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
一位眼尖的丫鬟,見到曹蘭芸細腰上的荷包一空,立馬開口說道。
“好個賊人,敢偷小姐的荷包,真是不知死活!”
同一時間。
另一位身材粗壯丫鬟也反應過來,不禁罵咧出聲。
要知道,眼下曹家大郎在刑部任職,那賊人敢偷小姐的财物,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嘛?
彼時,曹蘭芸一摸腰間,空空如也。
心知是遭小偷盜了銀兩,她不禁秀眉蹙起,桃容微冷。
不用她吩咐,身旁兩位丫鬟早就沖出去了,其中那位眼尖的,第一時間發現了那倉皇逃竄的賊人,喝罵道:
“你個膽大包天的賊人,還不快放下我家小姐的荷包!”
“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居然有人強搶财物,還有沒有王法?”
“大家快幫幫忙,捉住那賊人!”
“這賊人偷了小姐的荷包!”
“……”
兩女的叫罵聲,很快引起了路上衆人的注意。
不乏一些熱心之人,對那賊人仗義出手,企圖将其攔下。
奈何,這賊人似有些拳腳功夫在身。
居然全都巧妙避開了。
見圍堵自己的人多了,那賊人直接從懷裏拿出一柄短刃來,向四周揮舞,這才吓退了一些人。
但此處人多勢衆,那賊人哪怕身手再矯健,也跑不快。
突然間,那賊人奔跑之際,前方冷不防出現一人來。
他本能地持短刃刺了過去,那人卻手腕向下一翻,複又擡空一旋,使了個控鶴擒拿的招式,一把就捏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抓,巨大力道傳來,就聽見一道咔嚓聲響起。
賊人吃痛,慘叫了一聲,立馬求饒道:
“斷……斷了,還望壯士饒命!”
那壯士不理他,腳下往他胯下一提,這賊人不曾防備,一下子跄面而倒,摔個了狗吃屎,懷裏的荷包也露出來了。
不多時。
四周忽地來了一群侍衛,急急忙忙跑了過來,見那壯士相安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
下一刻,一位膀闊腰圓、孔武有力的侍衛長,驟然抽出長刀,架在那賊人脖子上:
“好膽,敢對陛……”
這人話還未說完,迎面就有一道冷然目光落了下來。
他這才改了口,惡狠狠道:“敢對我家公子無禮,抄你滿門也不爲過!”
“無需恐吓,交官嚴辦即可!”那壯士淡然道。
話落,就有一名侍衛将其拖了下去。
而那賊人此刻才看見,出手那位壯士的面貌,身穿華袍,頭戴金冠,庭前飽滿,俊郎軒昂,滿身纡貴之氣。
隻望了一眼,那賊人就心中駭然,不敢再看。
此人氣度不凡,有朱紫之貌,定然是朝中親王世子之流。
“這次還真是踢到鐵闆了!”
賊人心中苦笑,後悔不疊。
他被人拖下去後,那錦衣朱貴之人,就俯下身子,拾起了那小巧素青的荷包。
好巧不巧,他剛直起身子,就望到迎面走來的曹蘭芸。
“你……?”
望到此人,曹蘭芸俏臉一怔。
見對方生得儀表堂堂,穿着華麗,手裏還拿着自己的荷包,直直打量着自己,半響未移開目光,她臉色不禁微紅。
低下頭來,卻不知如何開口去要她的荷包?
倒是跟前的丫鬟,口快道:
“多謝這位公子,料理了賊人,爲小姐拿回了荷包。”
話落。
此人才回過神來,自覺失禮,他目光忙從曹蘭芸身上移開,歉然道:
“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請見諒!”
說完就把那荷包遞給了丫鬟。
丫鬟接過就把那荷包還給了曹蘭芸。
聞言,曹蘭芸搖了搖頭道:
“公子不必客氣,伱替我拿回了荷包,該是我好生謝謝你才是。”
“若無他事,我便先離開了。”
那人點了點頭,叮囑道:
“姑娘,這上元佳節雖說人多熱鬧,但難免有賊子混入其中,小姐還是多加戒備爲好。”
“多謝公子提醒。”曹蘭芸應了聲,就和兩個丫鬟折返回去了。
目送她離開,此人久久未曾挪開眼神來,一旁面容文質,略顯儒雅的人見狀,輕笑了聲,道:
“皇兄,這是瞧上她了?”
