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海風，娜姿将自己的情況娓娓道來。
作爲訓練家的她，似乎已經摸到了自己的極限。
超能力既是自己的寶可夢夥伴們的助力，似乎也成了它們無形的枷鎖。
本就不太熱衷戰鬥的她，選擇了走向演藝圈，也是有着這方面的考量。
而在這個新的事業裏，雖說已相當有人氣，但娜姿總感覺自己的演藝之路也不算非常順利。
影視、音樂、模特，不論哪一個領域中，她的人設都比較固定，而且由于入行不久，在影視資源上歸根結底也還是有所不足。
如此一來，成功的表象背後，是淡淡的疲憊、空虛和迷茫。
衣裙随風飄蕩，黑色的長發也輕輕舞動，菲利奧這才發現，娜姿似乎比上次見面時還要瘦削幾分，神色也有點落寞和孤寂。
說是在超能力的自發保護下不怎麽怕冷，但還是能看出，娜姿的身體在微微顫動，隻是幅度很小，她自己都未必有所察覺。
菲利奧脫下自己的風衣，輕輕披了上去，試探性地詢問：“前輩，那你想要一個什麽樣的風格轉變呢？”
“嗯”沉吟片刻，娜姿似是有點冷，下意識地緊了緊搭在身上的風衣，“我希望，能夠有所突破，最好是那種有點反差感的，不是超能力者，也不是什麽所謂的女王，一個.讓我更有些生活的實感的普通人吧。”
說到後面，她又有點自嘲地笑了笑：“不過，說這些其實也沒有什麽用處，演什麽、怎麽演，不是我能決定的，我還能自己寫一個劇本來演嗎？”
“這倒是未必，前輩。”菲利奧稍稍想了想，權衡之下提議道，“其實，我還真的知道一個說不定能滿足前輩願望的劇本，裏面的核心人物之一，和你的要求蠻像。”
“嗯？你知道的劇本？”眼睛略微睜大，娜姿的語氣稍稍帶了幾分狐疑，顯然是不太相信，還以爲菲利奧是在寬慰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菲利奧。不用擔心我，我自己能适應的，隻是今天突然間想到這些而已。”
“不是安慰你，前輩，不嫌棄的話可以稍稍看一下。”
看出了娜姿的想法，菲利奧掏出手機，找到了劇本的備份文檔，發給了娜姿。
“《天邊外》嗎？農家少女、愛情和天性、命運的悲劇”
将信将疑地打開了文檔，爲了不當面駁菲利奧的面子，娜姿略略地翻看起來。
隻一會兒，她就有了些興趣。
“這個劇本的核心人物，看起來是羅伯特和安朱這對兄弟，實際上，應該是露絲，對吧？可惜.可惜是個話劇的劇本，要是電影的劇本就好了”
說着，她又有點低落，歎息一聲。
“是啊，從話劇到電影，差别還是很大的。”菲利奧微微點頭，盤算一番，說道，“如果我的水平能再有些提高，說不定可以試着幫忙把這個劇本改成電影的劇本。”
“你？.這個劇本居然是你寫的嗎？這.”
