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術的……意義？”
菲利奧疑惑不已，在實力上，他承認遠不如有着數十年積累的大師菊子，但說及戰術，至少在臨陣的見招拆招層面，他有着不弱于任何一位前輩的信心。
即便是在卡洛斯聲名遠揚的戰術專家葛吉花，也在他的面前吃過不止一次的虧，更不必說是其他的訓練家。
但聽菊子的言外之意，似是對自己的戰術頗有微詞，這讓他完全搞不清緣由。
不隻是他，對他的指揮曆來有着絕對信任的風妖精和太陽伊布也朝着菊子投以困擾的目光。
“你果然沒意識到。”菊子毫不意外，一把抄起放在茶幾上的遙控器，按下按鈕，“那就來看看這個吧，也許你能看出些問題。”
伴随着“吱呀吱呀”的響聲，和菊子家裏那台電視或許在年齡上相差無幾的老電視緩緩開啓，露出稍顯模糊的畫面。
那正是菲利奧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的對戰視頻。
在娑羅與娜姿的初遇，稚嫩的夢妖與勇基拉之間的較量。
從高速星星的佯攻，到精準先讀的電磁波，一直到假裝藏入暗影實則破釜沉舟的以牙還牙，以弱克強，将勇基拉擊退。
但畫面到此戛然而止，緊接着，是相隔不久的棱鏡杯決賽。
精妙的替身，無可挑剔的溫度戲法，以及毫不留情的黑夜魔影，紙面實力與夢妖相仿甚至更勝一籌的九尾也沒有絲毫還手之力，被玩弄于股掌之間。
再然後，就到了錦标賽團體賽的決賽，面對那強化到極緻的骨紋巨聲鳄。
從開場的靈巧遊鬥，到無孔不入的劇毒形态變化，再到那七分虛三分實，融入了奇藝光線的幻象光線，直至最終精神強念與暗影球的連環攻勢，猶如水銀瀉地。
一系列的場景，都是菲利奧頗爲自得的對陣，若是夢妖在此，也一定會昂首挺胸。
那是它的高光時刻。
但菊子沒有任何表示，隻是再度按下按鈕，帶來一段又一段新的畫面。
百刻道館，那場領悟霸主氣場力克葛吉花的道館戰。
大會半決賽，面對臨陣進化一舉踏破天王的大力鳄的王牌之争。
還有與可爾妮那場堪稱密阿雷大會曆史最強交手的拼力角逐。
與夢妖相關的所有公開場合的對戰，全部出現在了電視屏幕上。
直到一曲滅亡之歌奏畢，力竭的夢妖伴着裁判員的勝利宣告而緩緩墜地，錄像的鏡頭才緩緩歸于黑暗。
這時，菊子放下了遙控器，看向菲利奧。
“你一定覺得，這六場對戰是非常成功的戰術案例吧？”
老人的聲音貌似帶了點疑問的語氣，目光卻很是笃定。
菲利奧無聲地點點頭，風妖精也高興得手舞足蹈，隻有一旁的太陽伊布面無表情，若有所思地趴在沙發扶手上，長尾巴一甩一甩。
“但如果是我，在看過這六場對戰之後遇到你，生死相搏，你一定會死在我手上，哪怕我不用比你更強的寶可夢也是一樣。”
蒼老的聲音非常平靜，就像在陳述一件不言自明的事實。
“你也許會不服氣，這沒關系，很快你就會明白原因。”
嘴角微微揚起，菊子一個響指，剛剛上茶的鬼斯通就憑空搬來了一個寫寫畫畫幾乎沒有一點空位置的小黑闆。
“這是……？”
隻是看了一眼，菲利奧的瞳孔就開始收縮。
雖然十分淩亂，到最後就連老人的自己都因疲乏而潦草，但一幅關于他的對戰風格的圖解已經完整地呈現出來。
“你也是個擅長戰術的訓練家，尤其是野外的無規則戰鬥，那麽你就應該很清楚，戰術的基礎是兩個最核心的基準點。”
“一個服務于正面壓制的強攻，一個服務于出乎意料的巧取，一切衍生都要以這此爲目的進行延伸。”
“許多戰術看起來是巧取，實則最後落腳點在強攻，很多看似剛猛的計劃，實則最是超乎預料。”
