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子前輩,那我就不打擾您和菲利奧了,有什麽事情您随時可以找我,我就在隔壁。可爾妮小姐能幫我一下嗎?我現在這個身體不太方便。”
三兩句話搞清楚菊子用意的希羅娜很是識趣,在許諾了一份代表聯盟的厚禮之後,便起身告退,還叫上了可爾妮,朝她的方向輕輕眨了眨眼。
“啊?喔……好的,我來幫你。那菲利奧、菊子前輩,我先陪希羅娜待一會兒,你們聊。”
領會了希羅娜意圖的可爾妮微微點頭,快步趕上前去,攙扶着她走出病房,将時間留給了分别還沒多久,就以一種誰也沒想到的形式重逢的師徒二人。
與此同時,小夢妖也踩在暴飛龍的頭頂,與大獲全勝的夥伴們一道返回,小小的胸脯高高挺起,充滿了不可一世的洋洋得意。
在以寶可夢大師爲目标的少年面前,小夢妖大人剛剛給他好好地上了一課。
一山更比一山高,這是個無論何時都需要牢記的道理。
——
“耿嘎!”
“瑪奇~!”
靈巧地躲過耿鬼打招呼的舌舔,小夢妖露出狡黠的壞笑,用力一頂,在紫胖子大大的肚皮上撞出一個小坑,精準地彈回菲利奧頭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輕輕一趴,哼起不知道從哪學來的全新的小曲。
聽起來,似乎和那天的《奧拉席翁》有三分相似,卻被它改編得七拐八彎。
“果然突破了,速度很快啊,在白銀山的時候我就覺得早應該水到渠成才是。”
“瑪奇~”
菊子擡起自己皺紋的手,輕輕摸了摸夢妖的頭頂,引來一陣嬌聲的抱怨。
對于皮膚細膩的夢妖來說,菊子那滿是歲月痕迹的手已經稍稍有點粗糙了。
但這樣也不壞。
漂亮的大眼睛閃過柔和的波紋,與菲利奧心意相通的它最能了解菊子對他的器重與關愛。
“和傳說寶可夢的戰鬥,雖然說危機四伏,但對于夢妖來說也是非常難得的成長經曆,每一秒鍾都很珍貴。”
菲利奧伸手把夢妖從頭頂抱下,摟在懷裏,輕柔地逗弄起來。
“你倒是會說漂亮話。”菊子嗤笑一聲,拐杖輕輕指向前方的電視屏幕,“别以爲你師父我老眼昏花看不懂事情,是爲了娜姿這丫頭的事吧?着實莽撞。”
“您說的是。”菲利奧低頭稱是,眉眼舒展,“不過結果終究還是好的,我也沒出什麽事,無非就是在床上躺幾天。”
“等出事就輪不到你在這沾沾自喜了!”眼一瞪,老人的氣勢與威嚴瞬間釋放,饒是菲利奧早已習慣,也不自覺地一個激靈,“看起來,還是帕底亞的事情給了你底氣啊,但我要提醒你,這終究是外物的作用,真正重要的還是自己的修爲。”
“是,我一定謹記于心,按您說的,刻苦修行,把所有的外力都化作我和夥伴們自己的力量。”
在師父的耳提面命下,菲利奧端正姿态,規規矩矩地點頭應下。
“這還算是像樣。”對菲利奧的态度很滿意,菊子語氣稍緩,面容都溫和了些,“不過,你這幾個月也算是沒有荒廢,雖說不知道帕底亞那個大坑下面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至少從訓練的效果看,應該是很珍貴的東西,你運氣不錯。”
看着眼前的弟子,想起十月份在白銀山見面時自己的震驚,菊子越看越覺得順眼,想嚴厲也嚴厲不起來。
出現在時空夾縫中的七彩能量,不僅彌合了脆弱的時空界限,也讓身處其中的菲利奧和他的寶可夢得到了一場超乎想象的塑造。
潤物無聲的光芒從不可言說的虛空中湧出,又無聲無息地滲入他和幾隻寶可夢的體内,毫無芥蒂地轉化爲截然不同又最适合他們的屬性能量。
雖然這規模空前的能量一時間不能完全吸收,但在數月的刻苦修行之下,還是大半融入體内,化作未知的饋贈。
毫無疑問,這是神迹,隻是不知究竟源于何處,又因何而來。
但這也不是需要刨根問底的大事。
一人說,一人聽,不時附和兩聲。
放在不認識的外人看來,也不過是一個嚴肅的老師在以相當不客氣的語氣指點自己的學生。
但對于當事方的師徒二人來說,這已經是相當溫情的相處模式。
畢竟,哪怕是數十年的老友和親妹妹,也很難看到菊子如此和善的一面,确切地說,能夠不橫眉冷對就算是心情不錯了。
在仔仔細細地了解了時空之塔一戰的全過程後,确認菲利奧的身體已經在超夢和阿爾宙斯的幫助下完全恢複,沒有留下絲毫後遺症,菊子懸着的心也算是放下。
直到這時,她才想起一件早有準備,但本以爲還要等待一兩年才有機會說起的要緊事。
“耿嘎!”
