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因韓湘子的身份,不同尋常。
他是老君門徒,太上一脈。
二是,他也修音蕭之道。
上次,在湘江水府,那湘江龍母說過夜磬曾把《湘妃》一曲贈予過韓湘子。
巧的是,敖皎也會《湘妃》,是雲蕖所授。
一連這些,敖皎怎能不對韓湘子感興趣?
她倒想見識那韓湘子究竟是何許人也?
……
旬月時間,韓湘子幾乎把陽亭府五縣全走了遍。
其中,他扶危濟困,救民水火。
漸漸地,不少陽亭府的百姓家中開始供奉其韓湘子來。
拿他的畫像,放在堂前,整日燒香拜祭。
故而,這些時日,韓湘子神魂之中那九色寶蓮的蓮子竟然意外的大了幾圈,其上雲金之色,更加剔透了,好似一簇明灼灼的火焰。
當然,一個月來韓湘子也沒有放下修行。
隻可惜,他尚未察覺到體内先天之炁欲要燃燒的迹象。
說明突破地花一境,還爲時尚早。
不過韓湘子在運用神通、法術之上是愈加得心應手了。
……
“韓仙師?”
說韓湘子正在屋裏打坐,忽聽門外,傳來了喊聲。
韓湘子聞言,神念一掃,就察覺到屋外龐府長、蒲典農與蒲瓒三人正一同向他這邊走來。
于是乎。
他隻得起身,走出了房門。
一見到衆人,韓湘子便笑道:
“龐府長,你們怎麽有空到了貧道這裏?”
如今,旱災仍在,陽亭府尚有不少問題亟待解決。
“不瞞韓仙師,本官是有事相求。”
龐府長面色一苦,無奈道。
“何事?”韓湘子問了句。
“如今,陽萊縣缺糧,百姓手上稻種也沒了。先前,本官讓人清點了一下官倉裏的糧食,發現也所剩無幾了。”
“這大災剛緩過去,若沒糧吃,恐多生事端,民心不穩。爲此,本官昨日于府中大戶籌集了些許銀兩,想到慶州買糧。”
“但一來二去,恐多費時日,加上沿途難保不會遇上盜匪,隻能來求仙師,去趟慶州幫我們買糧了。”
龐府長歎了口氣,與韓湘子解釋道。
說完,最後又是長身一拜。
話說,自從韓湘子來到了陽亭府,可幫了陽亭府大小官員不少忙。
且不說求來一場小雨,解了衆人燃眉之急。
光是治瘧一事,就勞苦功高。
龐府長平日裏,倒也接觸過不少僧道之輩。
卻不見有韓湘子這般盡職盡責。
今時,再來哀求,龐府長真的覺得有些難爲情。
那韓湘子得知是此事,急忙把龐府長扶起:
“龐府長,無需與貧道客氣。”
随即,應下道:
“買糧一事,就交予貧道了。”
韓湘子有騰雲之術在身,從陽亭府到慶州,一來一回,要不了半日。
忽得,韓湘子皺了皺眉:
“隻是,慶州貧道從未去過,不知從哪裏購糧?”
話落,那蒲瓒走了出來,表示道:
“韓仙師放心便是,到了慶州,由小生前去購糧。”
“如此甚好。”
韓湘子灑然一笑。
也不拖沓,徑直與蒲瓒說道:
“買糧一事,宜早不宜遲。蒲居士,我等今日就動身。”
“韓仙師稍等片刻,容小生取些銀票回來。”
蒲瓒倒沒有想過,韓湘子行事頗快。
聽到此話後,他連忙抱歉一拱。
随即,蒲瓒就急匆匆跑去取銀票了。
然而。
在韓湘子等待蒲瓒之際,他心頭忽得一緊,生出了一絲仙機感應。
不由得,他擡起頭來,但見陽亭府虛空之上,有一碧衣少女,腳踩祥雲,目視下界。
“此女是誰?似乎不是沱江水府之人?”
韓湘子覺得面生,心中難免一愣。
彼時。
敖皎正愁飛至陽亭地界多時,久未尋出韓湘子來。
冥冥之中,她也心神一凝。
似發現了韓湘子投來的目光,便向那陽亭府府衙望去。
故而,一時之間,二人可謂是遙隔長空,四目相對。
“他就是老君門徒韓湘子嗎?”
敖皎望着那年輕道人的模樣,暗忖道。
韓湘子猜不出那敖皎身份來,但隐隐之間,已察覺到了少女的不凡。
加之,後者發現自己之後,便緊盯着他。
無奈之下,韓湘子就與龐府長等人道了句:
“且等貧道一刻!”