“而你，菲利奧，在所有人的眼中，你都是個擅長奇謀，大多數時候不喜歡正面對話的訓練家。”
“最可貴的一點是，隻要你集中注意力，就幾乎不會犯錯，‘機器人’這個綽号也是這麽來的，很貼切。”
“但你和你的夢妖卻有一個重要的特質，或者說，我眼中的危險的破綻，從最初到現在從未改變。”
“那就是，總喜歡用堂堂正正的猛攻去做出最後的一擊，甚至就連發動攻勢的位置和姿态，都相差無幾。”
随手抄起掉在地上的拐杖當作教鞭，老人走到黑闆前，指了指黑闆上那個最大最深，被粉筆幾乎完全覆蓋的圓圈，一語道破。
那個圓圈的所在，就是夢妖在六次決戰中發動最後進攻的，相同的相對位置。
“這……！”
菲利奧倒吸一口涼氣，腦海中回顧着自己無數次的戰鬥，也包括與彩豆的怪力在遙香道館的決戰。
誠如老人所言，在決戰的時刻，他和夢妖的選擇反映出的就是内心最深處的願望，那是一種本能的渴望。
“這樣的共同點，隻要有心觀察，就會成爲你這個戰術庫和機器人真正的破綻。因爲，隻要知道了這一點，你的奇謀就不再是無懈可擊的謀劃，因爲無論它多麽天馬行空，最終總要定于一點。”
“咚”
沾了不少粉筆灰的拐杖重重敲在木地闆上，老人的話到此爲止。
剩下的一句，她并未說出口。
哪怕有些人對于這樣的戰術結局沒有辦法改變，但那也隻是實力不濟的結果，一旦遇到實力相當又熟知此事的強敵，奇謀的“意料之外”就會變成“意料之中”。
而這，會是一切戰術家都談之色變的緻命短闆。
沉默許久，将黑闆上的畫面深深印刻在心底，菲利奧艱難地點了點頭。
“……多謝前輩，晚輩受教了。”
“你也不需要太過糾結，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戰術習慣，尤其是你這樣與自己的寶可夢相處隻有幾年的年輕人。”
看出了菲利奧内心的小小震撼，菊子的臉上反而多了幾分溫柔，伸出手在他的肩頭輕輕拍打兩下。
“就算是我，也是會被人看出破綻而後落敗的，就像當年在蘇芳島上輸給那兩個小鬼一樣。沒有萬能的戰術，也不可能存在毫無破綻的訓練家。”
菲利奧擡起頭，看向意外有些慈愛的老人：“那您的意思是？”
“我指出你的這個破綻，是要告訴你，永遠都不要按照别人的意圖去對戰，也不要讓人那麽輕易的猜到你的意圖，哪怕隻有一處，哪怕是在占盡優勢，将要一錘定音的時刻。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定懂我的意思，天馬行空的關鍵，就在一個奇字，别讓人看穿你。”
菊子的雙眼閃動着殷切的期待，這一點是她當年在石英高原與大木博士意氣之争帶來的最慘痛的教訓。
但她自己的戰術風格已經在那時定型，哪怕數十年間傾盡了無數心血，也未能完全扭轉，最終在蘇芳島上品嘗到了終将到來的苦果。
“是，我想我明白了，前輩。您的教誨，的确讓我受益匪淺。”
菲利奧起身握住菊子那有些冰冷的手，鄭重道謝。
“呵……你現在這傻乎乎的模樣倒是和雪成那家夥年輕時有那麽一丁點相似了，不過，說到底，你還是個比他機靈得多的年輕人。”
菊子一時有點恍惚，但很快反應過來，輕笑一聲，拄着拐杖回到自己座位上，穩穩坐下。
“所以說，你也明白我爲什麽這幾天不讓那兩個小家夥進行高強度訓練，反而讓它們一邊鍛煉精神力，一邊觀察你們的訓練了吧？”
“是的前輩，我明白您的用意了。”
菲利奧用力點頭，眼中的敬佩之色更濃。
在他身後，文靜的太陽伊布與愛鬧騰的風妖精并肩站到了一起，閃閃發亮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黑闆，數日來的觀察彙聚于此刻，心中有所明悟。
