得逞，且大殺四方，讓那些惡人付出了代價。看着阿焱醒過來，慘白着臉躺在床上，本宮便做了一個決定，盡快張羅他的婚事，讓他娶妻生子。不能讓他白白來世間一遭什麽都沒有留下。”
至少讓耶律焱留下一個孩子繼承他的衣缽，不能讓他連一點來到世間的痕迹都沒有。
一顆渾濁的淚水從雅朵的臉上滾落下來，她趕緊拿手帕去擦。
蕭敵魯感傷之餘，勸慰道：“太妃，莫要傷心，都過去了。”
雅朵輕歎一聲，“是都過去了嗎？對阿焱的刺殺可曾少過？想讓阿焱死的人可曾少過？以後發生什麽事情誰又預料得到？”
“……”
“看得出來，阿焱是真心喜歡王妃，就随他去吧。難道你想看着阿焱一輩子像個石頭一般冷冰冰的，除了厮殺權鬥，沒有一點溫情嗎？那他這一輩子也太苦了。”
雅朵說着又止不住地流眼淚。
“本宮知道你是真心對阿焱好，若非如此，你也不會如此這般未雨綢缪、防範于未然，你對阿焱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本宮豈會不知？可是你對王妃的想法終究隻是推想，并沒有實質的證據。”
她頓了一下，“你放心，但凡王妃做一件對阿焱不利的事情，不用你說，本宮第一個便饒不了她。阿焱是本宮的親孫子，本宮怎能不盼着他好呢？咱們靜觀其變，先不要插手兩個孩子的事情，可好？”
蕭敵魯見雅朵聲淚俱下，且句句在理，隻好答應。
“微臣遵命。”
雅朵繼續苦口婆心，“蕭大人，你是阿焱的肱骨之臣，若是因爲這件事情跟阿焱有了嫌隙，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微臣明白。”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才會在姬學淵說李娴韻壞話的時候，出口維護。
耶律焱維護的女人，他面兒上也是要維護的。
二人又相互寒暄了幾句，蕭敵魯便告退了。
雅朵的貼身侍女走上前，遞過沾了溫水的白色汗巾給她擦臉，“主子，您還好嗎？”
那年老的貼身侍女看到雅朵傷心落淚，不免有些擔心。
雅朵接過汗巾輕輕擦了擦臉，“沒事，這老匹夫非得勾起本宮的傷心事，實在是可恨。”
蕭敵魯是個老頑固，她今日若是不聲淚俱下地提及往事，根本就不能打動他。
雅朵将汗巾遞給侍女，看着門外，主樓門前的合歡花開得正好。
今日相談之後，蕭敵魯應該不會再找那兩個孩子的麻煩了。
她可以放心了。
……
李娴韻出了宮門，沒行多久，便有一個清麗的身影騎着馬橫斜而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巴特爾和卓瑪以爲是刺客，趕忙策馬上前，擋在了李娴韻的前面。
李娴韻勒住缰繩，定睛看去，是南郡主——姬楚楚。
多日未見，她清瘦了很多，下巴都是尖的，卻難掩她的飒爽英姿。
姬楚楚翻身下馬，向李娴韻曲臂行了一禮，“王妃，能否借一步說話？”
李娴韻淡淡地看着姬楚楚，她此前桀骜不馴，從來都是叫她和慧公主，叫王妃還是第一次。
看來姬楚楚此次前來是爲替她哥哥求情的。
李娴韻讓卓瑪和巴特爾知道什麽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告訴她。
後宮前朝兇險，一步錯可能會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
想要在後宮長立不倒，便要做到耳聰目明，知曉八面，才不會被人蒙蔽利用，才能夠事事爲先、未雨綢缪，不被人算計。
李娴韻本可以直接從姬楚楚跟前走過去，不再搭理。
但是她能今日圍堵，有一有二就有三，總是要直面的，躲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她看向卓瑪一行人，“你們在這裏等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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