一個眼神,數十年朝夕相處的耿鬼就明白了自己訓練家的意思,小手一伸,從藏在肚皮裏的影子空間中摸了一本泛黃的冊子出來,獻寶似的遞了過去。
“師父,這是……?”
感受到小冊子上承載的漫長歲月,菲利奧有些疑惑。
“原本以爲還要等些日子才能把它給你呢,沒想到上次見面你這小子給了我個驚喜,前些天閑着也是閑着,就提前翻出來了,這次正好順路,就便宜你了。”
指尖從扉頁掃過,摩挲着滿是滄桑之感的紙張,菊子的眼神透着幾分對過往的追憶和感懷,又多了些對未來的期待。
“你當時不是一直好奇爲什麽赤紅小子的實力那麽強麽?這個東西也許能給你一點啓發。”
說着,她輕輕拍了拍書頁,将手冊放到了菲利奧手上。
《變化與均衡》
這是這本手寫冊子的書名,蒼勁有力的字體力透紙背,赫然是菊子自己的筆迹,卻又與現在的她不甚相同,多了幾分豪氣。
“變化…與均衡……?”
“瑪奇……?”
捧着薄薄百餘頁卻顯得頗有分量的小書,咀嚼着幾乎凝練總結了菊子一生探索的文字,菲利奧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褪去的莊重。
就連夢妖也若有所感,顧不得和耿鬼做鬼臉玩鬧,眨巴着眼睛揣摩起來。
“沒錯,變化與均衡,這是我一生都在追求的東西,隻可惜,等我意識到這條道路的時候,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走出那一步了。耿鬼不受壽命的困擾,但我終究還是肉體凡胎,耽誤了它們。”
菊子一聲慨歎,拍了拍耿鬼的肩膀,她很清楚,自己這位已經将各方面技藝打磨到極緻的老搭檔之所以困在傳奇的門檻之外,就是作爲訓練家的她已經年老體衰的緣故。
與野生的狀态不同,當一隻寶可夢與訓練家建立起羁絆的聯系,除非将它徹底斬斷,否則雙方就将不分彼此。
在他們之間,存在的不隻是指揮與被指揮的關系,其中一方的強大也會反饋給另一方,同理,年老帶來的衰弱也是如此。
城都的柳伯、豐緣的源治,合衆的阿戴克,神奧的菊野……年邁的訓練家無不如是。
哪怕是菊子也不能免俗,随着黃金年齡的遠去,新的層次也就徹底告别了她。
不僅是年齡帶來的反應速度的衰退,也包括了對自己的夥伴的掣肘,與充滿一往無前的銳氣的年輕人相比,他們已經失去了幫助夥伴更進一步的能力。
這也是畢生追求成爲最強的她的最大遺憾,以及愧疚。
但耿鬼顯然不這麽看。
“耿嘎!”
