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韓愈獲悉後,便與旁人罷談,随同柳河東、劉夢得二人,出門迎接。
剛出大堂。
韓愈幾人便見身穿玄青官袍,面容和慈的老者,在幾位官員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狄閣老。
其身旁幾位,分别是周宴、曾泰等朝廷大臣。
這些大臣,均爲狄閣老一手提拔上來的,乃志慮忠純之輩。
“韓侍郎這花甲大壽,本閣來此想讨杯壽酒喝,不知可否?”
狄懷英望着鬓生華發,一身大儒之氣的韓愈,拱手笑道。
話落。
随行的仆從就把帶來的禮品,交到了韓府下人手中。
同一時間。
周宴、曾泰等人,也命仆從将贈禮,送了出去。
“狄閣老,說笑了,快裏面請!”
韓愈朗笑了句,伸手請道。
另一邊。
柳河東、劉夢得等人,也對周宴、曾泰開口:
“諸位大人,還請入堂一坐。”
“有勞了。”
周宴、曾泰作揖回禮。
也不客氣就跟上了狄懷英,來到了這韓府大堂中。
一入大堂,早已在此的客人,得知的狄閣老前來,無不紛紛起身行禮。
先不說狄懷英在朝堂聲望之重。
光他如今年歲,可不比韓愈小。
更何況,還曾數次救李唐神器于危難之中。
因此,他一來到,便被衆人奉爲了上賓。
狄懷英平日裏公務繁忙,好不容易得閑,能與和同僚坐下暢談一番。
他自是渾身一松,和左右之人,吃茶說笑,倒悠然自得,無需旁人服侍。
倏忽,這大堂裏又來了一撥人。
爲首之人,比狄閣老還虛長了幾歲。
生得锛兒頭,大顴骨,靛臉朱眉,一腦袋蒜瓣毛,白了大半,大眼珠兒搭于眶外,就這般拼湊在一起,乍得一看,有幾分佛相,亦或是福相。
來人,正是程知節,程老千歲。
他身邊還跟有幾位年紀相仿之人,一各個骨肉精壯,面龐剛毅,即便年紀大了,也是精神抖擻。
那些人,便是大唐老一輩的大将了。
有胡國公秦叔寶,吳國公尉遲恭等人。
除此之外,這些人身後還跟了不少年輕小輩,各個英姿勃發,筋骨矯健,不愧是将門之後。
那程老千歲等人與堂下賓客一番打過招呼後,便尋了一個寬敞地方坐了下來。
結果,屁股還沒有坐熱,就聽見門外響起的報唱聲中了多了吳王、蜀王等皇親國戚,也隻好起身行禮。
好在眼下,這些王爺不是朝堂之上,衆人也無需太過拘禮。
吳王、蜀王等人早已封地在外,此次來京,隻不過是讨杯壽酒喝喝,叙叙舊罷了。
故而,大堂氣氛并不肅穆,依舊是熱鬧喧嚣。
“吏部郎中,王摩诘到!”
忽得,門童望着府前一轎子,走出來的清瘦人影,對裏喊了句。
“韓老哥,摩诘兄到了。”
堂中。
劉夢得聞言,忙對韓愈說道。
話落。
那柳河東就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
“聽說此前摩诘兄的孫兒王昀,在長安城中碰到了湘子,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韓老哥,要不要去問一問?”
聽到湘子,韓愈臉色忽得一凝,微怔了一會兒,才說道:
“摩诘兄到了,理應前去迎接。”
言罷。
韓愈就走出了大堂,與柳河東等人再次向屋外走去。
這王維,雖說年紀比韓愈還大,但不知是真的修了道術,還是保養得當,他頭上白發頗少,看上去居然是隻有四五十之齡。
“韓侍郎,許久未見了。”
“今你大壽,老哥特帶了上好的雲芝石餌,吃了這些東西,可以延年益壽。”
見着韓愈等人,王維寒暄一笑。
說着,就讓人把禮品遞了過去。
“有勞摩羯兄了。”
韓愈不動聲色開口。
對于王維口中那些雲芝石餌,此等道學志怪之物,他自是不屑一顧。
但王維畢竟前來爲自己賀壽,他也不能拂了後者的面子。
“晚輩王昀,見過幾位世祖。”
這邊。
那王昀從王維身後走了出來,規規矩矩對韓愈、劉夢得等人作揖行禮。
“幾年不見王侄孫了,可考取功名?”
