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福德爺有些慶幸當初并沒有因韓湘子修爲較低,而心生嫌隙,反倒是三番兩次相助。
爲自己無形之中,添了一份果報。
“福德爺,本仙欲将一州城隍之位相送于你,不知你可願意接受?”
韓湘子語氣一轉,說明了來意。
那天下都城隍,韓湘子上次在長安見過他一次。
與他還算有些交情。
韓湘子相信憑借自己眼下的身份與地位,讓那天下都城隍,爲這黛州福德爺尋一州城隍之位,還是頗爲簡單的。
“承蒙上仙看重,小神惶恐。”
聽到此話,這福德爺趕緊把身子一低,卑然開口。
“還請福德爺在黛州耐心等上幾日,不出三日,相必那天下都城隍就會傳下旨意。”
韓湘子笑了笑,道。
說完,他也不在此久待,徑直化作一團仙光,迎風而起,往那涿州而去。
趕往涿州的路上,韓湘子施法寫了一張雲篆符诏,把手一搓,這雲篆符诏就化作一頭仙鶴,振起羽翅來,朝長安飛去。
……
……
長安,天下都城隍廟裏。
那天下都城隍,正穿一三才章服,目光斂沉望向面前幾位鬼差陰吏,呵斥道:
“哼!”
“你們幾個當真如此糊塗,不是與爾等說了嗎?如今地府之中,多出了一位天師鍾馗,若遇到厲鬼抗捕,隻管與他知會一聲就成。”
“可你們不聽本神訓誡,非要前去招惹那鬼王,害得陰陽司損兵折将不少,你等可知罪?”
說到這裏,天下都城隍面色一闆,動了怒氣。
言罷。
當即有陰吏,跪在地上,言道:
“城隍爺饒命!”
“小的們明白那天師鍾馗在人間專司捉鬼降妖一職,可若事事全交由他去辦了,那咱們城隍廟豈不丢了顔面?”
“回頭地府那幾位閻君,怎麽看我們?”
他一說完,立馬就有人跟着附和道:
“城隍爺,曹副司說的在理。”
“我等實在看不慣,這天師鍾馗壓咱們一頭!”
“……”
對此,那天下都城隍搖了搖頭,怒極反笑,道:
“爾等知道什麽?”
“那天師鍾馗,乃是真武大帝看重之人,專司人間降妖除魔,捉鬼拿魉,與天下都城隍廟無外乎孰高孰低?”
“大家俱爲地府辦事,俱爲人間太平,豈可來論長短?”
衆人聞言,左右對視了一眼,忙一同稽首道:
“城隍爺教訓的是,我等受教了!”
天下都城隍念及衆人初犯,也不便處罰,便揮了揮手,道:
“且下去吧,若有下次,本尊定嚴懲不貸!”
話音落下。
那一應陰吏鬼差就退了下去。
可衆人剛離開不久,這殿中不知何時飛來一頭仙鶴。
天下都城隍瞧着奇怪,目力一運,眼眸之中就射出兩道神芒,将那仙鶴擊落。
嘭!
讓人啧啧稱奇的是,那仙鶴一被打中,就嘭地一聲炸開,眨眼間居然幻化成一張霞光濛濛的雲篆符诏。
“這是?”
天下都城隍手掌一招,将其攝來,有些納悶。
他不知這是何人送來的?
待凝神一望,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這……竟然是天庭四品正神開元演法妙道星君所送?
天下都城隍,乃是三品之神。
雖不入天庭之列,但卻歸東嶽大帝所管。
有着直面東嶽大帝之權!
其修爲也處在真君之列!
這開元演法妙道星君是天庭四品正神,若是相比的話,他二人倒平起平坐!
對于這位開元演法妙道星君,天下都城隍略有耳聞。
知道那開元演法妙道星君就是昔日人間的洞箫真人韓湘子!
上次,這天下都城隍受了真武大帝的旨意,要去人間尋一叫鍾馗之人。
沒想到,卻誤打誤撞結識了兩位太上門人!
時隔二十載,舊識故人已成了天庭四品正神,這還真讓天下都城隍深感吃驚。
似以洞箫真人韓湘子那般年紀,就坐上了四品正神之位,假以時日,就是位列大帝也未嘗不可!
回過神來,天下都城隍凝視眼前這張雲篆是愈加好奇了。
不知這開元演法妙道星君究竟爲了何事,要用這仙家方才具備的篆符之術,與自己聯系?