用力地拍走菊子的手,總是笑容滿面的紫胖子露出久違的怒容,與自己的訓練家橫眉冷對。
這條道路不僅是菊子,也同樣是他和數十年朝夕相處的夥伴們選擇的,它從不後悔,也沒有絲毫的遺憾。
“師父,您……”
菲利奧張了張口,想勸上一聲,最後還是說不出什麽。
時間是公平且無情的,在這個物質的世界裏,誰也離不開這一話題。
“呵……我這一把年紀,就不用你來寬慰我了,是我說得不對,反倒沒有耿鬼看得清楚。”
灑然一笑,剛剛的些許苦澀和嗟歎消失無蹤,菊子的神色一如初見時冷峻而嚴肅。
“這條路我沒有走通,更看不到它的終點,也不一定就是适合你的,但你可以把它作爲你自己的路的一部分。你想知道的,比冠軍更強的未來,就在每個人自己的道路上。”
“嘭”
“耿嘎!”
重重的一巴掌落在菲利奧背上,耿鬼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臉上的怒色重新被笑容取代。
嘴角彎彎勾起,雖然拍得菲利奧生疼,卻将雀躍的情緒傳遞。
它來不及走出來的路,由自己一手帶出來的菲利奧和夢妖走,最合适不過。
“您是說,傳奇的層次,需要走出一條新的道路……嗎?”
來自後背的疼痛讓菲利奧從一片混沌中走出,注視着書本上滿是豪情壯志的文字,他好像看到了幾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菊子。
那個與柳伯、大木博士一道,探索訓練家的最高峰的,充滿理想的天才訓練家。
“不錯,但不完全對。完全走出一條路是幾乎做不到的,除了赤紅和他那隻妙蛙花,我沒聽說有誰做到過。”
臉上閃過一絲孺子可教的淺笑,菊子輕輕敲打着拐杖,提點道:
“對你來說,那還是很遠的事,現在隻需要一步一步向前走,趁着年輕,不要浪費你和這些孩子的天分。到那時候,你就會發現,所謂的‘冠軍’也隻是一個小小的起點罷了。”
滿腔的豪情,從蒼老的軀殼中溢出,明明已是生命的暮年,但在自己追逐的理想面前,數十年的歲月也不過一彈指。
雖然會迷惘、會遺憾、會失落,但那也隻是短暫的,即便是已經無法逾越面前的高峰,她仍然是那個壯志不減的菊子。
“受教了,師父。”
“瑪奇!”
菲利奧和夢妖同時向前欠身,表達着對菊子和耿鬼的感激與敬佩。
冠軍的門檻才剛剛踏破,一條嶄新的,也不知是坎坷獨木橋還是坦蕩康莊道的新路就已然擺在了眼前,爲剛剛踏上新起點的搭檔指明了方向。
世人眼中的高山仰止,在求索之人的眼中也不過是一山之後又是一山的起步。
傳奇的門扉,在他的身前敞開了一道縫隙,露出星星點點的光彩,勾得人心底發癢。
“哼,你也别把大話說得太早,卡死在這一步的所謂天才也如過江之鲫,數不勝數,你到底是那些人口中的天才,還是不過凡夫俗子的庸人,要走過這一遭才算清楚。”
給菲利奧當頭澆下一盆冰水,菊子站起身,拐杖在地闆上用力一戳,大步流星走出屋外。
“等你把這邊的事料理好,我會檢查你的訓練成果的。那幾個小家夥的實力也是一樣,眼睛不要隻看着什麽四天王之類的沒用東西,往遠處看!”
老人的身影消失不見,隻留下飄散在空中的話語。
“遠處……您倒是真瞧得起我……”
直到老人走遠,呆呆站在原地,手捧書本的菲利奧才苦笑一聲,喃喃自語。
“瑪……奇?”
