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日曆一張張随風翻過，轉眼便是一周。
告别了以化石和水族館聞名的西南重鎮古香鎮的兩人，此刻已站在了被稱爲“試煉之路”的9号道路的亂石路前。
回望遠方的城鎮，些許記憶浮現。
水族館的館長，執着的釣魚達人魯丹先生。
聲名遠揚的化石研究所和剛剛複蘇的小冰雪龍。
還有那個以“賭石”爲賣點的石頭集市。
幾顆閃亮的寶石被可爾妮和路卡利歐捏在掌心，這些都是菲利奧在集市上的“戰利品”。
——
古香鎮有一個和石香鎮形式類似的石頭集市，隻不過，不是以成品售賣爲主，而是主打“原石賭石”。
在參觀過水族館和化石研究所之後，菲利奧和可爾妮自然也不會錯過這樣的地方，順理成章地遊覽了一番。
一進去，菲利奧就發現了一點“商機”。
憑借強大的超能力，隻要原石上面有任何一點裂縫，内部的情況對菲利奧而言就一覽無餘。
售價五萬聯盟币一顆的原石，裏面大多一無所有，若能開出一顆高品質的屬性寶石就算大賺，而菲利奧的超能力在這方面可謂得天獨厚。
幾天的時間下來，每天都去碰碰運氣的兩人，實打實給自己增添了些存貨，小家夥們的手中，普遍多了兩三顆質量不俗的屬性寶石，抵得過菲利奧一兩個月的代工生意了。
如此穩賺不賠的買賣，讓可爾妮開心得不得了，整個人神采飛揚，總是說着以後有機會還要拉上菲利奧來這裏發财。
但菲利奧自己心裏清楚，在這種地方占便宜，也就是一次兩次打對方個措手不及，經常來一定會被發現門道，屆時就沒那麽容易了。
興高采烈的小黃瓜被潑了盆冷水之後，挺翹的高馬尾都黯然垂下，足足消沉了好幾分鍾才緩過勁來。
然後，她才發現被菲利奧藏在暗處的玄機，在菲利奧揶揄的目光中，黃瓜小姐半撒嬌地敲打着他的胳膊：“那我們偶爾來不就好啦？”
——
除此之外，這一周時間裏，菲利奧最重要的任務還是把能量方塊的代工訂單完成。
提前預約的阿培家的樹果，被從娑羅直接運到了石香，通宵達旦地工作之下，倒是也不慢，僅是三四天的工夫，就完成了足足兩個月的量，雖然長期保存可能損失些品質，但也是相對而言。
短短幾天裏，他除了和可爾妮一起去石頭市場碰運氣逛街之外，不是做能量方塊，就是拿着設備研究閃焰隊的那種特殊藥物，或者鼓搗他的戰鬥方塊，忙得不亦樂乎。
就是苦了可爾妮，待在小小的城鎮裏無事可做。
不過她倒也不覺得無聊，或是趴在菲利奧房間裏的床上看他忙碌，或是興緻勃勃地帶着小家夥們在海邊訓練，打得許多無辜路人訓練家和野生寶可夢叫苦不疊。
如此這般，一周過去，二人有所損耗的能量方塊庫存有所補充，給商店、培育屋、葛吉花和娜姿的能量方塊也各自走了協會的物流渠道，壓在菲利奧心頭的擔子總算卸下，得以向着東北方進發，來到了這條在卡洛斯頗有威名的9号道路。
這條以往完全粗糙坎坷的道路，此時已經被卡洛斯聯盟平整了大半，隻剩下一條小道仍維持着原貌，供獨角犀牛騎行的愛好者和勇于挑戰自我的訓練家行動。
可爾妮的試煉第一站就要在此開始。
尖銳的碎石，凹凸不平的道路，還有散發着滾滾熱浪的驕陽，哪怕是可爾妮這種有着格鬥家獨特力量護身的好手，也難以應付。
不過，在脫去鞋襪的工夫裏，她的興緻仍然很是高漲，還有心情和菲利奧閑談打趣，說着這幾日在古香的趣聞。
雖然有點緊張，但她也很清楚，這就是對她和路卡利歐的一次考驗。
“喝！我們要上了！路卡利歐，咱們走！”
白生生的小腳踏在被陽光炙烤着的大地之上，前方便是滿地的碎石，可爾妮意氣風發，與路卡利歐對視一眼，目光堅定地走了上去。
