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戴遠隆鼻方額,目如鷹隼,身材魁梧,黑皂寬氅,其上有陰章玄紋,來勢洶洶。
孫履等人乍一看這穿着打扮,就知此人非等閑之輩。
讓衆人好奇的是,來者身上鬼肅之氣甚嚴,但渾身萦繞的妖氣也是沖霄。
“老道孫履,乃全真派掌門,不知閣下是誰?”
孫履打量那戴遠一眼後,略顯警惕問道。
不知爲何,那戴遠給他的感覺,幾乎快趕上了虎丘天将!
“哼!”
“你這老道多管閑事,本差來此是要殺死那幾位汴姓餘孽!”
戴遠冷哼一聲,不善開口。
“閣下,是地府之人?”
孫履聽他自稱“本差”,不由得疑聲問了句。
“不錯。”
“你既知本差身份,那就趕緊放人!”
戴遠心知這芮山結界難以破去,也不願意與孫履等人交惡。
便心生一計,以地府陰差的名頭來行事。
果然……
孫履等人在聽到戴遠此話後,就默然下去。
地府陰差來拿人,他們自認沒有理由來阻擋?
“掌門,這……?”
有長老爲難看了孫履一眼,等待他的定奪。
“将人帶來!”
孫履想了想,便歎了口氣,道。
話落,那長老就領命一聲,叫上一位弟子,去了前山的廂房。
将那來芮山避難的幾位汴家子弟驅趕下山。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幾位汴家子弟就一臉惶恐的走了下來,一個個吓得腿腳發軟,臉色慘白,壓根不敢看那戴遠。
望着殘存的幾位汴家之人現身,戴遠眼神之中情不自禁露出一絲濃重的殺意來。
也就是這縷殺意,讓孫履察覺到了。
當下,他忽得拉住一位汴家子弟,沉聲道:
“你等先不要下山!”
“仙…仙長!”
此話一出,那幾人無不瞪大了雙眼,十分感激的看向孫履,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老道,伱這是何意?”
“這幾人是鬼帝欽點的要犯,本差來緝拿,你左右相阻,難道是想與地府作對不成?”
“還是說,你們修道之人,陰德充盈,不懼怕天譴?”
見狀,戴遠眼神一寒,忿怒道。
“鬼差勿惱,老道想知道你既是奉命來緝拿這幾位居士,不知可有旨意在身?”
孫履忙擺了擺手,問道。
“區區緝拿幾個凡人,又不是厲鬼亡魂,要何旨意?”
戴遠不屑道。
聞言,孫履卻答不上來,如果隻是口頭吩咐,确讓人拿不出什麽旨意來。
就比如先前,他讓一位全真派的長老,去領來汴姓居士般,也無賜下什麽法旨,隻是随口吩咐罷了。
可讓孫履感到不解的是,眼前這陰差既是奉命來緝拿凡人,爲何會對其産生如此濃烈的殺意?
除非,後者與這幾位居士有生死怨仇!
但很明顯,這不符合常理!
一介陰差,怎麽會凡人扯上是非?
“老道,本差再問你一遍,交不交人?”
見孫履不肯放人,戴遠似等到不耐煩了,他直視孫履一眼,逼問道。
“自然是要交,但前些日子運州城裏來了一妖邪之輩,屠殺了汴府滿門,此事不得不讓人警惕。故而,老道想先派人,去運州城隍廟一趟,先與城隍交涉一聲,看那兇徒究竟是誰?”
孫履留了一個心眼,他自顧自言道。
殊不知。
他話音落下,就惹得那戴遠勃然大怒!
“你個老道,真是不知死活!”
“真的以爲這結界,可以攔住我嗎?”
戴遠呵斥一聲,手掌虛空一握,便有一杆烏黑長槍,出現在其手中。
此槍一出,登時方圓天地間,陰雲密布。
鬼哭狼嚎,百魂凄叫之聲,自那長槍之中傳出,擾得那全真派一些長老心神惶悸,靈台難安。
毫無疑問,戴遠手中那杆長槍,十分厲害。
此槍,名爲沖劫槍,是件半步真器。
乃是北方鬼帝所賜。
戴遠在羅酆山修行三百餘年,功勞赫赫,那楊雲愛才心切,就把此寶贈予了他。
要不然,他也不會想把後者提拔爲纣絕陰天宮護法大将!
隻可惜。
戴遠未等到這一日,心神就被熒妖之心所蠱惑。
砰!
