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張果老腦後須臾間三朵蓮花升騰而起,以三鼎之狀,懸浮頂門之上。
而在他晉升真人刹那間,先前傷勢一下子俱已痊愈起來。
爾時,他身在的一方天地,天降紫氣,祥彩生霭,煌芒如日!
這等氣勢,沖霄蕩嶽,陰相真人沒有道理察覺不到。
是以,他内心些許疑惑扭頭望去,剛好見到那張果老突破真人之景。
“這……”
“不可能!”
“那老道怎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内,突破真人?!”
望到張果老三花聚頂、晉升真人,陰相真人心中一驚,臉上愕然萬分,說話也是無狀。
“難道東海太子要的那珠子?”
電光火石之際,陰相真人一下子想起适才何首烏化作的孩童,最後遞給張果老一枚渾黃圓潤的珠子!
一念及此,陰相真人如墜冰窟,隻覺手腳發顫。
他神情懼然,喃喃失聲道:
“這下糟了!”
“悔不該讓張果老得到那寶珠,他如今吞服下去,得以突破真人,怕難以再要回來了!”
自知犯了彌天之錯,陰相真人哪還敢在此觀望。
把手中孩童往雲下一扔,果斷舍棄了那妙空禅師,旋即他身影化作一團血雲,瘋狂逃竄。
先前那般聲勢,陰相真人不相信那敖霖太子沒有注意到。
一旦望見,以他的心智不能猜出是張果老吞了他想要的寶珠!
如此一來,敖霖太子勢必震怒!
會對張果老狠下殺手。
但此前那年輕道人,是張果老的師兄,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萬一敖霖太子搶不來那寶珠,到時盛怒之下,難保不會拿自己出氣!
故而,在陰相真人來看,他還是先逃爲妙。
至于那何首烏嗎?
拿在手裏,着實礙事。
弄不好,張果老也會死命追上來,到時隻會拖延他逃生時機。
是故陰相真人拿定主意之後,才有此番施爲。
……
……
這廂。
敖霖太子與韓湘子鬥法正酣時,冷不防見遠處彤光沖霄,天降祥瑞,他心思一怔。
擡手間,鋪天蓋地的龍紋密布,化作驚天動地一拳朝韓湘子轟去。
趁此時機,腳下水浪一卷,就瞬間與韓湘子拉開了距離。
韓湘子骈指一劃,周身太乙之力頓爲淩厲殺伐起來,倏地化作一口素白利劍,将那拳印斬碎!
望敖霖太子有意罷手,韓湘子也不乘勝追擊。
他凝目遠望,看向那天邊一角。
隻見,一片天穹之下,張果老周身霓虹四射,天地人三花,拱衛而起。
這般景象,韓湘子心裏清楚,這張果老修道多年,迄今終是邁出了這一步,得以晉升真人!
但張果老方才離去,不到一個時辰,就有這般造化,明顯是吞了寶珠!
另一邊。
敖霖望到張果老突破真人,先是眉頭一皺,但片刻之後,他就明白過來了!
霎時,面容一冷,陰沉的可怕!
敖霖怒了,火氣沖天,他大吼連連:
“氣煞我也!”
“你這老道,怎敢吞了那四寶神珠!”
“今日本太子非活剝了你不可!”
說完,他竟搖身一變,化作一頭青龍,遊戈而去,速度之快,連殘影也沒有留出。
同一時間。
陰相真人似乎也聽到了敖霖潑天怒罵,身子一軟,更加不要命的逃竄!
要遠離這是非之地!
“敖霖,他乃我太上一脈弟子,師從藥仙廣濟真君,你若敢殺他,便是伱父王作保,也留你性命不得!”
見敖霖動如雷霆,韓湘子也立馬十方遁法一運,頃刻間來到那張果老面前。
太乙彌塵幡與八寶錦簇籃,甚至張果老的漁鼓也被其催動,頃刻間垂下萬丈玄光,将二人裹住。
轟!
敖霖龍尾一擺,作撞天之力,砸在那三物之上。
奈何三件真器同時發力,他肉身之力,壓根攻不破!
幾番下來,已是皮開肉綻。
但即便如此,敖霖依舊不肯罷休,怒罵不已,對張果老道:
“張果,你速交出那寶珠來,若如不然,本太子定斬殺于你!”
韓湘子不懼,率先凜然反問道:
“敖霖,張師弟是太上一脈的門徒,你若斬了,可想過後果!”
