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一夜過去了。
轉過天,東方剛剛泛白,輾轉反側大半夜才勉強睡下的奇辛就被焦急的部下喚醒。
睡眼朦胧中,他聽到了幾個月來最大的壞消息。
當被催眠了整整一夜的看守蘇醒,達摩斯已經從監獄裏潛逃出去,與他一同離去的,還有許多米季納的元老,他信任的部下。
“咕嘟……”
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奇辛大驚失色,頓時睡意全無。
強烈的驚恐籠罩在他的心頭,卻又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對自己先知先覺的慶幸。
“多虧了昨天晚上防備萬一,把他的那幾十隻魔獸都抓回來穿好枷鎖了,不然的話……嘶!”
想起達摩斯引以爲臂膀的數十隻強大寶可夢,奇辛倒吸一口涼氣,自言自語道。
好在,此刻的它們都已經戴好枷鎖,成爲了對他言聽計從的兵器,再無法泛起波瀾,反而可以成爲他搜捕達摩斯的馬前卒。
“奇辛大人,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趕來報信的部下已有些六神無主,達摩斯的威望讓他下意識地想要逃避與這位國王的照面。
“這還用說嗎?下令,全城搜捕,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抓回……嗯?誰讓你現在進來的,怎麽這麽沒規矩,沒看到我在說事嗎?!”
正要下達命令之時,話還沒說完,另一個慌慌張張的士兵就大步闖入房間,引來奇辛的不滿,冷聲呵斥道。
但這次,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部下卻顧不得許多,急聲道:“奇辛大人,出大事了!必須得馬上向你彙報才行!”
“又是大事……說吧。”
見部下眼中的急切不似作僞,奇辛怒氣稍緩,坐回到王座上。
“大人,你看這個!”士兵大步向前,拿出一個長長的布條,展開在奇辛身前,“現在城裏到處都是這個,起床的人都看到了!”
“砰!”
“你說什麽?!”
奇辛拍案而起,一把抄過布條,氣得渾身發抖。
【奇辛和他的部下一意孤行,竊取了神明的力量,必将遭遇制裁。】
漆黑的墨水,将誅心之言傳遍了全城,還是在他和所有的士兵都不知曉的深夜。
山城森嚴的戒備,仿佛一張形同虛設的窗戶紙,一捅就破,還被羞辱性地戳成了千瘡百孔。
說話間,嘈雜的喊聲從遠處傳來。
大清早,這些消息就如傳染病一般傳遍了這座規模不算太大的山城。
一時間,人心惶惶,就連宮殿之外都已經聚集起要讨個說法的市民。
昨天的怒火,在今天找到了宣洩的渠道,老問題與新問題疊加在了一起,本就并沒有得到大多數人擁戴的奇辛頓時被推到風口浪尖。
“可惡!都是飯桶!”
“當啷——”
神經質的奇辛勃然大怒,權杖用力一揮,砸爛了擺滿新鮮蔬果的餐桌。
緊接着,暴怒的他沖向房間的各處,精心設計和打造的裝飾品在他狂躁的揮砍中支離破碎,吓得兩個部下隻能躲在房間的角落裏瑟瑟發抖,生怕這個愈發喜怒無常的上司遷怒。
讓他們慶幸的是,好在奇辛仍然保持着理智的判斷力。
生氣歸生氣,在打爛了十幾件精緻的裝飾品之後,他還是冷靜下來,揮手将兩人召到身前,語氣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傳我的命令,在城内各處張貼布告,告訴所有人,達摩斯才是那個妄圖把生命之源占爲己有的無恥罪人,而且還和昨天那些突然出現的神秘人勾結在了一起,偷走了生命之源,現在我們要全城大搜捕,把他們全都抓回來!”
“這……這是不是……我明白了,馬上去辦!”
