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那假君子的下落,徒孫到了黛州并沒有打聽過,想來他還待在黛州。”
說到這裏,夏盈許才知自己忽略了他,不由得臉色怏然下去。
“貧道覺得那喬公子多半會知曉禾音的下落,不知爲何夏道友老是稱他爲假君子?”
韓湘子思忖開口。
話落,有些古怪看向夏盈許。
“君子向有成人之美,他明知道禾音是修道之人,要寡欲薄情,卻還要娶她爲妻,毀人修行,如此品行,不是假君子是什麽?”
“有時候,我真想不明白,爲何有素花會長在他的花園裏?”
夏盈許頗有惱怒回道。
倒不是對韓湘子生氣,而是怨恨那喬公子。
若是沒他,禾音也不會殺掉師尊!
将來大有可能憑借《素花妙真》來晉升真人,如此一來,師祖這一脈必定興盛下去。
可禾音卻因爲他,把一切都葬送了!
如今,靜芊師尊仙逝,師妹予晴受了重傷,夏盈許隻覺重擔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盈許,這幾日,你還随師祖待在青雲觀。禾音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另外,師祖還收了個弟子,說起來也是你的師姑,你不妨随我去見見。”
見靜芊狀态有些糟糕,心境也亂了,白紅瑛便換了話題,與她談道。
想着多陪她幾日,讓其心緒安穩些。
“我多了位師姑?”
“師祖,她在哪裏?”
聞言,夏盈許臉上沒了先前愠色,問道。
“随師祖來吧。”
白紅瑛微微一笑。
而後,就帶着夏盈許,駕起一陰風,向百花峰飛去。
“韓道長,今夜伱我可瓊峰一聚?”
隻不過,她臨走時,卻暗中與韓湘子傳音。
“可……可矣。”
乍然聽到此話,韓湘子臉色微變。
想來今夜無其他事,便答應下來了。
隐隐間,韓湘子也猜到了什麽:
“這紅瑛陰師來找我,多半是爲了禾音一事……”
……
白紅瑛與她徒孫夏盈許走後不久。
那白須道長等人便折返回來。
此前,那元荃陰師曾找他讨要百花仙茶。
白須道長自然沒有答應。
先不說這百花仙茶,本就存量極少。
似元荃陰師這般脫離仙道,入了鬼道之人,本就不适合服用。
給了他,完全是暴殄天物!
見韓湘子杵在原地,神色木然,那白須道長忍不住問:
“韓道長,這是有心思了?”
韓湘子搖了搖頭,壓下先前禾音的事來,這才跟白須道長說起他來此地的原由:
“沒什麽,那周刺史與貧道回信了,言狄公整饬威州一事,再過些幾日,就快結束了。”
“期間倒寫了不少溢美之詞來感謝貧道,不過這功勞可在曾道兄與紅瑛長老身上。”
“貧道今日便會回信,與周刺史說明實情。到時狄公回朝,說不定會與當今聖上言明此事。”
“一旦青雲觀入了皇帝之眼,得其贊譽稱揚,怕是白須道長日後有得忙了。”
對此,白須道長自然樂意之至,他笑道:
“那老道就謝過韓道長的美意了。”
要知道。
皇帝身份非同小可,曆朝曆代,大多以真龍天子自居。
由于天子掌管人間,受諸神庇佑,仙佛賜福。
故而,他的冊封一定程度上可代表上天,于修行之人而言,有難以言說的好處。
這也是不少修行之人,愛出入皇宮的原因。
而一旦那唐王給青雲觀頒布一道聖旨,不僅能讓青雲觀香火大漲,更能平添許多福源之氣。
而據白須道長所知,那羅浮真人就得到過唐王冊封過,封他爲“元真護國天師”。
甚至還給他建造了一座“淳和仙府”!
狄公是唐王身邊的紅人,沒準兒他開口,此事能成。
白須道長也用不着不會與韓湘子客氣。
至于韓湘子,對于帝王冊封并不怎麽上心。
長安他日後是肯定去的。
從青雲大殿離開後,韓湘子便徑直回房寫信了。
信寫好後,韓湘子依舊施法取符箓,化作鳥雀,替他送去威州。
……
百花峰。
夏盈許随白紅瑛來到此峰之上,見滿園繁花,灼豔動人,一草一木,不似凡種。
她環顧四方,訝然非常,不由得瞪大了美眸,與白紅瑛啧啧稱奇道:
“師祖,想不到青雲觀,還有此等地方,快比得上咱們百花派的留花園了。”
“青雲觀的師祖青雲真人,當年頗有造化,遊曆華山時,得以仙子贈予許多花卉之種,後将這些花卉之種帶來了青雲觀,種在此峰之上。”
見狀,白紅瑛道出了百花峰的來曆。
“師尊,您來了!”
