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
凡是修道之人,無不願早日羽化飛升,遙登天庭。
可這呂洞賓卻放棄了這個大好機會。
對此,羅浮真人自然費解,難以想明白。
怕是人間千百年道門之中,如他這般不願飛升,還是開辟天地頭一遭。
“紅塵萬丈,繁華三千。那日貧道三花聚頂之時,師尊曾現身言我在人間尚有劫數要渡,這才未登天而去。”
呂洞賓笑着解釋道。
錯過此次機會,固然可惜。
但呂洞賓經過黃粱一夢,早已看淡,且生性率然。
話落,羅浮真人這才恍然。
随即心中對他高看不少。
這羅浮真人,本就是仙緣獨厚之輩。
尚在幼年之時,就曾溺在江中,三年不返。
一回家,就引起了左鄰右舍的轟動。
對此,羅浮真人隻記得,有青童引他喝了幾杯雲漿而已。
如此經曆,謂之玄奇。
同樣的,這純陽真人成仙不去,仍需曆劫,也在情理之中。
“看來,呂道友在人間還大有妙法。”
羅浮真人深望了呂洞賓一眼,悠然一笑。
随即問道:
“呂道友既要往塵世一遊,不知何時下山?”
呂洞賓道:
“過些時日,便會下山。隻不過尚不知要去往何地?”
聽到此話,那羅浮真人思忖了一二,開口提議道:
“這人間最繁華熱鬧之地,莫過于長安。”
“常有大修行者混迹其中,磨砺心性。”
“呂道友大可由虞山出發,渡淮水,遊廬山,至嶽陽,再到洛陽,最後往關中而行,那長安就不遠了。”
呂洞賓聞言,思慮了一二,覺得羅浮真人言之有理,便欣然采納。
又知他邁入真人一境比他長上不久,便與羅浮真人請教了一些修行之中的難題。
對此,羅浮真人自然是知無不答。
最終,他在虞山盤桓了幾日才離去。
再回卯酉山的路上,羅浮真人閑來無趣,便四處拜訪道友。
期間,也順便告知一些同道中人,如今人間玄門之中多了一位純陽真人呂洞賓。
經他這麽一說。
一時之間,純陽真人呂洞賓的名頭,漸漸爲人間不少道門所熟知。
有些心思玲珑之輩,還想去虞山,結識這位新晉真人。
結果趕到虞山時,卻發現空無一人。
原來,在羅浮真人走後,呂洞賓也沒在虞山多待,徑直下山去了。
殊不知。
他此行,會在廬山遇到火龍真君。
當然,此乃後話,日後再言。
……
威州。
這日,周宴好不容易得了空閑。
便與韓湘子寫了封信,讓那鳥雀送去。
前些時日,可把他忙壞了。
祁長祯自首之時,那威州州衙,幾乎快成了一個爛攤子。
他一個認罪可真是輕松,可害苦了周宴。
初次執掌威州,周宴簡直應接不暇。
更讓人無奈的是,他身邊還無人可使喚,得事事親力親爲。
再加上狄公尚在調查威州官吏,最爲頭疼的時,威州十之五六的官員,周宴壓根不敢用。
好在還有幾位經狄公與袁芳調查,乃是爲官清廉,行事幹練之輩。
周宴秉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理念,直接将那幾位提拔上來,着手一同治理這威州。
大半月下來,倒也把威州局面給穩住了。
一切開始井然有序,逐漸穩中有進起來。
在信中,周宴把目前威州情形與韓湘子言明了。
包括拿了戚氏宗族多少人,威州有多少官員锒铛入獄……
而朝廷派遣狄公巡視威州一事,值此關頭,也到了收尾階段。
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能返回長安。
至于周宴這個臨陣上任的威州刺史,馬上就能撤下來了。
因爲,朝廷吏部已選出了新任刺史,不久就能趕到。
……
韓湘子收到來信,已是在一日之後了。
對于周宴所說,韓湘子大概了解清楚了。
如今,這麽多時日過去了。
估計,狄公等人也快離開威州了。
這大半月裏,韓湘子一直待在青雲觀中。
大部分時間是在修行《法阙仙章》。
裂地囚山這門神通,韓湘子終究是将其修至小成了。
一旦将其施展,等閑降龍伏虎一境無人可與其撄鋒。
或許唯有邁入人花一境的高人才能抗衡一二。
但施展神通,大多耗費心神。
以韓湘子如今的法力,頂多可以施展個三次。
再多了,就不行了。
除此之外,有關《法阙仙章》之中的符咒,韓湘子這期間還多學了一道。
這符咒,乃是偃月咒。
此咒,借得是太陰之力,引月華化作偃相之兵。
可以理解爲更高一層次的撒豆成兵。
偃相之兵一成,可比肩道門之中擔山一境的修行之人。
至于《法阙仙章》之中,丹藥一途,韓湘子并未過多涉獵。
在修行天書時,韓湘子的修爲也有了一定的增長。
按照他的修行速度,恐怕三載之内,有望凝練出一朵人花。
當然這還是在中規中矩的情況下,若是機緣夠了,可能隻需一載。
三載說不定可成真人!
