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頤有六?”
戚通議話落,狄仁傑、周宴與袁芳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臉吃驚。
期頤有六,那就是一百零六歲!
如此大的年紀,大唐開國以來,不是沒有過。
但是還從未有過跟戚通議這般身體硬朗,肌膚紅潤,尚頭腦清醒者。
如果他不說自己年歲,旁人看上去也就不足花甲之齡罷了。
“看來,戚通議是得了養生之術了?”
倏爾,狄仁傑醒悟過來,猜道。
“不是養生之術,是長生之術。”
“十幾年前,老朽尚在耄耋之際時,已是重病纏身,覺得命不久矣。”
“可老朽不想死,活得越長,便越怕死,我是戚氏宗族的掌舵人,榮華富貴尚且沒享受完,就此死了,豈不是可惜了?”
“于是乎,老朽便到處尋找奇人異事,以期多活些。”
“最終有七厄派的高人來到了宗族,給了老朽一些丹藥,我服下之後,不到旬月,身上重疾全然好了。”
“老朽本想以重金答謝,可那高人卻不索取錢财,隻說讓我替他辦事。”
“事後才知,所行竟是傷天害理的勾當,老朽本想拒絕,但那人威脅我,拒絕之後,七日便要死去。”
“無奈之下,老朽隻得答應,漸漸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
“就這樣,戚氏宗族上下,但凡在知天命的年歲,無不服用了那延年益壽的丹藥,婦人們也得以容顔難衰……”
“甚至後來,那七厄派高人還傳下彭祖房中術與我等修行,以便長生不老。”
戚遊硯與狄仁傑等人講了好多。
一番聽聞,狄仁傑也是長籲短歎,唏噓不已。
他問道:
“戚遊硯,你也讀過聖賢之術,看着那些無辜百姓因你而亡,可曾動搖過?”
戚遊硯不答,隻是反問道:
“狄閣老,您位極人臣,享有一世清譽,可曾怕死過?”
“誰人不想長生,古來帝王皆如此。”
“戚某隻是凡人,哪能得以幸免?”
“如今,說後悔也晚矣。”
“一步錯,步步錯,終是滿盤皆輸。”
說到這裏,戚遊硯忽得目光誠懇起來,對狄仁傑道:
“老朽别無他求,隻求閣老禀公辦案,爲我戚氏宗族留一餘脈。”
聞言,狄仁傑搖了搖頭:
“難矣……”
“本閣相信你戚氏宗族有人是清白無辜,未牽扯其中,但得蒙宗族之蔭,豈可因兇禍不連坐?”
“如何處置,一切全看聖上旨意。”
聽得此言,在場戚氏宗族之人皆沉默下去,臉上也湧起一抹愧疚,心中也懊悔下來。
或許,戚遊耘說的對,真的去往了地府,無言面對列祖列宗了!
此夜過後,狄公共緝拿戚氏宗族上下八十餘人!
全部打入了威州大牢!
第二日,消息一出,整個威州一片嘩然!
“太可惡了!”
“這戚氏宗族家主竟和邪門歪道勾結,禍害衆生!”
“原來之前那紅粉骷髅的雙臂真的是被血淋淋的剝皮去肉才形成的白骨,我當以爲是變戲法假的呢?”
“如此喪盡天良,這戚氏宗族不幹人事,死後要下地獄的!”
“什麽望族,什麽世家,呸!”
“荼毒無辜之輩,與妖魔何異?”
“……”
一時之間,威州百姓喧嘩不止,民議沸騰,難以調和。
這邊。
那威州刺史,祁長祯聽得此事,吓得不寒而栗。
對于戚氏宗族與邪門歪道勾結,他是清楚的。
眼下戚通議等人遭了,保不齊會把他供出來!
思慮間,祁長祯心中愈發感到不安了。
他幾乎呆坐了一天。
最終想通了一切,來到狄公面前自首!
在祁長祯看來,以狄公的手腕查出他的惡事來,簡直是易如反掌。
或許眼下就等着他主動去投案。
事實上,也如他所料。
對于他的投案,狄仁傑沒有絲毫詫異。
甚至早就算準了。
“祁刺史,伱既主動來投,就先寫份文書,把如何玩忽職守,徇私舞弊,貪贓枉法一事寫個明白。”
“至于這威州,就先交給周刺史來打理。”
堂内,狄仁傑看到跪在案下的祁長祯,交待道。
“卑職一定詳陳其罪!”