忽得,有道親切聲音響起。
卻是那白綠薇在開口。
“師祖,它就是我的師姑?”
夏盈許聽到動靜,就看見不遠處一薔薇花在迎風擺動。
“不錯。”
白紅瑛微微點頭。
“師尊,她是誰?”
這邊,白綠薇打量了一眼夏盈許,對白紅瑛問道。
“她叫夏盈許,來自百花派,是我的徒孫。”白紅瑛道。
夏盈許見到那薔薇花妖,起先是怔了下,又看師祖與她笑談,便放下心來。
雖然對師祖收了一個花妖爲徒感到詫異,但夏盈許并未覺得不妥。
因爲,門中已有了先例。
反應過來後,夏盈許就對白綠薇,微微施禮道:
“見過綠薇師姑。”
“師尊,這……”
見狀,白綠薇竟一時之間感到難以适從,連忙開口向白紅瑛求助。
“不必感到驚訝,這是人間的禮數。”
“你是她的長輩,對你問好是應該的。”
白紅瑛笑道。
這薔薇花妖天資是不錯,這些天在她的教導之下,修爲大有進步。
但是在“做人”這一塊,還是欠缺了。
一是它還沒有化形,二則閱曆太少。
聞言,白綠薇雖然懵懂。
但還是記下了。
夏盈許與白綠薇見了面後,二者便聊了起來。
期間,白綠薇告訴夏盈許,它是如何與師尊結識的。
順便也說了講了下七厄派的事情。
對于七厄派,夏盈許倒是隐晦聽過。
隻是,沒想到那七厄派如此可惡,竟追殺過師祖!
而夏盈許,則與白綠薇告訴了禾音弑師一事。
畢竟,白綠薇是師祖的徒弟,嚴格來說也是百花派的人。
得知百花派之中出了如此變故,白綠薇也頓感震驚,對那未曾謀面的禾音,更是沒了什麽好感。
二人一聊,不絕時間飛逝。
等夜幕降臨,白紅瑛便帶着夏盈許離開百花峰,找到白須道長爲她安排一個住處。
安頓好夏盈許,白紅瑛就去往了瓊峰。
瓊峰是青雲觀裏,最秀麗小巧的一座山峰。
平日裏,不對外開放。
駕雲落在瓊峰山巒之上,白紅瑛剛一來此,就發現不遠處一道昳麗的人影,已站在那裏了。
“讓韓道長久等了。”
白紅瑛走到韓湘子跟前,與她欠身施禮道。
“貧道也剛來不久。”
韓湘子望着天邊,剛升起的那輪明月,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紅瑛長老,邀貧道來此,是爲了禾音一事吧?”
随即,韓湘子轉過身來,凝視着白紅瑛,問道。
“韓道長既猜出來了,我也不瞞你了。”
“雖說靜芊的死,讓我難過,但禾音弑師一事,總透露出一股古怪。”
“如今,我不便在人間抛頭露面,此事怕是得麻煩韓道長了。”
“之前聽曾觀主說,韓道長在雲夢山得了一仙曲,是以龍君所贈,常言良馬配寶鞍,我便贈一仙笛,望韓道長不要推辭。”
對于韓湘子這般開門見山,白紅瑛倒沒覺得突兀,而是直言回道。
說完。
她袖裏便有一道霞光飛出,落在韓湘子手裏。
眨眼間,就幻化成一支兩尺來長珖笛。
此笛,通體碧綠,如瑩玘青璎,潤亮瑕澤。
韓湘子拿在手裏,隻覺溫膩纖骨。
“此乃仙瑤笛,是我百花派綠瑤祖師之物。”
“搭配韓道長那仙曲,實在是相得益彰。”
白紅瑛笑道。
“紅瑛長老,此笛太貴重了,貧道不能要。”
韓湘子将笛還給了白紅瑛,推卻道。
“韓道長還是拿着吧,我不擅音律,此笛跟着我隻會蒙塵。”
“無論韓道長答應與否,此笛就算送出去了。”
白紅瑛向後退了一步,執意不拿回那仙瑤笛。
“紅瑛長老言重了,上次七厄派一事,貧道也勞煩你去了趟威州,如今這黛州,貧道自然去的。”
“隻是,這仙笛太貴重了。”
“你給了我,回頭如何向百花派交待?”