柳河東微微颔首,随口問了句,以示關懷之心。
“快……快了。”
聞言,王昀暗道叫苦,隻覺頭大,尬然回道。
見狀,韓愈等人不由得心中一歎。
怎這摩诘兄的後輩,如此不上進,弱冠年歲了,還不知考取功名?
“王侄孫,聽說你前幾日在長安街上,碰到了韓湘子,可确有此事?”
那劉夢得似想到了什麽,忽得開口問道。
“不瞞劉世祖,晚輩的确見着了三郎。”
“就在安平坊淳和仙府的大門口。”
聽見這話題一轉,王昀心裏舒暢多了,他忙道。
然而。
此話一出,衆人卻呆住了。
韓愈眉頭緊皺,思量不已:
“淳和仙府的大門口?”
“湘子怎麽會去淳和仙府?”
“你這小子,回來怎麽沒與祖父說。”
這邊,王維給了王昀一腳,惱道。
那淳和仙府,乃是當今羅浮真人的府邸。
王維即便修道多年,他自認也沒資格進去。
哪怕在大唐博了個“詩佛”的名頭,那羅浮真人也不會高看他一眼。
誰知,韓湘子這一小輩,卻可以出入淳和仙府,這可讓王維吃了一驚。
“祖父也沒問。”
“何況,我看三郎未必去了淳和仙府,多半是被人趕了出來。”
王昀苦笑道。
“此話怎麽講?”
王維面帶疑慮。
“對了,王侄孫既見着了湘子,可知他這些年一人在外,到底以何謀生,過得如何?”
不多時,那韓愈關切問道。
王昀架不住人多,且還是長輩,他隻得低下頭,直言道:
“三郎,有七八載不曾回長安了,我前幾日見着他,問他這幾載身在何處,他卻說一直在修道,又問他有無法術爾,結果三郎隻會喚鳥的把戲……”
這王昀是越說,聲音越弱。
待說完,他有些不敢擡頭看韓世祖了。
可以想象,這韓愈本就對韓湘子修道一事,頗爲不忿。
在他看來,韓湘子是大儒之後,應當苦讀詩書,早日考取功名。
哪怕不想當官,也得會寫錦繡文章,當個治學大家。
可他倒好,私溜出了家門,在外學道幾載,到頭來隻會個戲法把戲,如此蹉跎光陰,不學無術,簡直是韓家之恥!
“混小子,伱胡說什麽,你三郎哥就那般不中用!”
王維見韓愈聽完,忽得沉默了下去,他心中會意,登時數落起他來。
“祖父教訓的是。”
“韓世祖,您别多想,這隻是晚輩的個人猜測,也許三郎哥真的學會了法術也大有可能。”
王昀察言觀色,心中立馬明白了,趕緊糾正道。
“無…無礙,人還活着就好。”
韓愈沒來由的心中一痛,緊接着身子便是一顫。
他眸光黯淡了下去,對幾人擺了擺手道。
即便臉上看上去雲淡風輕,但劉夢得、柳河東等人與他交情可是幾十載,自然明白眼下韓愈心中的失落與頹然。
也難怪,攤上這麽一個不求上進的侄孫,擱誰心裏面也不好受?
“湘子,人在何方?”
韓愈回過神,對王昀問道。
“那天花容樓晚輩喝多了,還是被下人擡回去的,不知道三郎哥去了哪裏?”
王昀搖了搖頭。
“韓老哥,不必多慮,湘子這孩子雖說調皮些,但不至于失了方寸,相必待會兒就會來此,爲你賀壽。”
劉夢得勸道。
“但願如此。”
韓愈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
府外,忽得有車輪碾滾之聲傳來。
聽到動靜,韓愈幾人心生疑惑,不由得循着聲音望了過去。
隻見,那欽天監的馬車,自大街之上,朝這裏緩緩駛來。
看來此的方向,多半是韓府不假了。
“嗯?!”