瞠目結舌中，娜姿翻到了文檔的首頁，編劇一欄，赫然是菲利奧的名字，隻是先前的她看得不大仔細，粗略一看就翻到了後面。
臉頰微紅，她意識到，自己先前的懷疑有點不大禮貌。
“一點業餘愛好，并不會影響我的學習和訓練，輕重緩急我心裏很清楚，前輩不必擔心。”
看出了娜姿的尴尬，菲利奧貼心地替她搭好了台階。
“.咳咳，是啊.還是要以自己的成長爲重。”順水推舟地擺出點前輩的樣子，化解了尴尬之後，娜姿又現出幾分雀躍，說着，“不過這個劇本真的是很有趣，曆史背景是聯盟成立之前嗎？說不定真的能成爲一部優秀的電影呢。不忙的時候，我會認真再讀幾遍的。”
菲利奧眼神溫暖：“前輩能有興趣，已經很讓我高興了。時間上我可能不敢保證，盡力試試吧，争取這幾個月寫一份看看。”
“明明是你叫我前輩，現在看來，我倒是要受你照顧了。”
摸了摸身上的風衣，又看了看手機上的劇本，娜姿搖了搖頭，感慨道。
“算啦，先不說這個，我要問你個問題。你認識精煉之塔的可可布爾前輩，肯定是因爲他的孫女可爾妮吧？她難道沒告訴你，我是個什麽人嗎？知道了前些年的事情之後，你還願意這樣幫我嗎？”
偏過頭望向海面，娜姿裝作漫不經心地理了理頭發，淡淡地問道。
“可爾妮啊，她可是對前輩的事情有些緊張呢。但我覺得人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内心的反應。至少，會和鬼斯通這樣相處的人，在我看來就不會是傳聞所說的那樣。”
菲利奧的目光透着十足的真誠。
對于娜姿的過往，他或許比這個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更加了解，也能夠對她的性格成因更有幾分深入的體會。
“霍斯？”
耳朵很靈的鬼斯通遠遠聽到菲利奧在叫自己，拉上還在練習多重暗影球的小夢妖，一溜煙地飛了回來，伸出大舌頭，就要舔菲利奧和娜姿。
靜靜坐在一旁傾聽的胡地，則是果斷施展出天王級的超能力，将鬼斯通定住，不給它搗亂的機會。
“瑪奇？”
看着這一切，小夢妖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沒什麽，小夢妖，過來坐一會兒休息一下吧，我在和前輩聊一點别的事情。”
輕輕招手，把夢妖抱到了自己懷裏，菲利奧也沒和它說得太過具體。
雖然很懂事，但小夢妖畢竟也還隻是個孩子而已，知道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瑪奇～”
菲利奧不大想說，小夢妖也不打算問，隻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還伸出小手，點了點湊過來的引夢貘人和太陽伊布的鼻尖，算是打了個招呼。
“呵，你這小家夥倒是通透的很。”看着菲利奧和小夢妖，還有和他們很是親近的自己的寶可夢，娜姿揚起滿意的笑，整個人似乎都變得輕快了許多，“那就不說我的事了吧，說說你？”
“我？我隻是個稍微走運點的普通學生啊，有什麽好說的。”
指了指自己，菲利奧啞然失笑。
“普通學生？你是不是對這個詞的認知和我有點不一樣？”嫌棄地瞥了菲利奧一眼，娜姿不無調侃地說，“如果不是知道了你的經曆，就沖你這兩次的戰鬥指揮，我還以爲是哪個地區退下來的四天王甚至冠軍呢。”
想了想，她又仿佛有點遺憾：“要是在關都，你這樣的天賦，一定比現在強出許多，怎麽會還在學校念書呢？說句心裏話，這對你而言有點浪費時間。”
“前輩這麽擡舉我，我确實還挺高興，但在上學這件事上，我有些不同看法。”
聽到娜姿給出的可能浪費時間的觀點，菲利奧收斂笑意，稍稍鄭重起來。
“對于我來說，在學校善始善終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我很喜歡和同學朋友們相處的日子。人是離不開社會結構和情感結構的，就像你和你的夥伴們，還有這隻鬼斯通。”