——
“唔！”
滾燙又尖利的石塊，刺得可爾妮眉頭蹙起。
不同于常年赤足行走的彩豆，可爾妮的雙腳并沒有那般堅韌，對極端的外部環境也沒有很強的抵抗力，全部要靠意志力硬頂。
微弱的氣流環繞着她的赤足，起着保護的作用，但卻無法阻止痛感的襲擾。
【氣】
這是格鬥家特有的一種特殊力量。
憑借與超能力者相近的冥想法，格鬥家可以不斷發掘自己的身心力量，尋覓到一種與超能力性質上截然不同，但威力上毫不遜色的力量。
實力強大的格鬥家足以和寶可夢戰鬥，依靠的就是這種特殊的力量。
但再強的力量也有耗盡的時刻，不過數百米的距離，可爾妮就已滿頭是汗，“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又迅速被炙熱的陽光和土地蒸發。
路卡利歐憂心忡忡地跟在她的身旁，幾次想要伸手，都被可爾妮倔強地推開。
“我還能走！”
腳底的疼痛直沖腦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但她仍然不想停下。
至少至少也要先走到一公裏再休息！
“呀！”
要強的可爾妮眼一閉、心一橫，豁出疼痛，把菲利奧和路卡利歐的勸告都當作耳旁風，大步向前。
先是汗水，而後是星星點點若隐若現的血迹。
“試煉之路”留下了又一位挑戰者的痕迹。
轉眼間，千米的距離已過。
“呀呀呀呀呀！”
山間的樹蔭下，坐地的可爾妮擡起雙腳，随着菲利奧上藥和按摩的動作而慘叫連連。
渾身被汗水浸濕的她剛被菲利奧抱下來就癱軟成一團，除了幾乎無意識地喊疼之外，什麽完整的字詞都說不出來。
細嫩的腳掌，哪怕有着【氣】的保護，也出現了無數細小的割痕，都不厲害，但數量極多，紅腫也很嚴重，讓人看着很是心疼。
沾滿了酒精的棉簽從傷口上擦過，每觸碰一次，可爾妮都不由自主地抽動秀氣的鼻尖，發出半帶哭腔的哼聲。
“要不咱們慢點走，反正可可布爾爺爺也沒說要多長時間，對吧？十公裏的試煉之路，你這麽走一遍下來，腳都沒法要了。”
輕輕按壓着嚴重充血紅腫的腳掌，菲利奧勸說着。
“疼疼疼，你輕點！”可爾妮又是一陣龇牙咧嘴，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但還是不松口，“不行.就是要堅持，不能丢了氣勢，再堅持堅持就能到的！”
“你這笨蛋黃瓜.哪有這麽硬撐的？”
菲利奧又生氣又心疼地捏了捏女孩的臉頰。
他知道，對方下定決心的事情，就誰來說也沒用了。
“盧卡！”
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路卡利歐也走上前，神色堅毅。
雖然這樣的道路也讓它的雙腳感到了疼痛和負擔，但它還是希望爲可爾妮分擔一二。
不由分說，它一把将可爾妮架起，背到了背上，重回做好了标記的地方。
“盧卡.！”
憑空多了與自己體重相近的負重，壓力暴漲之下，腳底傳來的疼痛也随之驟增。
“你放我下來，我們一起走！”
可爾妮又氣又惱，不停拍打着路卡利歐。
“盧卡！”
但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順從，路卡利歐堅決地拒絕了可爾妮的指示，任由她在自己背上胡鬧，一步一個腳印走向前方。
這一走，就又是将近三公裏。
能量和體力，都在陽光下加速流失，腳下的尖石帶來的疼痛越來越難以忍受，哪怕是實力強勁的路卡利歐，也有些力不從心。
“盧卡.”
