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這西海的龍子也會犯下大錯……”
夜磬一時頓然,有些吃驚。
在他看來,敖睚是四海龍族,不應該幹這糊塗事。
“據說是那敖睚枉顧黎民,私煉水脈,此外還有個加害老君門徒的罪過。”
毂河龍王把水雷電光大将的話,幾乎原封不動與夜磬言道。
至于敖睚爲何要那般行事?
他也不解其意。
“老君門徒?!”
“父王,可是那韓湘子?”
聽父王此言,夜磬一下子抓住了什麽,他忽得留心問道。
“那老君門徒,似叫韓湘子?”
毂河龍王與雲芙對視了眼,有些不确定道。
“怎麽,磬兒認識這老君門徒?”
察覺夜磬語氣不對,毂河龍王生出一絲異樣來。
“父王,孩兒認識那韓湘子!”
“一載多前,與他在雲夢澤見過。”
“母後難道忘了,我與你說過,曾把那《湘妃》一曲贈送給了一道人?”
夜磬心中一動,一臉笑容,頗有些興奮說道。
“當時母後隻顧着你修爲大有長進,其他的卻不怎麽在意。”
“但磬兒能結交那老君門徒,還是讓母後與你父王不甚寬慰。”
聞言,雲芙美目一展,能爲夜磬結交此等人物,大爲歡欣。
便是毂河龍王也一臉紅光。
片刻後,他思忖了一二,忽得歎了口氣:
“害!”
“水雷神将走的匆忙,我也疏忽,竟忘問了他,眼下那老君門徒傷勢如何?”
話落,雲芙接過話來,對夜磬叮囑道:
“不管怎麽說,磬兒伱明日去往沱江,多帶些水府療傷的奇珍,若遇到了那老君門徒,也能聊表心意。”
夜磬點了點頭,十分懂事:
“父王母後放心,孩兒心中有數。”
……
翌日一早。
夜磬将一切收拾妥當之後,便在毂河龍王與雲芙聲聲叮咛之中,出了毂河龍宮,向那沱江而去。
望着夜磬離開,這毂河龍王與雲芙二人心頭一陣失落。
雲芙面容一黯,怅然道:
“在龍宮時,總是擔憂他日後去處,真要走了,還真讓人牽挂。”
“男兒志在四方,磬兒年少,正是一展抱負之際,夫人若是想他了,日後每過旬月探望便是。”
毂河龍王倒看得開,笑着勸道。
……
……
人間。
沱江。
近些時日,陽亭府大旱災情緩解不少。
田間地頭,總算冒出了一抹新生的綠色,讓人充滿希望。
這一個多月來,韓湘子的音蕭之道,在敖皎的指導之下,大有長進。
和韓湘子相處旬月多來,敖皎算是看明白了,這韓湘子在音蕭之道上面的天賦,不比他低多少。
雖說目前不及自己,但難保不會後來居上。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陣子韓湘子與敖皎整日在沱江吹箫弄樂。
不時有百姓意外發現了這一幕。
見得多了,自然生出了傳聞。
一說,有一對神仙眷侶在沱江修行,愛以吹箫,喚來神鳥。
二說,是沱江之底,有一龍女,會仙樂之道,引得人間一道人慕名而學藝。
……
總之,傳聞不少。
甚至,當地縣志也記下了此事。
幾百年後,待八仙傳世,便成了韓湘子與龍女吹箫定情的典故。
……
說那夜磬從毂河龍王離開後,一路之上,馬不停蹄朝沱江趕來。
期間,走了水路,到了慶州地界,發現水路不通沱江,便駕雲前來。
是日,傍晚。
斜陽沉沉,滿空霞光正碎金之際。
那天空之上,忽有一流光落來,徑直往沱江水底墜去。
隻須臾,尚在水府寝宮的敖皎,便察覺到了這股動靜。
自然而然也感受到了龍族的氣息。
“這個時候會有龍族來沱江?”
“莫不成是新任沱江水神到了……”
思慮間,敖皎美眸一閃,心中便有了答案。
另一邊。
夜磬的到來,讓韓湘子神念一動,不由得擡頭看向水府之外,說來也怪。
他明明覺得這股氣息熟悉,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人來。
……
沱江水府。
夜磬到了此處後,正欲向裏走去時。
四下突然竄出一隊水軍,爲首一人,是個身穿铠甲的蟹将,長的五大三粗,手持烏錘,怒問道:
“何人來沱江水府,快報上名來!”