……
青雲觀。
白須道長在經過多日修行後,覺得在三花一境之中,又大有精進。
他修行習慣是一弛一張。
覺得餘下幾日,應該要多歇息,空出時間來。
爲此,他便召集觀中門人,言他要說法一日。
在前山爲百姓蔔卦一日。
還要遊曆名山大川三日。
結果剛把觀中子弟召來,就有人急匆匆來青雲大殿言道:
“觀主,那清隐派的元荃陰師來了。”
“這元荃陰師,才離開咱們青雲觀多久,怎麽今日又來了?”
“竟當真看上此地香火了?”
白須道長一臉古怪,腹诽道。
“他還帶着一女冠,聲稱要拜訪紅瑛陰師。”
那弟子又言道。
“拜訪紅瑛陰師?”
“難道那女冠出自百花派,還是說陰師之中又出了什麽亂子?”
聽到此話,白須道長眉頭一皺,沉吟道。
“将元荃陰師請來殿中一叙。”
白須道長拿捏不定主意,便對那弟子吩咐了句。
此人走後,白須道長又挑了個遁法還不錯的弟子,讓他速去百花峰把紅瑛陰師給請來。
一盞茶後。
這青雲大殿之中,就走來一位身穿麻袍道人,粗眉闊鼻。
正是元荃陰師。
他本身清隐派的掌門,因突破真人無望,加之壽元臨近,不得已選擇了陰師這條路。
結果,剛成爲陰師不久,就成了七厄真人的傀儡。
幸虧韓湘子請得青玄左府一應神王仙真将那七厄真人給擒拿了,事後得以恢複自由身。
“曾觀主,在下又來叨擾了。”
一來到這青雲大殿,元荃陰師便對白須道長拱手問好。
此刻,他心情很是舒暢。
因爲此地香火充沛,願力十足,宜陰師修行。
“大家俱乃同門,元荃陰師言重了。”
白須道長擺了擺手。
而後,疑惑問道:
“不知元荃陰師此來有何指教?”
“并非是我要來此,是這女冠央求我,要帶她求見師祖。”
元荃陰師搖了搖頭。
便指了指,一路跟着他身後的那位女子。
這女子玉顔花容,身穿杏色袍服,其上綴有繁花片片,烏發盤在腦後,是以螺髻之狀。
“你是?”
看着她,白須道長一愣。
“她是百花派的門人。”
“嚴格來說,是紅瑛陰師的徒孫。”
“那日,我離開青雲觀,就準備先回我那清隐派看一看。結果,半路之上碰見她在那裏抟土爲壇,燒起香燭來,向紅瑛陰師禱告。”
“想着紅瑛陰師在青雲觀,就帶她來了。”
“當然那些香火,則當作酬勞,被我笑納了。”
元荃陰師解釋道。
聽他說完,白須道長還真覺得這元荃陰師臉皮有些厚了。
這便宜也要占。
“白須前輩,晚輩的确有要緊之事求見我家師祖。”
“不知紅瑛師祖,她現在在哪裏?”
