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快救救孩兒!”
“不要抓我!”
阿賴哪裏料到,答了那差役一句話,他便要逮捕自己。
望着走到跟前那幾位孔武有力的衙差,阿賴害怕極了,忙對外大喊道。
聽到阿賴的呼喊,曹老夫人急匆匆趕了過來,望見這群衙差要動粗拿人,她勃然一怒,把手中拐杖往桌前一敲,護犢般站在阿賴身邊,與諸位衙差對恃道:
“住手!”
“我家謙兒乃當朝國舅,你們誰敢動他?”
“老身倒要進宮瞧瞧,是誰給了你們膽子,敢抓國舅爺!”
爲首差役見狀,眉頭皺起,暗忖這老太婆潑辣。
“那嚴愛卿敢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彈劾國舅,想來這奏折之中所寫之事,并非空穴來風!”
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到頭來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
她憂心壞了。
“就連曹侍郎眼下也被抓去了三法司!”
一時之間,緘默以對,不知該開口說什麽?
“帶走!”
這下,衙役們沒有遲疑,用鎖鏈把曹景謙雙手拷住,就帶出了屋門。
趙祯不忍,忙把蘭貴妃扶起,苦口婆心道:
在阿賴被帶走不久,曹老夫人就坐上轎子,往皇宮裏趕去了。
“愛妃,快快請起。”
求她出面,讓聖上網開一面。
說到底,這群衙差心裏清楚,這老夫人是蘭貴妃生母。
蘭貴妃思忖了一陣,認真回道:
再說,那趙祯下了早朝,就帶着那兩份奏折,去了趟蘭貴妃的寝殿。
“朝上有大人彈劾他徇私舞弊、欺公罔法。”那衙差回了句。
當務之急,想趕緊找到她女兒曹蘭芸,也就是蘭貴妃。
多半是謙兒之前闖的大禍!
……
“老夫人若不信,大可去宮中一問便知,這般拒捕,小心回頭還定你們一個曹家抗旨不遵的罪過!”
“陛下,這分明是有人陷害我曹家!”
“此事依朕來看,全是你那三弟之過。”
曹老夫人縱然心中不忍,卻是束手無策。
曹老夫人心頭一怔:“這……”
曹老夫人聞得此言,吓得亡魂皆冒,六神無主,訝然失聲:
“什麽?!”
“愛妃,你這位三弟,朕聽說了,是老夫人月前才認下的,其爲人愛妃可知道?”
望到這一幕。
……
一念及此,那差役心中閃過念頭來,對曹老夫人言道:
“老夫人,咱們也是奉旨行事,您莫要爲難!”
曹老夫人心中已多半猜出,此番他膝下雙子锒铛入獄的原因。
“下令逮捕曹景謙入刑部天牢,乃聖上旨意!”
蘭貴妃看完這兩份奏折,頓時驚得花容失色,黛眉緊蹙,對趙祯跪了下來:
話落,趙祯頓了頓語氣,正色道:
還真叫人無計可施!
這群衙差敢上門來人,十有八九是得了聖上的旨意。
眼下,年事已高,若拘捕之中不慎傷了她,回頭定少不了麻煩纏身。
見氣氛僵住,那衙差趁此間隙,再次對左右喝道。
事實上。
若非如此,豈敢拷走當朝國舅?
再說,得知曹景休被送去了三法司,曹老夫人不禁有些心亂如麻。
“是否誇大其實,還是子虛烏有,相必老夫人應該明白。”
“曹景休爲人忠直,厚孝爲順,才會偏袒于他。”
“休兒也被抓走了?怎會這樣,到底出了什麽事?”
“母親倒是與我說過三弟,言他自幼孤苦,乞食流浪才長大成人,以臣妾來看,身上多半有些市井之氣。但這奏折之上,言其殺人,未免有些誇大其實?”
“請陛下嚴查!”
她不由得向曹景謙望去。
趙祯沒有争辯什麽,隻是一臉平靜講道。
“報!”
“啓禀聖上、貴妃娘娘,宮外曹老夫人求見。”
恰在這時,有侍女進殿來禀。
“快宣其進來。”
聞言,趙祯與蘭貴妃面面相觑,片刻之後,聖上催道。
“是,陛下。”
侍女應道。
轉身出了宮門。
須臾功夫,曹老夫人就來到皇宮深處,見着了蘭貴妃。
她沒有料到聖上還在此處。
剛要和蘭貴妃相擁,腳步一頓,忙停住了,跟趙祯行了一禮,才站在一旁。
蘭貴妃望到其母憂心忡忡的樣子,連忙率先開口道:
“母親,家裏的事,女兒聽說了。”
“女兒想問一問,我那三弟是否如奏折中所言,聚衆豪賭、欺男霸女,魚肉百姓,強暴不成,反殺其婦?”
