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間,韓湘子憤然開口。
話落,那爲首的衙差等人就駭然發現,自己身前不知何時,走來一位腰懸玉箫,昳瓊之貌的道士。
見着韓湘子,此人目光一厲,獰笑了句:
“原來是你這個妖道作祟!”
旋即,他神色一沉,對左右揮手道:
“來人,将他給我拿下!”
話音落下。
餘下衙差,無不手持兵器,朝韓湘子圍了過來。
望此情形,韓湘子冷笑了聲。
當即袖袍一揮,虛空之中乍生狂風,同一時間那群衙差直接眼前一暈,天旋地轉,直接一屁股呆坐了下來。
“你……”
這一刻,爲首的衙差大驚,難以置信望向韓湘子。
沒想到這韓湘子有此等妖法傍身……
至于其他衙差,早已驚恐萬分,一臉愕然。
“哼!”
“爾等可知貧道身份?”
“我乃大唐洞箫廣濟天師!”
見這群人不識擡舉,韓湘子冷哼一聲,道。
“洞箫廣濟天師?”
此話一出,衆人面面相觑。
不多時,爲首的衙差似反應過來了,不由得瞳孔一縮,道:
“你……伱就是洞箫真人韓湘子?!”
“不…不可能!”
“那洞箫廣濟天師,早已消失多年,你怎會是他?”
他瞪着眼睛,語氣之中夾雜一絲顫栗。
忽地,他一下子想到了什麽,又底氣十足道:
“少在這裏诓騙我等!”
“在潮州我等隻尊鼍龍神,卻不識你這洞箫廣濟天師!”
聞言,韓湘子一臉漠然:
“真是冥頑不靈!”
說完,就不再理會這些人。
而是徑直走到那方老爹與方章氏二人跟前,道:
“你們是什麽人,這些衙差又爲何要殺你們?”
見狀,方老爹跪在韓湘子跟前,回道:
“回仙長的話,小老兒姓方,乃是潮安縣柳灣村的人,隻因今年鼍龍神選中了小女當祭品,無奈之下,才舉家逃離。”
“隻是沒成想剛出縣城,就被這些衙役追殺于此。”
聽到這裏,韓湘子眼神一寒,對那爲首的衙役,問:
“是誰下的命令,要殺死這方家三口?”
一開始,那衙差還不想回答。
但望着韓湘子那犀利的目光,沒來由的心中一惶,趕緊答道:
“是萬縣令!”
韓湘子嗤道:
“身爲一縣之尊,這萬縣令不愛民如子,反倒是殺人如麻,真是厲害!”
“方老爹,你說的話可是屬實?”
沉默了幾息後,韓湘子又對方老爹沉聲道。
得知韓湘子是大唐洞箫廣濟天師後,方老爹一下子有了底氣,連忙點了點頭,道:
“屬實!”
“小老兒願意以人頭擔保,句句絕無假話!”
“既如此,你就随貧道去見一人。”韓湘子道。
言罷,方老爹立馬答應下來。
這韓湘子既不說見何人,他自然也不會多問。
當下,他攙扶起自己的婆娘,拉上一旁的方娥萍,一道跟着韓湘子離開了此處。
見韓湘子這般大搖大擺堂而皇之的離開,那些衙差見狀卻無一人敢攔。
畢竟,他們此前可是領教過韓湘子的厲害了。
在韓湘子等人走遠後,這些人不敢在此逗留,隻得一個個極爲狼狽的翻身上馬,跑回潮安縣,告知萬縣令此事。
不管那妖道是不是洞箫廣濟天師,就他救走了方娥萍,已是鼍龍神的眼中釘肉中刺!
……
……
卻說。
韓湘子将方老爹領到韓愈的馬車前,就停了下來。
彼時,韓愈一頭霧水望着這跟随韓湘子前來的三人,詫然道:
“湘子,這幾位是?”
“叔祖,這位老伯,是潮安縣柳灣村的人,因…………”
當下,韓湘子把方老爹一家遇到的情形,與韓愈解釋了遍。
得知潮州等地,還存在活人祭祀,韓愈不禁嫉惡如仇,道:
“想不到我大唐王化之地,還有這般邪神,當真放肆!”
“仙長,這位大人是?”
與此同時。
方老爹見韓愈身上氣勢不凡,雖遲暮老矣,但依舊難掩那上位者的官威,也是戰戰兢兢對韓湘子問道。
“老丈,這位乃是大唐鼎鼎大名的韓昌黎,即昌黎公,韓侍郎!”