這邊,那女冠在元荃陰師話音落下,就對白須道長懇求道。
“紅瑛長老,就在老道這青雲觀。”
“不必着急,你馬上就可見着她了。”
白須道長道。
從她口中,白須道長感覺百花派定然是遭遇到了危機。
對于百花派的事,白須道長自知不便多問,便也沒有打聽。
“曾觀主,跟你說件道門逸事。”
“前些時日,天降異象,祥瑞紛呈,乃是真人飛升之兆。”
這白紅瑛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趕來,白須道長隻得先招待這二人。
那女冠坐在一旁,低眉垂眸,看上去心事重重。
而元荃陰師反倒是一副無所事事之狀。
忽得,他看向白須道長,似乎想起什麽事來,饒有興趣說道,顯得他頗爲健談。
“仙樂爲奏,祥雲四起,真人飛升曆朝曆代皆有,我青雲觀諸多典籍之中,也記載不少,不是什麽稀罕事。”
見狀,白須道長不以爲然開口。
“曾觀主,我說的可不是這些。”
元荃陰師搖了搖頭。
“那是指什麽?”
白須道長目光一凝。
“曾觀主,可知那真人寶诰幾何?姓甚名誰?”
見白須道長不知,元荃陰師頗有些得意開口。
“不知。”
“怎麽,伱知道?”
白須道長愣了下,随即一臉詫異看向那元荃陰師。
那真人,已成仙而去。
元荃一介陰師,怎知他的身份?
“自然知道。”
“這真人,姓呂,名岩,字洞賓,号純陽真人。”
“說起這純陽真人,曾觀主怕是不知,那日有道門赤巾力士,玉女仙子爲他接引,結果這純陽真人,卻是不願意登天而去,執意要留在人間。”
元荃陰師侃侃而談,與衆人道出了一辛秘之事。
事實上,算不上什麽辛秘之事。
如今,人間幾大道門,早已知曉此事。
隻有青雲觀,位置偏僻了些,觀裏無真人坐鎮,自然有難以接觸的層次。
“什麽?!”
“那真人竟未選擇羽化成仙,而是繼續留在人間?”
“這怎麽可能?”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
元荃陰師此話一出,青雲大殿之中,不少青雲觀長老直接眼球鼓凸,一臉難以置信。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此刻,便是那位女冠也身軀一怔,眸光之中露出一絲困惑。
“這純陽真人,真是不可以常理揣之。”
半響,白須道長回神過來,隻得如此感歎。
别人夢寐以求的成仙機遇,他卻不要。
“曾道兄,今日這大殿還真是熱鬧。”
忽得,一朗笑聲響起,讓人如沐春風。
卻是韓湘子拿着周宴之信,來到了殿裏,欲要和白須道長分享。
結果一來此,人還不少。
伴随韓湘子進殿,衆人趕緊與他紛紛問好,滿臉笑容。
哪怕是元荃陰師也對他客氣非凡。
當下,他站起身來,與韓湘子言道:
“韓道長,你來到正好。”
“我等先前聊得是前些時日羽化成仙之人,此人名爲呂洞賓,自号純陽真人,他成仙之際已到,卻不願登天而去,可着實蹊跷。”
話落,韓湘子心中一震。
下一刻,臉上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來。
沒想到,這衆人争論之人,竟然是純陽真人呂洞賓!
對于呂洞賓,韓湘子可是再熟悉不過。
他是天庭東華帝君轉世,日後大名鼎鼎的呂祖!
更爲重要的是,呂洞賓還是他的師兄!
早年,他被正陽子收爲徒弟時,那漢鍾離就曾對韓湘子說過,自己還有個師兄,名爲呂岩。
比他早入門個幾年,已提前下山修行去了。
結果,直到韓湘子修成擔山一境下山時,還未曾見過他。
對此,韓湘子并未覺得沮喪。
反正他已經知道這呂洞賓将來同自己一樣,要列爲上洞八仙之一!
日後相見的機會可多着呢!
沒成想,一連過去了這麽多年,再聽到師兄的消息,他竟已修成了真人!
對比之下,自己還是降龍伏虎一境。
雖然差距是有,但韓湘子自信憑借他神魂之中的九色寶蓮這一奇物,加之前世閱曆,或許将來成就不會比呂祖低!
“韓道長如此神色,難道之前聽說過此人?”
元荃陰師見韓湘子臉上那哭笑不得的表情,眉頭微蹙,有些耐人尋味問道。
“聽說過。”
“實不相瞞,那純陽真人乃是貧道的師兄。”
韓湘子微微點頭,淡然笑道。
“這?!”
“韓道長你說什麽?!”
“那純陽真人居然是你的師兄?”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爲何之前未曾聽你說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