見白紅瑛不要,韓湘子無可奈何一笑。
說起來,他在青雲觀待的時間也不短了,是該離開了。
原本韓湘子就打算過些時日就跟白須道長告辭的,他不像白紅瑛因爲綠薇而耽擱了。
隻是,沒成想今日那夏盈許的到來,打破了他的計劃。
“無妨,此物當年是綠瑤祖師贈予我的。”
“原指望我有朝一日可以成仙,隻是沒成想卻辜負了她的心意。”
“這也是爲何我把薇兒取名綠薇的原因,其中也有感念祖師的意思。”
白紅瑛搖了搖頭,說起了一段往事。
聽完之後,韓湘子也覺得這仙笛是不要不行了。
“那好吧,此笛貧道就收下了。”
“三日之後,就趕赴黛州,替紅瑛長老找到禾音,查明靜芊死因。”
事到如此,韓湘子隻能被迫接受了。
收下那仙瑤笛,韓湘子就與白紅瑛承諾道。
“韓道長盡力皆可,若果真查不出來,隻能說明我徒靜芊命苦。”
白紅瑛輕歎道。
不過,她對韓湘子有信心。
畢竟,他連七厄派都扳倒了,還能請神下凡,又有什麽是辦不到的?
另外,今日他從夏盈許口中還得知前不久那新晉真人,是韓湘子的師兄!
如此種種,皆表明韓湘子有能力查出事情真相來。
應下此事之後,韓湘子與白紅瑛又交談了一陣子,便各自離去了。
……
回到住處,韓湘子直接打坐入定了。
次日天亮才醒了過來。
随後,他便來到了百花峰,找到夏盈許,詳細問起有關禾音與那喬公子的情況。
對此夏盈許也猜出,師祖大有可能把找到禾音一事托付給了韓湘子去處置。
對于韓湘子,夏盈許雖然才認識不久,但如今對他的認知可不淺。
别的不說,光有一個道家真人的師兄,足可令人敬畏!
更何況,昨夜她師姑白綠薇告訴她韓道長請神下凡,将七厄派清剿殆盡!
故而,對于韓湘子的詢問,那夏盈許可謂是知無不言。
至于,那元荃陰師将夏盈許帶到了青雲觀後,歇息了一夜,第二日天亮就離開了。
隻不過,在走時還是找到韓湘子,希望他得空去清隐派做客。
……
言那韓湘子符箓化作的鳥雀,過了一日,就到了周宴的手上。
看完韓湘子的回信,周宴便找到狄公。
告訴他那青雲觀的觀主白須道長,是如何在對付戚氏宗族過程之中出力的。
譬如,紅粉骷髅、瓶中美人等案是他先調查出來的。
要不然,周宴也不能迅速而準确抓到那些惡人。
聽到這裏,狄公自然明白周宴的用意。
便明确告訴他,會在奏折之中,禀明那白須道長之功。
此外,新任的威州刺史也已到了威州。
目前,周宴正與他在交接工作,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
至此狄公等人該返回長安了。
卻說。
這幾日。
威州氣氛,一片秋刑肅殺之意。
之前,狄公在給聖上的折子之中,寫了那戚氏宗族的罪過。
對此聖上看完之後,大發雷霆,命令狄閣老一切依律行事,不必法外開恩!
不少世家大族此前還有意就戚氏宗族一事,跟聖上求情!
但随着戚氏宗族這滔天罪孽一一揭開,才發現那戚氏宗族幹下樁樁令人發指之事,簡直罪大惡極,罄竹難書!
哪怕是想求情也開不了口。
這個時候誰要是開口,無疑會引火燒身,惹來衆怒!
有了聖上的批複,狄公行事自然沒了顧慮。
這幾日,他接連殺了戚氏宗族五十餘人!
包括那戚遊硯、戚老太爺,戚遊俞等人。
還有威州官吏,足有十餘人!
除此之外,足有幾百人因爲戚氏宗族一案受到牽連,雖說沒有押上斷頭台,但也全身上下脫了層皮。
丢關入獄的比比皆是!
其中大部分之人,被貶爲庶民,發配到邊塞充軍!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