話落。
韓湘子身影,就眨眼間消失在二人面前。
此舉可把龐府長與蒲典農吓了一跳。
二人四下望去,卻找不到韓湘子蹤迹來。
不同于龐府長二人,那敖皎可瞧得真切,隻見韓湘子化作一金光,須臾之際,飛上天來,足乘一雲,來至她面前。
來得天上,韓湘子才真切瞧見這碧衣少女的姿容。
眼前這碧衣少女,生得天真燦爛,柳夭玉面。
尤其那雙剪水般的眼眸,蛾眉曼睩,極爲靈動俏皮。
讓韓湘子心中一怔。
回過神來,韓湘子與敖皎稽首,禮貌問道:
“在下韓湘子,不知這位仙子如何稱呼?”
“我名敖皎。”
碧衣少女答道。
殊不知,敖皎再望到韓湘子第一眼時,也微微一愣。
她沒有料到,這老君門徒居然有如此昳麗瓊林之貌。
“敖皎?”
“你…你來自四海?!”
此話一出。
韓湘子神色一滞。
不由得,多看了敖皎一眼。
天底下,姓敖之人,大多爲四海龍族。
且韓湘子先前見此女駕雲而來,攜風雷之力,瞬間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想不到,伱這太上門徒倒有些眼力勁。”
“不瞞你,我出自東海,如今在天庭雷部五雷院任雷霆督河使一職。”
“此番來尋你,是那沱江水神敖睚告你威逼他降雨一事,雷部命我前來調查。”
聞言,敖皎一臉平靜,她淺笑了聲,随即與韓湘子解釋了原由。
“我道今日這敖睚怎麽不來陽亭布雨,原來背地裏竟把貧道給告上了雷部?”
聽到這裏,韓湘子這才恍然,冷笑了句。
片刻後,他凝視敖皎一眼,朗然道:
“龍女怕是才從沱江水府而來吧?”
“你怎知?”
敖皎秀眉一挑,頓感古怪。
“四海向來同氣連枝,那沱江水神又出自西海,你身爲東海之人,又奉有旨意,理應先去找敖睚了解情況。”
“眼下來尋貧道,怕是事情不順了……”
韓湘子說道。
“你這道士,心思倒也缜密。”
聽到韓湘子的分析,敖皎不得不對韓湘子稱贊了句。
但回到正題上,敖皎難免有些狐疑看了眼韓湘子,不解問道:
“既如此,那你應當了解我來尋你的意圖?”
“不知你爲何要逼迫敖睚在陽亭府下雨?如今人間大旱,江河淮渎本就缺水,有時難以兼顧,也在情理之中。”
“雖是災年,但這陽亭府已半載多不曾下雨了,地燥土裂,莊稼枯死,民不聊生,貧道如何不能讓他下雨?”韓湘子言道。
話落,敖皎微微皺眉:
“興風布雨,擊雷打電,雨數時和,一切自有雷部禦令法旨,不得擅自幹預。”
對此,韓湘子面容一正,反駁道:
“敢問龍女,可曾查出這半載陽亭府雨量如何?雷部究竟有沒有讓沱江水神在此地降雨?”韓湘子面容一正,反駁道。
“這……”
敖皎說不下去了。
她從雷部來到人間走的匆忙,未曾看過那些記錄。
與敖皎交談間,韓湘子見下方蒲瓒已懷揣着銀票走了出來。
又看敖皎未曾答上來,便婉言開口:
“貧道今日有要事在身,就不陪龍女多聊了。”
“你若想了解實情,不妨在陽亭府四處走走。”
“若是要找貧道,可來府衙。隻不過這幾日不行,貧道要去慶州買米,不見得能夠回來。”
“告辭!”
話落,韓湘子就轉身離開了,按住雲頭,落了下去。
“你……”
見狀,敖皎貝齒一咬,眸光閃過一絲惱意。
她哪裏想過韓湘子這般不給自己面子,剛上來問幾句,就自顧自離開了。
正生悶氣時,她又看見韓湘子再度弄起一道法雲,載着一凡人,往别處飛去了。
望着他離開,敖皎并沒有追上去。
隻是獨自忖思韓湘子的話來。
要想弄清楚那沱江水神究竟有沒有失職。
一要去雷部,翻看檔冊;二是依照韓湘子那般,詢問一下當地災民,兩相映照之下,才能明白他此話是真是假?
