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二少奶奶如此解釋,府上衆人難免覺得怪異。
别的不說,那被二少奶奶喚作師祖的女子,其年紀看上去也就比她大不了幾歲,樣貌也是極爲美豔。
如此之人,竟是她的師祖,這如何讓人采信?
故而,一些人不得不懷疑其身份來。
加之那白紅瑛與夏盈許一身打扮,也不是世俗中人。
一時之間,不少人心生疑窦。
甚至認爲那白紅瑛是爲騙财的神婆之輩。
但礙于禾音二少奶奶的身份,衆人也不敢明說。
好在白紅瑛看出了府裏情形不對,便讓禾音傳出話來,說昨夜是韓道長将她們請來的。
無形之中,有了韓湘子的“背書”,一些人才相信白紅瑛與夏盈許突然造訪喬府并無惡意,便少了些防備。
這日,那喬阊一覺醒來,突然發現妻子回到了身邊。
他頓時欣喜萬分,連忙問她先前去了哪裏,爲何不曾歸家。
對此,禾音原本想隐瞞下去。
但白紅瑛卻早有吩咐,告訴她若是喬阊問起,便把一切來因去果與他說清楚。
無奈之下,禾音便把她消失的始末一應告訴了喬阊。
當然,這其中還包括喬家先祖喬兆昔與桃妖餘姝一事。
禾音一番說完,那喬阊雖說聽得雲裏霧裏。
但大緻也弄明白了。
二人未成婚之前,禾音就曾與喬阊吐露過她是修行之人的身份。
當然,喬阊爲了不讓父母擔心,便未曾言明。
得知禾音這些時日一直被封印在先祖畫裏,喬阊心疼不已,立馬把那禾音抱在懷裏。
同時,又爲先祖與桃妖餘姝未成之姻緣感到惋惜。
當然,讓喬阊哭笑不得的是,通過禾音的轉述,他才知道這些時日自己一直被那桃妖的妄身所控制,每日專司作畫臨帖。
其丹青水準,竟直逼先祖!
有關白紅瑛與夏盈許的身份,禾音也與喬阊介紹了些。
最終獲悉那桃妖妄身化作餘姝的模樣,殺了其恩師靜芊,喬阊也是唏噓不已。
看禾音心情低落,他又連忙出聲安慰。
甚至,還提議過幾天,一同去百花派拜祭她。
就是不知道那白紅瑛允不允許了?
二人談完之後,又商議了此事要不要與二老和盤托出。
但前後衡慮了一二,最終還是選擇瞞下此事。
卻說,那喬阊出了禾音的閨房後,就擅自找到了白紅瑛。
這喬阊突如其來的拜會,倒讓白紅瑛心中微微一愣。
雖然不明白其意,但還是答應了。
“小生喬阊,拜見前輩!”
一見到白紅瑛,那喬阊急忙跪地行禮。
見狀,白紅瑛沒有開口。
隻是看了眼身旁的夏盈許。
後者會意,立馬對喬阊說道:
“喬公子來此,有何貴幹?”
喬阊低下頭道:“恕小生魯莽,今日聽禾音之言,方知她恩師逝去,此事雖不是禾音所爲,但亦是因她之過。”
“若非她答應小生留在人間作伴,或許如此悲劇便不會發生。”
“罪責在我,若要責罰,小生可一人承擔,哪怕爲此丢掉性命,也絕無怨言,隻求前輩莫要爲難于她。”
此話一出。
白紅瑛臉上略有動容,就連夏盈許此刻也呆住了,神色複雜。
說實在話。
這喬阊搶走了她弟子靜芊的愛徒,白紅瑛說不介意,那是假的。
但今日望見這喬阊爲了禾音,甘願領死謝罪。
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許波瀾。
或許,禾音與他相戀沒有錯。
同一時間。
夏盈許也似乎懂得了昨夜那桃妖餘姝說的話“比起坐視長生,我尚貪一世之歡”。
“起來吧,我輩修道之人,心存慈悲,不是不辨是非之輩。”
“靜芊之死,錯不在她。”
半響後,白紅瑛深望了一眼這喬阊,怅然道。
“多謝前輩。”
聞言,喬阊朝她磕了一頭。
随後,他小心翼翼問道:
“前輩,小生還有個不情之請。”
“過幾日,小生也想随你們去百花派,拜祭靜芊恩師?”