無論關系如何親密，包括它們在内的其餘六隻寶可夢終究與作爲菲利奧初始夥伴的夢妖有所差别。
如果說夢妖和菲利奧是相互成就，又互相作爲彼此在戰鬥中的人格寫照，那麽它們就可以成爲對菲利奧的修正和補充。
作爲隊伍中無數個專門戰術的發起點、中轉點，三言兩語之間，聰慧的它們已經對自身的定位更加明晰。
不同于需要直面最強敵手的王牌，也不是正面對敵的沖擊手，而是整個隊伍在指揮者菲利奧之外最重要的司令塔和戰術庫。
修補缺陷、擴大優勢、營造勝勢，不顯山不露水的它們，要作爲菲利奧和他的戰術體系的中軸與樞紐，或明或暗，完成最爲多樣的任務。
如此的責任，哪怕是帝王拿波也無法承擔。
“布依……”
太陽伊布輕點螓首，挺翹的大耳朵一動一動，超能力的光芒從體内溢出，纏向菲利奧，與他本能地交織在一起。
綿綿的心意借着超能力的交融傳遞到他的心中，就如纏繞在手腕上的纖長尾巴。
“艾…艾露！”
風妖精也從無數如潮水般的思考中醒過神來，不甘于落後的它看到太陽伊布的“搶跑”，猛地一跺腳。
大地的能量毫無保留地從下方透過木闆，支撐着它一躍而起，突破了超能力的阻隔，穩穩落到菲利奧懷裏。
“哦？坂木那小子的‘大地的奧義’嗎？不……不對，似乎還有個很厲害的東西，傳說中的寶可夢？”
風妖精的狀況立刻引起了菊子的注意，見多識廣的老人一眼便看出了大地的奧義，但卻沒有認出哲爾尼亞斯這遠在萬裏之外的神明的氣息，隻覺得頗爲神異。
不過，每個人都有秘密，就如她自己。
深知這一道理的她也不深究，隻是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評價起坂木來：“那個常磐的小子實力雖然強得很，但也有着和你幾乎一模一樣的問題，平日看起來滴水不漏，一到關鍵時刻就沉不住氣。”
看着讪讪賠笑的菲利奧，老人眼睛一瞪：“你要記住，意氣之争，是這世上最沒有意義的東西！勝利才是一切的根本，而融入到你一舉一動，浸到你的骨子裏的戰術本能，就是走向勝利的基石，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多餘的。”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話說得稍微有點重，菊子停頓片刻，眼神微微遊移，不再緊盯着菲利奧，話鋒也随之一轉：“不過，他那什麽大地的奧義倒确實是個有點意思的玩意。那老東西的孫子就學了不少。”
雖然絕交了數十年之久，除了官方場合幾乎不會打招呼，但菊子對大木博士和他一家的信息依舊清楚得很。
人在家中坐的她，各方面的情報卻源源不斷，就連隐藏在極暗處的坂木和青綠的關系都一清二楚。
“哎……是，您說的我記下了。”
深感兩位老人之間的糾葛已經亂成一團麻的菲利奧輕歎一聲，作誠懇受教狀，正要恭敬地爲老人添茶，卻隻聽外面傳來一道耀眼的白光。
“唰——轟”
緊随而來的，還有一聲爆響。
健步沖到窗邊，隐隐将老人擋在身後，菲利奧拉開一道縫隙，看向外面。
“什麽情……況？我去！”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朝大門跑去。
“出什麽事了啊？怎麽毛毛躁躁的！”
菊子緩緩起身，拄着拐杖快步走到床邊，滿是埋怨的口氣。
但當她看到窗外發生的事情時，眼中的三分惱怒就化作溫暖的關切與愛護，話到嘴邊的呵斥也變成了淺淺的笑聲。
“這還真是意外之喜啊，小家夥的運氣倒是不錯。”