原來,這人不是旁人,正是當今趙宋一脈的仁宗天子趙祯。
聞言,趙祯卻面露怅然之色,言道:
“八賢弟,你沒有發現,此女和娉貴妃很相像嘛?”
“是有七八分相像。”
那八賢弟若有所思道,言罷,他欲言又止了幾分:
“看來,皇兄是舊情難忘了……”
趙祯長歎一聲,無奈道:“聘兒伴朕多年,共過患難,朕尚不是太子時,她陪朕吃過不少苦頭,但天意弄人,朕還未來得及初登大寶,她就香消玉損,離我而去。”
“這份傷痛,何人能懂?”
“此番,上元佳節,能遇見此女,也不知是幸與不幸?”
“不管怎樣,朕都要試一試。八賢弟,此女身份就托你前去打聽了。”
“另外,這燈會人雜,派人跟開封府府尹通禀一聲,加強人手巡邏。”
八賢弟領命道:
“是,皇兄!”
……
……
到了亥時時分,街上行人慢慢少了許多,曹蘭芸逛了一路,瞧了好多稀罕玩意兒,還放了花燈。
想着臨走前,曹老夫人的回複,她就和兩個丫鬟,就返回家中去了。
不提那曹蘭芸到家之後,梳妝洗漱,且言她那兩位随身丫鬟被曹老夫人叫了過去問話。
“你是說芸兒荷包被人偷了,那賊人被一位公子給制服了?”
曹老夫人望着眼前這位伶俐的丫鬟,問道。
“不錯。”
那丫鬟點了點頭,道。
“那公子樣貌如何,姓甚名誰,家世怎樣?”
聞言,曹老夫人來了興緻,追問道。
說曹老夫人此前早就去觀裏,找老道爺問了曹蘭芸的姻緣。
那老道爺言說姻緣,就在此次上元佳節。
故而,今夜曹蘭芸回來之後,她才會迫不及待與她兩位随身丫鬟打聽。
得知今日曹蘭芸果真遇見一位公子,這曹老夫人自然是想知曉情況。
“回老夫人的話,小姐沒問那人,我們也不知那公子姓甚名誰?”丫鬟如實答道。
但話鋒一轉,又道:
“不過……”
“不過什麽?”曹老夫人問。
丫鬟想了想,說道:“不過看那人樣貌衣着,應該出自勳貴人家。”
“且打量了咱們小姐許久,估摸是看上了……”
“哦,竟有此事?”曹老夫人聽得滿心歡喜,有些詫然。
“應是不假……”
兩位丫鬟對視了眼道。
曹老夫人微微點頭,道:
“行,我明白了。”
“你們二人去賬房各拿半貫錢,回頭多去打聽打聽那人來曆,若芸兒和那位公子真成了,還有賞。”
“多謝老夫人!”
兩女聽到此話,頓時心花怒放起來。
忙謝了聲,就退出屋門了。
……
……
另一廂。
那趙祯回宮之後,一想起今夜遇見的曹蘭芸,就難免想起他和聘兒的往事。
他越想越覺得心緒不甯,難以入眠。
最後實在難捱,幹脆披了棉襖,出門透風去了。
不知不覺間,他便來到了禦花園。
剛一到此,趙祯就聞到了陣陣清香。
“嗯?”
趙祯鼻頭微動,輕咦了聲。
順着清香望了過去,刹那間,他整個人呆愣當場。
“這……”
“怎會這樣?!”
原來,在禦花園一角,一棵碩大的桃樹上,點點粉嫩的桃花正開地燦爛。
這桃花乃是昔日聘兒所種。
自她去世之後,多年未曾開過。
哪怕他找來了不少花匠大師來栽養,依舊于事無補。
沒想到,今日居然悄然綻放了?
尤其現在隆冬剛過沒多久,值此時令,桃花笑春風,在趙祯看來,完全就是仙迹。
“難道那女子真的是聘兒轉世?”
“亦或聘兒也支持朕……”
一瞬間,趙祯感慨萬分,他來到這棵桃樹下面,低喃道。
這一整夜,趙祯始終待在這棵桃樹之下,侍衛們天亮找到他時,一個個吓得不輕。
深怕皇上值此料峭之天,感染了風寒?
好在一夜過去,皇上無礙。
說來也怪,他站在桃樹之下并沒有感到寒冷,反倒是煦風陣陣,暖和極了。
甚至,一夜未睡,他也不覺疲憊。
等回去上了早朝,剛一罷會,趙祯就讓八賢王留了下來。
“八賢弟,可曾查出那女子的來曆?”