不待韓湘子回話,一旁良安卻口直心快,道。
“什麽?!”
“您…您老人家就是昌黎公!”
得知韓愈的身份,方老爹一下子吓懵了。
連方娥萍也美眸圓瞪,不可思議望向眼前的老者。
誰能想到,自己居然有幸見着昌黎公!
要知道,昌黎公乃大唐文宗,一代儒學大家,深受讀書人的喜愛與追捧。
即便是方娥萍這等鄉野村民,也知其名頭。
想到這裏,那方老爹等人似想到了什麽,立馬臉色大變。
“如此說來,仙長當真爲我大唐國師?!”
“如假包換!”
聽到此話,韓湘子微微一笑。
“天可憐見,總算遇到大好人了……”
得知韓愈、韓湘子等人的身份後,方老爹三人不禁喜極而泣。
“放心吧,你們的事,老夫會管的。”
“有我韓愈坐鎮潮州,絕不讓那鼍龍神亂來!”
對此,韓愈心有感觸,寬慰道。
忽地,他就對良安吩咐道:
“趕緊駕車去往潮安縣衙,老夫倒想見一見這萬縣令是何許人也!”
“是,老爺。”
良安笑着應了聲,就揮鞭駕馬,朝縣城趕去。
路途之中,韓愈閑來無趣,就向方老爹詢問了近些這年潮安的民生如何?
對于韓愈的問詢,這方老爹自是知無不答。
不知不覺間,馬車已快到縣城了。
……
……
另一邊。
那些衙役駕馬回了潮安後,第一時間就去了縣衙,把有人自稱洞箫廣濟天師,還救走方娥萍一事告知了萬縣令。
獲悉此事,萬縣令仰天大笑,不以爲然道:
“這洞箫廣濟天師早在人間消失了十多年,怎會無緣無故來我潮州?”
“定然是有人想假借天師名諱,來此招搖撞騙罷了。”
“敢救走方娥萍,此事一旦爲鼍龍神所知,那妖道性命難保,你等無需憂慮什麽……”
聽到這裏,幾位衙差若有所思,笑道:
“有縣令此話,我等就放心了……”
誠然,萬縣令說的不假。
眼下那洞箫廣濟天師早已銷聲匿迹多時,若如不然,朝廷也不會開始笃信佛法。
殊不知。
在萬縣令與這些衙差談話間,此刻那潮安縣城門口,卻出了一副好戲。
……
……
“你們好大膽子,連欽差大人也敢攔?”
“可知這轎子裏坐的是何人?”
“……”
說良安等人駕馬正欲入城時,卻遭到了守城将士的百般刁難。
一來二去,惹得良安幾人大怒。
不由得,朝那些守城将士喝道。
這一道大喝,可把附近百姓給吸引過來了。
此前本來就因爲方娥萍一事,萬縣令下令封了城門,不準人進出。
故而,盤桓在此之人可不少。
眼下,出了這亂子,大家自然要看個熱鬧,心想這在潮安城門口嚣張跋扈的将士,此次總算踢到鐵闆了……
“放肆!”
“此乃潮安城門,豈容你如此喧鬧?”
“再則而言,這轎子裏坐的是何大人物?”
那王首領自覺被别人打了臉面,也是忽得把手中長槍一指,對良安怒斥道。
“你們聽好了,這馬車裏坐的乃是當今昌黎公!”
良安居高臨下望向衆人,道。
話落,附近有目不識丁的人,一臉納悶道:
“昌黎公?”
“哪個昌黎公,我怎沒有聽說過?”
此話一出,不出意外得到了在場之人的鄙視:
“這昌黎公,就是咱們大唐大名鼎鼎的韓愈韓侍郎!”
“據說,他還是大唐國師的叔祖,是宰相,地位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
另一邊。
那王首領在得知馬車裏坐的是韓愈之後,立馬被吓了一大跳。
若來人真的是昌黎公,哪怕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攔他?
隻是,他想不明白,據說這韓愈已有耄耋之齡了,如此大的歲數,怎還會來潮安這等偏僻地方?