戴遠手握長槍,一身法力灌注其上,随即一躍而起,來到高空之上,舉起那沖劫槍,就朝那結界猛刺了過去!
這一槍刺來時,那虎丘天将布下的結界,忽得一凝,無數降魔鎮妖的真言法咒化作金色蝌蚪在虛空飛舞,加持其中,攔下了那一槍。
但即便如此,此槍打得依舊芮山地動山搖,搖搖欲墜!
望着自己全力一擊,卻未曾破掉這結界,戴遠臉色一呆。
他很難想象,這結界究竟是何人布下?“
“咦,金阙蕩魔法咒?!”
“這是真武大帝一脈布置的結界!”
“小子,快走!”
“運州附近多半來了真武大帝麾下神将,你若碰到了,不是他對手。”
同一時間。
戴遠心底兀自響起了一道邪氣十足的聲音。
“怎麽,熒妖你怕了?”
聽到此話,戴遠譏笑一聲,問道。
“那可是九天蕩魔祖師,天下間鮮少有妖魔不怕的!”
“趁真武大帝麾下神将未趕來,你盡早逃了,汴府的人也殺的差不多了!”
熒妖勸道。
“不!”
“那汴廄小兒,坑殺我數萬将士,僅僅殺了他一門三百多人,怎可能就這樣算了?”
“今日,那幾人必死!”
戴遠怒吼一聲,心中仇恨之氣如野草一般正在瘋狂蔓延開來。
憑什麽那個賣主求榮的狗輩的後代會過得如此之好?
錦衣玉食,高門大戶,富貴不斷。
而他手底下那些将士,隻得孤零零死在西淵山上,連個墳茔也沒有,屍體遭野獸啃食。
他所行,隻是爲了讨個公道罷了。
爲何,總是有人要相阻?
爲什麽?
究竟是爲什麽?
這一刻,戴遠雙眸徹底血紅下去,他仰天大吼,一身怨念之氣沖霄,遮天蔽日,淹沒了整個芮山。
同一時間。
熒妖也瘋狂吸收這戴遠身上的怨念惡氣,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熒妖,你既吃飽了,也該出些力氣。”
戴遠陰笑了聲,桀桀不止,讓人聽了發麻。
說完,他目光再度落在了孫履等人,冷極了,戾極了,也可怕極了。
孫履望着他,隻覺自己似在面對一頭古之大妖。
直到此時,孫履才明白,這些天六大妖王以及純陽真人等人所找的熒妖之心,會在這位陰差身上。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此刻,孫履腦袋亂極了。
“大家快退!”
反應過來之後,他立馬高喝道。
接着,就讓身邊長老将那幾位汴姓子弟給帶走了。
“給我破!”
戴遠忽得大喝一聲,手中沖劫槍妖氣漫天,光芒大漲。
他一槍怒刺而去,直指全真派的山頭。
彼時,結界之上,無數真言法咒亮起,連成一片,道道光輝交織之際,一尊高大威猛神将影子也浮現開來。
刹那間,天地降魔之音大起,如濤如電,聲傳千裏。
此等動靜,直接驚動了運州城隍。
那運州城隍,化作一虹光沖天而起,始一現身,就略有感應,向那芮山方向望去。
待望到那神将時,不由得神色一變:
“竟是真武大帝座下虎丘天将!”
“這尊神将,何時來了運州?”
運州城隍明明派人給北方鬼帝送去了文書,眼下倒好,來的居然是真武大帝座下的虎丘天将?
真……叫人捉摸不透。
不過,來的也好。
轟!
那戴遠百劫槍攜帶熒妖之力對那結界驟然刺去,隻見那神将虛影堅持不到幾息,就嘩地一聲瓦解開來。
順帶整個結界,也在此刻崩裂!
這結界雖說是虎丘天将所布,但他既不是本人在此鎮守,又非有法寶掌禦!
合戴遠與熒妖二人之力,自然可以攻破!
全真派山門被破後,戴遠一步邁出,就追上了那幾位汴姓子弟。
當下,他二話沒說,一槍就挑了出去,霎時幾顆頭顱,就沖上天去,鮮血飛濺在全真門中。
一時之間,在場衆人全驚住了。
沒想到,戴遠下手如此狠辣。
眨眼間就取了那幾位汴姓子弟的性命。
“嗯?”
殺死那幾位汴姓子弟後,戴遠就欲離開時,才發現先前那孫履不見了。
四下望去,也沒有蹤影。
擡頭一觀,才見到那孫履正拉着兩位汴姓幼童,駕雲逃了。
“好個老道,本欲放你一馬,你卻三番兩次壞我好事!”