“欽天監的人怎麽來了?”
“真是奇哉怪也……”
見此情形,韓愈、柳河東、劉夢得等人面面相觑。
便是王維在此時,也一頭霧水。
欽天監,在朝堂裏,幾乎是中立一派。
其内官員,有真才實學不假,但大部分不會阿谀奉承,隻會把份内的事情做好。
也有傳言說,欽天監裏,大多是一些奇人異士。
與人間玄門關系匪淺。
但無論怎麽說,欽天監在百官看來,無疑是神秘的。
這也導緻,朝廷之中鮮少有官員和欽天監來往。
韓愈自認欽天監的人,他隻認識那袁天罡袁監正。
二人在朝堂之上,隻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
有時甚至說不上什麽話。
此前請帖,也未送去欽天監。
怎麽今時大壽,欽天監的人會來此?
“欽天監神課先生,袁監正、李監正到!”
不多時,馬車駛來跟前。
神課先生、袁天罡與李淳風三人,便接連從轎子裏走了出來。
見着這三人來此,韓愈等人愣住了。
報唱的門童,還是在一欽天監的差從遞來的拜帖上,得知這幾人的身份。
頓時,略顯稚嫩疑惑的聲音從外往裏傳了出來。
一時之間,大堂之中原本笑談之聲,一下子戛然而止!
“欽天監的兩位監正來了,還有那神課先生,據說這位老人家,有時陛下想見他一面,也是難上加難!”
“那可不,即便是羅浮真人也對他敬重有加,今時他這個大人物,怎麽也來了這韓府?”
“難道是爲給韓侍郎賀壽的不成?”
“……”
彼時,堂裏沸灼,議論不止。
不怪某些人說此話,因爲在不少人看來,欽天監壓根與大家不是一路人。
然而。
今時,那欽天監的神課先生與兩位監正來此,隻能說韓侍郎的聲望之隆,已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
“韓侍郎,老道等人不請自來,還望勿怪。”
神課先生三人朝韓府走來,見着韓愈等人時,稽首道。
“先生言重了,二位監正,快請入堂一坐!”
來者是客,韓愈豈會不高興。
爲此,他一臉熱情,邀請神課先生、袁天罡與李淳風三人進去。
“有勞韓侍郎了。”
神課先生捋須一笑。
随即,三人便在柳河東的引領之下,來到了韓府大堂。
三人一進來,屋裏一應官員可坐不住了。
連忙起身行禮。
哪怕是吳王、蜀王也不敢怠慢。
“諸位大人,無需多禮,老道隻是來此喝杯壽酒罷了。”
神課先生見狀,擺了擺手道。
緊接着,就坐在了一主位之上。
其跟來的袁天罡與李淳風分列兩席。
“師兄,怎麽不見洞箫真人?”
李淳風坐下後,環顧左右,與袁天罡傳音問道。
“些許還沒有來。”
“不必着急,羅浮真人與純陽真人二人也未到。”
袁天罡回道。
神課先生把二人私談聽在耳裏,沒有說什麽,隻是端茶自飲,似在閉目養神。
未幾。
他臉色微怔,臉上露出了笑意。
對此,袁天罡與李淳風覺得古怪。
同一時間。
報唱聲再度響了起來:
“元真護國天師、孚佑妙道真人,到!”
話音落下。
堂裏衆人,紛紛一震。
元真護國天師,那不是羅浮真人嗎?
還有那孚佑妙道真人,可是前些時日陛下剛召見的純陽真人,據說二人俱爲得道仙真,本該在仙府之中修行,今時怎麽也來了這韓府,爲韓侍郎賀壽?
一時之間,不少人糊塗了。
不知道韓大儒大壽,這兩位道門真人怎麽來了?