“奪寶之仇,不共戴天!”
敖霖聞言,自是不敢殺了張果老。
他雖怒發沖冠,可并沒有喪失理智。
爲了不退讓,他言語之間,還是頗爲叫嚣。
同時,敖霖心中對陰相真人咒罵不已:
“該死的陰相真人,連一個寶珠也護不住!”
“等回頭,本太子若見了你,非活剝了你不可,也把你弄成藥人,以洩我心頭之恨!”
本以爲牽制住了韓湘子,留給陰相真人充足時間,他可以奪來寶珠。
沒想到,他辦事不力,居然讓張果老把寶珠給吞了!
自個兒多半曉得犯了大錯,已逃的不見人影了。
這下,敖霖簡直郁悶壞了!
“敖霖,你再不離去,小心四值功曹來此詢問。”
“到時我等難免還要去天庭走一遭。”
望見敖霖在遲疑,韓湘子已明白了那敖霖的心思。
知曉他固然大怒,但不可能動手殺死張果老!
隻不過,如此鏖鬥下去,于事無補。
于是乎,他想了想,就開口言道。
韓湘子與敖霖先前那番大戰,多半已讓四值功曹察覺了。
但四值功曹礙于二人身份不低,就沒有貿然下去勸架。
畢竟,一位是天庭四品正神開元演法妙道星君,另一位是東海太子,将來的雷部重臣。
哪一方都不能随便得罪。
故而,二人要鬥就随便鬥下去,隻要不殃及無辜就成。
可若敖霖殺死了張果老,那性質就不同了!
值日功曹說什麽也會把敖霖帶回天庭治罪!
“張果,交出寶珠來!”
“否則本太子将來一定讓你寝食難安!”
敖霖不想理會韓湘子,他知曉這韓湘子也不敢對自己下死手。
眼下,問題死結就在張果老身上。
若他肯交出那寶珠來,大家自然可相安無事!
這四寶神珠,敖霖在人間兜轉了好些年,才在隴州發現一枚。
絕對不能有失。
所以,他根本不會讓步!
面對敖霖的咄咄逼人,張果老也歎了一口氣。
想着此物本就偶然得來,東海太子又一直糾纏,無奈之下他隻得暗中催力,想把這寶珠給排出來,還給敖霖。
隻不過。
他剛準備催動時,就見自個兒師尊鐵拐李,坐一黃皮葫蘆,破空而來。
“你這東海太子,好大派頭,連本仙徒兒的寶貝,也想搶了去!”
眨眼功夫,鐵拐李就來到此處,對敖霖不悅道。
聞言,敖霖身形一動,幻回了人身,瞥了一眼鐵拐李,怒道:
“原來是藥仙廣濟真君。”
“那寶珠,明明是本太子先發現的,怎是你徒兒的?”
鐵拐李正色道:
“天材地寶,有緣者得之。”
“如今,那寶珠已爲我徒兒所吞,說明此寶與他有緣,你再強取豪奪,未免有失身份!”
“我……”
敖霖語氣一噎,駁不回去了。
他知曉,這藥仙廣濟真君此時露面是爲了維護那張果。
自己若以武力硬搶,壓根赢面不大。
畢竟,還有韓湘子在旁虎視眈眈。
無奈之下,敖霖心中一歎,隻得咽下這口惡氣。
他冷哼了一聲,眸光怨恨般掃了三人一眼,不甘道:
“哼!”
“這筆賬,本太子記下了!”
“将來一定加倍讨回來!”
說完,就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望着敖霖離去,鐵拐李若有所思言道:
“這東海太子脾氣倒不小,我觀他修爲不俗,半隻腳已邁入了真君一境。”
說到此處,又扭頭對韓湘子笑了笑:
“湘子師侄,你今後怕有苦頭吃了……”
韓湘子點了點頭,言道:
“這敖霖心胸狹隘,估計日後會記恨我等八仙。”
“對了,師伯怎了此處?”回過神來,韓湘子一臉好奇望向鐵拐李。
鐵拐李道:
“知曉你等有難,就趕了過來。”
“不過那敖霖太子所尋,到底是何寶珠,讓他這般锲而不舍?”