“你倒是有膽量。”
白紅瑛面色一怔,有些意外。
随後,提醒道:
“想去便去,隻不過到時在百花派受了委屈,可怨不得了旁人。”
“前輩說笑了,小生不敢。”
喬阊立馬保證起來。
言罷,便與白紅瑛請辭,一臉恭卑之色,退了出去。
“師祖,禾音師姐或許選對人了,這喬阊不是假君子,是真名士。”
在喬阊走後,夏盈許忍不住與白紅瑛說道。
口中對喬阊的稱呼也改了。
顯然是經此一事之後,她對喬阊看法改變不小。
“是有些弘毅在身。”
白紅瑛也對喬阊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非要說的話,就可惜不是玄門中人。
……
是日,傍晚。
韓湘子好生歇息了大半日,才睜開了雙眼。
擡頭看見窗外,早已是金烏西墜,雲霞漫天。
才知到了申時。
爲此,他略一活動了手腳,便下了床。
推開房門後,就徑直朝喬府正堂走去。
另一邊。
那喬阊先前離開後,早已命令後廚大擺筵席,來款待禾音同門的師祖師妹。
等韓湘子行至長廊,鼻尖微動,他嗅到一股香氣。
“這喬府是有什麽喜事嗎?”
這香氣勾起了韓湘子的味蕾,他暗忖道。
擡頭間,就見那喬珅小跑過來,與自己笑道:
“這晚宴快準備好了,小的正尋思去叫醒韓道長,不曾想韓道長已起身了?”
“興許是香味喚醒的。”
韓湘子打趣一笑。
“對了,韓道長,今日府上來了兩個生人,自稱是你的朋友,不知伱認識她們嗎?”
“自然認識,她們還與你喬府二少奶奶關系匪淺。”
韓湘子不疑有他,便開口答道。
聽到此話,喬珅已是徹底放下心來。
連忙邀請韓湘子入桌用宴。
來到廳中,隻見屋裏人影走動。
桌上也擺滿了山珍海味,珍馐美酒。
“韓道長來了!”
跟着韓湘子身後的喬珅,一入廳,便報名一喊。
霎時間,衆人便看了過去。
“還以爲韓道長要睡到天黑去了,沒想到卻趕上了。”
“韓道長,快來,您是喬府的大恩人,理應坐在主位!”
“……”
看到韓湘子走了進來,衆人紛紛打起招呼,與他關系親近的,還貧起嘴來。
對此,韓湘子推辭不得,隻能答應。
席間喬老爺與他連番敬酒,表示感謝。
不多時,那喬阊也緊随其後,對韓湘子舉觞道謝。
他已得知是韓湘子率先找到他的發妻,也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見此情形,韓湘子也不好拒絕,便悉數應下。
讓他歡喜的是,自己神魂之中那九色寶蓮得了喬家之人的願力,再度膨脹了一圈。
碧光一閃,當即有一枚蓮子落地。
壓住想探查的心思,韓湘子直到用完宴席,心神才沉浸到神魂之中,那脫落的蓮子身上。
這枚蓮子落下,韓湘子得到的不是什麽法寶,而是一門法術。
名爲喚鳥術。
此名字,聽上去雖然粗鄙些,但韓湘子看完這門法術之後,卻心中一震。
按照上面的介紹,若是學會此術,可通曉九州四海鳥語,喚得鸾鳳,使得雲鶴。
凡天下所屬羽之獸蟲,悉聽其令。
此法術看似比不上神通,但論及妙處比神通有用多了。
韓湘子暗自咂舌,覺得此術,于他而言,大有裨益。
果然這九色寶蓮所脫落的蓮子,無論幻化成什麽,也絕非凡物。
上一次,那《太乙仙箓》就解決了七厄派這個大麻煩。
夜裏,韓湘子無心睡眠,便一頭紮進了這喚鳥術中。
決定先修行試試。
直到天亮雞鳴聲,他才回過神來。
一夜修行,韓湘子已懂得十餘種通鳥之語,不僅模仿的惟妙惟肖,還能與其交流。
但仍不能馭使。
修行一道,本就是循序漸進。
韓湘子也不指望一夜就将喚鳥術修行到登堂入室,一夜練到這一層次,他還是頗爲滿意的。
此刻,晨曦破曉之際,韓湘子打開窗戶,張嘴翕動幾下,屋裏便傳出了不少鳥鳴之聲。
一時之間,有喜鵲,黃莺、杜鵑、雲雀之聲不絕于耳。
彼此相映成趣,宛若樂章紛飛,悅耳動聽。
不多時,他窗外便吸引了不少鳥過來。
韓湘子看到這一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來。
看來一夜摸索,他喚鳥術已是初窺門徑了。
此外,先前那百鳥啼叫之聲,也給他了一些啓發。
就是把百鳥之音,融入他箫樂之中。
如此一來,他完全可以靠手中長箫,喚得鳥來。
這不僅是喚鳥之術的進步,也是對箫樂進一步的升華。
或許他将來成仙之後,也能編出仙樂來。
在韓湘子看來,這箫樂也分高低。
小道爾,僅怡情雅趣,修真養性;大道爾,可滌蕩妖魔,度化衆生!
