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
大清早,天剛蒙蒙亮,菲利奧便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
身體兩側和胸口處的溫暖蕩然無存。
睜開雙眼,正看到髒兮兮的四個小家夥在地毯上睡得七扭八歪,蓋着的還是被菲利奧存在小夢妖影子空間裏的冬季大衣。
看着躺在太陽伊布身上睡得正香的小夢妖,菲利奧心知,肯定又是它挑的頭。
蹑手蹑腳地下床,走到浴室,調好了滿滿一浴缸的洗澡水,他回到房間裏,輕輕抱起還在熟睡的小夢妖,走到浴缸邊上,“嗖”的一抛。
“撲通”
“瑪奇?!——”
“罪魁禍首”小夢妖的驚叫聲立刻傳遍整個屋子。
——
“噗噜噗噜噗噜噗噜”
嬌小的黑影連連甩動,将洗澡水甩得菲利奧滿頭滿臉。
“瑪奇!”
隻是甩了菲利奧滿身水還不解氣,小夢妖扭過頭去,不想理他。
“好啦,小夢妖,是我錯啦!”
“瑪奇!”
“是我不該惡作劇你,應該好好叫你起床然後幫你洗澡的。”
“瑪奇!”
“所以,我就不怪你晚上偷偷訓練弄髒自己了,怎麽樣?”
“瑪奇?!——”
“然後早點也給你做你愛吃的葡萄小餅幹。”
“瑪奇!”
“布依~!”
裹着大浴巾的太陽伊布趴在看熱鬧的大嘴娃和波加曼旁邊,懶懶地叫了一聲,對前面這對活寶已經見怪不怪。
原本還爲把自己弄得髒兮兮而有點擔心的大嘴娃和波加曼這下也踏實下來,津津有味地看着一人一寶可夢鬥嘴。
一早的兵荒馬亂,在今天也多了幾分别樣的熱鬧。
“瑪奇~!”
小夢妖的不高興來得快去得也快。
或者說,本就是借題發揮攪亂視線的它,一旦目的達成,就又和菲利奧黏在了一起,熱乎得不得了。
昨天在外面和小夥伴們刻苦訓練了半夜之後,睡了一大覺,精力也恢複得七七八八之後,昨天敗北的苦澀消散了大半。
早晚有一天,要把那個白色的大個子按在地上打,然後搓扁揉圓。
這般想着,小夢妖大人将悲憤化作動力,大口大口吃着菲利奧精心調配的精靈食物和能量方塊。
另一邊,太陽伊布和大嘴娃也顯得格外專注。
昨天的戰鬥,讓兩個小家夥見識了什麽是真正的頂級強者。
這位冠軍的幾隻主力寶可夢,随手一擊就能将它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全力施展之下更是完全無可阻擋。
不過,哪怕有着壓倒性的實力差距,也隻是讓太陽伊布和大嘴娃更加堅定了變強的決心。
更強大的能量,更強壯的身體,以及更精湛的技能運用。
在念力土偶和龍頭地鼠的身上,它們看到的是自己成長和進步的方向,以及成長的目标。
“布依!”
惡狠狠地嚼着能量方塊,哪怕是平日裏最溫柔文靜的太陽伊布,紫色的深邃眼瞳之中也充滿了決意。
和同仇敵忾的三小隻相比,波加曼倒是平靜得多,隻是默默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抱着一顆能量方塊,它小口慢嚼,眼神飄忽不定,翅膀時不時輕輕揮動一下。
它倒是不在乎一時勝敗的意氣之争,它是在思考最後與盔甲鳥的碰撞。
不僅僅是力量層次的差異,似乎還有着發力技巧和能量運用的差距。
那隻盔甲鳥,在此刻的它看來無懈可擊。
苦思冥想中,它似乎隐隐約約摸到了一點門道,也更加理解了菲利奧之前所說的“鋼翼要攻守兼備”的道理。
“啵伽!”
