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貧道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就勞煩袁長老替貧道轉告一聲瓊掌門,多謝她那幾日招待。”
聞言,韓湘子拂手道。
他眼下精火燒灼,得抓緊時間趕回終南山才是。
隻不過。
正當韓湘子欲要駕雲離去時,身後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韓道長,如此急着離開,就不願多見老朋友嗎?”
回去頭去,但見一身穿淺绯陰袍的女子,朝他走來。
瞧見此人,韓湘子不免愣住了,頗感意外道:
“紅瑛長老,你怎麽在此處?”
“是袁長老請我等來對付那吞月王的。不料,竟被韓道長截了胡……”白紅瑛打趣道。
聞言,韓湘子莞爾一笑。
不多時,白紅瑛朝着不遠處一位道姑,招了招手:
“韓道長,我與你介紹一人。她是百花派的拂花長老,說起來也是我的師妹。”
“爲了見你,可在懸月谷等了兩個多月。”
“此話怎講?”
韓湘子眉頭一挑,不解問道。
“我把韓道長往日在青雲觀的事與她說了,韓道長有是難得的道門奇才,她自想結識一番。”白紅瑛笑着解釋道。
言罷。
那拂花長老立馬上前,與韓湘子稽手行禮:
“見過韓道長。”
說話間,她極爲大膽了端詳了韓湘子幾眼。
見韓湘子生的金相玉質,且爲人随和灑脫,心中敬意也是油然而生。
“拂花長老客氣了,伱既與紅瑛長老熟識,那便不是外人。”
韓湘子沒想到這拂花長老竟率先與自己問好,對此他也回了一禮。
未幾,瓊岚道長也趕來了。
本想勸他坐下閑叙,但韓湘子卻委婉拒絕道:
“瓊掌門,貧道如今這情形,相必你也看出來了,精火燒灼,血汞如漿,得抓緊時間閉關才是。”
聞言,瓊岚道長會意:
“既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了。”
随即,她朝韓湘子拱手道賀:
“人花已至,真人就不遠了,祝韓道長早日修成真人。”
話音落下,白紅瑛與拂花長老也紛紛上前道喜。
對此,韓湘子微微點頭,随即深深一稽,道:
“諸位,來日再相逢了。”
言罷。
他當即化作一抹虹光,往谷外飛去。
再望去,已是天邊遙遙一抹影,不見其蹤了。
“紅瑛師姐,先前是有話要與韓道長說吧?”
“不知可是因爲桑璇道人的事?”
韓湘子離去後,拂花長老湊到白紅瑛跟前,低聲問道。
“被你看破了?”
白紅瑛轉過頭來,眸光多了些詫異。
“紅瑛長老,你……”
一旁瓊岚道長聞言,不免吃驚看向她。
“桑璇道人當年于我有救命之恩,她被沱江水神所殺,無論如何我要把此事調查清楚。”
“隻可惜,我身微言輕,見不了那沱江水神。”
“但有些事不得不做的!”
白紅瑛歎了口氣,接着語氣堅定了許多。
聽到這裏,拂花長老似乎不怎麽意外,她關切問了句:
“那紅瑛師姐,想怎麽做?”
“我要尋找當年陽亭府的亡魂,把當年大旱水神不降雨一事問個明白。”
“若其中牽扯到沱江水神渎職一事,定要爲桑璇道人讨個公道!”
白紅瑛沉聲開口,倒有難得的魄氣與膽量。
瓊岚道長見狀,已被其折服,亦是表态道:
“紅瑛長老能爲桑掌門奔波如斯,本宮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凡有所遣,必鼎力相助。”
“有瓊掌門此話,我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有了素月宗的加入,白紅瑛突然覺得此事或許沒有想象之中那般難辦。
“紅瑛長老,若桑掌門是無辜而死,咱們又該何爲?”
不多時,瓊岚道長又開口道。
“自然是陳表上書給太陰娘娘。”
白紅瑛不假思索道。
在她看來,這素月宗奉太陰娘娘爲祖,弟子門人在外遊曆,也時常弘揚娘娘靈願,既爲其善信,蒙冤而死,豈會坐視不理?
“但願娘娘肯有回應。”
聞言,瓊岚道長隻能如此期願道。
……
終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
有人間第一福地之稱!