韓侍郎不喜玄門,大家有所耳聞。
按理來說,他花甲大壽,定然不會邀請羅浮真人赴宴。
但眼下來看,怕是這羅浮真人與純陽真人是不請自來。
“韓老哥,羅浮真人身份可非等閑,你雖不喜莊門道學,但人家既然來了,咱們可不能失了禮數。”
那王維聽到此話,率先坐不住了。
他修道多年,過程雖說是磕磕絆絆,但對于羅浮真人之名,那可是如雷貫耳!
平日裏,去淳和仙府拜訪,他都拒之門外。
誰能想到,今時在韓府見着了他?
更别說,還有那慣使飛劍,畫壁留鶴的純陽真人!
一念及此,王維激動萬分。
趕緊對韓愈言道。
“這……”
韓愈有些遲疑。
“别猶豫了,韓侍郎,快随我前去迎接。”
王維直接拉上韓愈,就往外去。
這一刻,也有其他官員起身,對外走去。
面對王維這般相勸,加之那羅浮真人與純陽真人屈尊來了,韓愈也隻好歎了一口氣,走出了大堂。
這羅浮真人,之前一些官員見過。
至于那純陽真人嗎?
見過之人,那便少之又少。
隻見,此人身背一長劍,頭戴一九陽巾,穿黃氅法袍,鶴頂猿背,虎體龍腮,雙眉刀鬓,端得是道骨仙風。
一看,便是有道仙真!
“今逢韓侍郎大壽,貧道與呂道兄來此道賀,不請自來,還請韓侍郎海涵。”
羅浮真人與呂洞賓走到這韓府之中,見着韓愈,便開口說道。
“二位真人,能來老夫這寒舍,可謂是蓬荜生輝!”
韓愈不動聲色道。
“羅浮真人,純陽真人,在下王摩诘,拜見二位真人!”
那韓愈話一說完,王維便迫不及待開口。
聞言,羅浮真人與純陽真人微微颔首。
“真人難得來此,快入堂一坐!”
王維将手一伸,爲二人引路道。
對王維失禮之舉,韓愈并不惱。
反倒是樂意王維與兩位真人打交道。
羅浮真人與純陽真人一路走到大堂,凡是路過的官員,無論大小,皆會起身行禮。
便是狄閣老,也問好了句。
要知道,今時羅浮真人受陛下賞識,不僅封他爲天師,還爲其建一仙府,如此看重,着見後者在聖上心中的地位!
事實上。
羅浮真人這些年,真真切切爲大唐辦了不少善事,值得大家尊敬。
“神課先生,兩位道友,别來無恙。”
羅浮真人徑直走到神課先生等人旁坐下,言道。
“看來,我等來早了。”
聞言,神課先生打趣一笑。
話落,幾人笑而不語。
那洞箫真人韓湘子有意度化他叔祖韓愈,這幾人早已明白。
神課先生與羅浮真人還以爲,他老早便來了。
故而,還刻意晚到些。
沒想到,還是早了。
……
……
伴随金烏騰空,逼近響午。
來韓府賀壽之人,也是愈發少了。
畢竟,馬上到了吉時,該來了的也都來了。
不多時,韓愈在衆人喝彩鼓掌聲中,坐到了主位。
見壽星已上席就坐,一旁家仆,便走到跟前,與他低語了一句。
大概之意,是詢問他,可否放炮燃花。
換句話說,就是能擊鼓開宴?
“再等一等。”
韓湘子搖了搖頭,吩咐道。
他還在等一人。
那就是韓湘子。
王昀此前說過,韓湘子已來了長安,值此時機趕到長安,不用想就是爲了他大壽而來?
隻是,到現在還沒有現身?
這不得不讓人感到疑惑。
柳河東、劉夢得、王摩诘等人會意,便沒多說什麽。
“三郎,怎麽還沒來?”
“難道,真的生了韓世祖的氣了?”
與王公子弟坐在一桌的王昀見狀,内心也有些急躁,不安想道。
同一時間。
這大堂十幾桌,外加堂外,院裏幾十桌,以及偏堂、偏廳等幾十桌。
也就是說今日韓愈大壽,宴席桌目,加起來已過百數了。
“怎麽吉時到了,韓侍郎還不宣布開宴?”