趙祯急切問道。
八賢王無奈笑道:
“皇兄,這才過去一夜,最快也得明日才能有消息。”
未幾,八賢王好奇開口:“皇兄,怎麽如此想知道那女子下落?”
“八賢弟有所不知,就在昨夜,聘兒所栽的那棵桃花開了。”趙祯略帶激動,與其分享道。
“會有此事?”
八賢王雙目大睜,有些難以置信。
“你随朕去趟禦花園就知道了。”
趙祯笑了笑,就拉上八賢王出了大殿。
八賢王跟着趙祯來到禦花園,果真瞧見昔日聘兒所種的桃花,正迎風綻放,送來縷縷沁人清香。
八賢王不禁感慨道:
“世間竟真有此等奇事,還真讓人詫然……”
“如此說來,那位姑娘說不定真的就是聘妃轉世?”
趙祯點了點頭,道:“朕也是這個看法。”
談起這怪談逸趣,忽地趙祯又問道:
“對了,八賢弟可曾聽聞前朝國師洞玄廣濟天師韓湘子此人?”
八賢王回道:
“自是聽說過,據言此人乃昌黎公侄孫。”
“乃是天上仙家之流,手段通玄,有神鬼莫測之威。”
“多年以前,天下大亂,唯海西州一州得以安甯,就是得他之助。”
趙祯若有所悟,道:
“世上既有仙,那轉世一說,怕也作不了假。”
話落,八賢王恭身一應:
“臣弟明白,一旦查出那姑娘下落,會第一時間告知陛下。”
……
……
隔了一日。
那八賢王窮盡手段,派遣全部人手,一一排除,終于是打聽到了曹蘭芸的身份。
“皇兄,臣弟已知曉那女子來曆了。”
這日。
禦書房,八賢王急匆匆走了進來,言道。
“快快說來!”趙祯放下手中折子,道。
八賢王道:“此人名爲曹蘭芸,她知書達理,秀外慧中,是朝中刑部員外郎曹景休之妹!”
“是那刑部員外郎的妹子?”
趙祯一愣,有些吃驚。
八賢王思忖道:
“皇兄,這曹景休此人,臣弟倒是有所耳聞,進士出身,天聖元年,二甲第五名。”
說到此處,他見聖上臉色如常,繼續言道:
“他爲人正直,官聲清廉,隻因不谄媚上官,屢遭排擠。”
“前些天他擅作主張,還寫了折子,要求重審萬貫錢莊一案,奈何這份奏章,沒有呈交上來。”
這八賢王既然查出了那女子是曹蘭芸,爲曹景休之妹。
自然順便把曹家底細摸了遍。
甚至,八賢王還知道,曹家曾丢了一子。
“這般來看,那曹景休倒是位棟梁之材。”趙祯點評了句。
對于八賢王,他一向信任有加。
“八賢弟,朕與曹蘭芸一事,你認爲該當何爲?”
不多時,趙祯又問。
八賢王朗笑了聲,道:
“皇兄乃天下之主,心儀哪位女子,大可宣她進宮即可。”
“臣弟已經打聽了,那曹蘭芸還待嫁閨中。”
趙祯想了想,覺得無需麻煩,直接言道:
“無需如此,且派人禮聘曹家,朕要封她爲貴妃!”
“如此甚好!那臣弟這就吩咐禮部去辦,在此就提前祝皇兄覓得良人!”
八賢王拱手賀道。
“哈哈哈,那倒是八賢弟可要多喝一杯喜酒!”趙祯打趣一笑。
……
……
又過了一日。
這日,那禮部侍郎一一清點禮聘之單,并無遺漏之後,就坐着轎子,徑直往曹府去了。
此番去往曹府下聘,他代表天家,可謂是高調極了。
所跟随從,過三百餘人,一個個穿着喜慶,駕車推輪。
聘單之上,禮品繁多。
黃金白銀無需多提,玉器瑪瑙,綢緞香料,無一不足……
更有樂師,一路吹拉彈唱到了曹府門外。
說這曹老夫人在家,正愁那兩個丫鬟打聽消息遲緩,冷不防聽到門外那般熱鬧的動靜,不禁眉頭微皺。
暗忖這是哪家辦喜事?
怎排場這麽大?
豈料。
就在這時,看守大門的仆人突然火急火燎跑了過來,氣喘籲籲道:
“老…老夫人,宮裏來人啦!”
……
……
又來了下章預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