一念及此,敖皎隻得再度去往天庭。
另一邊。
韓湘子帶上蒲瓒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慶州。
來慶州後,蒲瓒提議先去找姚黍。
說實在話,蒲瓒對慶州米價也不甚了解。
他雖說手上有錢,但不能随便揮霍。
萬一被人坑了,也沒出說理。
而姚家不同,姚家是慶州大戶,有些分量。
由姚家來出面與慶州各大米行商市協商購糧一事,最爲妥帖。
好在這些跑腿的活兒,全是蒲瓒與姚黍在辦。
韓湘子來了慶州之後,頗爲享受。
姚家對他,完全是以座上賓來對待,可不敢怠慢!
隻因那日姚黍回慶州之後,就與家裏人吹噓說此去終南山,碰到了一有道仙真,能與樓觀派掌門談笑風生。
托他的福氣,還騰雲駕霧了一把。
故而,姚父姚母豈敢輕視?
三日之後。
那姚府之上一莊園裏,車馬如流。
卻是經過蒲瓒與姚黍幾日周旋,與米行商市那邊定好了價格,今時已全把糧食運了過來。
這糧食,從早上辰時,運到下午卯時。
到最後,那一袋袋米被壘成幾座小山般堆在姚府莊園上。
“大家快些過來,那韓仙師待會要用仙法運糧了。”
“這米堆得跟山似的,哪怕用九頭牛拉也拉不完。”
“我還真好奇,韓仙師是怎個運法?”
“……”
黃昏之際。
這莊園裏,忽得聚集了不少姚府的下人仆從。
甚至于,有的馬夫結了錢也不肯離開,依舊待在這裏。
到最後,連姚老爺夫婦也被驚動了。
被丫鬟攙扶來莊園裏,想看那韓仙師是如何運糧去陽亭府的?
這幾日,韓湘子一直被姚府視爲貴客。
許多人知道這位法師有真本事在身,但卻一直未能瞧見,多少有些遺憾。
如今,米已運來,蒲瓒與韓仙師之前就已商量着今夜就要趕回陽亭府。
故而,到了時辰,姚府衆人早已來到此處,想一探究竟。
另一邊。
姚黍與蒲瓒率領幾位會算術的仆人,再三把這一袋袋米清點之後。
蒲瓒才把身上銀票交給姚黍,讓他轉付給米行之人。
等回過頭來,瞧見這莊上的陣仗,也愣了下。
弄清楚原因後,二人心中也湧起一絲小雀躍來,期望可以見到韓湘子施展法術将這些糧食運走的場景。
等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韓湘子便來到了場中。
他一現身,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韓仙師,米已全部在這裏了,不知要如何運走?”
看到韓湘子走了過來,蒲瓒連忙上前說道。
“貧道一袖足矣。”
韓湘子溫言一笑。
“一袖?”
言罷。
蒲瓒、姚黍等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韓湘子說的這“一袖”是何意思?
難道是一隻袖袍嗎?
可一袖袍能裝多少米?
然而,就在衆人生疑之際。
韓湘子卻踱步來到那幾座小山般的米袋前,他袖袍一揮,運轉法力,眼前這一袋袋米竟跟長了翅膀一般,紛紛飛入了他那袖袍之中。
見此情形,在場之人,無不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看向這一幕。
衆人隻覺韓湘子那袖袍似乎跟無底洞般,能暗藏乾坤,有裝山填海之力。
若如不然,怎可裝進這快上萬擔的米?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韓湘子早已将在場全部米袋吸入了袖裏。
待一切弄好之後,韓湘子就攏回了袖袍。
彼時,他臉上沒有絲毫吃力之色。
反觀袖袍,也跟先前一般,壓根沒有大家想象之中那般沉甸甸之感。
對此,衆人啧啧稱奇,贊不絕口。
“蒲居士,我等當走了。”
韓湘子看見場上還有些發懵的蒲瓒,不由得笑道。
“韓…韓仙師,哦……”
蒲瓒回過神來,連忙應道。
随即,就朝姚黍别道:
“姚兄,我與韓仙師先告辭了。”
他話音剛落,二人腳下忽得一蕩,一團雲彩直接将他與韓湘子一同托起,逐漸飛升,最終來到雲霄之上,往陽亭府方向而去。
“蒲賢弟慢走。”
見狀,姚黍揮手示意。
同一時間。
在場之人,看到韓湘子這般霞舉升騰之術,各個呆若木雞,一臉駭然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