這一次,就連夢妖都有點沒招架住,露出與菲利奧一模一樣的,哭笑不得的表情。
剛剛才擁有聯盟四天王實力不久的他們又被寄予了新的期望,這不能不帶來壓力。
而在他們都沒有發現的時候,超夢的身影已經悄然出現在了床邊的牆角,隐匿了氣息,冷漠的雙眼閃動着完全不合乎常理的溫暖的光。
忽然間,似是感受到了什麽,超夢若無其事地朝窗外看了一眼,雙眼微微眯起,不着痕迹地消失不見,就連超能力的波動都沒能留下分毫。
“耿鬼,對他來說會不會快了點?他才剛剛有了不小的進步,鼓勵下也許更好。”
走出醫院,借着月色,菊子擡起頭,看向菲利奧位于三層的病房,低聲問道。
“耿嘎?耿嘎!”
紫色的小胖子從影子裏鑽出,嘴裏還塞着兩個大蘋果,費了好大力氣才咽下去,大笑着拍打菊子的後背,一臉滿不在乎的推着她向前走。
心思比人類更單純的寶可夢,在這方面反而更敏銳些。
它可不覺得這樣會有什麽問題。
不如說,見到了夢妖成長的它,心中隻有期待。
“耿~嘎~!”
糊弄完菊子,心情大好的小胖子隻覺得肚子還沒吃飽,順手往肚子裏一掏,準備再拿點零食出來。
“耿嘎?”
然而,一陣摸索,它卻一無所獲。
“耿嘎!”
不信邪的耿鬼老師一頭鑽進影子,“叮叮當當”一陣響聲從暗處傳來。
好一會兒,灰頭土臉的它才垂頭喪氣地鑽了出來。
菊子對它的活寶脾氣早已習慣,頭也不回地問道:“又怎麽了這是?”
“耿嘎……”
委屈巴巴的耿鬼遞來一張紙條。
上面畫着個小小的鬼臉。
而它的另一隻手上,捏着一個已經吃完了的空餅幹袋。
才沒有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夢妖的打擊報複,來得又快又準。、
正所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久前才給了小夢妖一點影子震撼的耿鬼老師,現在就被結結實實地上了一課,體會到長江後浪推前浪的苦澀。
“哈哈哈……真有你的!”
看着吃癟的老夥計,菊子忍了片刻,爆發出少有的爽朗笑聲,腳步都輕快了幾分,消失在幽深的夜巷之中。
這下子,她已經徹底放下心來。
她的弟子的成長速度,比她想象中的極限還要更快。
——
“哎呀……師父走了,演唱會也結束了,小黃瓜估計也回去了,沒什麽事做,不如跟娜姿打個招呼就早點睡覺吧……唉,好想去現場啊……”
送走了菊子,百無聊賴的菲利奧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慵懶地斜靠在沙發上,抱着剛一結束正事就跑出來撒嬌的太陽伊布和大嘴娃,困意開始上湧。
明月高懸,窗外寒風瑟瑟,屋内則是暖意融融,也确實到了睡覺的時候。
但今晚似乎注定是個多事之秋,正在他給大嘴娃體驗洗面奶的用法時,“铛铛铛”的敲擊聲從盥洗室外傳來。
當他探出頭,正看見讪笑着的火箭隊三人組。
隻是……他們似乎不太會走正門,而是又一次幹起了溜門撬鎖爬窗戶的老本行,挂着幾條安全鎖就懸在了窗外。
“……應該是幻覺吧。”
嘴裏還滿是牙膏泡沫的菲利奧含混不清地說道,轉頭就要回去洗漱。
“瑪奇!”
“布依~”
“绮朵~!”
整整齊齊的三小隻也決定對三人組視而不見。
“幹部!幹部!開門呐幹部喵!”
見菲利奧轉頭就要走,沉不住氣的喵喵開始手舞足蹈地敲打起玻璃,識圖喚起他的注意,身旁的武藏和小次郎也開始咋咋呼呼,動靜屬實鬧得不小。
“蘭卡?”