——
“嘭”
奔騰的水流也無法對擁有火屬性的嘎啦嘎啦起到任何限制作用，燃燒着青綠色火焰的骨棒舞動如風，穿越了龍爪的防護，重重地敲打在鱗甲龍的頭頂。
悶響過後，便是鱗片震顫帶來的“哐啷哐啷”的響動。
“伽蘭！”
招架再度失敗的鱗甲龍摸着險些被敲腫的腦袋，眼中既有着困惑和詫異，也燃燒起節節攀升的鬥志。
這樣的“教學”，它在精煉之塔每天都要經曆無數次。
路卡利歐和火焰雞兩位師父就是這樣一拳一腳把自己的本領傳授給它的，而它這一身閃閃發亮的鱗片和強壯有力的肌肉，就是耐受千錘百煉的最好防具。
水流的捶打，骨棒的敲擊，還有一次次的跌倒，蘊藏着無數能量和潛力的健碩身軀就像一座逐漸露出真容的寶庫。
源源不斷的力量從體内湧出，實力雖落後，志氣卻不輸任何人的鱗甲龍再度起身，渾厚的波導之力以空前兇猛的姿态從體内湧出。
在剛剛挨了重重一棒子之後，它竟然沒有任何調整和喘息，就連臉上的水漬都沒有甩幹，就大步沖向嘎啦嘎啦，再啓戰端。
“嘎啦！”
大喝一聲，嘎啦嘎啦眼中的欣賞之色更深，遠遠看了一眼正在以三對一，和阿柏怪糾纏的帝王拿波、大嘴娃和暴飛龍，再度前沖。
比起老蛇對面那三個已經隻需要小修小補，實力還不弱，一不小心就要挨揍的家夥，還是調教眼前這種百折不撓的璞玉更合它心意。
眼前的奔流就像老家阿羅拉的潮汐一般，催動着它的高亢激情。
青綠色的火焰熊熊燃燒，力道也随之節節攀升，回應着一浪高過一浪的反擊，讓天資亘古難遇的小龍體會着實力的天塹。
“恩佩？恩佩！”
看着屢敗屢戰，連連跌倒卻愈戰愈勇的小弟，帝王拿波眼中的火苗愈發熾烈，重重一記鋼翼短暫擊退阿柏怪之後，它看向了并肩作戰的戰友，大嘴娃和暴飛龍。
“绮朵！”
“波曼！”
鱗甲龍的奮戰讓它們也感同身受，大受激勵，不用帝王拿波多說什麽，堅定的目光就給予了他肯定的回應。
前盤蜷着随時準備發動進攻的大蛇就在眼前，三隻寶可夢毫無懼色，結伴前沖。
屬性的能量閃爍着截然不同卻殊途同歸的光芒，刺激着虬結的肌肉，爆發出一波高過一波的強勁力量。
哪怕是将大木博士的發力法掌握到爐火純青地步，又有着冠軍寶可夢強悍身軀作爲支撐的阿柏怪，也不由得更認真幾分，擺出嚴陣以待的架勢，迎上前去。
“嘭”
“嘭嘭嘭……”
勇氣可嘉，但在力量和經驗的雙重差距面前，屢敗屢戰的結果也隻能是屢戰屢敗。
沉悶的響聲，激蕩的水聲，還有重物跌倒的沖擊聲，響成一片。
鱗甲龍被連綿不斷的重擊打得暈頭轉向，就連河底的岩石都被他堅硬的龍鱗撞出無數裂紋。
散落的鱗片順着湍急的流水飄向遠處，不知去向。
平時被細密的鱗甲完全覆蓋的雙臂此時已露出下方的肌肉，雖然可以再生，但也狼狽不已。
不過，饒是如此，鱗甲龍的狀态卻好得出奇，就好像接二連三的骨棒不是落在自己身上，澎湃的巨力不是由自己承擔一樣。
旺盛的生機支撐着愈發強橫的波導之力，蔚藍的輝光燃燒似火。
“嘎啦……？”
如潮的攻勢中，嘎啦嘎啦越打越是心驚，甚至連揮動骨棒的時候都多了幾分遲疑。
明明一次次将鱗甲龍擊倒在地，哪怕考慮到它的實力留了大半的力氣，卻也是足夠打得它爬不起來的程度。
然而，它不僅沒事，反而一次比一次有精神。
堅硬如鐵的肌肉在波導的催動下，傳來一浪高過一浪的反擊，一種無師自通，卻好像比它還要高明的技巧将這份力量加持到了極限。
哪怕對它這樣強大的寶可夢來說還完全可以輕松應對，但也足夠讓它心中一顫。
“唰——嘭”
骨棒再落，砸在鱗甲龍交叉的雙臂之上，爆炸式的力量将它壓得膝蓋一彎，幾乎跪倒在湍流之中。