“哦？雖說有點文绉绉的，但意思，倒是多少有點像小智那個小鬼，隻不過，他和你的選擇截然相反，小小年紀就獨自外出闖蕩了。”
雖然被反駁了兩句，但娜姿也不以爲意，反而饒有興緻地點了點頭，定定地看向菲利奧。
“小智啊，橘子群島奪冠的那位嗎？我看過關于他的報道。前輩是怎麽看待他的？我蠻期待前輩的看法。”
熟悉的名字，勾起了菲利奧的許多回憶，也讓他更好奇了幾分。
雙腿屈起，雙手抱膝，見菲利奧不像是随口一問，娜姿仔細在回憶中翻找了一下與小智的共同經曆，說道：
“頭腦總是不怎麽靈光，橫沖直撞，但格外有感染力的小家夥吧。也許假以時日，他真能成爲他夢想中的那種，非常特别的‘寶可夢大師’？”
“很高的評價啊，前輩。”菲利奧眼中透出幾分暖意，“有夢想，又總能堅持不懈去貫徹它的人，不論最終是否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都一定會感受到某種幸福。”
“怎麽好像你見過他一樣？”不露痕迹地瞟了一眼仿佛陷入某種回憶的菲利奧，娜姿語帶調侃，“你這小家夥看得清楚、想得明白，自己做事情倒是有點憊懶。不過這樣也好吧，現在又有點開始亂了，哪怕是卡洛斯，那些閃焰隊的殘黨也開始死灰複燃，更不用說”
說到後面，娜姿搖了搖頭，收住了後半句。
對菲利奧來說，這樣的問題有點遙遠，還是如他所願，讓他享受最後的校園生活吧。
這般想着，娜姿看向海面，暗自咀嚼着心中的話語。
幽暗的夜空中，一片蒼茫，襯得娜姿身上仿佛也帶了幾分孤獨和疏離感。
“明天就又要走了。”
沒頭沒尾地，她冒出了這樣一句話，反而聽得菲利奧有點動容。
但二人的交情，也沒有到很深的地步，能說到剛剛的程度，或許已是今日的極限，菲利奧也不好貿然相勸，隻能靜靜坐在她的身邊，帶着幾分感激和感動，默默表達自己的關心和支持。
作爲忙碌的演藝明星，能夠在僅有不到一天的假期裏專程爲了自己趕來娑羅，雖說也加了幾分其他的因素，但歸根結底還是對自己抱着很大的善意，自己需要用對等的善意來回報。
“喂，你這個小家夥！一副沉重的樣子，我隻是來順道接收這處房産而已，順便看一看你的進步，别想多了。”
輕輕揚起好看的下巴，月光如流水，灑落下來，人影與情景交融。
黑色的長發自然垂下，别有一番動人心魄的美感。
“能和前輩一起對戰、聊天，我還是很開心的，也希望前輩能夠更快樂些。生活中總有不如意或不那麽有趣的事情，但我們還是需要從中找到價值和樂趣。”
這是菲利奧的真心話，從小到大，他都在努力做到這一點。
“嗯诶？”
沉吟中，娜姿正要說些什麽，卻突然看向前方的高空，眼前一亮。
“咻——砰”
彩色的煙花升空炸裂，閃耀着夜空。
娜姿站起身，披着風衣定睛一看，這煙花似是在不遠不近的一片海灘上放出的。
“今天娑羅有一場煙花秀，每個月的這個時候，都會有一次，規模大小不等，算是景點的特色之一了，前輩喜歡這些嗎？”
緩步走到娜姿身邊，菲利奧爲她輕聲講解。
稍稍有點冷，他難以察覺地抖了一下，驚動了正在懷中認真看煙花的小夢妖。
“瑪奇！”
小小的身影化作一條黑線，直沖陰影，一陣響動之後，又是一件大衣被它費力地拎了出來。
“喔，多謝你了，小夢妖。”一邊穿好外衣，一邊摸了摸小夢妖的頭，引得小家夥一陣撒嬌，菲利奧看向還在專注看煙花的娜姿，“我們這裏，誤打誤撞的，也許是最好的觀景地之一了？”
“這也是托你的福。我很喜歡看煙花，刹那的璀璨總是十分美好。”
娜姿的聲音多了點平日難以尋覓的輕柔，不難看出，她現在的狀态确實更好了一點。
幾隻寶可夢圍攏在她的身邊，就算是很愛搞怪的鬼斯通，此刻也變得乖巧老實了許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如潺潺溪水在流淌。
不多時，升起的煙花在達到了高潮之後，也進到尾聲。
夜空重新歸于平靜。
“今天算我心情好，便宜你這個小家夥了。這可是獨一份的新靈感，你是第一個觀衆！”