屋子裏,擺弄着自己的健身器材的杖尾鱗甲龍茫然地擡起頭,看向窗外搞行爲藝術的詭異組合,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老大哥帝王拿波。
“……恩佩。”
看看窗外,又看看盥洗室,帝王拿波哭笑不得,一手按住準備來一發針對三人組的惡作劇的風妖精,一手拍拍杖尾鱗甲龍的腦袋,站起身來,走到窗前。
“說吧,我讓你們完事之後就來找我複命,爲什麽拖了這麽久?”
洗漱完畢,看着規規矩矩像小學生一樣坐成一排的三人組,菲利奧在沙發上坐下,輕撫着太陽伊布柔順的毛發,面色看不出喜怒,語調也波瀾不驚,卻讓三人組緊張不已。
“幹幹幹……幹部,我們是出了點小小的……小小的意外!”
潑辣的武藏此時也不敢放肆,結結巴巴地露出讨好的笑。
“小小的意外……是指戰鬥結束之後又要對皮卡丘動手,然後被那個真新鎮的孩子炸飛到不知道什麽鬼地方去嗎?”
菲利奧擡起頭,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帶着三分譏诮。
“我們…我……”
小次郎張口結舌,被吓得冷汗直流,簡直像是上次回總部述職見到坂木一樣手足無措。
“算了,也是情有可原,那隻皮卡丘确實不錯,雖然坂木大概不會有興趣。”見把三人組調教得差不多,菲利奧也收攏了氣勢,重新露出鄰家男孩一般的陽光笑容,踱步到三人身前,語帶嘉許,“這一次,你們立下了很大的功勞,那個熱氣球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裏了。所以,遲到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不過……下不爲例。”
“幹部的意思是……立功了喵?”
“升職?”
“加薪?”
“好棒的感覺!”
把菲利奧說的前半句話以近乎于因果律的方式完全忽略和遺忘,三人組的耳中隻剩下了那無比悅耳的“立下了很大的功勞”,雙眼立刻浮現出金币的圖案,就連口水都快要從嘴角溢出。
直到菲利奧清了清嗓子,他們才從驚喜中回過神來,坐得筆杆條直。
“至于你們的獎勵嘛……”菲利奧稍稍拉長了聲音,吊足了三人的胃口,待到三雙眼睛直勾勾地盯住自己,他才話鋒一轉,輕聲問道,“有沒有興趣做我的直屬部下?正好,我這裏還有些需要你們去辦的事情。”
“直屬?”
“部下?!”
“我們願意喵!”
先是震驚,而後是狂喜,早就因爲辦事不力而淪爲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散養小隊的三人組眼看菲利奧這種年紀輕輕就拿到最高權限的幹部願意接收自己,頓時露出極爲驚悚的激動神情。
若不是還有大嘴娃虎視眈眈,他們恨不得當場撲到菲利奧的身上表忠心。
“嗯……至于待遇,我會幫你們找真鳥問問,她應該是個挺大方的人。”
雖然爲火箭隊三人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浮誇做派稍感意外,但對這三個活寶頗有好感的菲利奧還是決定假裝沒看到,翹起二郎腿,就當做無事發生。
“西瓜皮眼鏡妹?”小次郎詫異。
“挺大方的人?”武藏懷疑人生。
“幹部你是在開玩笑嘛喵?”喵喵脫口而出。
“難道不是嗎?我記得這個小秘書還挺好說話的。”
菲利奧歪歪頭,和小夢妖對視一眼,在得到自家夥伴肯定的答複之後,順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前不久才聯系過的号碼。
“嘟…嘟……菲利奧先生,我是真鳥,您有何吩咐?”
不過幾聲響鈴過後,真鳥清冷的聲音就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帶着幾分三人組從未感受過的親切和……殷勤?
“白楊鎮的事你應該知道了。武藏、小次郎還有喵喵在這次事件裏立下了不少功勞,用起來也算是順手,後面就讓他們爲我做事吧,至于級别和待遇,我也建議提高一些,有問題嗎?”