這邊,韓道長屋裏傳出各種鳥叫之聲也引來了大家的好奇。
同一時間。
韓湘子的窗外,也擠滿了不少飛鳥。
擠不下的隻好撲騰着翅膀,在頭上盤旋。
見狀,韓湘子便要來了些米粟等谷物,灑在地上,以供這群飛鳥啄食。
眼下喬府事畢,他也該走了。
隻不過,韓湘子不是要回青雲觀。
而離開黛州,去南矶山一趟。
他帶桃妖餘姝去往薊州,看望喬家先祖喬兆昔。
先前,他從本方土地那裏打聽到了消息,說喬兆昔如今在薊州城隍下面任判官一職。
這判官,與司主相當,估計也最低也是八品!
但離去之前,韓湘子肯定要與白紅瑛知會一聲。
想到此處,韓湘子就離開了住處,尋紅瑛長老去了。
……
紅瑛長老是禾音的師祖,喬府之人自然不敢怠慢,便給安排了一個清淨的院裏居住。
韓湘子來時,發現院中人還不少。
喬阊、禾音、夏盈許三人皆在。
“韓道長,您來了。”
看韓湘子進院,夏盈許對他禮貌問好。
那夜救命之恩,她可一直挂念着。
“先前這府上的各種鳥叫之聲,怕是出自道長之手吧?”
紅瑛長老望到韓湘子第一眼,就眸光一閃,似笑非笑說道。
“還是瞞不住紅瑛長老。”
“貧道得了一喚鳥之術,技癢難耐,便試了下。”
韓湘子微笑道。
話落。
紅瑛長老眼神一亮。
覺得韓湘子又得了些機緣。
不過,對于這些,紅瑛長老并沒有多問。
“紅瑛長老,你們打算幾時離開?”
不多時,韓湘子開門見山問道。
“三日之後,便要離開了。”
紅瑛長老想了想,說道。
“回青雲觀?”韓湘子問。
“不,要回百花派一趟。”
“靜芊畢竟是我的弟子,離開百花派這麽多年,也該回去看一看了。”
紅瑛長老搖了搖頭。
“喬公子也去?”
韓湘子忽得看向了喬阊,饒有興味問道。
在他看來,這喬阊能來紅瑛長老的院裏,便說明了一切。
“得蒙前輩看重,已允許小生去百花派拜祭靜芊前輩。”喬阊言道。
“喬公子是禾姑娘的相公,理應去的。”
韓湘子聞言,還是頗爲贊許。
“韓道長,你此來是與我等辭别的?”
紅瑛長老看出了韓湘子來此的用意,下意識詢問道。
“不錯。之前答應了餘姝,要領她去薊州一趟,看望喬家先祖。”
“如今,事情已畢,貧道自然要兌現這個承諾。”
韓湘子點了點頭,說道。
當然,韓湘子之所以執意要去薊州,除卻這個承諾外,還是因爲九色寶蓮又要汲取願力,來凝結出新的蓮子來。
“什麽?!”
“聽韓道長之言,我喬家先祖還活着?”
殊不知。
韓湘子此番話,那喬阊聽了去,瞬間臉色大變,不可思議看向後者。
甚至,就連禾音、夏盈許等人也愣住了。
喬家先祖喬兆昔可是死去多時,快兩百年了,怎麽可能還活着?
“人死之後,自然不能複生。”
“何況,世間凡人,哪可活兩百載春秋,喬公子有所不知,當年喬家先祖魂魄并沒有入地府,而是閻君念其在陽間的功德,給他在陰間安排了個小差。”
“眼下,兩百載已過,喬家先祖已坐上了判官之位。”
韓湘子笑了笑,與衆人解釋道。
“判官?”
他話音落下,紅瑛長老不由得美眸一凝。
判官,這個職位可不低!
若是閻君手下擔任,多半是七品!
甚至六品也有可能!
哪怕在城隍手下辦事,也得是八品!
想那喬兆昔在陰間無根腳,熬了兩百年,能混上這一品級,運氣倒也不差。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