當年,漢鍾離收韓湘子爲徒,事後就将其帶到了終南山鶴嶺。
鏡山距離終南山,不可謂不遠。
饒是韓湘子全力駕雲,也過了五日光景才到這終南山。
一入這終南山,韓湘子當即按下雲頭,往鶴嶺落去。
來到這鶴嶺,韓湘子見四下聳翠茂松,亦有不少的感慨。
算算時日,他下山曆練,也過去了一兩載。
昔日尚在此地時,還有他師尊正陽子在陪伴。
如今不知師尊雲遊何方?
重臨舊地,韓湘子倒生了些怅然之意。
壓下心中雜念後,韓湘子也不傷感,徑直走到了鶴嶺翠華洞,閉關修行。
爲的便是凝聚人花,早日邁入三花一境!
……
說這終南山,有一道派,名爲樓觀派。
樓觀派奉尹喜爲祖,修符箓與丹鼎之術。
立派已有五六百年,但若追溯祖流,以文始真人爲記,應有上千年了。
這一任,樓觀派掌門乃是陳寶熾,穎川人也。
他得道兩百餘載,已修成真人,寶诰爲正懿真人。
這日。
樓觀派,雲台閣裏。
正懿真人坐一蒲團之上,蘊養神魂之際,其徒王扶風來見:
“真人,先前有一道人踏雲而來,往鶴嶺去了。”
此話一出。
尚在閉目的正懿真人忽得睜開眼來:
“可看清那人長相?”
“真人,那道人約有弱冠之際。”王扶風答道。
“難道是韓小道友歸來了?”
聞言,正懿真人若有所思低下頭來。
說這正懿真人剛晉升真人不到三載時,一次在終南山上,瞧見了漢鍾離。
本以爲,他是厭倦世俗,來此避世的閑散之人。
誰知,那人卻一語道破他術法來曆。
後來問起名諱,才知是前朝早已成仙的正陽子。
爲此,正懿真人哪敢輕慢,急忙把漢鍾離請來樓觀派一叙。
期間,二人談話之際,正懿真人獲悉要在終南山開辟一仙府。
本以爲正陽子是用來修行,誰知沒過多久,便在人間尋來一人,教其修行。
又過些年歲,正陽子又攜一人來此,傳其術法。
到了此時,正懿真人方知這正陽子下凡,乃是度化他人。
這二人是誰,正懿真人自然知道。
一位是呂岩,另一位便是韓湘子。
如今的呂岩,可有些了不得了。
修道不足十餘載,便得成真人。
得诰純陽真人。
據說,當今天下真人魁首羅浮真人與他十分親近。
先前聽王扶風所說,這正懿真人以爲是純陽真人回終南山了。
待問起年紀,才大緻猜出是韓湘子來。
“扶風,你且留在觀裏,待爲師去看一看。”
一念及此,正懿真人坐不住了。
話落,他整個人便化作一抹流光,飛出了雲台閣。
瞬息之内,已到了鶴嶺翠華洞外。
“可是韓小道友來鶴嶺了?”
站在洞外,正懿真人向裏問去。
彼時韓湘子正準備沉浸心神,來熬練精火,乍聽到此話,不由得臉色一怔。
待回過神來,覺得耳熟,方知是樓觀派的正懿真人。
“不錯。回真人的話,貧道來此,是要閉關凝聚人花。”
韓湘子點了點頭,答道。
“什麽?!”
洞外正懿真人聞言,一下子輕咦出聲。
這韓湘子幾時來的終南山,正懿真人自然明白。
眼下滿打滿算,他修道才不到五載。
五載時間,修爲就馬上到了三花一境?
這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想着自己苦修二百餘年,方才三花聚頂,這韓湘子不到五載,人花已成。
怕是修至真人,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待反應過來之後,正懿真人不由得由衷言道:
“沒想到,韓小道友竟修行到了三花一境,真是可喜可賀!”
“真人,若無旁事,貧道就先閉關了。”
韓湘子閉關在即,便沒有多言。
與正懿真人說了一句,他就閉上雙目,體内運轉法力,任由精火燒灼血氣,死守靈台。
“自是可矣。”
正懿真人不疑有他,徑直言道。
随後,他便返回了樓觀派。
“真人,您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
其徒弟王扶風見狀,不由得愣了下。
“那韓小道友回鶴嶺閉關,爲師不便叨擾,便先行走了。”
“扶風,你修道快有甲子,已有人花一境。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韓小道友此次閉關,便是爲了凝聚人花。”
看向眼前這個徒兒,正懿真人如此感歎道。
“這?!”