有人擡頭望向屋外豔陽高照,皺眉道。
“是那韓侍郎的侄孫湘子還沒有來。”
“他可是昌黎子弟的嫡系一脈,是韓侍郎的親侄孫。”
“這韓湘子,之前聽說他爲人散漫,不好讀書,整日四處訪仙求道,那韓大儒曾數次呵斥、訓誡于他,誰知有一次,他一氣之下離開了韓府,一走好多年了。”
“那八成和韓侍郎鬧掰了,生了嫌隙,要不然親叔祖花甲大壽,他怎麽不來?”
“據說,這韓湘子可是韓愈一手拉扯大的,如此忘恩負義,如何對得起韓侍郎的養育之恩?”
“話不能胡說,那韓湘子真的有這般不堪?”
“……”
由于這宴會還沒有開始,一些人便聊了起來。
當然,這些人大部分是在偏廳。
至于大堂裏,坐着的無不是當朝重臣,誰會沒這個眼力勁,擱此瞎聊。
但讓大家這麽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一炷香後,下人又來催促了一遍。
韓愈本是無動于衷的,但一旁劉夢得忍不住勸道:
“韓老兄,這麽多客人在此候着,如此推延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先開宴再說……”
話落。
其他人也跟着相勸。
韓愈被說動了。
隻好無奈搖了搖頭,剛欲開口吩咐時。
門外,報唱聲忽得響了起來:
“韓湘子,到!”
話落,滿堂嘩然。
……
“叫什麽韓湘子,沒大沒小,叫我三叔。”
門外,韓湘子信步而來,望着站在門口的稚童,笑道。
如果他記的不錯的話,眼前這十一二歲的孩童,應該是他族兄的孩子。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昔日蹒跚學步的幼子,都這麽大了。
“你真的是我三叔?”
那孩童擡起頭來,望着眼前韓湘子,問。
“那當然了。”
韓湘子溫言開口。
說完,便大步邁了進去。
未幾,就走到了大堂之中。
剛一進門,韓湘子便察覺到堂中不下百雙眼睛,齊刷刷朝他望了過來。
“他就是韓愈的侄孫韓湘子,怎麽今日穿了一身道袍?”
“看來坊間之說是真的了,這韓侍郎的侄孫韓湘子出家七八載,果真是求仙問道去了。”
“此子金相玉質,昳貌松形,似乎沒有傳聞之中那般不堪?”
“……”
下一刻,一道道竊竊私語之聲,響了起來。
落在韓湘子耳朵裏,他不卑不亢。
隻是,上前幾步,來到那韓愈跟前,長身一拜,稽首道:
“侄孫韓湘子,賀叔祖花甲大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起來吧。”
“席上有位,你且先坐下。”
望到韓湘子穿着道袍爲自己賀壽,韓愈縱然心中不快,但看着眼前經年不見的侄孫,他還是颔首道。
“多謝叔祖!”
韓湘子回道。
“三郎,快來這裏。”
王昀見韓湘子進來了,忙招手道。
對此,韓湘子也沒說什麽,徑直走到那桌坐下了。
隻不過,他剛一坐下,那坐在席上的韓愈,便突然發難:
“湘子,你乃我昌黎子弟,這些年遊曆在外,不知學問可有長進?聽他人說,你上山學道求玄,那就請吟詩一首,與大家聽聽?”
此話一出。
堂内衆人無不臉色一變。
沒弄懂,值此時機,韓侍郎會讓韓湘子來吟詩作詞?
到底是有意讓他難堪,還是故意爲之?
“叔祖,那就恕湘子孟浪了。”
對此,韓湘子悠然起身,再度來到堂前,略一沉吟一番,便胸有成竹,朗聲念道:
“青山雲水隔,此地是吾家,手扳雲瓊液,賓晨唱落霞。”
“琴彈碧玉洞,爐煉白朱砂;寶鼎存金虎,芝田養白鴉。”
“一瓢藏造化,三尺斬妖邪;解造逡巡酒,能開頃刻花。”
“頑獅庭路走,壺中日月長;有人能學我,同去看仙葩。”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