長出一口氣的它一步沒踩穩，失去了平衡，險些跌倒。
緊跟在旁邊的菲利奧剛要伸手，卻被可爾妮的眼神制止。
她一個翻身，從路卡利歐的背上躍下，雙腳穩穩地踩在地面，将脫力的路卡利歐搭在了自己肩上。
“互相給予勇氣，互相給予關心，這才是我們！走，我們再走一公裏！”
沉重的步伐，也難掩可爾妮此刻明亮的雙眼。
彌漫着的波導之力，感受到了某種前所未有的存在，路卡利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腳步輕移，和可爾妮并肩前行。
遠處的山上，長眉毛的老者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欣慰地看向站在身旁的搭檔和老友。
“這下，這兩個孩子說不定真的能駕馭這羁絆的力量了，遠超凡俗的，屬于傳承的進化之力啊！”
“盧卡！”
年事已高卻依然身姿挺拔的路卡利歐中氣十足地應道。
“今天.今天也要活力十足地向前沖！”
“盧卡！”
“好好好，向前沖，你們先老實點讓我把藥上好，喝水都不老實點，抓緊趁熱，淡鹽水這東西涼了就難喝了。”
“哎呀呀呀呀！你輕點啊菲利奧！你這樣我怎麽喝水啊！”
“盧盧卡！”
“現在知道疼了？我看你們剛剛精氣神都挺足的，忍着點吧，都流血了，我一會給你纏緊一點，你也走慢些，最好休息一天。”
“不行.要一鼓作氣！咕嘟嘟.呼.哈！還有嗎？”
“這樣啊，那也行吧.你慢點喝，還有的是呢，一會兒給你拿。”
“嘿嘿，我就知道你理解我！再休息一會兒，我就出發下一段！其實我感覺，我的腳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疼了，可能是适應了？”
“你那不叫适應，最多是暫時麻木了，等這邊的事情搞定，有你受的呢。不過我也挺好奇，别的格鬥家，就像希巴、阿四、彩豆這樣的，走這些都如履平地，你爲什麽受不了呢？”
“唔我又不是那種苦修的！他們那叫皮糙肉厚，都是長年累月練出來的，能一樣嗎？還是說你希望本小姐也風吹日曬？！”
“不敢，不敢，我覺得可爾妮小姐現在這樣就是最好，反正赤腳走路也不是我們文明社會常見的模式。”
“哼，就是！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我也不是隻會叫苦的，我很堅強的！哎呀疼！你輕點！”
“好，我輕點那你自己留點神，走慢點，一點點适應。”
如此這般，走走停停，短短的五公裏，從紅日高懸，到皎月初升，足足大半日的時間過去了。
“路卡利歐，搭住我，加把勁！”
登山的階梯近在眼前，一路上承載了大多數負擔的路卡利歐已經筋疲力盡，大半的體重壓在了可爾妮的肩上。
汗水濕了又幹、幹了又濕，衣服黏糊糊地貼在身上，讓人難受不已。
但這些顯然已經不是可爾妮能夠關注的東西。
她的視線裏，隻剩下遠處的登山階梯。
那裏也是這條曲折的“試煉之路”的終點。
“瑪奇！”
飄在可爾妮的身旁，小夢妖不停地爲她加油鼓勁，眼神焦急又關心。
“布依！”
“绮朵！”
“啵伽！”
三小隻站成一排，緊緊跟随，雖然不能幫忙，但它們也離得很近，随時防備着出現意外狀況。
“艾露.”
風妖精坐在菲利奧的肩頭，聽着他的安排，微微點頭。
看着可爾妮和路卡利歐的奮力前進，它也有些觸動，一向喜歡玩鬧的它，也難得地安靜下來，默默聲援。
“隻剩最多兩三百米了，加把勁可爾妮！”
菲利奧的聲音在可爾妮耳中顯得缥缈又遙遠，但還是讓她添了幾分動力。
“喝哈！”
過往中氣十足的喝聲，此刻已變得很是虛弱，汗水揮灑，落在不再滾燙的岩地上，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遍布一道道細小傷口的腳底，踩在人力難以逾越的道路的最後一段。
喘息粗重，如同風箱被一次次拉動。
每一步，都會留下星星點點的血迹和汗滴。
青春靓麗的身影此刻顯得分外狼狽，但又透着絲毫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果決。
“盧卡！”
同樣留下了不少傷勢的路卡利歐，也強打起精神，和可爾妮相互扶持，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走去。