“真人,與小徒玩笑了吧?”
“那韓道友不是修道沒記載嗎?”
聞言,王扶風面色一僵,呆在當場。
“真人之言,豈會有假?”
正懿真人白了他一眼,道。
這正懿真人早年遊曆人間時,也順手收了幾個好苗子。
令他寬慰的是,這幾人都有真人之資!
到時别說一門三真人,便是一門五真人也可!
按照王扶風如今修行進展,百載之内晉升真人一境可謂是綽綽有餘!
此等修行速度,放眼人間,也是上上之選。
可是,跟韓湘子這麽一比,就落了下乘。
“前有純陽真人,後有韓湘子,真不知道正陽子度化的二人究竟是何身份?”
正懿真人暗忖不已。
在正陽子收呂岩爲徒時,正懿真人曾旁敲側擊問過他。
隻可惜,後者卻不言,說了句是天機不可洩露。
爲此,正懿真人識趣便沒在問了。
可随着呂洞賓修成真人,這正懿真人就無法淡定了。
越是不知,便越是好奇。
殊不知。
樓觀派今時鼎盛,百載之後,便會銷聲匿迹。
取而代之的乃是全真一派。
樓閣派始至尹喜,傳延千年之久,弘揚道門,卻難有湊效。
故而,才會湮去。
當然,這些正懿真人并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乃是漢鍾離罷了。
“韓道友究竟是如何修行的,累至五載,便可凝聚人花,真是聞所未聞!”
話落,王扶風面有奇色,長歎道。
正懿真人并未在此事上多提,深望了他一眼後,便吩咐道:
“扶風,你無需與他比,六十載得以人花,你同樣資質不淺。”
“爲師已算準不出五載,天降大旱,你且奉爲師旨意,下山曆練去吧。期間切記要常懷度世之心,弘文始真人之應弘。”
“若能碰到純陽真人,待爲師與他問好。”
“遵真人旨意。”
聞言,王扶風立馬恭聲答應。
要知道。
呂岩、韓湘子等人身份必定不凡,能讓仙家度化,前世極有可能是天庭中人。
如此短時間内修成真人一境,不足爲奇。
……
卻說。
那呂洞賓在廬山得遇火龍真君授予天遁劍法之後,便勤加修行,前些時日已有小成,便破關而出,離開了廬山。
這日,他到了嶽陽。
說起這嶽陽,名勝古迹不少。
洞庭湖、君山,嶽陽樓,不勝枚舉。
呂洞賓來此之前,早就聽過這嶽陽樓的名頭,如今到了,自是要登上這嶽陽樓,一覽洞庭之景。
思慮間,呂洞賓就走到了嶽陽樓。
擡頭望去,可見四處碧瓦紅柱,古色古香,廊坊畫棟,莊重華麗。
樓外洞庭湖煙波浩渺,蒼蒼茫茫,水天一色。
“這位道長,是打尖還是住店?”
正欲上樓時,一旁卻有店家夥計将他叫住了。
“你家酒肆開在哪裏?”
呂洞賓腳步一頓,問道。
“就是嶽陽樓。”
那夥計笑道。
“帶路吧。”
呂洞賓揮了揮手。
“道長請随小的來。”
那夥計急忙把呂洞賓引到嶽陽樓上。
随即,給他選了臨江的位置。
他一邊擦拭着桌子,一邊笑問道:
“不知道長要吃什麽?”
“先拿些酒來,再上些特色菜肴。”
呂洞賓想了想道。
“得咧,道長請稍候。”
聞言,夥計趕忙應了一聲,等桌椅闆凳擦幹淨之後,就去了後廚。
不多時,他先把酒拿上來了。
酒是好酒,乃杜康酒。
至于菜肴,尚在後廚燒煮。
對此,呂洞賓也不介意,直接拿起酒來,倒了一碗,自飲自樂。
不一會功夫,竟喝去了大半。
如此情形,被這家酒肆之上其他的食客遊人見了,紛紛對其投去古怪的神色。
誰能想到,這個看上去鶴頂猿背,龍章鳳眼的道士,居然能夠如此肆無忌憚喝起酒來?
一時之間,衆人是面面相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