兩個部下面面相觑,質樸的古代人對奇辛這樣明目張膽颠倒黑白的做法有些難以接受,但在奇辛殺人般的目光中,不過幾秒鍾就敗下陣來,抖如篩糠領命而去。
“嘭——”
厚重的大門猛地關上,響聲震天。
等到礙事的部下走遠,奇辛才仿佛脫力一般,重重坐在王座上,神色掙紮。
達摩斯的出逃,滿城風雨的争議,還有越來越吵鬧的宮殿外的喧嘩,他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陰着臉撫摸權杖的頂端,金屬的外殼打開,露出翠綠的生命之源。
霎時間,整個房間都被濃郁的生機覆蓋,奇辛也感到精神一振,一夜沒睡好的疲憊煙消雲散。
“達摩斯……阿爾宙斯……”
恐懼、憤怒、掙紮、不甘……無數種情緒在他的臉上交錯變換,劇烈的思想鬥争在他的腦海中完全爆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陰翳的面容化作扭曲的笑容,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向空無一物的牆壁,重重拍下。
“嘭——咔哒”
牆上的一個隐秘機關在重擊中激活,一陣機械結構的轟鳴聲中,一道大門打開,露出了通往神殿的密道。
警惕地四下打量一番,确認無人偷窺的奇辛松了口氣,大步走入其中。
沉重的鐵門再度閉合,将所有秘密鎖入其中。
隻是,在無人知曉的時刻,一隻無形的眼睛就懸在屋頂,将早上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約摸一兩個小時之後,當奇辛順着密道神色輕松地返回,又從自己的房間裏如釋重負地走出,局面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整個宮殿在短短的時間裏已經徹底亂作一團。
到處都是奔走的士兵和驚慌失措的祭祀官,神色忙亂。
見奇辛從房間裏走出,仿佛找到主心骨的他們立刻圍攏上前,七嘴八舌地報告起情況。
雜亂無章且充滿恐懼的嘈雜聲中,奇辛臉色鐵青,呵斥道:“都給我住口!出了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沒出息到這個地步,都給我安靜,一個人說!”
多年的積威發揮了作用,本就是他忠誠部下的衆人在他的怒斥中安靜下來,拘謹地站在周圍。
面面相觑中,一個看起來資曆頗老的中年祭祀站了出來,走到奇辛身旁,努力維持着平靜,聲音卻微微顫抖:“奇辛大人,就在他們張貼對達摩斯和他的部下的拘捕問的時候,出了大問題。”
奇辛目光微冷:“什麽問題?”
“達摩斯出現了,身後還跟着一大批他的老部下,包括那些被放逐的奴隸,人數很多。”中年祭祀艱難地吞了吞口水,痛苦地閉上雙眼,“而且,他還當着士兵們的面,對着周圍的市民演講,最後就連我們派去的士兵也倒戈了。”
“!”
“現在,整個米季納已經完全失控了,我們的軍隊完全抵擋不住,剛剛全部撤回到宮殿裏,越來越多的民衆加入到達摩斯的那一邊,整個城市都一片混亂。我們現在隻能利用魔獸在宮殿外圍勉強阻止他們。”
視奇辛扭曲的面孔爲無物,中年祭祀像是要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語速越來越快,口水四濺。
“那現在呢?爲什麽這麽安靜,他們沒有打進來嗎?”
側耳傾聽一番,奇辛發現了對方表述中的問題,瞳孔劇震。
外面太安靜了,隻有爆發在遙遠之地的喧嘩聲,連綿不絕,卻沒有戰鬥的爆炸聲與碰撞聲。
祭祀用力點點頭,說出了他眼中唯一的好消息:“是的,不知道爲什麽,他們明明已經占據了巨大的優勢,卻并沒有進攻,而是放任我們的士兵和魔獸退到宮殿裏,隻留了一部分人擋在外面。”
奇辛越聽越覺得頭疼,面色從鐵青轉變爲煞白。
祭祀還有些對于達摩斯遲遲不發動進攻的慶幸,但他已經明白了一切。
達摩斯沒有進攻不是失策,也不是手下留情,而是恰恰相反。
他之所以停下腳步,是爲了把自己的部下分散到各處,去召集和動員整個城邦國家的力量。
本就是靠政變、催眠和強力鎮壓上台的他和少數部下,一旦失去了對社會的控制,面對素有人望的達摩斯,就沒了抵抗能力。
“轟!!!!!”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時,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從窗外響起,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顆巨大無比的火球,徐徐升起,令人恐懼。
“奇辛大人,不好了!他們攻進來了!”
狼狽不堪的士兵從遠處跑來,聲音因恐懼而顫抖。
他帶來了巨大的壞消息。
無數市民和擺脫了束縛的魔獸在達摩斯的帶領下對宮殿和神殿發動了進攻。
本就士氣低迷的大多數士兵,面對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市民和人望極高的國王,完全抵擋不住。
“!”