“大哥是否真的爲了三弟徇私舞弊,欺公罔法?”
“還請母親莫要騙我才好。”
“若是遭人誣告,聖上在前,自會替我家做主!”
“芸…芸兒……”
聽到此話,曹老夫人一下子如鲠在喉,說不出來話了。
天子在前,她哪敢撒謊。
隻得點了點頭,悔疊不已道:
“是……是實情。”
“隻不過,你謙弟殺人是意外,是左家那夥人此前劫财在前,那左桑璐又想殺人滅口,他才失手錯殺了。”
聽到此話,蘭貴妃隻覺身子一軟,滿眼難以置信,她喃喃道:
“什麽?!”
“全…全是真的?”
蘭貴妃怎麽也沒有料到,事情居然大半是真的!
如此一來,哪怕聖上想爲曹家開脫,也沒有什麽法子。
那曹老夫人忽地跪地下來,淚流滿面,對二人哭訴道:
“芸兒,母親來此,就是想求求你,救救你謙弟!”
“陛下,老身懇請伱網開一面,放曹景謙一馬!”
“老…老身願替他去死,反正這一大把年紀已經活夠……”
話還沒有說完,曹老夫人一個抽噎沒緩過來,倒了下去。
望到這一幕,蘭貴妃吓了一跳。
趙祯也急忙吩咐去傳禦醫!
曹老夫人之前得知兩位兒子入獄,本就受了驚吓,加之一路之上火急火燎來到了皇宮,才一下子氣急攻心,昏迷了過去。
……
……
另一邊。
那阿賴被衙差帶走之後,就被關入了大牢裏。
興許還有個國舅爺的身份在,還未用刑。
也或許,陛下未曾擇人來審此案,他這幾日待在牢裏,一直相安無事。
這日,他吃完牢飯,昏昏沉沉靠着牆角睡下,卻聽見兩位巡視的獄卒在小聲議論:
“聽說了嗎?”
“曹家要完了!”
“前日,曹老夫人進宮,也不知怎地,就暈了過去,到現在還沒有醒?”
“兩位國舅入獄,那蘭貴妃也不曾派人來關照,多半不會管了。”
“……”
聲音雖說斷斷續續,但阿賴卻聽得分明。
此刻,他驟然驚醒,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曹家要完了,那我豈不是要死了?”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阿賴茫然望向這漆黑的牢房,心中在呐喊,臉上青筋暴起。
……
……
曹老夫人再次醒來,已在三日之後了。
這幾日,全是蘭貴妃在悉心照料她。
“芸兒,你怎麽還在這兒?”
“休兒與謙兒呢?他們還好吧?”
曹老夫人睜開眼來,望着跟前服侍的蘭貴妃,臉上有些難爲情。
旋即,似想到了什麽,急忙跟她打聽道。
“母親,大哥與三弟沒事。”
蘭貴妃輕聲道。
“那聖上打算如何處置你大哥、三弟?”
曹老夫人沒心思喝蘭貴妃端來的湯藥,她關切詢問。
蘭貴妃雍容華貴的臉上一怔,勸道:
“母親,這件事您就不要摻和了,陛下會選派大臣徹查此事,大哥與三弟若有冤屈,自會還其公道。”
說到這裏,曹老夫人有些愠怒,她蒼容闆起,對蘭貴妃說教道:
“芸兒,那畢竟是你大哥與三弟!”
“手心手背都是肉,娘怎麽可能坐視不理?”
“扶我起來,我要去牢裏,見一見你謙弟。”
蘭貴妃早就想去探望了,奈何曹老夫人病倒了,她脫不開身,哪怕母親不說,她也有此意。
“母親,你不要急,先把藥喝了,咱們再去也不遲。”
聽到這裏,曹老夫人這才願意喝下那碗藥湯。
很快,二人收拾了番,便在幾位侍女的陪同之下,往刑部牢房去了。
負責刑部大牢的都尉得知貴妃要探監,自然不會拒絕,立馬親自相陪,把人領進去了。
“曹景謙,你家人來看你了。”
獄卒打開牢門,對裏面的阿賴喊道。
聽到此話,阿賴一下子驚站而起,望着門外的曹老夫人與蘭貴妃,多日來憔悴的臉上多了幾分神采。
但眼底在望向曹老夫人時,分明閃過一絲毒辣之意。
“謙兒,你瘦了。”
來到地牢之中,曹老夫人走進牢房,見阿賴瘦削的人影,不禁心疼道。
“娘親,孩兒天天被關在這裏,想不瘦都難,孩兒到底何時能出去?”
