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湘子言罷,在場之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起來。
反應過來之後,便是一片嘩然。
大家實在難以置信,如今道門之中那位新晉純陽真人,會是韓道長的師兄!
前些時日。
韓湘子一人請來了青玄左府一應神王仙真,已是夠讓人詫異了。
沒想到,眼下還有讓人錯愕的。
如此來看,韓湘子這背後師門可當真不同凡響。
将來一門雙真人,也極有可能的!
一門雙真人,光是想想,就讓人激動。
這是何等殊榮?
“那正陽子究竟是何方高人,能教出此等奇才來?”
而白須道長則更是好奇韓湘子師尊那正陽子的身份來。
對于正陽子,白須道長隻知他是舊朝時的高人。
并未知曉,他早已羽化成仙,還是天庭正陽開悟傳道真君。
“貧道這個師兄,我也未曾見過。”
“當年,師尊收我爲徒時,他早已離開了終南山。”
“沒想到,眼下再聽見他的消息時,卻成了真人。”
面對衆人的疑問,韓湘子隻能無奈解釋道。
“那韓道長,能否猜出這純陽真人爲何要留在人間,不肯飛升?”
那元荃陰師略微挑眉,問了句。
“師兄留在人間,多半有未完成之事。”
韓湘子雖然心中明白他師兄呂洞賓爲何留在人間,但不便與白須道長等人言明,便模棱兩可言道。
話落,衆人若有所思低下頭去。
或許唯有如此,才能解釋那純陽真人未曾登天而去的原因。
“這位女冠是?”
忽得,韓湘子發現那坐在殿中一角的女子,神情一頓。
“她是百花派的門人,元荃陰師帶她來此,是爲了求見紅瑛長老。”白須道長開口道。
“百花派的人?”
韓湘子愣了下。
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這百花派,韓湘子自然明白。
那白紅瑛就是此派之人,先前擔任還是長老之位。
也不知此女冠找紅瑛長老何事?
正思忖時。
未幾,遠處忽得有一陰風吹來,随即一道人影就憑空在虛空之中出現。
正是白紅瑛,她便自半空之中落将下來,現身在殿前。
這白紅瑛一現身,那位女冠便猛地站了起來,美眸死死看向他。
“師祖?”
那女冠急忙上前,極爲禮貌地小心翼翼喊了句。
“你是盈許?”
瞧見此人,白紅瑛目光一凝,仔細端詳了她一眼,才試探道。
“太好了,師祖你還記得我!”
聞言,夏盈許心頭一喜,湧出了一抹暖意。
她幼年拜入百花派時,曾與白紅瑛有過數面之緣。
原以爲師祖早已淡忘,沒想到竟還記得,并認出了自己。
“當然記得,你與禾音、予晴幾人,是一同拜在靜芊門下的。”
“這麽多年過去,伱師尊還好嗎?”
“當年,本宮這幾個弟子,就她天資最高。”
“眼下,怕是都快突破到了人花一境。”
興許紅瑛長老是瞧見了同門,說話語氣也溫柔了些。
這副模樣,白須道長等人隻在紅瑛長老面對薇兒時見過。
大部分時候,紅瑛長老待人常以緘默之态處之,有些高冷,鮮少流露出其他表情來。
“師…師祖,師尊她……她死了。”
誰知,紅瑛長老話音剛落。
那夏盈許一下子眼圈泛紅起來,雙頰垂下淚來,哭泣道。
“死了?”
“怎麽會這樣?”
白紅瑛面容一滞,呆住了。
神色黯然了許多。
靜芊是她所收的第三個徒弟。
白紅瑛這一生之中,隻收了五位徒弟。
其中,那靜芊的資質是最好的。
學起法術來也最快的。
是最有希望繼承她衣缽之人。
自從白紅瑛成爲陰師,已有好些年未曾收到她的消息了。
誰能料到,再次聽聞時,竟是她的噩耗!
一時之間,白紅瑛心中沉痛無比,心情也跟着怅然低落。
另一邊。
韓湘子、元荃陰師等人見狀,也沒有叨擾。
而白須道長見狀,更是輕揮了下手,示意那些長老弟子們小聲離開大殿。
白紅瑛緩和了一會兒,便寒着臉問道:
“盈許,你可知是誰殺死了你的師尊?”
“師門,可爲她報仇了嗎?”