“?!”
報信士兵的話語帶來了巨大的恐懼,剛剛還圍在奇辛身旁的政變勢力頓時亂成一鍋粥,有膽子小的更是直接亂了方寸,慌不擇路地朝着遠處跑去。
“铛!——”
“都給我!冷靜下來!”
權杖重重敲擊在地面,奇辛強作鎮定,高聲喝止慌亂的部下。
身後的青銅鍾散發出超能力波動,爲他的聲音附加了安撫人心的神奇力量。
在他的呼喊中,即将崩潰的政變勢力竟也在片刻間奇迹般地勉強恢複了鎮定。
局勢勉強維系,但奇辛很清楚,這隻是暫時的,一旦外圍的防線被徹底攻破,不論是他還是跟随他的部下,都必将萬劫不複。
這一次,達摩斯不會給他機會。
對達摩斯的性格了如指掌的他非常清楚對方做出這些安排的原因。
仁慈的國王已成了過往,他們之間已是你死我活的關系。
在神明的面前,他們無從選擇。
“跟我來,把他們打回去!我們才是更強的一方,米季納是我們的!”
爆喝一聲,深知退無可退的奇辛一馬當先,奔向戰鬥的前線。
他要親自打倒達摩斯,将他和他的部下斬盡殺絕,徹底控制住米季納。
雖然内心忐忑無比,無數已知和未知的強敵等在前方,但他也隻有這唯一的選擇。
就像是被命運的車輪碾壓着向前。
他不相信那些平素如羔羊般溫順的市民還有在監牢裏消磨了體力的奴隸可以戰勝他精心組建,甚至以阿爾宙斯爲假想敵的強大軍隊。
至少不願相信。
超能力的波動連連閃動,将潰逃到宮殿裏的士兵控制,緊跟在他的身後。
散布在宮殿各處,被他用枷鎖束縛的,本聽命于達摩斯,現在卻被他控制的數十隻強大寶可夢也在權杖的輝光中陸續前來。
一路快速向前,隊伍的規模愈發壯大,直至站到一個更加龐大的隊伍面前。
那是讓奇辛也不由得心驚膽戰的規模,就像是大半個城邦的人都彙聚到了達摩斯麾下,與他同仇敵忾。
而他和他的軍隊,卻仿佛孤家寡人。
“……我們,真的能赢嗎?”
緊張的對峙中,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血腥氣。
一個士兵在顫抖中發出的靈魂之問,勾動了所有人内心的恐懼。
憑借超能力的誘導勉強恢複的士氣,又有了崩潰的趨勢。
越來越多的士兵和祭祀開始兩股戰戰。
直面他們的國王和廣大的市民,還有曾經身處同一個陣營,此刻卻要刀兵相向的戰友,這令他們感到恐懼,無可遏制的恐懼。
空氣也幾乎凝固,每個人的身影都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無比壓抑。
忽然間,神色冰冷的達摩斯走出部下的護衛,站到了隊伍的最前方,将自己因囚禁而滄桑的面容展示在面前。
“奇辛!你還沒看出局面嗎?!你已經沒有希望了,束手就擒,把阿爾宙斯借予我們的生命之源交出來!”
指尖如劍,指向面色陰沉的奇辛,背靠着整個國家的支撐,達摩斯底氣十足,義正辭嚴地呵斥道。
“砰——”
話音剛落,無數兵刃和寶可夢的雙足重重落地,發出震懾力極強的悶響,讓前方單薄的政變方心驚膽戰。
“束手就擒?你在做什麽美夢!”奇辛怒極反笑,在青銅鍾和席多藍恩的護衛下走向兩軍對峙的中央,雙眼赤紅,“不顧這個國家未來的人,是你這個天真的國王!沒有了生命之源,我們的國家會不複存在,而這一切都是爲了你那愚蠢的承諾!”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也始終沒有一點對造物主的敬畏和愛戴嗎?”
達摩斯的胸膛因憤怒而上下起伏,揮手一指,宮殿之外的天空中,一道黑影已經隐隐蠶食了太陽的邊緣。
這一次的日全食,馬上就要到來。
那是與阿爾宙斯約定的時刻。
“你想要因爲你的自私和野心,讓整個米季納承受神的怒火嗎?!如果這樣,我會親手打倒你,還有你所有的幫兇。因爲我沒有時間等待你們的悔改,沒有人可以威脅我的國家,我們的國家!”