二百米。
一百五十米。
一百米。
登山的階梯近在眼前，從火辣到尖銳的疼痛讓可爾妮繃住了最後的一口氣。
“呼呼.我們什麽都能辦到！”
燦爛的雙眸投射出點點星芒，已到極限的身體裏再度壓榨出一絲氣力。
“喝啊！——”
怒吼中，可爾妮與路卡利歐相互支撐，将腳下的劇痛視若無物，沖向前方的登山之路。
“嘭嘭嘭……”
一抹抹晶瑩，在月光下格外閃亮。
長發飄蕩，被汗水染濕成一绺绺的金色發絲訴說着女孩的決意。
“盧卡！”
波導彌漫，與可爾妮體内散發出的“無形之物”合二爲一。
“咚咚咚”
胸膛之内，仿佛有兩顆心髒正在同時躍動。
雖未對視，卻能夠感知到對方的所思所想。
“盧卡！”
“唰”
藍色的光芒從體表擴散。
融于本能的波導之力，将寶可夢與訓練家緊緊相連。
阻隔在這對從小一起長大的搭檔之間的最後一層窗戶紙，悄然破碎。
如臂指使的藍光浮現在可爾妮的掌心。
微弱的屏障，出現在腳下。
【波導投影】
潮水般襲來的疼痛悄然退去，無師自通的可爾妮與路卡利歐在極限的身心狀态中有所領悟。
“波導.路卡利歐，我們走！”
“盧卡！”
閃爍着晶藍色光芒的一人一寶可夢與月色相融，步履沉重，卻又讓人感到輕快。
五十米。
十米。
“呼我成功了！”
腳踏在重新變得平整的地面，可爾妮眉眼帶笑，如釋重負。
超越了極限的身體，随着心神的放松，頓時軟倒下去，晶瑩的波導也悄然消散。
等候在終點的菲利奧張開雙臂，柔和的超能力彌漫在半空。
“你做得非常好了，可爾妮，你是最強的波導使者。”
“嘿嘿.”
帶着淺淺的笑意，可爾妮昏睡過去。
不遠處，同樣耗盡了力氣的路卡利歐，也在太陽伊布和夢妖的幫助下，緩緩坐倒，側卧着睡下，一秒鍾都沒能多堅持。
“.好了，小夢妖、小伊布，幫我把他倆抱走，我去搭帳篷，波加曼打水，大嘴娃、風妖精，找點柴火來。”
抱着全身還因爲汗水而黏糊糊的可爾妮，菲利奧意識到，今天對自己來說肯定是個難眠之夜了。
“好好休息吧，我的小黃瓜，剩下的交給我。”
将額頭輕輕頂在睡得安穩的可爾妮那還汗津津的小腦門上，菲利奧語調輕柔。
沉睡的可爾妮嘤咛一聲，扭了扭身子，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呼吸平穩。
“火焰雞，明天就交給你了。”
“巴夏！”
“有菲利奧這孩子在，确實讓我少操了不少心啊.”
隐約的身影，消失在洞口處。
——
“诶？！——”
一大早，菲利奧還在睡覺，就被尖叫聲驚醒。
“你幫我洗澡了？”
大驚失色的小黃瓜一把從旁邊的睡袋裏把菲利奧搖醒。
“啊？你說什麽？哦，這事啊，難不成你以爲你昨天夜裏渾身又是汗又是土的，不洗幹淨能睡得這麽舒服嗎？”
半夢半醒的菲利奧揉了揉眼睛，沒好氣地揪了揪可爾妮額前的頭發，正看到一抹绯紅。
“小夢妖和小伊布幫你的，我才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好吧？我肯定是光明正大的那一種~”
“啊這樣啊.呸！不正經！”
松了口氣，但心裏又莫名的有點失落，可爾妮松開了手，看向四周。
藥瓶、紗布，還有喂給路卡利歐的補劑，都擺放在簡易的小桌子上沒來得及收拾。
“夜裏辛苦你啦，菲利奧，沒少忙前忙後吧？”
輕輕擁住剛剛坐起身的菲利奧，情意綿綿的可爾妮柔聲道。
“算不得什麽，昨天晚上的你可是讓我刮目相看啊，居然真的和路卡利歐一起領悟了波導的奧秘，很了不起。”
梳理着女孩睡亂了的長發，菲利奧的眼前又浮現出昨夜的畫面，月光下的波導少女已深深刻在他的心底。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關了？在山洞裏找到可可布爾爺爺存放的路卡利歐mega石。”
“嗯！我要堂堂正正地拿到它！”
可爾妮目光灼灼，雖然腳下的疼痛仍然讓她行動有些不便，但一鼓作氣才是她的風格。
“盧卡！”
一夜休整已恢複到最佳狀态的路卡利歐也坐起身，雙拳緊握，戰意熊熊。
第一縷陽光從山間灑下，正照在帳篷外的空地上，溫暖又明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