“貧道對此也不甚了解……”韓湘子搖了搖頭。
思忖一二,又道:
“但适才也望到了那寶珠之中内蘊神力,地炁無窮,想來是件難得的天材地寶,若如不然,這敖霖也不會對我們窮追不舍。”
鐵拐李微微颔首,認同他所言。
緊接着,他關切望了眼張果老:
“徒兒,你吞服了那寶珠,身體可有不适之處?”
“目前一切尚好。”張果老答道。
鐵拐李放下心來,道:
“那就成,不過爲了穩妥起見,爲師待會兒就帶你回趟鶴嶺,好生鞏固你這真人修爲,順便爲你一理體内仙機。”
“有勞師尊了。”
張果老稽首言謝。
但聽到待會兒要去鶴嶺時,他就露出了爲難之色。
懷民堂一事,即将水落石出。
眼下,可不适合離開。
“看來,你心有牽挂,還有雜事未了。”
鐵拐李有善知他心智神通,見張果老面色不對,隐隐約約就猜到了什麽。
話落,張果老趕緊解釋道:
“不瞞師尊,徒兒路過隴州時,發現……”
這廂。
韓湘子倒未打擾這師徒叙話,而是對不遠處那妙空禅師産生了興趣。
他見妙空禅師命魂缺失,佛靈有損,似神魂受到重創。
先前,在蔡裏山時,韓湘子不曾瞧見他。
眼下出現在此處,多半與那位邪修有關。
又查探了一會兒,韓湘子發現這老和尚體内,被種下了某種能操控心神的陰咒之術,本着慈悲爲懷,他并未因道釋兩派,而見死不救。
“念你無辜,就破了這邪法,還你清明!”
心念一動,就施展太乙拔罪之術,爲妙空禅師拔除那陰咒之術。
此等歹毒的邪術一破,妙空禅師的身軀一顫,過了半響,眼中才恢複一絲清明。
等打量了一眼四周,見面前站有一仙度濯然的年輕道人,他立馬雙手合十,宣了句佛号:
“阿彌陀佛。”
旋即,真心拜謝:“老衲妙空,多謝這位仙家相救,助我脫離苦海。”
“舉手之勞罷了。”
韓湘子擺了擺手,就淡然問道:
“妙空禅師,是被何人所害?”
“是陰相真人。”妙空禅師言道。
他歎了口氣,面有悲涼之色:
“唉,說起來是老衲無能,護不住一寺衆僧,到頭來自己還被那魔頭所控,成了他的幫兇。”
“是那魔頭可惡,行事殘忍,怨不得禅師。”韓湘子寬慰了聲。
又想起适才,心中閃過一絲悸動之感,他追問道:
“禅師,可知那陰相真人是何來曆?”
陰相真人這般手段,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對手,即陰山老祖一脈的門徒。
可自從散教一劫結束之後,陰山一脈死傷慘重。
按理來說,陰山門徒鮮在人間走動才是。
但陰相真人,卻行事大膽,連半步護法伽藍的佛門禅師都敢下咒,将其當作傀儡。
更不必說其他傷天害理之事。
“隻知這陰相真人原先在西域修行過,至于具體師門,倒不知曉。”
妙空禅師想了想,道。
“西域?”
韓湘子愣了下,心中思緒不斷。
一百多年前,蘇寶同興兵反唐。
他率領人間玄門高人與散教等人争鬥,就是在西域展開決戰的。
其中,多有陰山門徒的人影。
“難道當時那些陰山門徒隕落時,無意間在西域留下了什麽陰山秘法與神通不成?”
韓湘子忖道。
幾乎猜出了那陰相真人的跟腳。
事情到了這裏,韓湘子已然弄明白了。
是以,他灑然一笑,不以爲然道:
“左右一真人罷了,不足爲慮。”
“那敖霖奪寶不成,敗興而走,說不定會拿那陰相真人撒氣!”
這一點。
韓湘子想的不差。
說敖霖離開之後,便在隴州一片,不斷尋找那陰相真人的蹤影。
此番,四寶神珠被張果老所得,他過錯最大。
若不将其殺了,實在難消他心頭之恨!
……
……
“好!”
“既如此,你寶诰便爲通玄真人!”
另一廂。
鐵拐李得知張果老在隴州還有懷民堂一些心事未了,便允許他在此多逗留一陣。
又問了問他真人寶诰一事。
那張果老想了想,就說了“通玄”二字來。
對此,鐵拐李略一琢磨,倒覺得頗爲合宜,這才朗笑了聲。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