一口将剩下的能量方塊吞下,小企鵝站起身,比比劃劃練着發力。
流光溢彩的不變石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淡淡的金屬光澤,逐漸從雙翼拓展,滋潤着它的全身。
“好了,都好好吃飯,不要想太多非常久遠的未來的事情。我們要穩紮穩打,總有一天還要再去向大吾先生請教的。”
看着表現不同卻有着同樣昂揚的鬥志的四個夥伴,菲利奧欣喜的同時,也覺察到了自己肩上的責任,它比先前更重了些。
作爲訓練家和培育家的自己,要想實現夥伴們的理想,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瑪奇?瑪奇!瑪奇!”
正思索着,大口吃飯的小夢妖突然察覺到了什麽,飄到菲利奧的眼前,對遠處指指點點。
“布依?”
“绮朵?”
“啵伽?”
三小隻也被小夢妖的呼喊驚動,疑惑地擡起了頭。
“嗯?怎麽了小夢妖,我看看诶,這不是?”
順着它指的方向看去。菲利奧的雙眼微微睜大。
“不是無人知曉的巅峰,也不是從未見過的夢想,而是近在眼前、觸手可及的榮譽的錦标。”
大屏幕上,意氣風發的青年發表着勝利的宣言,高舉手中的獎杯,與忠實的夥伴們慶祝着。
“好家夥這不是我們在錦标賽上的畫面嗎?居然被人做成寶可夢短片了。”
輕輕戳了戳看得入迷的夢妖的小臉蛋,菲利奧啞然失笑。
吸引它和其他幾個夥伴注意的短片,正是由菲利奧在青年錦标賽上的精彩畫面剪輯而來的寶可夢短片。
“還真别說,技巧很不錯,甚至比我們當時還多了點節奏感和暢快感。最重要的是,把你們的魅力完全展現出來了,這一點很了不起啊。”
走到近前,菲利奧雙手抱胸,稱贊道。
“瑪奇~”
小夢妖高興地撲到菲利奧臉上,連連扭動,撒起嬌來。
太陽伊布和大嘴娃也一左一右地湊上前,各自牽住了菲利奧的一隻手,蹭着他的褲腿,既開心又親熱。
“不過,下一次的話,還要把波加曼和蛋裏的小家夥一起帶上,去到更高、更大的舞台,赢得比這一次更精彩、更華麗。到時候啊,就去找這個叫‘自由的雲朵’的攝影師,爲我們再出一部更好的短片。”
輕輕摘下還在扭動的夢妖,看向眼中滿是豔羨和期待的波加曼,還有擺在桌上微微顫動的孵化器,菲利奧笑得燦爛。
“哦?那我可很是榮幸啊,我期待那一天。到時候,我一定免費去爲你拍照慶祝。”
正在菲利奧和夥伴們親熱着的時候,身後,玩味的聲音突然傳來。
“嗯?”
驚奇中,菲利奧扭過頭,正看到了那個當日密阿雷看台上高高瘦瘦的帥氣青年。
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似乎比當時還更深了點,此刻的他,正端着一盤早餐。
“你好啊,菲利奧選手,我就是爲你拍照的‘自由的雲朵’,我叫海雲,請多指教。”
開朗的笑容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名爲海雲的青年攝影師伸出了手。
“這麽說起來,海雲你其實是以拍攝野生寶可夢和自然景觀爲主業的?那我還真的是很幸運啊,能讓你有興緻爲我拍攝剪輯這樣精彩的宣傳片。”
“因爲美麗的東西也不僅僅是寶可夢和景色,羁絆、勝利,同樣是不朽的話題嘛。能夠看到這樣精彩的戰鬥,對我也是很大的收獲,應該是我對你表示感謝才對,菲利奧。”
吃完了早餐,在去往石柱遺迹的路上,順路的兩人仍在攀談着。
從談話中,菲利奧得知,海雲是個在業界小有名氣的自由攝影師。
他拍攝的野生寶貝龍照片集和卡洛斯南部大型自然保護區風景照片集都曾在各大刊物刊發,還獲過不少的業界獎項。
褐色的閃光牙牙搖搖晃晃跟在一邊,和大嘴娃肩并肩前行。
“基萬!”
好奇心和海雲一樣旺盛的小家夥對大嘴娃的大颚很有興趣,伸出小手,輕輕戳了一下。
“绮朵!”