溫柔的國王此刻化身暴怒的雄獅,在自己視若生命的信仰與國家面前,他已經沒有了和奇辛多費口舌的耐心。
“什……居然這麽快!”
日全食的到來比預想的更早,不僅超出了達摩斯的預料,也讓奇辛措手不及。
他寄予厚望的銀之水才剛剛完成大半,正順着管道灌注到各處,卻也不是片刻就能完成的任務。
一切準備都還尚未完成。
想到阿爾宙斯毀天滅地的力量,奇辛的面色更加陰沉,五官糾結着掙紮在一起。
“你……!”
【沒有時間讓你們廢話了,還不趕快動手?!】
達摩斯正要趁熱打鐵,一個聲音卻從耳畔炸響。
一直隐藏在暗處的菲利奧開始催促。
他已經感受到了阿爾宙斯的氣息。
懷中的天之笛開始發熱躁動,訴說着其真正主人的臨近,哪怕不是一個時代。
這次的日全食,來得不僅比達摩斯和奇辛預想中要早,也打破了菲利奧的預期。
甚至,有着這個時空的阿爾宙斯主動爲之的影子,突兀又迅捷。
“我特麽……耐不住性子的老羊駝!”
脫口而出的粗口中,隐藏在宮殿深處的菲利奧眼中寒光一閃,與娜姿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動手!”
“交給我。”
晶藍色的光芒同時閃亮,不世出的超能力強者再度聯手出擊,如神的力量擴散。
頃刻間,整座宮殿都被染上了一層蔚藍的色彩,恍若神明臨世。
“砰砰砰砰砰……”
就在敵我雙方都因爲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陷入詫異的慌亂時,一聲聲的爆炸從奇辛身後響起。
剛剛還在枷鎖束縛下對達摩斯等人嚴陣以待的數十隻寶可夢身上,兼顧的鎖鏈與盔甲突然從連接處斷裂,墜落在地。
“吼!!!”
蓄積多時的怒火随着熾烈的咆哮宣洩而出,從被徹底摧毀的枷鎖中脫身而出的強大寶可夢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對身旁的士兵展開猛攻。
猝不及防中,奇辛所剩不多的部下再度倒下一片,本就脆弱的士氣和防線頓時随着内讧而崩潰,哀鳴聲、哭叫聲,響作一團。
“這是神明在幫助我們!跟我上,把這些叛徒全部打倒!奪回我們的生命之源!”
見此情景,達摩斯也放下心底的婦人之仁,當機立斷地一聲令下。
雄壯的身影一馬當先,潮水般的人群緊随其後,發動了決戰的沖鋒。
“可惡啊!陰險的家夥!青銅鍾!席多藍恩!給我擋住他們!”
奇辛恨得咬牙切齒,連連倒退之時,揮手喝令,指揮自己最後也最強大的底牌向前沖鋒。
雖然已經看出了兵敗如山倒,他仍然不願放棄試圖,要進行最後的抵擋。
被最強的枷鎖束縛,兩隻寶可夢縱有怎樣的想法,也無法違抗奇辛的命令,隻得奮力前沖,以寡敵衆,殺向達摩斯。
超能力的波動從青銅鍾眼中散發出來,幹擾着人們的感知,直入靈魂深處,發動着融入本能的催眠術。
然而,就在青銅鍾将自己的力量催動到極緻之時,蔚藍的超能之光從它鋼鐵鑄就的身軀中亮起。
“唰”
刺眼的光芒讓沖鋒的達摩斯都感到眼睛刺痛,淚水不自覺地湧出,順着眼眶流下。
而作爲源頭的青銅鍾,則是木然地停頓在原地,眼神呆滞,已然失去意識。
隻是一瞬間的功夫,潛伏在它體内的超能力就完全擊潰了它的心防。
隐藏多時的種子開始破土萌芽,轉眼間化作參天的大樹。
剛剛還與席多藍恩并肩向前的青銅鍾立刻變成娜姿和菲利奧的傀儡。
“咔吧……咔吧……”
一道道裂紋在枷鎖與盔甲上浮現,眨眼間就如蛛網般密集。
“喀嚓——”
在超能力的壓力下,古代技藝的極限也無法承受,在艱難抵擋了幾個呼吸之後徹底破碎,化作無數的殘片,散落一地。
失去了最後的枷鎖,不給席多藍恩和奇辛絲毫反應時機,青銅鍾如同餓虎撲食,在娜姿的遠程遙控下一頭撞在席多藍恩身上
“砰——”
鋼鐵對鋼鐵,堅硬的身軀重疊在一起,暴躁的能量化作肉眼可見的沖擊波,将激戰的雙方同時掀翻。
“瑪奇!!!”