菲利奧早已習以爲常,随意地支使起小秘書。
“武藏、小次郎、喵喵?他們……哦,他們現在好像是在神奧活動。您放心,他們現在沒有直屬幹部,手續我立刻就可以給您辦……诶,他們的身份怎麽是……呀!坂木大人,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一陣敲擊鍵盤的利索聲響中,幹練的小秘書三下五除二辦妥了一切,正要說升職加薪的事,話音未落,一聲脫口而出的驚呼過後,便是手機掉在地上的震響,震得菲利奧渾身一哆嗦。
當電話再度接通,出現在對面的聲音已經變成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略帶沙啞的男中音。
“能讓你把電話打過來,看來這三個家夥也确實做得不錯,就按你的意思辦。”
坂木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卻讓菲利奧聽出了幾分微妙的不同,看起來,這對活寶三人組也還是有着一點不同尋常的價值的——至少在火箭隊的内部,并不是完全對他們進行放養。
念頭一轉,菲利奧大緻想起了點什麽,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
“幹部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吓人喵。”
輕輕戳了戳武藏和小次郎的側腰,喵喵感覺渾身有點發冷,擡頭一看,兩個搭檔的模樣還不如自己,隻能無奈地歎口氣。
“那就多謝了,坂木老大,回頭去關都找你喝兩杯?上次在白銀山你走得太急了點。”三人的嘀嘀咕咕,菲利奧并沒注意,隻是毫不見外地揶揄一聲,惹得坂木在另一邊沉默了許久。
從意氣風發到灰頭土臉,還是和強大的傳說寶可夢一起,這是可能被人說一輩子的黑曆史。
而以菲利奧的脾氣,“可能”兩字理論上也可以直接劃掉。
白銀山上的慘敗,還是被自己看重的後輩見證,哪怕是他這樣胸襟廣闊的男子漢也有些面上挂不住。
良久之後,也不知經曆了怎樣的思想鬥争,坂木最後還是強行壓着嗓子說道:“那就等你過來了再說吧,有什麽事情就找真鳥,她會配合你。”
話音剛落,帶着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坂木抽身離去,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直到坂木的聲音徹底消失,真鳥才怯怯地拿回電話,低聲彙報火箭隊三人組的身份調整。
有了坂木的親自下令,一切都很順利,不過幾分鍾的時間,三人組就從“野人小隊”變成了“最高幹部的直屬部下”,實現了身份地位的N連跳——雖然,這個變化是建立在他們的身份被從火箭隊明面檔案中徹底抹去的基礎上的。
畢竟,自始至終,菲利奧也沒有答應過“加入火箭隊”這種要求。
不過這樣的小小偏差,不論是他還是真鳥,又或是坂木,都沒有告訴三人組的想法。
就當作是一個美妙的誤會,有時也不壞。
“你們的獎勵已經到位了,接下來,就該談談後面的工作了。”
挂斷電話,心中默默算計關都此時的時間,感慨下小秘書那白加黑五加二的工作模式的慘無人道,菲利奧放下手機,居高臨下地看向還沉浸在喜悅中的三人組。
“幹部,我們一定赴湯蹈火!”
武藏第一個跳出來表忠心,緊接着就是高喊“俺也一樣”的小次郎和喵喵,就連難得老實了一回的果然翁也耐不住寂寞,從精靈球裏殺出,組成了熟悉的四人組模式。
電視電腦上看到和親眼所見終究大不相同,誇張的表情和動作把菲利奧拉回曾經的記憶,讓他恍惚中多了幾分對過往的懷念,但也隻是一瞬。
輕輕眨了眨眼,掩飾住波動的目光,他清清嗓,言談舉止恢複如初:“不需要太緊張,我不是什麽要求很嚴格的人,你們想抓那個什麽皮卡丘給坂木,我不攔着,隻要把我交辦的事情做好就可以。正好,這兩件事對你們來說也不沖突。”
“幹部,您的意思是……讓我們把小鬼頭給您直接抓回來?”