當下,天下都城隍強忍心頭困惑,耐心看完之後才弄明白。
天下都城隍思忖道:
“想不到那黛州土地公公,與開元演法妙道星君還有這般因果……”
旋即,他心中衡慮了一二,就有了決定:
“這黛州土地公公這些年來,倒也任勞任怨,在位期間,并沒有出什麽亂子。也罷,就依了那妙道星君之意,擢其爲叙州城隍!”
言罷。
他當即拟了一道旨意,又蓋上了天下都城隍的法章神印。
待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天下都城隍就對外宣道:
“速報司何在?”
話落不久,就有一人閃到殿内,道。
“小神在。”
“你且手持這卷法旨,去趟黛州,宣那黛州福德神,即刻起擢爲叙州刺史,不得有誤!”
聽到此話,那速報司的陰吏一愣,緊接着就低頭應道:
“小神遵旨!”
說完,他就接過那法旨,出了殿門,就卷起一道煙雲,離開天下都城隍廟。
往那黛州而去。
……
……
是夜。
黛州,土地公公廟裏。
這黛州福德爺本還在昏睡,冷不防的突然一道高喝聲傳來:
“黛州土地公公何在?”
“今有天下都城隍法旨下達,還不現身領旨!”
這聲若雷霆,直接在黛州土地公公廟裏炸開。
當然,似這般仙音神喝,唯有修行神道之人才能聽清。
話音落下,那下方的土地公公猛地一個激靈就醒了。
“這旨意來的也太快了吧?”
福德爺心中吃驚,大受震撼。
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就化作一煙霧,沖天而起。
來到空中,徑直化作一手持拐杖的白須老翁。
當下,他望着這來使,忙開口道:
“小神接旨!”
見狀,那陰差就打開法旨,高聲誦道:
“奉天下都城隍之旨,今有黛州土地公勤以治事,明以應務,勞而不伐,厚德淳行,特擢升爲叙州城隍!”
“叙州城隍爺,還不領旨謝恩!”
“多謝天下都城隍看重!”
福德爺長聲一謝,便彎身接過這旨意。
不多時,這速報司的陰差又叮囑道:
“叙州城隍爺,這旨意已達,你得趕緊到任才是。”
“明日就會有新的黛州土地公來接替你!”
“小神明白。”
福德爺收拾好法旨,笑道。
這陰差旨意已送達,就沒在黛州久留,與福德爺别了句,就折返回長安去了。
……
……
時間如梭,一晃眼,就是八九天即過。
這日,大唐涿州,範陽盧氏府邸之外,是人聲鼎沸,鑼鼓喧天。
整個大唐,幾乎大半的名門望族,全彙聚到了這範陽。
隻因今日是範陽盧氏盧栀瑤與景州刺史何書修的大婚之時。
“恭喜盧老太公,得此佳婿,老朽略備薄禮前來,還望盧老太公莫要見怪才是!”
“這盧姑娘與何刺史真是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
那盧家正堂之裏,不時有大家族的掌舵人,攜帶厚重禮品,前來拜賀。
這其中,還有昌黎的韓氏宗族。
此番,韓氏宗族前來的正是韓俜。
那韓俜來了範陽盧家,先是與盧老太公等人問了好。
旋即,就到了韓湘子跟前伺候着。
“韓仙師,怎不見昌黎公前來?”
韓俜與韓湘子客氣打了聲招呼,環顧左右,不見韓愈,就皺眉問道。
“叔祖還在潮州,不曾來涿州。”韓湘子言道。
“唉,昌黎公性情還真是一直沒變……”
聽到這裏,韓俜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當下隻得無奈一歎。
就在二人說話間。
屋外,原本報唱的門童聲,陡然間提高了一大截!
“崔老太公到!”
此話一出。
這屋裏的賓客,俱愣住了。
尚言笑晏晏的一群諸公巨卿們,也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這崔老爺子,可是當今清河崔家的掌舵之人!
其身份之尊貴,比起王爺皇叔來也不遑多讓!
故而,聽到他來了這範陽盧家,這些人可不敢怠慢,忙起身來迎接。
那盧老太公本還與荥陽鄭家老爺子說笑,驟然聞得此言,不禁臉色一變,起手與鄭家老爺子道:
“鄭老兄,失陪了!”