“我乃毂河龍宮夜磬,奉雷部鈞令,到此任水神一職。”
夜磬不疑有他,拿出雷部法旨,與那蟹将答道。
一聽是新任水神到了,那蟹将等人,立馬面色緩和了些,歉意道:
“原來是夜磬殿下,小的葛越,暫任水府統領一職。”
“先前不知殿下身份,有所頂撞,還望殿下勿怪。”
“葛統領,也是職責所在罷了。”
夜磬聞言,擺了擺手,并未生氣。
但見他隻有半步真人修爲,心中難免一愣。
這葛越好歹也是沱江水府統領,修爲竟連真人還不是。
看來,上任敖睚被押送雷部後,倒給了他一個爛攤子。
怕是如今水府之中,能當重任之人少之又少。
不過這樣也好,他倒可以培養一批良材爲自己所用。
若留有之前的水府大臣在此,夜磬還得好一番磨合。
二人正相談間。
夜磬忽見一肩若削成,腰如纖素的碧衣少女,走了出來。
她模樣明媚,眸光炯盈,秀頸白膩。
面對這碧衣少女,夜磬心中一沉。
有些難以置信看向她,這少女一現身竟讓自己感受到了一股來自血脈裏威嚴。
在其面前,夜磬覺得有些難以直視後者。
毫無疑問,這碧衣少女大有來頭。
“在下毂河夜磬,不知這位姑娘是?”
夜磬小聲打起招呼來。
“敖皎,出自東海。”
敖皎掃了眼夜磬,随口說道。
她倒沒什麽架子。
“東海敖皎?”
此話一出,夜磬心中一怔。
想不到,眼前這少女出自東海。
但下一刻,夜磬似乎想到了什麽,眸光一詫,有些不可思議看向敖皎,試探問了句:
“可是東海公主當面否?”
身具如此龍威,加之這不大的年紀,夜磬直接想到了那位東海的天之驕女。
“嗯。”
敖皎螓首微應。
“原來敖皎公主當面,小龍失敬。”
見狀,夜磬趕忙身子一低,客氣了許多。
“本公主沒有那麽多講究,你不必拘禮。”
“在沱江待了旬月多,你這新任的水神可算來了,這水府的事,我也不太明白,回頭你自己熟悉就是。”
繁文缛節的,敖皎向來不喜。
故而,見夜磬這般,敖皎玉手一揮,有些慵懶開口。
她暫任沱江水神旬月以來,想着雷部不日便派遣新任水神前來,就沒有大刀闊斧的改革。
敖睚犯下如此重罪,沱江水府裏竟沒有一個揭舉。
由此來看,沱江水府裏也爛透了。
上次,天雷晃光大将等人拿的水府鳝将鳌臣不少。
若如不然,也不會輪到一個隻有半步真人的蟹将任水府統領之職。
委實是水府之中無人可用了。
“小龍明白。”
夜磬聞言,有些哭笑不得道。
但還沒有失了禮數。
對于東海這位天之驕女,他聞名已久。
今日一觀,除卻容貌出衆些,少女心性似與毂河那些龍女們别無一二。
“想不到這新任沱江水神,竟是夜磬龍君……”
“一載未見,夜磬龍君是愈發風采了。”
這邊。
韓湘子從水府深處走了出來,瞧見府外那道欣長的人影,他臉色愣了下,随即笑着打起招呼來。
“韓道長玩笑了。”
見到韓湘子,夜磬莫名多了絲親切之感,轉身與他笑道。
對于夜磬與韓湘子認識,敖皎并未感到奇怪。
她之前在湘江水府就聽蕖姨說過。
當下,舊友見面,自然少不了寒暄。
幾人來到殿裏,敖皎就命那些蚌女去準備宴席。
就當爲這個新任沱江水神接風洗塵了。
“來時,聽聞韓道長被敖睚所傷,也不知傷到了哪裏,小龍便自作主張帶了些療傷之藥,還望韓道長不要推辭。”
水府殿中,敖睚與韓湘子相對而坐。
彼此交談幾句後,他便從懷裏掏出了幾瓶丹藥。
瓶身爲绀青之色,花紋精美,其上清氣流轉。
“多謝夜磬龍君挂念,貧道傷勢已好了。”
“這丹藥就不必了……”
“說起來,你如今新添仙位,該送禮的還是貧道。”
韓湘子搖了搖頭,覺得受之有愧。
“韓道長不必客氣,這丹藥左右也不是什麽稀珍,小龍也是略表心意罷了。”
夜磬并未收起丹藥來,執意要送。
聞言,韓湘子隻得無奈接下。
他依稀記得上次,這夜磬送《湘妃》時,直接是硬塞的。
“對了,不知夜磬龍君離開雲夢澤時,王敖老祖與王婵老祖二人如何了?”