想到這裏,一時之間,王首領有些将信将疑望着馬車。
“良安,出門在外,不必如此聲張。”
馬車裏,那韓愈似察覺到了王首領的注視,不由得輕掀了一下車簾,探出身子,與他叮囑道。
就是這麽露出一個身子,那王首領豁然臉色大變,緊接着身子直發抖起來。
他見過韓愈的畫像。
更不必說,先前他望到韓愈身上那股煊赫持重的威嚴!
見真的是昌黎公來了此處,這王首領哪還有先前嚣張的嘴臉,立馬跪了下來,拜道:
“拜見昌黎公!”
不多時,其他将士也跟着跪下:
“拜見昌黎公!”
同一時間。
原本正在觀望的百姓,一個個也吓得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之後,急忙忙跟着跪下:
“拜見昌黎公!”
聽到馬車外,山海般的拜跪聲,韓愈不得不走了出來,望着眼前衆多百姓,他笑了笑,道:
“你等無需多禮,老夫隻不過受陛下所托,要治理潮州,恰巧途徑此處罷了。”
言罷,就讓良安繼續向前,直奔縣衙而去。
那王首領見狀,忙識趣的讓人朝道路兩旁散開。
同一時間,他心中暗道不妙。
這昌黎公突然造訪潮安縣,絕不是什麽恰巧途徑此地。
保不齊是因爲其他事情。
想着平日裏,這萬縣令的所作所爲,王首領隻得無奈搖了搖頭。
他心裏明白,那萬縣令的好日子到頭了……
這一刻,王統領心中也有些擔憂,怕自己受到牽連。
……
……
潮安縣衙。
這萬縣令與那些衙差交待完事情後,就把從柳灣村來的嚴浒打發走了。
結果,他一剛走,就有侍從慌慌忙忙跑到堂前,驚呼道:
“老爺,不好了!”
“昌黎公來了潮安!”
聞言,萬縣令還以爲自己聽岔了,不由得闆了那人一眼:
“瞎說什麽!”
“那韓侍郎怎會來本縣?”
“更何況,他都多大年紀了……”
那侍從苦笑道:
“老爺,錯不了,真的來了!”
“還有聖旨!”
萬縣令一驚,忽地緊張起來:
“當真有此事?”
“老爺,你快準備準備,一會兒人要進來了!”
侍從催促道。
聽到這裏,萬縣令心中一沉。
那昌黎公來了此處,說明他那位侄孫也就是洞箫廣濟天師,也極有可能到了此處!
想着先前那幫衙差的禀告,這萬縣令一下子明白過來,就是那洞箫真人救走了方娥萍等人!
“遭了!”
思慮于此,萬縣令簡直郁悶到了極點。
沒想到,他居然這般不走運,招惹上了韓愈與那位洞箫廣濟天師!
“這可該如何是好?”
一時之間,萬縣令也慌了。
就在這時。
屋外卻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緊接着,那萬縣令就見身穿素衣,兩鬓斑白,目光炯炯的老者,走了進來。
其身旁還有一位仙風道骨的道士作陪。
那道士,走來時,如霁風朗月,讓人惡念頓消!
“下官萬丞,見過韓大人,見過國師!”
這一刻,萬縣令徑直朝二人跪拜下來。
見狀。
韓愈沒有說話,隻是邁開步子,一人坐在了上位。
至于韓湘子,也同樣沒有搭理。
“起身吧。”
晾了那萬縣令半響,韓愈才慢悠悠開口道。
“多謝昌黎公!”
“不知昌黎公,貿然來此,有何指教?”
在韓愈面前,萬縣令隻覺自己心中任何伎倆會被一眼看穿,爲此他也不掙紮了,隻得在旁小心翼翼問道。
“老夫來此,是受了聖上所托,巡視潮州,教化此處。”
韓愈淡然道。
話落,這萬縣令心中一緊。
“巡視潮州,教化此處”短短八個字,暗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萬縣令壓根不敢往深處想!
爲此,他斟酌了一二,方才試探道:
“昌黎公,下官爲潮安百姓的父母官,若有用到之處,一定會極力配合!”
“哦……”
聽到這裏,韓愈不禁與韓湘子對視了一眼。
随即,這韓愈也不藏着掖着,徑直言道:
“老夫來時,碰到你縣裏的衙役,光天化日之下要殺害良民,不知萬縣令作何解釋?”
萬縣令哪裏料到,這韓愈一開口,就這般開門見山,着實讓他沒有心理準備。
緩了半響,才支支吾吾道:
“昌黎公,您有所不知,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