“還是說她熬煉人花沒有堅持過去?”
聲音之中,透露出一股冷冽之意。
愛徒被殺,擱誰也難以平靜。
“是禾音!”
“是她殺了師尊!”
“師尊,早在七年之前,就突破到了人花一境。”
聞言,夏盈許毫不猶豫答道。
提起禾音,這夏盈許是一臉仇恨之色。
“禾音?”
“她不是你師姐嗎?”
“怎麽可能是她?難道……”
“她弑師了?!”
聽得此言,白紅瑛神容大變,一臉不可思議看向夏盈許。
而韓湘子聞言,也心中一凜。
弑師之罪,從古至今,都是大罪!
是爲忤逆之過!
最易遭到唾棄!
“盈許,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快與師祖講清楚。”
白紅瑛回神之後,一臉鄭重之色,與夏盈許問道。
見狀,夏盈許歎了一口,寞然道:
“師祖,此事說來話長。”
“容徒孫詳禀。”
“不着急,你想好了再說。”
白紅瑛安慰道。
“額……紅瑛長老,老道想起觀中還有一些雜事未曾處理,就不叨擾你了。”
同一時間。
白須道長看此情形,心知是涉及到了百花派的私事了,便借機離開了。
結果,他剛走沒幾步,後面便響起了元荃陰師的聲音:
“曾觀主,等等我!”
“聽說你觀裏藏有仙茶,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的話,贈予我些呗。”
話音落下。
元荃陰師也尋個由頭,快步走出了大殿。
對此,白須道長心髒一緊。
……
見白須道長與元荃陰師已溜了,韓湘子也自知待在這裏,不合時宜。
剛準備與紅瑛長老開口時,她卻搶先道:
“韓道長,就不必走了。”
“你是薇兒的貴人,說起來也算半個百花派的人,留在這裏也無妨。”
“那好吧。”
韓湘子難以拒絕,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
他有預感,自己怕是又要卷入一場因果之中。
不過,他也好奇那禾音怎麽會弑師?
那夏盈許緩和了一下心情之後,才緩緩與白紅瑛言道:
“師祖,提及禾音弑師一事,就不得不提我派《《素花妙真》》一術了。”
“《素花妙真》,難道那禾音修行了此術?”
白紅瑛秀眉一蹙,下意識開口。
“這是什麽法術?”
韓湘子在旁忍不住一臉茫然問道。
“此術,乃是百花派先祖花夷祖師所留,一旦修得圓滿,可三花聚頂,修成真人。”
“隻不過,修行此術條件太爲苛刻了。”
“要取八素之花的花魂、花骨、花心爲己用,來代替人之精氣神三味。”
“我百花派從古至今,修成此術,寥寥無幾。”
白紅瑛沒怕韓湘子當成外人,直接爲他解惑道。
“原來如此。”
韓湘子聞言,這才恍然。
看來,這世間凝聚三花之法還真不少。
“師祖說的不錯,禾音就是修行了此術,最終走火入魔,殺了師尊。”
夏盈許點了點頭,繼續道。
話落,白紅瑛又是一驚:
“走火入魔?”
“我派道經術法,向來講究平和雅靜,蕙質泊然,那禾音修行此法,頂多也就功敗垂成,大不了跌落一個境界,又怎會走火入魔?”