小次郎托着下巴,語出驚人,讓菲利奧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你倒真敢想……”咧了咧嘴,想想超級真新人與三人組的戰力對比,對這三個家夥蜜汁自信的程度有了更深刻認識的菲利奧嗟歎一聲,“我還不至于讓你們幹這麽愚蠢的事。你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跟着那個真新鎮的孩子,遇到什麽特殊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就這麽簡單。”
說着,他拿出早有準備的特别通訊器,随手抛給了唯一懂技術的喵喵。
“交給你了,喵喵,記住,你們可是火箭隊的精英,别給我丢人。”喵喵雙眼放光的注視讓菲利奧莞爾一笑,語氣帶了點慵懶,随意地揮手送客,“現在回去休息吧,時候不早了。”
“走正門。”
“啊,習慣了……”
讪讪地從窗台上放下腿,武藏和小次郎尴尬地咧嘴一笑,灰溜溜地從大門處離開。
這或許是他們少有的,不需要僞裝,光明正大從一家醫院離開的經曆。
直到回到不知道什麽時候搭起來的簡陋據點,一直把通訊器死死捂在手裏的喵喵才忽然在昏暗燈光的幫助下,發現了些許異常。
“這個标志……這不是聯盟專用的通訊器嗎喵?”
“原來幹部……”
“……是老大埋在聯盟的高級間諜?”
三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如出一轍的恍然大悟。
“啪”
以拳擊掌,三人異口同聲。
“不愧是幹部!”
在郊外的樹洞裏,驢唇不對馬嘴的奇思妙想開始蔓延。
——
“這個形态……呵,又是什麽虛僞的羁絆、友誼吧,愚蠢呐,愚蠢至極。”
卡洛斯,一座靠近無邊山林的,平平無奇的東部小城裏,精瘦又高挑的黑衣男子孤身一人站在街道旁,手裏捧着一份剛剛發行的報紙,語氣充滿了不屑一顧。
瘦削的身體,充滿了疾病與傷痛帶來的虛弱,哪怕在黑色面紗的遮掩下看不清面容,卻也能感受到由内而外的暮氣沉沉。
除了那雙依舊銳利的眼睛。
在沉寂了數月之後,不再讓任何部下陪同的黑衣人再度現身,這一次,他來到了卡洛斯。
從報紙上,失去了大半情報源的他看到了白楊鎮的戰鬥。
頭版頭條的位置,是哪怕在災難爆發時也不忘自己責任的記者冒死拍下的近距離照片。
照片的一角,毫不起眼的位置,墨色的身影讓黑衣人的心情驟然變得複雜。
憤怒?譏诮?怨怼?鄙夷?又或是……悔恨?
無法言說的情緒讓周圍本就敬而遠之的路人更加拉開距離,方圓十幾米幾乎成了無人區。
“放棄最重要的力量,去追求什麽愚蠢的羁絆、愛、感情,真是令人作嘔!”
蒼白的手指用力攥緊,将報紙扯出一道道褶皺,咬牙切齒卻隻能壓低音量的嘶吼,仿佛一隻坐困于危局的野獸,一邊舔舐傷口,一邊無差别地傾斜着敵意。
“嘶啦——”
令人牙酸的破碎聲中,難堪重負的報紙被一分兩半,緩緩飄落在地,黑衣人則是毫無顧慮地拂袖而去。
“哲爾尼亞斯……生命之神……就算沒有那隻紅毛鳥,有它也足夠了……”
念念有詞的低語在風中被吹散,無人知曉,回應他的,隻有腰間精靈球的一片死寂與周圍人看怪胎的目光。
在這甯靜的邊陲小鎮,在這個大家都準備慶祝新一年到來的時刻,陰翳的高個男子顯得與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甚至,有警覺性高的熱心市民已經悄悄拿出手機,按下了報警的電話。
但等到小鎮執勤的君莎小姐趕往現場,一切都已經消失不見,包括那幾張破碎的報紙。
沒有絲毫的痕迹,黑衣人就像從人間蒸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