電光石火間,宮殿的頂端,一塊漆黑的陰影出現、擴張,化作無形的通路。
嬌聲的怒喝中,墨色的身影帶着一道道強橫的氣息從虛空中殺出。
紫黑色的光球更快一步,直直命中席多藍恩的腦袋,引發劇烈的爆炸,将它擊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
緊接着,一個個身材健碩的龐然大物俯沖而下,将還沒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的席多藍恩徹底壓制在身下,再沒有分毫掙紮的餘地。
“這是什……是你們!”
奇辛驚得雙目圓瞪,死死地盯着如猛虎出籠般大殺四方的夢妖和帝王拿波,卻未發現,一道淡紫色的纖細身影正從混亂的人群中沖出。
太陽伊布的全身凝聚着強悍又隐蔽的力量,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閃轉騰挪間,抓住機會一躍而起。
“布依!”
“嘭——”
潮水般的超能力,将奇辛瞬間吞沒。
強有力的碰撞中,原本堅實挺拔的後背彎曲成一個極度反常的弧度。
“噗——呃啊!”
鮮血與涎水混合在一起,在猝不及防中噴出。
陰翳的面容因劇烈的痛楚和震驚而完全扭曲,重重地拍倒在地。
直至此刻,他還想不通,爲什麽短短一夜,局面就發生了如此的變化。
“當啷”
權杖從他的手中脫落,砸在地上,金屬的尖端保護層應聲破碎,翠綠的生命之源滾落而出,被達摩斯俯身撿起。
但現在,達摩斯卻沒有心情關注失而複得的至寶,隻是靜靜看向奇辛,眼神悲憫。
他很清楚,在太陽伊布的全力一擊之下被撞斷了脊柱的奇辛已經不可能活下去,卻也一時不會失去性命,隻能在痛苦中掙紮。
“放下武器,饒你們一命。”
冰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氤氲着超能力的神奇力量,摧毀了政變方最後的抵抗意志。
“當啷”
“咚”
一連串的武器掉落聲中,随着被一衆部下視若圖騰的奇辛的倒下,最後的戰鬥也歸于徹底的沉寂。
失去了主心骨的叛軍再無抵抗意志,紛紛跪地,任由周圍的市民和倒戈士兵捆作一團,盤踞在米季納數月的陰雲徹底消散。
“……嗬……咳咳……”
奇辛掙紮着擡起頭,忍受着極大的痛苦蠕動嘴唇,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響,鷹隼般的目光緊盯着達摩斯。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看在你爲米季納做過許多事的份上,我會聽的。”
想起昔日的朝朝暮暮,達摩斯走到他身邊,俯身側耳,想要傾聽他的遺言,并送這個恩怨糾葛亂如麻的老部下最後一程。
“嗬……!”
用盡最後的力氣,深吸一口氣,奇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起身,一口咬在達摩斯的脖頸,留下一圈染血的牙印。
“啊!别過來!我沒事!”
達摩斯下意識地痛呼,卻還是揮手制止了要上前的部下,隻是看着松口後滿臉仇恨的奇辛。
“你就這麽恨我嗎?”