然而，這一次，或許是嘎啦嘎啦自己的心緒淩亂，又或者是鱗甲龍的力量更強了一籌，每一次都會被打散的雙臂防守竟岌岌可危地支撐了下來。
“伽蘭！”
冰冷的眸光從鱗甲龍的眼中射出，讓天不怕地不怕的嘎啦嘎啦也察覺到了一絲寒意。
這個一笑就像個鐵憨憨的小家夥，居然也會有如此專注和氣勢逼人的一面，嘎啦嘎啦目光一震，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地加了一分。
“吱呀”
僅剩的鱗片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摩擦與破碎的聲音讓人聽了不免牙根發酸，卻絲毫也影響不了此刻的鱗甲龍。
嘎啦嘎啦嬌小的黑色身影在它的眼中與那精煉之塔的路卡利歐重疊在了一起，還疊上了外冷内熱的火焰雞。
蓄積在身體内部的能量如同被火星點燃的幹柴，留在娑羅之時未完的訓練，在這裏的短短一周内被近乎于殘酷的自我壓榨快速跨越。
力量、敏銳，還有最重要的體力。
與字面意義别無二緻的無數次錘煉，爲這個距離周歲都還差些時日的稚子帶去了遠超年齡的強大與成熟。
本就是隻是過渡形态的身體在功德圓滿的瞬間便綻放出極緻的光彩，釋放出旺盛的生機。
那是超乎常識與想象的，前所未有的茁壯波導。
“嘎啦！”
距離冠軍也不算遙遠的嘎啦嘎啦，面對這樣一個稚嫩的後輩，竟感受到了一絲危機，熊熊烈火穿破水流的阻隔，瞬間覆蓋它的全身。
【火焰輪】
倉促之中，警覺的嘎啦嘎啦用出了攻守兼備的招式。
而在耀眼的光芒之下，它看到的那雙眼睛，裏面除了自己再無其他的存在。
“伽拉！——”
璀璨奪目的生命之光與湛藍明快的波導之光在瞬息間合二爲一。
本就在同類中稱得上高大異常的身軀就像安上了一條柔韌的橡皮筋，拉長、延展，卻絲毫不顯得纖細和薄弱，反而愈發粗壯。
幾乎可以垂到地面的雙臂重新被密集且美麗的圓形鱗片覆蓋，更瑩潤也更堅硬。
無數的鱗片組成類似于頭發的垂條，從頭頂自然垂落，随着它的沖鋒而發出“當啷當啷”的碰撞聲，在此刻顯得格外駭人。
哪怕是正在激戰的阿柏怪和帝王拿波它們也不由得停下手頭的動作，被那攝人心神的，美麗且壯絕的景象吸引，目不轉睛。
轉瞬之間，就連讓嘎啦嘎啦眨一下眼睛的工夫都沒有，生命的光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它也從未見過的，由汪洋般無窮無盡的生命力所驅動的波導。
“蘭卡！——”
這一次，還是一樣的【龍爪】，卻不再是相同的那一雙龍爪。
因爲它來自足以驅散黑暗的戰士，來自最爲強大的遠古鬥士。
屬于最強的鬥龍·杖尾鱗甲龍的第一次出擊，驟然到來。
龍尾與波導交相輝映，毫不畏懼地迎向那漆黑的詛咒之火。
“唰——轟”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激流中互不相讓地撞在一處，隻是一刹那，一道黑影如出膛的炮彈，飛向遠方。
“噗通”
當木屋裏的菲利奧推開小窗，正看到那飛濺的水花。
以及因力竭而單膝跪倒在水中，臉上重新綻放出天真的憨笑的那個龐大的身影。
——
流淌的河水中，本想着摸摸對方腦袋的菲利奧卻讓興奮的杖尾鱗甲龍反客爲主，用出近乎于招牌式上勾拳的動作直接拎起，舉過了頭頂，搖搖晃晃。
不遠處的瀑布下，被突如其來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的嘎啦嘎啦掙紮起身，頂着如鐵錘般的瀑布，逃也似的離開了自己最讨厭的地方，尋了塊幹燥的僻靜處捂着腦袋坐下。