二人相談間,韓湘子想到了雲夢山幾位朋友,便問道。
“二位道長都很好,王敖老祖修爲已至地花一境了,真人一境已在望了。”
“至于蛋生靈童,還是如往常那般,但已懂得了人間不少禮儀,成長頗快,與鄰裏關系也和睦。”
夜磬回道。
聞言,韓湘子微微點頭。
……
過了一炷香後,菜肴還沒上。
聊完雲夢山後,夜磬就詢問了韓湘子有關敖睚一事。
對此,韓湘子有問必答。
一旁敖皎聽二人攀談,并沒有多話,隻是在旁靜靜聽着,時不時補充幾句。
大半時辰過去,一桌珍馐美馔也漸漸上全了。
三人邊吃邊聊,氣氛也活絡了許多。
待酒過三巡,夜磬忽得開口問道:
“不知韓道長接下來有何打算,要多在水府住下時日嗎?”
韓湘子搖了搖頭,道:
“不了。”
“在水府也待了旬月,夠久了。”
“或許,明日貧道便要離開了。”
話落,敖皎便檀口一張,笑道:
“巧了,小道士,我也準備明日走。”
“你要去哪裏,不妨我們結伴而行?”
聞言,韓湘子也不瞞她,直言道:
“貧道要去姑射山一趟。”
随即,他有些好奇凝視眼前這張俏臉:
“公主不回雷部嗎?”
敖皎語氣一頓,得知韓湘子要去姑射山,她心中多了絲意動,一時之間竟百感交集。
“不回雷部。小道士要去姑射山,怕也想去拜洪崖大仙爲師吧?”
言罷。
韓湘子神色一呆,他直直看向身邊的明媚少女,詫道:
“公主難道也要去?”
“那你這些時日……”
話沒有開口,韓湘子卻說不下去了。
這敖皎,也習音蕭之道。
她要去姑射山,自己應該猜到的。
韓湘子不比龍女,與天庭中人接觸破少。
此番,若非月旋仙子告訴他洪崖子來了人間,他哪裏知道?
但龍女不同,她是東海公主,且已是天庭七品正神,加之名師不少,自然可以更早接觸此事。
或許後者早已猜出自己也要去姑射山了……
但即便如此,這旬月以來,後者仍不吝教他音蕭之道,這份魄力與品性,着實讓人敬重。
也讓韓湘子對她改觀不少。
“小道士,你盯着我看幹什麽?”
被韓湘子這麽一瞧,敖皎有些難爲情起來,畢竟這裏還有旁人在。
故而,敖皎俏臉一陣羞紅,嗔怪看了韓湘子一眼。
“貧道失禮了。”
回過神來,韓湘子自覺不妥,立馬緻歉道。
“哼!”
敖皎冷哼一聲,香腮鼓起,将頭看向他處,不願理會。
席上。
敖睚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得重新審視了下二人關系起來。
想着二人在沱江水府,共處了旬月之久。
彼此又郎才女貌,年紀相仿,他心裏忽得多了些揶揄之味。
但臉上還是表現的不動聲色。
他幹笑道:
“既如此,那小龍明日送送韓道長與敖皎公主。”
話落,敖皎不言。
對此,韓湘子隻是讪笑了聲,也選擇不開口。
宴席罷了,自有蚌女前來收拾。
這夜磬初來乍到,夜裏無事,韓湘子便領着他,到沱江四處轉了轉。
二人又騰雲之上,一同看了眼沱江水勢走向,以及附近澤被州府。
望着那腳下山河,韓湘子語重心長與夜磬言道:
“夜磬龍君,眼下雖說天旱無情,但人間有愛,你既身居水神一職,除了恪盡職守之外,還要挂念蒼生,心有黎民。”
“如此,才有果報加身。”
“韓道長教誨,小龍定當謹記。”
聞言,夜磬面容一肅,正聲道。
二人回到沱江水府,已到了亥時。
天色已晚,便各自回去睡下了。
翌日天亮。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