“嗬……天真的白癡……米季納…會毀在你的手裏,還有那些瞎了眼的蠢貨……我……我才是能……”
彌留之際,奇辛眼中的神采已經随着最後的回光返照而消散,在怨毒的詛咒與哀歎中頹然倒地。
最後的時刻,奇辛的勉力動了下自己的眼珠,看向被達摩斯僅僅捏在手中的生命之源,留下一抹譏诮的笑意便撒手人寰。
妄圖與創世神拔刀相向的野心家,走向了宿命的終點,爲他那與能力不匹配的野心和無知付出了代價。
片刻後,零星的戰鬥聲也徹底平息。
精美的宮殿此刻被刺鼻的硝煙和血腥氣充滿,到處都能聽到身着盔甲的士兵在行進間發出的金石碰撞聲。
本屬于達摩斯,又被奇辛占據的國王卧房裏,重返故地的達摩斯屏退了所有部下,孤零零地坐在王座上。
離他不遠,是那些曾和他一起救援過阿爾宙斯,又共同經曆過生命之源第一縷光和熱的照耀的寶可夢。
短暫卻短兵相接的厮殺後,它們默默圍繞在自己的搭檔身旁,舔舐着傷口。
“……奇辛啊。”
看着靜靜躺在前方地面的奇辛和他的權杖,達摩斯擡起手,用粗糙的指尖從脖頸上的傷口抹過,内心百感交集。
“還有閑情逸緻哀歎這個蠢貨的死嗎?真不愧是阿爾宙斯瞧得上的終極聖母,菩薩心腸啊。”
突兀的聲響從身後傳來,冷着臉的菲利奧在娜姿的陪伴下出現,說出的話卻是火藥味十足。
聽出了菲利奧譏諷,達摩斯茫然地站起身,苦澀地搖搖頭:“抱歉,是我失态了,今天的事情多虧了你們的幫助,不然我也無法阻止他的瘋狂。但他畢竟也曾爲米季納立下過諸多功勞,如今人已經死了,生命之源也終于可以如期還給阿爾宙斯,就讓這一切到此爲止吧。”
“你還沒明白嗎?以前的他,和今天的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好看的眉毛蹙成高高的凸起,菲利奧對眼前人的遲鈍感到無可救藥。
揮手一指,超能力的大手直接一把抓起桌上的生命之源,提到空中。
“你最好仔細看看你那生命之源,看看它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生命之源?它不是一切正常嗎?等……等一下!菲利奧,你要做什麽?!”
達摩斯一頭霧水,話還沒說完,就被菲利奧接下來的舉動驚得手足無措。
“……你們阿爾宙斯的信徒真是一代接着一代的不長眼睛!風妖精!”
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菲利奧的眼神驟然淩厲,超能力大手随意地朝半空一抛。
“艾露!”
風妖精從身後殺出,醞釀多時的碧綠光球瞬間轟出,不偏不倚,在達摩斯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正中生命之源。
“轟——”
一聲炸響,能量的潮汐四面翻湧,晶瑩剔透的寶珠化作無數粉末,分散而出。
“生……生命之源?!”
達摩斯震驚地愣在原地,半晌才意識到奇辛臨死前的神情意味着什麽。
真正的生命之源自然不可能如此脆弱,這是假的。
明明是溫暖的夏日,達摩斯卻感到如堕冰庫,渾身一陣發冷。
想到一旦被阿爾宙斯發現的後果,他就不寒而栗。
“你這個輕信他人的性子要是不早點改過來,米季納和你自己都會吃大虧。”
冷冷地抛下一言,菲利奧頭也不回地走向牆邊,在空無一物的牆壁上用力一拍。
“轟隆隆……”
随着機械齒輪的轉動,隐藏在牆中的密道顯露出來。
“還楞在這幹什麽?走了,我知道他把東西放在哪了,但我朋友拿它沒辦法。”
沒好氣地看了眼還在發呆的達摩斯,感受到愈發迫切壓力的菲利奧很不客氣,大步走進其中,身後是如影随形的娜姿。
“啊!抱歉!”
達摩斯這才如夢方醒,忙不疊地跟上前去,帶着浩浩蕩蕩的寶可夢大軍,擠進了狹窄的密道。
順着這條奇辛秘密修建的甬道,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抵達神殿。
而就在此刻,窗外的天空中,日食已經過半,一片漆黑侵蝕了太陽大半的光芒。
阿爾宙斯的身影出現在遙遠的天際,正徐徐飛來,引發滿城居民熱烈的歡呼。
大多數人總是單純而樸素的。
他們會在引導下恐懼,也會生發出由内而外的由衷喜悅,尤其是在面臨信仰的神明與救世主的時候。
潔白的身軀從空中掠過,直奔神殿。
一層難以察覺的淺淺銀灰色萦繞在潔白身軀的表面,散發着詭異的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