直到現在，它都沒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被眼前的小鬼頭——如果從個子上講應該是大家夥——打飛出去的。
莫非……那條老奸巨猾的老蛇的選擇才是正确的？
比劃着綠色火焰都若以若現的骨棒，再看看遠處和帝王拿波它們停下戰鬥就相處融洽的阿柏怪，剛剛還盤算着怎麽調教後輩的嘎啦嘎啦頓時陷入了沉思。
杖尾鱗甲龍
性别：雄性
屬性：龍、格鬥
特性：隔音
能量積累：47→52（進化）
技能掌握
完美：龍息、龍爪
優秀：頭錘、劈瓦、雙倍奉還、龍之舞
熟練：撞擊、龍尾、刺耳聲、自我激勵、鐵壁
初步：瞪眼、守住、鬼面、戰吼、岩石封鎖、波導彈、身體輕量化、龍之波動、替身、逆鱗（新）
領悟中：鱗射
學習中：暗影爪、吸取拳
身體發育
身高：165cm→220cm
體重：68kg→120kg
身體狀況總評：卓越（臨界狀态·成長中）
特殊能力：波導之力
“所以說，你小子就這麽一聲不吭的進化了？還故意背着我，不想讓我看到嗎？”
好不容易才被玩夠了的杖尾鱗甲龍放到背上，菲利奧使勁揉搓着越來越結實、越來越硌手的腦袋，故作責備，言語中卻滿是道不盡的寵溺和欣喜。
看着眼前這個比帝王拿波也就稍小一号的大個子，他的眼前還能清晰地浮現出它剛剛出生時的模樣。
那總是睡不夠，一犯困就在自己的懷裏蜷縮起來的小小一團。
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年的工夫，它就成長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成了真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時間的魔法充滿了神奇，也締造了生命的奇觀。
“蘭卡~！”
用力揮動被堪比百煉精鋼的鱗片覆蓋着的雙手，順利完成進化，達成最完美的生命形态的杖尾鱗甲龍興奮不已，緊緊摟着主動送上門來的菲利奧，一邊撒嬌一邊耍賴。
堅韌修長的龍尾用力揮動，若是再看看它那寫滿了笑意的雙眼，甚至會讓人聯想到一種在人類社會生活中占據了重要地位的好夥伴。
“杖尾鱗甲龍啊……沒想到孤傲的鬥士也會被培養成現在這個模樣……”
拄着拐杖，菊子緩緩走到河邊，目光複雜地看向這個和其他同類似乎格格不入的，過分活潑和單純的小家夥。
但看着它和菲利奧親熱時全身心投入的模樣，再看看已經圍到它身邊的夢妖它們，老人又似乎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
“看來，還真是被呵護得很好呢，對吧，耿鬼？”
拐杖輕輕一揮，不偏不倚，正落在想要從背後吓自己一跳的耿鬼頭上，早已察覺到這個老夥計的意圖的菊子和聲道。
“耿嘎？”
紫胖子歪了歪腦袋，或者說，圓滾滾的身子。
“呵……沒什麽，随便說說。”輕輕往耿鬼身上一靠，菊子臉上的笑容比起在屋裏還要慈祥幾分，“不過，這個小家夥現在的樣子雖然很不尋常，但也不壞，不是嗎？”
“耿嘎~！”
靈活的紫胖子叉腰大笑，就連遠處的歡聲笑語都無法将它遮蔽。
因訓練而總是氣氛緊繃的山林間，随着一次意料之外又水到渠成的進化，而多了幾分溫情脈脈的和諧。
哪怕是最嚴厲的菊子，在這樣的時刻也仿佛大家庭裏的老祖母，慈愛又溫柔，不遠不近地站在身後，笑呵呵地看向歡笑的人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