阿賴哭泣道,訴說這幾日的境遇。
曹老夫人聽了,憐惜不已,作勢就要抱一抱他,以示安慰。
熟料。
就在這時。
異變乍起,那阿賴不知何時從哪裏掏出一柄鋒利的匕首來,直抵曹老夫人咽喉!
“謙弟,你幹什麽?!”
看到這一幕,蘭貴妃大驚,立馬對他嬌斥道。
聞言,阿賴露出了本來的面目,桀然冷笑道:
“幹什麽?”
“老子自是要爲自己謀一條生路。”
“你們快去準備萬兩銀票來,再給我弄一輛馬車,遲些我就殺了這老太婆!”
見狀,蘭貴妃怒極了,伸手玉手,對阿賴罵道:
“大膽,她是你生母,你豈敢弑母?”
阿賴把匕首一收,頓時曹老夫人咽喉就被劃開一道口子,流出醒目的鮮血來:
“老子管不了那麽多!”
“快去!”
蘭貴妃吓呆了,沒想到曹景謙真的敢對母親下手。
回過神來,她痛罵道:
“曹景謙,你枉爲人子!”
但罵完之後,蘭貴妃還是不甘心的,按照阿賴所說全照做了:
“柳校尉,速速按照他所說,準備一輛馬車。”
“朝兒,你回宮就以我的名義,去取萬兩銀票來。”
“這……”
一開始,柳校尉還有些猶豫。
但望着蘭貴妃含煞的美眸,卻不敢啃聲,連忙應下。
至于那位名爲“朝兒”的丫鬟,已快步離開了地牢,朝皇宮裏跑去。
……
……
不到一個時辰,曹景謙幾欲弑母一事,直接傳遍了整個京城。
甚至,連龐太師、嚴大人等人聞言,俱愣住了。
誰能想到,那曹景謙這般心狠,爲了活命,不惜弑母!
但事情鬧得越大,越合他心意。
這幾日,國舅爺魚肉百姓、欺男霸女一事已在京城傳開了。
大部分百姓都要求朝廷處死這位國舅爺!
不管怎樣,經此一事,曹家算成了汴京的笑話。
皇宮。
趙祯聽說了此事,也吓了一跳。
他知道曹老夫人疼愛那曹景謙,哪成想今時居然會釀成了這種局面!
對于蘭貴妃要取萬兩銀票來,趙祯并未反對,十分支持。
不管怎麽說,保住曹老夫人的命要緊。
這日。
三法司裏牢房之中,曹景休一人坐在地上,神色渙然。
他還在忏悔自己罪過。
每當夜深人靜時,他總在想,自己順從母親的意思,把愚孝當成孝心;懷揣着對謙弟的愧疚,對曹景謙所作所爲選擇一味包庇,甚至毫無底線的遷就,到底是對是錯?
正内心糾結時。
突然,門外咔嚓一聲,牢房被人打開了。
“曹大人,皇上有旨,可放你出去。”
來的獄卒,對他言道。
“這是爲何?”
曹景休下意識皺了皺眉。
“唉,是曹老夫人被曹小國舅爺所挾持,已命在旦夕了。”獄卒回道。
“什麽?!”
聽到此話,曹景休瞳孔一縮,心頭頓爲驚愕起來。
“你說什麽?”
“這怎麽可能?!”
他一下子抓住那獄卒的衣領,追問道。
“曹大人,你快些去吧!”獄卒惱怒不起來,隻是趕緊催道。
事實上。
他聽到此事,也傻了眼。
哪有兒子弑母的?
“曹景謙!”
此刻,曹景休雙目一下子通紅起來,他怒喝一聲,瘋也似地跑了出去!
怒!
大怒!
曹景休心底怒火好似一場春雨過後,田間的野草一樣瘋狂滋生!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那曹景謙會有這麽大的膽子,膽敢弑母!
自從曹景謙來到了曹府,母親對其是何等疼愛,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他在外惹了多少麻煩,全是母親一次又一次出面,以花甲之齡,向人賠罪!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