“師祖,是禾音破了色戒,被假君子給蠱惑了!”夏盈許氣道。
“這又從何談起?”白紅瑛問。
“當年……”
原來,當初禾音在百花派年輕一輩弟子之中名列前茅。
可自從白紅瑛死去之後,她這一脈便式微下去。
爲了給她這一脈争口氣,禾音便選擇了修行此術。
她先是在其師靜芊的助力之下,五載之内搜集到了三種素花。
之後勤奮修行,不到三載,就将此書修到了登堂入室一境。
修爲也是直逼降龍伏虎大成之境。
隻可惜,餘下五種,禾音在師門之中難以尋到。
不得已,她隻能下山,獨自在人間尋覓。
期間,在黛州遊曆時,禾音結識了一位姓喬的公子。
這喬公子,出自黛州喬家。
喬家在黛州也是大戶,家底殷實。
他自懂事一來,便不好讀書,獨愛莳花弄草。
還有一花園,名爲沁芳亭。
而在喬公子這沁芳亭之中,恰有一素花,是禾音所需。
爲了得到之花,禾音不得已喬裝打扮,混迹喬府,與喬公子接近。
一來二去,她竟愛上了這喜好風雅,爾趣節骨的喬公子。
爲此,還丢掉了紅丸。
百花派是禁止相戀的。
她師尊靜芊得知此事,自然是極力反對她。
不忍心看禾音走錯路,靜芊親自來到了黛州,将其帶回了百花派。
可這禾音卻對喬公子癡心一片,無論大家怎麽相勸,她依舊不死心。
甚至,爲了與他在一起,竟偷溜出了百花派。
可最後還是被靜芊所察覺。
對于這個弟子,靜芊向來是有些溺愛。
不忍處罰她,爲了成全二人,便将她放走了。
對外,則宣布貶出了百花派。
熟料。
一載之後,那禾音竟再度回到了百花派。
一回宗,便向她師尊靜芊要去《素花妙真》的後半部分修行之法。
對此,靜芊自然不允。
《素花妙真》乃是百花派極爲上乘之法,禾音既脫離了百花派,她自然不可能交出來。
爲此,禾音一怒之下就殺死她!
事後并打傷了百花派衆多門人,逃了出去。
這便是事情經過。
夏盈許跟白紅瑛細講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
“可惜了我那徒兒靜芊,若是不身隕,将來說不定有望晉升地花一境。”
“哪怕熬不過去,也能換條法子,與我這般當個陰師。”
白紅瑛在得知來龍去脈後,不由得長歎一聲,惋惜連連。
聞言,夏盈許頗爲氣憤,爲她師尊鳴不平:
“師祖,是禾音太可恨了!”
“當年,師尊甯願被掌門責罰,也要成全她。”
“沒想到,一年之後,她恩将仇報,反倒是殺了師尊,傷了許多同門,讓百花派成了道門裏的笑料!”
“甚至,禾音還重傷了從小與她一起長大的予晴師妹。”
白紅瑛思慮了片刻,忽得正色問道:
“盈許,你确定是你禾音師姐殺了你師尊?”
“師祖,徒孫确定。那禾音衆目睽睽之下殺了師尊,不會有假的。”
夏盈許信誓旦旦,一臉笃定。
“她既已和那喬公子在一起了,按理來說應該會不求仙道,怎麽還打《素花妙真》的主意?”
“再則而言,靜芊已有了人花一境,豈是禾音能殺死的。這其中,定有古怪!”
白紅瑛沉吟再三,琢磨道。
随即,再度對夏盈許問起:
“掌門怎麽處置此事的?”
夏盈許言道:“禾音殺了師尊,師門自是要捉她回來問罪。”
“可這一連過去了半載,師門始終不曾找到她。”
“徒孫也去了黛州,搜尋了大半月,依舊一無所獲。不得已,才來找師祖求救。”
聞言,白紅瑛苦笑道:
“盈許,如今師祖不是百花派的長老了,而是一位陰師,身份不同往日,行起事來處處受限。”
“這禾音既殺了靜芊,多半心知闖下了大禍,肯定會想辦法藏起來。”
“天下之大,能藏的地方多了去。”
“你找師祖幫忙,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是無能爲力。”
聽到此話,夏盈許低下頭來,也不知如何是好?
“韓道長,怎麽看待此事?”
“不知可有良策找到禾音?”
就在白紅瑛感到爲難之際,才想起殿裏還有個高人在。
先前夏盈許說了這麽多,韓湘子肯定也明白了前因後果。
對此,白紅瑛倒想聽一聽韓湘子的看法。
突如其來被點了名,韓湘子倒是怔了一下。
随即,他仔細把此事捋了一下,才與她道:
“紅瑛長老,你先前分析的在理。”
“靜芊前輩修爲在人花一境,那禾音能殺死她,還有實力逃走,少說也得地花一境才行。”
“可那禾音明明在一載之前,修爲隻不過尚在降龍伏虎一境,一載之後,卻有此等能力,不得不讓懷疑,她這一載之中,是不是遭逢了什麽變故?”
“另外,如今禾音找不到了,不知那位喬公子是何下落?”
韓湘子說的頭頭是道,似給了白紅瑛啓發。
爲此,她對夏盈許問道:
“盈許,那與禾音伉俪情深的喬公子下落如何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