“盧老弟,此話言重了!”
荥陽鄭家鄭老爺子,笑道。
旋即,也跟着站起身來:
“崔老大哥既然來了,老朽也得出門迎接才是。”
當下,他二人一道出了正堂。
其身後還跟着不少達官顯貴。
剛出正堂不久,就見盧家家主領着那崔老爺子,朝花廳走來。
這崔老爺子,如今也有古稀之年了。
但看上去,依舊精神抖擻,氣色飽滿。
與崔老爺子随行的還有崔蒿簾、崔言晏父子以及其他崔家嫡系之中,極有分量之人。
那崔言晏一現身,就讓場中那些名門閨秀眼前一亮。
原因無他,隻因他生的實在是風度翩翩,俊逸不凡。
加之他家世顯赫,很難不引人注目。
今日範陽盧家與景州刺史大婚,前來的公子王孫不少。
但能與崔言晏一決高下的,還沒有。
說此前,由于洞箫廣濟天師橫插一腳,導緻清河崔家與範陽盧家聯姻失敗。
崔言晏得知此事,并不氣憤,隻是略顯失落。
但在家人的安慰下,他很快重整旗鼓,放下了此事。
他乃清河崔家子弟,堂堂七尺男兒,正所謂大丈夫在世,何患無妻!
此番,盧栀瑤與何書修大婚,範陽盧家也邀請了清河崔家前來。
畢竟,當今大唐名門望族,範陽盧家全邀請了。
若清河崔家不邀,實在說不出去。
“崔老大哥能賞臉前來我這盧府,還真讓我這陋室蓬荜生輝。”
見到崔老爺子,盧老太公趕忙上前,問好道。
不管怎麽說,此事是範陽盧家的不對。
清河崔家願意放下成見,可謂是給足了範陽盧家的臉面。
這一點,範陽盧家對清河崔家可謂是頗爲感激。
“盧老弟說笑了,值此大喜日子,老朽怎能不來?”
崔老爺子擺手一笑。
說完,就對一旁的崔言晏,吩咐了句:
“晏兒,還不拜見盧老太公,鄭老太公等人!”
緊接着,這崔言晏就走上前來,與衆人行禮問好。
望着這崔言晏舉止之間,從容不亢,彬彬有禮,讓不少老一輩的人撫須稱贊。
尤其後者那般氣宇軒昂之态,更是令在場同輩的年輕人黯然失色了許多。
“盧老弟,聽聞洞箫廣濟天師在貴府之上,不知可否爲老朽引見?”
幾位當家之人寒暄了幾句,那崔老爺子語氣一頓,提了此事。
聞言,盧老太公正不知如何答話時。
不遠處,卻傳來一朗然笑聲:
“崔老爺子言重了,貧道隻不過一雲遊四方的世外之人,用不着如此客氣。”
這話音剛落,韓湘子就走了過來。
望着眼前這人如瓊林,儀容昳貌,仙風道骨的洞箫廣濟天師,所有人瞧了,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這韓湘子氣質實在太超凡脫俗,讓人觀之,不由得肅然起敬。
“見過韓仙師!”
崔老爺子凝神望了韓湘子幾眼,便主動開口問好。
“崔老爺子,不必多禮。”韓湘子輕笑一聲。
不多時,韓湘子打量了一眼崔言晏,就道:
“這位就是崔家五公子吧?果真一表人才……”
“韓…韓仙師,過…過譽了。”
這崔言晏哪裏料到這韓湘子會突然與自己說話,一望見後者,不知爲何或懾于後者,亦或被其氣息所亂,崔言晏說話一下子支支吾吾起來。
明顯沒了先前那般自然。
望到這一幕,韓湘子含笑不語。
似旁人,若是知道自己身份,怕是壓根沒有開口說話的語氣。
崔言晏尚能表達清楚,已是屬于不錯的了。
“崔老大哥,崔侄孫,快入屋一坐。”
“估摸着吉時也快到了。”
這廂。
盧老太公見氣氛有些沉凝,就率先言道。
對此,崔老爺子拱手一笑。
就領着崔家一行人,去了正堂。
說實在話,崔家不入坐,在場可沒有哪個名門望族敢直接坐下。
轟隆隆!
衆人坐定不久,屋外忽得響起了鞭炮之聲。
卻是,吉時已到。
新娘子要來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