在菲利奧回過神來之前，娜姿已輕輕脫去有些礙事的鞋子，将身上的風衣抛給了胡地，腳踩連褲襪，就在這片無人的海灘之上，閃爍着超能力的藍光，随心地翩然起舞。
說不上是力量感抑或是肢體的流線之美，隻是某種複合而又單純的，看似矛盾實則統一的審美體驗。
稍顯孤清的身影，飄然遠去，在月光之下搖曳，似是在對誰訴說，又像是在與自我對話。
不覺間，她已踩到了海水之中。
腳下的襪子浸濕，微微可見到腳趾的肉色。
初春的海水寒意不淺，娜姿卻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對此渾然不覺。
今日的談話，攪動了她已平靜許久的心緒，亟待一個這樣的宣洩途徑。
不知過了多久，一舞終了。
月光下的娜姿，已可見一層薄薄的汗水覆蓋在臉頰，才終于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步履遲緩地走到了岸上。
“胡地，外衣。”菲利奧提醒着胡地，自己則是快步走上前去，攙住已經有些疲憊的娜姿，“精彩的舞蹈，也許也是一次自我的實現吧，前輩。有幸得見，确實是我的運氣。外面冷，還是先回屋去。”
“.嗯。”
螓首輕點，柔若無骨的素手搭在了菲利奧的掌中。
——
别墅中，不多時，稍作清潔的娜姿，就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衣裝，出現在菲利奧面前，氣質也恢複了初見時的略帶高冷。
“今天多謝你了，菲利奧。也希望能幫我保密。”
平靜的話語，此刻卻帶上了幾分難以言表的複雜情感，其中最多的，是對自己的反常行爲的一點點羞赧。
滿打滿算，這也不過是二人的第三次見面，雖然算得上投緣，但也沒有到這樣的地步。
“哪裏的話，前輩，一定守口如瓶，你放心。”
菲利奧一口應下，他本也不是多話多事的人，今日之事，也不過就是二人之間的一點小小的秘密而已。
“嗯，謝謝。”微微點頭，娜姿繡口輕吐，“今天一看，你确實是成長了不少，下一次見面，說不定我就要和這幾隻主力的夥伴聯手和你對戰了哦，做好準備。”
明明表情還是那麽平淡，卻顯出了幾分俏皮和可愛，讓菲利奧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稍稍愣了片刻。
但轉念一想，也确實如此。
雖說比自己和可爾妮要大上一些，但此刻的娜姿也不過是21歲，隻是出道很早又是真正的強者，加上性格使然，才有了更多高冷前輩的形象。
真要說到年齡，她也仍是在最好的青春年華之中。
“想什麽呢？”
見他遲遲不言，娜姿輕聲問道。
菲利奧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求饒：“還是饒了我吧，我這點水平，一時半會，恐怕是受不住這幾位的‘招待’。”
但轉過來，他又話鋒一轉：“不過，有朝一日，如果我能夠找到一批相伴終生的好夥伴，又一道成長起來，我會很樂意向前輩讨教的。小夢妖也是如此。”
“瑪奇！”
小夢妖飛到娜姿面前，小手攥緊，神色堅毅。
“那我會在金黃道館等着你們上門的。”
滿意地點點頭，娜姿坦然接下。
在她的身旁，幾隻強大的超能力系寶可夢也同時散發出自己的力量。
一時間，超能彌漫，卻沒有絲毫敵意，反而帶着淡淡的親切。
——
【保溫箱裏有熱牛奶，你和小夢妖記得喝完再休息，早起開店，先睡了。】
月上梢頭，菲利奧和夢妖才遲遲歸家。
小小的紙條放在了餐廳桌上。
“哎呀，糟了，忘了拿衣服了。”
一拍腦門，菲利奧這才想起自己換了衣服，原先的那件，還在娜姿手上。
“嘛，也不要緊，算了，下次見面再順手帶回來就好。”
“瑪奇～”
——
一件長款的針織風衣，挂在了海邊别墅的衣架上。
不遠處的窗邊，少女望向無邊無際的大海，不知在思索些什麽。
當旭日東升，就又是新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