祁長祯伏首拜道。
見狀,狄仁傑揮了揮手,便有千牛衛走來,将其押了下去。
“閣老,看來您所料不差,戚氏宗族一倒,有人已坐不住了。”
“我們辦起事來,也方便多了。”
“照這樣下去,怕是旬月過後,就可返回長安。”
一旁袁芳看到這威州刺史落網,不由得與狄仁傑笑道。
“話雖如此,但本閣就怕把威州吏治整饬完了,這民心也失去的差不多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無法把民心重新聚攏,恐怕日後此地百姓将不在信任朝廷。”
聞言,狄公臉上并沒有輕松的神色,反倒是愈加嚴峻了。
對此,周宴深以爲然。
“是末将想簡單了。”
袁芳苦笑道。
“周刺史,你的重擔可來了。”
說話間,那狄仁傑朝周宴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下官一定盡心盡責,不負閣老所望。”
周宴會意,立馬對狄仁傑躬身一拜。
其實,他心中清楚,這是狄公有意在考究自己。
前幾日,他初來威州,就體察了民情,也與狄公提出了問題。
眼下,就是他解決問題的時候。
這份答卷,若是交得完美,他必定能夠得到狄公的賞識。
以狄公任人唯賢的美名,到時在聖上面前一定會不吝誇贊。
如此一來,周刺史當真大有希望,擢升到長安爲官。
一念及此,周宴認爲自己懈怠不得,該夙興夜寐一陣子了。
……
這威州刺史主動投案一事傳到威州官場上,又是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到了此刻,一些官吏才明白聖上爲何任大名鼎鼎的狄公爲欽差大臣,巡視威州。
威州,弊病太多了。
說是爛透了,也不爲過!
而一些貪官污吏,見堂堂刺史都投案了,也是抓緊去認罪,争取一個寬大處理的機會。
……
這日,響午。
平川府,隆山縣衙。
“諸位差官,因何來隆山縣,可否告知本縣?”
那王知縣正笑容滿面接待一群千牛衛。
千牛衛可是護衛天子的軍隊!
眼下來了隆山縣,估計是有大事,王知縣自然要配合好。
“王知縣,我等奉了欽差大人之命,來此隆山縣,緝拿隆山戚老太爺到威州受審!”
“可到了戚家,那戚家人皆言那戚老太爺失蹤了,不得已才來叨擾王知縣,還望王知縣竭力協助我等緝拿那戚老太爺,以便盡早回去交旨!”
領頭的千牛衛言道。
“欽差大人?”
聞言,王知縣一頭霧水。
但接下來的話,可把王知縣吓了一跳。
竟是來隆山縣緝拿那戚老太爺的!
難道那日青雲觀的觀主白須道長說的是真的,這戚老太爺攤上事了?
“諸位,你們口中那欽差大人是誰?”
王知縣情不自禁打聽起來。
“乃是當朝宰輔,狄公!”
“如今,聖上任狄公爲劍南一道黜置使,外加威州大都督,整饬吏治,查察大案。”
那人答道。
“竟是狄公?!”
聞言,王知縣臉色一變,說話險些結巴了。
那狄公,可是當世名臣!
地位極高,頗得聖上看重!
沒想到,聖上派他去威州查察大案?
到底是何等大案,讓國老親自出馬?
王知縣心中疑問不小。
但當務之急是找到那戚老太爺!
好在王知縣知道這戚老太爺在何地,并未太過慌亂。
他定了定神,與那群千牛衛保證道:
“諸位差官莫急,那戚老太爺的下落本縣知曉。”
“且在本縣休息三日,三日之後,本縣一定把那戚老太爺帶到,交由諸位押回威州。”
“這……”
爲首的千牛衛露出了一絲難色。
他狐疑地望了眼王知縣,問道:
“王知縣,此事非同小可,可确保我等三日之後,能押人去往威州?”
“不敢欺瞞,三日定當交人。”
王知縣拍了拍胸脯道。
這隆山縣距離青雲觀,隻有百餘裏。
他換上快馬,一日便可趕到。
若非王知縣擔心到時央求白須道長放人,還得耽誤時間。
怕是直接說二日就可。
“既如此,我等就信王知縣一次。”
爲首的千牛衛與衆人對視了一眼,答應下來。
“自然信得。”
“諸位不妨就在驿館好生歇息,安心等待本縣的消息。”
王知縣對衆人微微一笑。
又寒暄了幾句後,便換來縣丞好生招待這群千牛衛。
而他自己,則是夥同劉捕頭,以及衙差裏的幾位好手帶上一大把香油錢當日下午就離開了隆山縣,直奔那青雲觀而去。
有時候王知縣還真佩服自己,幸虧那日未把青雲觀的白須道長給得罪死。
要不然,這回鐵定誤了大事。
……
且說,另一邊。
虞山。
眨眼間,三日即過。
期間,漢鍾離在虞山待了一夜,便離去了,獨留呂洞賓一人在此。
這日,呂洞賓正盤坐在虞山仙人洞之中鞏固修爲。
忽得他心有所感,來到洞外。
看見那青冥之上,有五色雲彩垂落而下,如瀑布一般挂在天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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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