“基萬——”
三分真七分假的誇張慘叫中,牙牙身體懸空,被直接叼了起來,掙紮不休。
淡淡的冰霜凝聚在它的體表。
“啊我家的這個小家夥對什麽都好奇,不好意思啊。”
無可奈何地撓了撓頭,将身子還在哆嗦,眼神卻還盯着大嘴娃的大颚不放的牙牙抱起,海雲歉聲道。
這隻由他親自孵化的寶可夢,很多方面都和他格外相似,卻唯獨在作死方面不是這樣。
尤其喜歡皮一下。
“绮朵~!”
大嘴娃偏過頭去,雖然不是真生氣,但樣子做了個十成十,看得二人忍俊不禁。
——
“這裏原本是卡洛斯地區重要的曆史遺迹,石香巨石陣。現在卻隻剩下了一個深坑,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妄圖借助神明力量毀滅卡洛斯地區和人類文明的閃焰隊!”
從前的巨石陣景點,現在的教育基地,聯盟的講解員正滔滔不絕地爲來自各地的遊客講述着深坑的前世今生。
三根有着無數年曆史的石柱和那個在曆史傳說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最終兵器”,如今都已經成了過往雲煙,除了眼前的大坑和城市西北方的廢墟,再沒有任何的痕迹。
“绮朵.”
“瑪奇.”
大嘴娃和小夢妖站在大坑的邊緣處,暗自想着究竟是怎樣的力量才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壞,驚得合不攏嘴。
“喀嚓”
“喀嚓喀嚓”
手持照相機,海雲跑前跑後,在無人的區域對着眼前的大坑拍照。
“最終兵器啊現在也隻能說是塵歸塵、土歸土了。曆史本身,總是有着它自身的重量,哪怕它隻剩下了一片象征着毀滅的‘無’。”
站在海雲的身邊,看着他的拍攝,菲利奧有點感慨,他倒是挺能理解海雲的心情。
“沒有東西”本身,就是一種絕佳的拍攝和表現對象。
“當我們拍攝這些毀滅與你所說的‘無’的時候,其實就是在表達一種與它相反的立場,也就是捍衛我們現在擁有的,自由的、無拘無束的生活,以及爲我們提供這一切的世界。”
放下相機,站在深坑的邊上向下看,海雲長出一口氣。
雖然未曾親曆閃焰隊作亂的那段時光,也沒有親自參與過對閃焰隊的圍剿和對殘黨的追捕,但僅是從這一鱗半爪的遺迹殘骸中,他就想象到了那個時期的殘酷,不禁感歎道。
身後不遠處,慷慨陳詞的聯盟講解員和不時驚呼的遊客,似乎也和他更加拉開了些距離。
“走吧,别想太多,我們一起去閃焰隊的那個基地看看?還有挺多的故事呢,你有興趣的話,我講給你聽如何?”
一隻大手搭在了他的肩頭,将他從自己的藝術與思想世界中拉回現實。
扭過頭去,看到的正是菲利奧充滿理解和關心的溫和目光。
“.求之不得。”
——
曾經承載着卡洛斯地區與這片大陸無數生靈命運的閃焰隊秘密基地,如今隻剩下一片殘破的廢墟。
磚石、合金,還有裸露在外的電線。
已經沒有半點威脅和安全隐患的這裏,隻剩下一片死寂,就連遊客,也是更多地在石柱遺迹的大坑處流連,罕有人繞遠到此。
“永恒的生命與妖精之神哲爾尼亞斯,當年就是在沉睡中被閃焰隊囚禁在這座秘密基地裏的吸收盤上,閃焰隊希望通過這尊神明的力量,爲那個可以毀滅一切的最終兵器充能。”
“當時覆蓋了整個卡洛斯地區的大停電,也是閃焰隊爲了給最終兵器充能的手段之一。”
“好在,最終在多方的合力之下,這樣的計劃還是破産了,毀滅的兵器最終毀滅了自己,也将承載着它的這處基地徹底毀滅。許多東西,也随着這場破滅而埋在了地下。”
“不過說來也有些唏噓,這座‘最終兵器’最開始其實是‘複活機’,隻是後面才因爲某位賢王的仇恨變成了直接毀滅無數生命的武器。”
“而在最後的時刻,它的光束居然又變成了某種創造,讓mega石的數量在全世界的範圍逐漸增多起來,尤其是在我們的卡洛斯。”
“生與滅,真是一對無法分割的雙生子啊,也是我們卡洛斯地區永恒的命題,從神到人,都逃不開它。”
閃焰隊秘密基地的廢墟外,海雲一邊聽着菲利奧講解閃焰隊、哲爾尼亞斯與最終兵器的故事,一邊默默拍照。
菲利奧和海雲的幾隻寶可夢圍成了一大圈,雖然對這後面的故事聽不大懂,但還是津津有味。
良久之後,他走到了講解結束就陷入沉思的菲利奧的身邊,問道:“你說,爲什麽複活的機器會被變成毀滅的兵器,而在三千年的歲月之後,又有人希望用它來毀滅世界呢?”