望到這一幕,戴遠獰笑一聲。
倏忽,他運轉法力,舉起手中百劫槍,就向那孫履奮力擲去。
那杆長槍,直接化作一道梭光,穿雲裂石朝孫履三人打去。
這一槍,若是擊中,三人必死無疑!
危機時刻,孫履察覺死亡來襲,也是趕緊将兩位汴姓幼童護在身前,正欲催動白圭寶甲來抵禦時。
他面前一片虛空,直接扭曲起來,未幾一尊魁然的人影就率先走出,大手一伸,一把就握住了那百劫槍!
望到此人,戴遠臉色大變,瞳孔一滞。
同時,心底熒妖的聲音也變得尖利起來:
“那是真武大帝座下虎丘天将!”
“小子,快逃!”
“這芮山不能再待了!”
熒妖急道。
對于虎丘天将,熒妖還是認識的。
知道,他爲真武大帝座下神将,法力超然,一身降妖除魔之力,非比尋常。
想來先前此地結界,就是他布置的。
“虎…虎丘天将?!”
望着突如其來的救星,孫履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孫掌門,受驚了。”
在虎丘天将身後,純陽真人與韓湘子二人也走了出來,望了眼孫履,道。
“不算什麽,好歹保下了這二位孩童的性命。”
孫履苦笑道。
說實在話,先前若非虎丘天将及時出手,眼下他恐怕就身死道消了。
“虎丘天将,純陽真人,那熒妖之心就在此人身上!”
回神過來後,孫履連忙言道。
“孫掌門,我等已知曉了來龍去脈。”
純陽真人溫聲說道。
這邊,虎丘天将卻一言不發,隻是冷眼望向那戴遠:
“如今本将駕臨,你若識趣,就俯首跪下!”
“想讓本差受縛也不是不可,除非你殺了那兩個汴姓孩童。”
戴遠铿聲回道,他竟不懼這虎丘天将。
“小子,别逞強了!”
“此時還不走,待會兒就真的來不及了!”
熒妖此時也焦急不已,他修爲未曾恢複到全盛時期,頂多也才六成,與其相鬥的話,勝負難料。
“汴廄之後,若還有一人活着,我就不會離開!”
然而,戴遠對此,卻不曾理會。
聞言,熒妖叫苦不已。
這戴遠對複仇一事,太過執著了,雖說可以迸發無盡怨氣,生出無邊惡念來,但弊端也很明顯。
“熒妖,本将知道你在這戴遠體中,此時若現身,倒也好說,我會領你前去太和山,面見大帝,到時說不定還有一絲活路。”
“若執意相助戴遠,到頭來就死路一條了。”
虎丘天将握住那百劫槍,心思一動,對那熒妖言道。
真武大帝雖說殺伐妖魔無數,但也有慈憫之心。
昔年,他奉玉帝之旨,去蕩平北俱蘆洲妖魔。
面對爲惡一方的龜蛇二大魔王,大帝就曾手下留情,放了二魔一馬。
事後,龜蛇二将跟随真武大帝屢建奇功,如今也有仙職在身,地位比他還高。
此事日後也成了口口相傳的美談。
“少在蠱惑本妖!”
“我鼎盛時期,便是真武大帝麾下五大神将同出,也拿我不得,眼下雖說修爲衰弱些,但也不是你可緝拿的。”
此話一出,戴遠體内熒妖咆哮一聲,極爲抗拒。
“冥頑不靈!”
聞言,虎丘天将怒斥一聲。
言罷,他一步邁出,手持開天巨钺,向那戴遠打去。
見到這一幕,戴遠不懼,心念一動,就攝回了那沖劫槍。
隻見,戴遠身形一動,化作一抹烏光,手持沖劫槍,向那虎丘天将拼殺了過去。
他長槍一橫,攔住那開天巨钺。
随即,張口一吐,噴出一簇幽火朝虎丘天将燒去。
對此,虎丘天将身上戰甲一亮,就将那簇幽火化去。
而在戴遠與虎丘天将二人大戰時。
熒妖也在相助于他。
眼下,二人性命休戚與共,若一人死了,誰也不好過。
但熒妖心中清楚,隻要那汴姓兩位孩童死了,這戴遠才會退去。
故而,在戴遠與虎丘天将打鬥之際,熒妖也在想着法子,如何殺死那二位孩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