“這是個好問題,海雲,我也在思考它。”
海雲的提問将菲利奧從思考中喚出,他向前走了幾步,離廢墟更近了些,磚石的裂紋都看得清清楚楚。
“首先給一個我的看法吧,我認爲這一切的來源是絕望,對卡洛斯和生活在卡洛斯的人們的一種絕望。”
“三千年前的賢王是基于對戰争的憤恨,對殺死他鍾愛的花葉蒂的敵人的仇恨,以及承受不了自己心愛的寶可夢在複活之後離自己而去的痛苦,最終在絕望中把一切轉化爲了‘以消滅參戰雙方的方式終結戰争’的想法,從而締造了這台‘最終兵器’。”
“三千年後的這位弗拉達利,據說理想是消滅‘不值得拯救的一部分生命’,從而爲我們的世界減輕壓力,去創造一個他和他的部分同夥理想中的美好的世界。”
“其實這樣的事情,在各種曆史傳說中很多見。看起來高尚的,或者幹脆就真的很高尚的理想,催生出殘酷的毀滅。”
“最終兵器是一種超出了時代,甚至超出了現代科技界限的人類造物,它的強大,是超乎想象的,可以說,已經觸碰到了神的領域。這也是一切悲劇的來源。”
“人們總是注意不到神的力量對人的影響,尤其是對人性的改寫。”
“人無法駕馭自己不能理解的力量,強行嘗試就會變成力量的傀儡。”
“智慧的人在這種時候反而是容易變得愚蠢的啊”
手掌按在磚石廢墟上,順着賢王A Z和“獅子頭”弗拉達利的事情,菲利奧想到了許多人、許多事,不禁生出幾分感慨,那種隻有他這個曾站在“上帝視角”的人才能認知和理解的感慨。
他想到了可爾妮在自己還很弱小時獨自出發進行的戰鬥,想到了自己和她在保護區的奮戰,也想到了那個在前世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綻放如花瓣的兵器。
同時,他還想到了那種他昨晚還在研究的,閃焰隊殘黨搞出來的新藥物。結構很複雜,原材料卻很簡單,還有着某種讓它非常眼熟的感覺。
就像是.或許有些不恰當,但就像是戰鬥方塊的一種極端化改版一樣。
閃焰隊和最終兵器的危機,看似和石柱遺迹的大坑一樣煙消雲散,實際上卻還在某些不爲人知的角落悄然潛伏着,不知何時,還有着沉渣泛起的可能。
站在菲利奧的身後,抱着自己的照相機,海雲對菲利奧所想的許多事情并不知曉。
但從菲利奧的話裏,他卻有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和判斷。
“也許.我們可以用照片的方式将這些記錄下來吧?這樣或許可以成爲某種見證和警示。”
“喀嚓”
“喀嚓喀嚓”
短暫的間歇之後,按下快門的聲音再度響起。
數百米外,小小的樹林中。
一個極爲高大的人影緩緩走來,又靜靜地站在一棵大樹後。
隔了很遠,他居然也能夠聽清菲利奧講出的話語。
在菲利奧的講述告一段落之後,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中滿是落寞和悔恨。
“絕望啊神的力量人性.哎!”
歎息一聲,他不再前往廢墟,而是幹脆地轉身離開。
龐大的身影僅是片刻就消失無蹤,其靈敏,完全不像是尋常的人類。
一個抱着花朵的小小身影緊随其後,和他一起消失無蹤,隻留下了久久不絕的沁人芬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